唔帕希菲卡在自家院子前苦思。雖然從學校趕回來,但夏儂和拉寇兒果然不在,也不知他們上哪兒去了。即便是帕希菲卡,也絕對猜不到夏儂他們竟敢擅闖伯爵官邸。如果隻是待在家裡乾等,不就失去早退的意義了嗎?唔凡事思考前先行動乃是帕希菲卡的壞習慣,但就她的情況而言,有時也是為了防止自己鑽牛角尖,所以才故意如此。沙漠之鷹,你知道夏儂哥他們去哪裡嗎?她隨口詢問剛好從眼前走過的母雞。母雞當然不可能回答,隻是惡狠狠地朝帕希菲卡瞥了一眼。哼!那是什麼態度嘛?不會飛的鳥還拽個四五八萬的!不服氣的話,就去孵你的蛋呀。喔。沙漠之鷹嗤笑般地叫了一聲,接著就咚咚咚地跺步離去。呿!總有一天把你做成炸雞吃掉不論如何,先在這附近邊逛邊找吧?帕希菲卡擬好了非建設性的尋人大計,便走出家門。帕希菲卡。正在鎖後門時,有人從背後叫她。帕希菲卡回頭,隻見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一臉為難的表情,正朝她走來。啊!威森先生。是熟麵孔。他是美羽蒂葉的父親,住在這附近的木匠,名字叫丹威森。因為有時會拜托卡蘇魯商店修理工具,所以帕希菲卡也認識他。怎麼了?你的聲音有點奇怪呢?有一點感冒威森輕咳道。真辛苦,要好好養病喔。我也很想好好休息,不過工作堆積如山。話說回來你們這段時間真是辛苦哪。反正也已經結束了。帕希菲卡搖了搖頭。父親的死的確在她心裡留下很大的傷痕,但也不能老是被過去牽著走。是嗎?真堅強啊。嗯,對了你們的店要怎麼辦?我想夏儂哥應該會接手吧隻不過以前都是父親在管理庫存,所以店裡還沒有整理好。是嗎唉,真傷腦筋!我之前有件東西送到你們這兒修理,現在忽然趕著要呢。還沒修好也沒關係,可不可以先還給我不好意思,我對店裡的事不太熟現在夏儂哥和拉寇兒姊都外出,我也正在找他們。啊啊,你這麼一說,我來的半途中也有看到夏儂呢。不過他走得很急,所以我就沒叫他了。看到在哪裡?他好象是走在理查德森街的北側吧。理查德森街現在人煙比較稀少的主要道路,原本是通往佛朗基伯爵舊城的主要道路之一,自從伯爵搬到目前的官邸後,就很快荒廢了。夏儂哥他們在那裡乾嘛呀拉寇兒姊也在嗎?呃因為我跟他們有點距離,不過好象有看到。是這樣嗎?嗯要不要去看看?中年男子爽快提議。說得也是。總比在這裡呆等好。好!那我們快走。威森微笑邁步。殺手們在城市裡。既然他們很執著於暗殺,應該不會在學校內下手吧。因為學校的眼目眾多,而且外人在那裡也格外顯眼。隻要是關於廢棄公主的事,委托人總之就是王宮的人,都應該希望能暗中進行,所以這麼一來,目標就會瞄準放學時間。夏儂他們如此判斷,因此前往學校接帕希菲卡,卻被通知她早退了。她說身體不舒服。女教師一邊說,一邊用懷疑的目光盯著夏儂他們的打扮。兩人雖然在外頭勉強罩著一件外套,但也遮掩不住底下的戰鬥裝備。特彆是夏儂的硬革鎧,儘管不是全身防禦型的板金鎧甲,但也相當引人注目,再加上佩帶了長劍一類的武器,真是說有多可疑就有多可疑。要不是和老師認識,說不定早就被誤以為是綁匪或強盜之徒。回去了什麼時候?夏儂一副要上前揪人似的追問,讓受到不少驚嚇的老師向後退去,想了一會兒後回答:快要中午的時候吧?應該才走沒多久。是嗎?打擾了!看著匆忙離去的兩人,老師象是想起了什麼,在後頭叫道:對了,卡蘇魯先生,最近帕希菲卡的數學成績退步了喲!麻煩您與令姊提醒她每天要做一小時的算術練習啊。哎,是這樣嗎?真不好意思,我會提醒她的現在可不是閒話家常的時候!拉寇兒規規矩矩地停步回應,夏儂拉著她的領子一路拖出校舍。發生了什麼事嗎?老師側頭思量但意識迅速被回家後該如何跟爭吵中的老公和解這個難題占據,將卡蘇魯兄妹的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夏儂哥跑到這種地方乾什麼呢?帕希菲卡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抬頭望著荒廢的古城。這是一座相當古老的城堡,據說興建迄今已經有近六百年的曆史。原本就是一棟非常堅固的建築物,忍受常年風雪依舊保有其威容,但如今隻見藤蔓隨處攀爬,石壁龜裂處長滿青苔,從大門到建築物為止的地麵也是雜草叢生。完全是一座廢墟。建築物也有所謂的人氣,也會有居住者的生活氣息,當那一切消失時一旦被應該守護在其胎內的人類舍棄、背離時,建築物的人氣和其存在理由一同消失。換成另一種說法這時的建築物形同死亡。我想應該沒什麼事喔。威森朝著她的背影說。感覺出他話語裡的譏諷,帕希菲卡回頭。熟識的木匠正對著她笑,宛如鄙視對方的討厭笑容。威森先生?有事的不是夏儂,是我。而且不是這裡有事,是你有事。莫非帕希菲卡頓時醒悟。帕希菲卡也跟夏儂一樣,並非百分之百地相信自己的身份,以及與它相關的一切。因為到目前為止的十四年,她一直過著普通庶民女兒的生活啊。就算現在說她是公主。她也沒有一點真實感。更何況是自己被殺手追殺對於十四歲的少女而言,或許是臆見難以置信的事吧。然而真可愛呀,公主殿下。是不曉得人心險惡?還是我的演技太好啦無論如何,你還真可愛呢。沒有什麼比愚蠢更可愛的了,我要你乾嘛,你就得乾嘛。威森的模樣開始搖晃。熟識的木匠樣貌在風景中歪曲、融解,背後浮現一個整整大了一號的肥胖男人。幻影係魔法幻城也有這種用法。你我再重新自我介紹吧?人稱大人物,殺死你義父的職業殺人者要說得白一點嘛,就是殺手啦。帕希菲卡鐵青著臉,向後退了一步。這是無意識的動作,她身後隻有寂靜聳立的廢城。父父親就是被你但是你老爸也殺了咱們七個人,彼此彼此啦!不過是為錢賣命的消耗品而已嘛。男人笨拙地閉上一隻眼。他可能是想故做瀟灑,但一點也不適合他。你啊,就是廢棄公主喔!你知道嗎?隻要你活著,就有很多人不舒服,所以你是非死不可啦。哪帕希菲卡強忍猛烈襲擊全身的寒意,張口大叫。哪有這種奇怪的理由!我不信,我很可惜,人的生死跟個人意誌是完全不相乾的喔。要說不想死的話,我那些被殺死的同伴,跟你老爸也都不想死吧?可是隻要你活著,就會有人死亡喔。因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罪。帕希菲卡感到腳底在崩塌,一陣踉蹌。下一個是你哥哥呢?姊姊呢?還是你朋友?會是誰咧?隻要自己活著,就會有人死亡。自己的存在招來死亡。父親也是因為這樣被殺的嗎?或者連美羽蒂葉和其他朋友甚至是夏儂跟拉寇兒也會如此?那真是荒謬絕倫的可怕想象。(我什麼也沒做啊!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事情卻變成這樣呢?)然而討厭的想法掠過腦際。(我是不應該出生的人嗎?)對!大人物仿佛洞悉帕希菲卡的內心,嗤笑道:你本來就不應該出生,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地方會接受你。不管怎麼說啊,你都是那聖葛林德神諭斷言會毀滅世界的劇毒嘛。帕希菲卡緊咬下唇,強忍對方的尖銳話語。至今一直故意不去想這件事。不去想就好了,反正夏儂和拉寇兒對自己的態度也沒有改變。對帕希菲卡而言,父母兄姊就是現實,因為他們接受自己,所以帕希菲卡才能活到現在。不論自己是誰,永遠都是他們的女兒、妹妹縱使沒有血緣關係。然而母親去世,父親也走了,而且父親的死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甚至連哥哥姊姊現在都有生命危險。帕希菲卡感到腳底在崩塌。決定帕希菲卡卡蘇魯這個人類的骨架崩解了,倘若再失去哥哥和姊姊,她將什麼也不剩,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曉得。你已經不能再用帕希菲卡卡蘇魯這個身份活下去了。你是連名字都不被允許的禁忌、被丟棄的孩子,就隻是這樣而已所以我來幫你準備吧。大人物的聲音聽起來反倒很溫柔。幫你準備廢棄公主的存在理由!廢棄公主的器皿!以及廢棄公主的棺木!你已經不用再為自己的身份煩惱了。帕希菲卡當然曉得這些都是胡說八道但也覺得十分誘人。我不是現在叫你立刻去死喔。隻要好好利用,廢棄公主這個身世也是很有價值的,你可以用它來報複拋棄你的王室。這個交易挺不錯吧?大人物厚顏無恥地勸進。帕希菲卡又朝後退了一步。的確很誘人,她覺得這是一個很吸引人的提議。對於被世界疏離、過去和未來都被迫麵對絕望黑暗的人而言,那就象是毒品一般,頹廢但難以抗拒的一種蠱惑。然而我不要不要。那不啻要她全盤否定身為帕希菲卡卡蘇魯的十四個年頭。雙親、哥哥、姊姊對自己灌注的親情,以及共同生活的所有回憶,全都將煙消雲散。不,也許現在已經無法避免這種結果但她並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堅決認定自己不能承認。是嗎?仿佛很惋惜打從心底惋惜不已的大人物說道。那就沒辦法了。假如你願意配合,我也輕鬆多了呢那我要使用控製精神的魔法囉?而且還是沒辦法解除的超強魔法喔?精神控製係的魔法可以分為好幾種,而永遠拘禁被施法者的精神這一類的,並非在自己內部啟動魔導式,而是直接將魔導式烙印在對手的意識中。對於原本就沒有魔導士才能,也沒受過對魔法分割意識領域訓練的普通人而言,一旦被強迫施加這種經常占據部分意識的常駐型魔法魔法將會與當事人的意識融合,無法解除。最壞的情況還可能造成自我意識崩潰,變成跟人偶一樣聽命行事的廢人。來吧殺手伸出他的手。引誘少女走向黑暗世界。不要帕希菲卡繞過胖殺手,放足狂奔,一心想要返回城市。炎杖,在此顯示汝之權勢吧!隨著爆炸聲,帕希菲卡前方噴出高聳的火焰,少女的身體被爆炸衝擊輕彈向半空。啊大人物預先假定帕希菲卡會逃跑,因此才提早念誦咒語的吧。帕希菲卡摔落在茂盛的草地上,大部分的衝擊都被草地吸收,可是撞擊地麵的瞬間,她還是痛苦得無法呼吸。哎呀呀。你是想上哪兒去啊?大人物悠哉地向她走來。故作輕鬆的步履,簡直就象一邊玩弄,一邊圍捕受傷獵物的虐待狂。你已經沒有該回去的地方了,你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沒有人會保護你,沒有人會接受你,全世界都是你的敵人。帕希菲卡卡蘇魯這個人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存在過的隻有沒名沒姓的廢棄公主而已。哎呀,是不是很可憐的故事?哇哈哈哈哈哈哈!才才不是這樣子帕希菲卡氣喘籲籲地反駁。才不是這樣呢少女搖搖晃晃地起身,背對步步逼近的殺手向外奔逃,但從旁人眼中看來,速度實在跟走路差不了多少哈哈哈哈哈!那裡是條死胡同吧?你真是個小傻瓜,哇哈哈哈哈!即使知道殺手故意將自己逼到眼前的城堡裡,可是她也彆無選擇。最重要的是,待在原地聽殺手的嘲諷實在痛苦不堪。才不是這樣!一心隻想逃離那個刺耳的笑聲帕希菲卡拖著疼痛的身軀,躲進雜草叢生的廢城。昏昏沉沉之際,他忽而憶起。可愛的、可愛的女兒琳希雅,他唯一的家人,他想起她以前健康時的模樣。和他相同的亞麻色頭發,和妻子一樣的湛藍眼眸。儘管經常鬨脾氣的部分讓他很頭疼,但笑起來的時候閃閃動人,真是可愛的孩子。就算從陌生人的眼光來看,也是相當漂亮的女孩。然而,想起來她真是個不幸的孩子。母親在她還未滿一歲的時候就過世了。那個美麗但可惡的女子,趁他經常外出之便,竟與小她六歲的男人通奸,然後在某一天,丟下尚在繈褓的琳希雅離家出走,甚至未留下隻字片語。發狂的他立即揪出妻子和通奸對象,將他們剁成肉醬,其間費時不過一周。自那以來他就告訴女兒,母親是病死的,並對她付出所有的愛。為了保護女兒,縱然是與全世界為敵,他也無所畏懼。然而即使是他,也無法戰勝病魔。不過五歲而已,來到這個世界不過五年而已。他的女兒就被宣告得了不治之症,無藥可醫的重病。並不是病毒引起,而是她天生帶有的疾病因子顯在化看診的醫生這麼告訴他。聽說是父親的血液裡有這種遺傳,但是否會轉為疾病則視個人情況不同無論如何,畢竟那是女兒自己的身體,就連他也束手無策。(這是我的罪嗎?這是懲罰嗎?我的確是殺人凶手,如果這是天譴,我也甘願承受。可是我的女兒又有什麼罪?為什麼琳希雅必須麵對這種懲罰?回答我!神也好、惡魔也罷,是誰都好,快點回答我啊!)唯一的辦法,是用魔法將人格全部轉移到健康者的體內。可是,過去隻有幾起成功的案例,而且這是大陸上所有國家都嚴令禁止的邪術。最重要的,這等於是將與琳希雅同年的少女,當作琳希雅的活祭品。然而,他彆無選擇。被深愛、信任的女人背叛,現在還要被命運之神背叛,失去女兒這種現實不是他所能承受的。(保護她!就算要做任何事就算被視為惡魔、墮入地獄,我也要救我女兒。我怎能見死不救!)這裡是數天前開始埋伏的地點佛朗基伯爵舊城裡的一室。琳希雅就在他旁邊。為了籌到足夠的錢,可以雇用所需人數的一流魔導士。如此一來,便可結束這種生活,琳希雅也會再展笑顏,一定會用可愛的聲音喊他的名字。琳希雅。沒有任何反應,隻有殘酷的靜寂回應他。但今天就暫時忍耐一下吧,為了救可愛的女兒,任何事情都樂於承受。他如此決定。琳希雅。呼喚女兒的聲音,今天也空虛地消散在空氣中,他卻不肯放棄地持續呼喊。但是沒有回應。絕對沒有回應。該死!那個遊蕩成性的苯丫頭去哪裡啦?夏儂拍打著自己家門叫道。帕希菲卡不在家,鄰居說看到她跟一個中年男人走在一起,但不清楚他們上哪去了。拉寇兒,廣域探查魔法(Expiorer)拉寇兒已經試著施展自己能力範圍內的探查係魔法了,但在能夠探查的範圍內,都沒有帕希菲卡的反應。廣域探查魔法除了中心的魔導士以外,還需要負責增幅魔法的魔導士。儘管拉寇兒具有相當於三位普通魔導士的魔力嚴格來說,是操作魔法的意識容量,不過要在這麼廣大的都市裡找出一個人,畢竟是不可能的事。加上我也不行嗎?探查係魔法的操作很複雜,所以夏儂不行喲,況且也還沒確定帕希菲卡是被誘拐彆說得這麼輕鬆!你就不擔心嗎?你以為我不擔心嗎?拉寇兒悲哀的聲音製止了夏儂。對不起。夏儂莫非你在意伯爵說的那些話?不是這樣,不是這樣子夏儂揮拳擊牆說道。不是!他沒有迷惑,保護妹妹乃是天經地義之事,根本沒什麼好猶豫的,不是嗎?不論是誰說了什麼,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帕希菲卡都是他的妹妹,保護自己的妹妹還需要理由嗎?然而有人在嗎?聲音冷不防流入卡蘇魯家。一名女性從敞開的後門悠然走進,夏儂和拉寇兒一看見她,立即擺出對陣的姿勢。這次不是來鬨事的,帆音貝兒神色木然地說。有東西轉交給兩位。帆音貝兒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是請款單,上頭記載了他們破壞的牆壁和沙發等項目。夏儂看見那張單據,額上青筋冒起。我們現在忙得很,假如你再胡言亂語,小心我忍不住出手打人。真危險呢,那我還是在挨打前趕快逃命吧。帆音貝兒將請款單放到身旁的架子上,然後向右一轉,鑽出後門。她的身影逐漸遠去,隻有聲音隨風飄來。對了、對了,我忘了有一個留言給你。最近經常有人進出舊佛朗基城,因此從昨晚開始,我們總管在城堡裡布下探察結界剛才結界好象有了反應,入侵者共計三位,其中一個反應似乎是十四、五歲的少女。留言已經確實轉達囉。夏儂連忙奪門而出,正欲追上帆音貝兒,忽然發現一個東西靠著外牆。一把劍不,不對。是一把刀,嚴格來說是稱為長刀的大型刀。刀鞘上用繩子綁了一張重要參考物證歸還條,文件一端蓋有佛朗基伯爵的官印。老爸的?這可是玉馬卡蘇魯臨死之際握在手裡不,應該是在死後依然緊握不放的武器。他為了保護女兒所使用的武器。夏儂將它握在手中,唾棄似的道:還東西就老老實實地還嘛,怪裡怪氣的家夥。被夏儂嫌棄的話,就沒救了呢。拉寇兒苦笑道。堡內並不象外表那麼荒蕪。使用大量石材和磚瓦,以提供戰爭使用為興建前提的城堡建築,其堅固程度非民家所能比擬。當然,室內裝潢或剝落或汙損,昔日的繁華盛況已不複存,唯有寬闊的占地依舊彰顯建造者的財勢與權力。被遺棄的城堡。由於過度堅固,連屍體都成為巨大的廢墟。這裡和廢棄公主還真相配哪。大人物的聲音從某處傳來。回音在堅硬的牆壁間不斷反彈,彆說是方向,就連距離都無法判斷。他大概是認定對方隻是個小孩子,絕不可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吧。不幸的是,他的判斷沒錯。帕希菲卡雖然向父親學習過簡單的防身術,可是能力仍不足甩脫魔導士殺手,更彆談要跟他對戰了。可是,公主殿下,你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喔。這間房子傷痕累累,難保不會突然崩塌那句台詞還沒說完轟隆一聲。石造建築震動,油漆碎片紛紛從天花板剝離。這應該是某種攻擊性魔法的爆炸聲,朝帕希菲卡蜂擁響起。哎呀呀,你沒事吧?隻要乖乖呆在原地,我就會立刻趕到,把你變成一個可愛的人偶喔。帕希菲卡緊咬下唇,內心發誓絕不再發出任何叫聲,同時極力壓低前進的腳步聲。爆炸聲再起。帕希菲卡這回不發一語,一麵小心不要跌倒,一麵在行進間苦思良策。她必須離開這裡,往市中心的方向逃。敵人終究是暗殺者,隻要逃到耳目眾多的地方,他們應該不會隨便出手。可是找不到出口。不知是否為了防止野獸和流浪者侵入,這裡甚至連窗戶都盯滿大量木材,牆壁儘管破舊,也不是帕希菲卡所能獨力破壞的。這座城堡雖然巨大,但等同於一個密室。或許是不幸中的大幸陽光還可以從窗戶的木片間篩落,因此室內並非一片漆黑,隻要睜大眼睛,基本上周圍視線還算清楚。(如果可以藏在哪裡避開他)這樣一來,就可以偷偷折回進來時的那個唯一出入口雖然心裡這麼想,可是被發現就完了,大人物也不可能是那種讓獵物逃脫兩次的散漫個性。這樣的話(總得維持現狀,等夏儂他們趕來。)帕希菲卡理所當然的暗想接著又突然感到一陣不安。他們真的會來嗎?從客觀角度看來,對夏儂他們而言,帕希菲卡也是瘟神,更沒有任何理由要為她與殺手搏命。帕希菲卡之前從未懷疑過哥哥姊姊和自己的關係,不,或許是故意不去想吧。為了不去意識,自己生存的理由其實隻是海市蜃樓。(應該會來吧?)她深怕哥哥姊姊為自己涉險,但更加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們,哀傷、寂寞、痛苦得難以忍受。夏儂。拉寇兒。不論何時,隻要帕希菲卡一有困難,他們就會立刻趕來救她。即使夏儂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但一定會來救她。拉寇兒雖然看起來不太可靠,可是一旦出事,她便會毫不猶豫的全心捍衛帕希菲卡。然而那是什麼原因?帕希菲卡不知道。直覺他們會來救自己,但是對此也說不出一個明確的理由,說不定他們明天就會厭倦她了。連親生父母都可能會拋棄孩子。有時甚至會殺死自己的孩子。既然如此,陌生人必須舍棄保護帕希菲卡的理由,不就根本不存在嗎?或許這一切隻是夢幻一場。正如昔日視為理所當然的四人家庭生活,在某天突然結束。寄望他們實在太天真也太厚臉皮了。可是(可是就是相信他們呀,就是沒來由地相信他們嘛。要是不來的話,我就算做鬼也不饒你們喲,夏儂哥、拉寇兒姊!我一定會每天晚上到你們床前唱歌喔!)帕希菲卡胡思亂想,暫且拋開沉重的思緒,繼續前進。順道一提,帕希菲卡是個大音癡,要夏儂這種愛樂者聽她唱歌,簡直就是可笑的酷刑。帕希菲卡也是因為有自知之明,才會想出這種威脅條件,真不知該說她單純?還是該說她堅強言歸正傳。堡內的結構很複雜,可是應該選擇的岔路並沒有那麼多。若想繼續逃亡,就不能一直躲在某個房間,而有些通道也被木材塞住無法通行。換言之,逃亡路線自然也因此受限。大人物亦明白這點,所以才故意戲弄她取樂吧。(這樣下去的話咦?)一道白光射進昏暗的城堡走廊,不是從木材縫隙透入的陽光。(出口!)宛若水底的溺水者不假思索地渴求水麵,帕希菲卡毫不遲疑地衝過去。那是一間寬敞的房間。似乎是禮拜堂,牆壁嵌了一麵大型彩色玻璃,大半都已碎裂。除了祭壇般微微隆起的地方外,其餘均是一片平坦的地板,彆無長物,所有家具都被搬得精光。然後彩色玻璃下方,一個男人坐在祭壇上。身穿藍白條紋外套的男人。從略微臟汙的裝束外頭,也可看出他的身材異常削瘦。男人側身對著帕希菲卡,上半身微微弓起,似乎抱著什麼東西。仿佛正哄著小寶寶,男人珍重地、溫柔地搖晃著懷裡的東西。啊帕希菲卡發不出聲音。這個人實在太過突兀。依情況研判,他或許是大人物的同伴你來了嗎,廢棄公主?一聽見這句陰森森的問話,帕希菲卡便明白自己再無退路。你是誰?她也覺得自己的問題很蠢,但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我叫罪人。可是,你不用,記住我的名字。如此說完,罪人緩緩站起。陽光下,他懷裡的東西露出一瞬間,帕希菲卡不曉得那是什麼。不不可能不曉得,是本能製止了想要理解的心情。接著理解猶如慢性毒藥,在心裡擴散開來。!碎不成聲的慘叫撞擊禮拜堂的空氣。罪人珍重地、珍重地抱在懷裡的東西。那是一具腐爛了一半的幼兒屍體。大人物知道遊戲結束了。那聲尖叫應該是和罪人相遇所發出的吧。倘若看到琳希雅罪人可愛的女兒,那是很正常的反應。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快點趕去比較保險。要是帕希菲卡說了什麼得罪罪人的話,他可能會二話不說就將她大卸八塊。他加快腳步前進。下一瞬間,隻見腳邊閃光迸射。!火焰噴起。大人物立刻彈身閃避火焰。火舌串向天花板,因為大量熱能而膨脹的空氣,發出聲聲低鳴。錯不了!這是他剛才使用過的軍用攻擊性魔法炎杖(Latatein。北歐神話裡邪神洛奇打造的魔法之劍,又譯作毀滅之杖。可自行在空中動作,綻放比太陽更炙烈的光芒,威力無敵。),隻不過現在這一擊的威力要比他剛才的強大許多。大人物回頭,看見薄暗中站著一名女子,他哼道:拉寇兒卡蘇魯!殺手先生是吧?拉寇兒的口吻仿佛在跟附近鄰居攀談,不知她是不知緊張為何物的傻瓜?或者是對自己的能力有絕對自信?非常抱歉,我必須讓你失去再戰的能力。淡淡的聲音,甚至聽起來有些溫吞。話語中聽不出要撂倒對手的決心,或者對於對手的恫嚇,仿佛在訴說某種既定行程。你這樣胡說八道,我也很為難啊。大人物淡笑道。我也是職業殺手,是身經百戰的魔導士,怎麼可能輸給你這種業餘炎之民,飛舞吧。爆炸聲吹飛了大人物的話語。他本人也被腳邊炸裂的火焰和衝擊波震到半空,撞上牆壁。軍用攻擊性魔法炎陣(Muspelleim。穆斯培海姆,北歐神話裡位居世界南方的火焰之國,其熱熔化了北方的冥界尼芙海姆(Niflheim)的冰,生出了巨人始祖。)反複的爆炸讓大人物來不及重新站好,又被震向半空。炎之民,飛舞吧。爆炸再起。等等一下啦啦啦啦啦啦啦!殺手尚未起身,就在慘叫聲中骨碌碌地滾下走廊。連連動式啟動咒語(Batchspell)嗎啊啊啊啊啊?是的。拉寇兒一邊頷首,一邊散步似的追在殺手身後。使用魔法需要念誦咒語,這是無法變更的大前提,沒有咒語就無法啟動魔法。然而,咒語念誦時間因此成為魔導士的最大致命傷,因為從決定攻擊到實際執行為止,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咒語本身不可能省略,是故,從魔法自這個世界誕生時起,就不斷有人研究要如何縮短念誦咒語的時間。連動式啟動咒語可說是其中一項研究成果。將事前念誦的咒語凍結在啟動的臨界狀態,壓縮保存於意識底層。一旦需要魔法時,再用預先登陸的咒語展開假想意識(Emutor),在其中連鎖而高速地啟動魔法。不過,這並非正常的啟動方法,因此需要足以完成這種荒唐舉動的魔力正確來說,需要那人足以忍耐原本的魔法和假想意識的魔法,意即擁有能夠重複啟動(Doubletask)兩種魔法的意識容量。若由容量不足的人擅自啟動,這是個將會引起自我崩潰的危險技法。這是五十位軍方魔導士裡也沒有一人會的技法吧?想不到你這種業餘小丫頭竟然炎之民,飛舞吧。等不容分說的爆炸,四度將大人物震飛,完全無法還擊,一味被震飛,他能做的也隻有慘叫而已。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炎陣原本是針對龐大敵軍陣容的主動防禦性魔法,相較於殺人用的攻擊性魔法,爆炸的破壞力密度較低但直接命中仍不免一死,被餘波攻擊到也很痛。那種痛真的痛得要死,可能跟被火燒過,再用棍棒毆打差不多吧。炎之等一下啦!即使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大人物仍舊爬起來大嚷。哪有人這樣亂打一通的?咦?拉寇兒似乎被對方的責難刺傷,臉上露出些許不滿的神色。話說回來,大人物的情況可說是自作自受,隻要是接受過正統魔導士對戰訓練的魔導士,不可能在對敵時這麼喋喋不休。基本上,已經習慣偷襲外行人這一類攻擊的他,當然不可能記得魔導士對戰的基本戰術。把我當白癡你是瞧不起我嗎?隻不過魔力容量比彆人大,就拽個二五八萬的咧!我沒有那種意思拉寇兒認真地回應殺手的怒叱,神情一黯;但在下一瞬間,她又神情一肅不過以世間的一般標準來看,仍然很穩吞她說道:我知道了!為了不顯失禮,我會全力與您對戰。她意誌堅定,就連拳頭都跟著握起,但實在很不協調。咦?不,那個我會用一擊必中、毫無痛苦、絕對確實、必殺不!是必滅的魔法與您對戰。請您安心,如果直接命中,保證不會殘留一根頭發甚至一片肉。沒有時間感受疼痛或苦楚,完美無缺、難以言喻!絕對不會有比這更臻至的死法!等談論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拉寇兒卻不知為何神情非常愉悅。大人物麵色鐵青。眼前的女生一點殺氣也沒有。正因為沒有殺氣,所以也沒有罪惡感。假如她說要殺他,那絕對會毫不猶豫,感覺她將會以敲破蛋殼般的心情執行這件事。老實說,拉寇兒開懷笑道。我一直很想用用看呢!嘻嘻。宛若小女生在坦承自己天真的惡作劇,她輕吐舌尖笑了。說可愛的確可愛,但這個狀況應該是惡魔得可愛吧。啊,你不可以跟夏儂說喲!他可是羅嗦得很呢。!!大人物無言以對,雖然也想要罵些什麼,但意識已被恐懼占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有嘴巴象是呼吸困難似的,在那兒無謂地一張一闔。依您所願,我要出手囉。第一戰術級軍用攻擊性魔法武雷神(Thor。索爾,北歐神話裡司雷、戰爭以及農業之神。)!等等一下啦啦啦啦啦啦!殺手慘絕人寰的哀號響徹整條昏暗走廊。屍屍體帕希菲卡發出痙攣般的聲音,癱坐在地板上。屍體本身並不可怕。不光是父親,她也出席過好幾次鄰居的喪禮,對棺木獻花也不是一、兩次的事了。然而罪人抱著屍體,轉身正對她。他小心翼翼抱在懷裡的東西,分明已經腐爛了。雖然汙損,但小小的遺體身上穿著一件白色上衣和土紅色的裙子,生前應該是個女孩吧。可是,她的外表已經腐敗到無法分辨性彆,有些地方甚至已經見骨。唯有亞麻色的發絲還保留生前的美麗,哀戚地在空中搖晃。什麼那是什麼你在怕什麼?罪人細聲說道。儘管眼睛朝著她,但他的眼睛可能並不是在看帕希菲卡。或許他什麼也沒看,那雙瞳孔的焦點凝聚在遙遠的彼方。那個是什麼啦?那個?我的女兒,琳希雅。罪人慈愛地說完,輕撫屍體的臉頰,宛如對著酣睡的女兒,露出一臉溫柔懸念的父親。我的女兒,生病了。為了治病,需要高級、高級的,魔法治療。必須雇傭多位魔導士,好幾天。所以,需要錢。你你在說什麼我跟你,無怨無仇,但為了琳希雅,必須犧牲,你。帕希菲卡摸不著頭緒。不論怎麼看,罪人手裡抱著的東西都是屍體。彆說是生病,根本早就死了。罪人混濁的眼神望向帕希菲卡。和他正眼相對的瞬間,帕希菲卡醒悟了。他瘋了。這個男人的心已經完全瘋了,甚至無法分辨女兒已死的事實。這個男人的眼裡可能隻烙印著女兒為病所苦的身影吧。其他東西都不看,也看不見。她已經死了!那個已經是屍體!已經死了啦!你,在說什麼?男人陰鬱的聲音裡摻雜著陰沉的憤怒。琳希雅,有我保護。不會交給,任何人。她是,我的女兒。你這家夥,為了從我手中,奪走琳希雅,才會說,那種謊言。兩人的對話根本無法銜接。罪人溫柔地將屍體輕輕放在地麵,走向帕希菲卡。饒不得,死吧!他的手隨意揮起然後放下。銀光從袖口迸出。帕希菲卡本能地彎身,迅速向旁邊跳開。銀光橫掃她的秀發,原本用來固定頭發的發夾,發出尖銳的聲音飛向半空。帕希菲卡的長發如瀑散開。帕希菲卡看著沿著地板滾到眼前的發夾,一陣錯愕。金屬製的發夾斷成兩截,不象是被砍斷,倒象是被鋸子鋸斷。仔細一看,一個鎖一樣的東西從罪人的袖口伸出,就是那個東西在空中飛揚如鞭,然後再攻擊帕希菲卡。那當然不是鎖,也不是鞭子。那是那是一串用鋼線綁成的小刀群。一個一個等若幼兒手掌大小的圓狀小刀。刀刃部分有小小的鋸齒,乍看下也很象機械工藝使用的齒輪。這種武器大概是分彆將那些小刀的中央挖空,再用鋼線貫穿而成的吧。柔韌如鞭,銳利如鋸。雖然個人技巧高低也有影響,但隻要將它卷起、拉回,絕對可以輕鬆鋸斷人體。這次,不會落空。罪人如此說完,將那個武器拉回。仿佛時光倒流,小刀群發出哢嚓哢嚓之聲回到罪人手中的柄部,變為一把凹凸不平的劍。平常是以鞭子狀態藏在衣內,但必要時,一揮手臂便立即滑出,切割獵物。帕希菲卡呆坐在地板上看著殺手。她的雙腳沒有動,明明沒有受傷,但卻全然不聽使喚。這就是一般人們所說的雙腳發軟吧心裡某處卻異常冷靜地呢喃。(我會被殺)她對此毫無疑問。之所以可以避開第一擊,是因為對方的疏忽。假使下次再揮動那個武器,自己絕對逃不了,那個鋸子般的小刀群,應該會將她解體吧。(我會被殺、我會被殺、我會被殺、我會被殺)恐懼在全身蔓延。但另一方麵,帕希菲卡也自覺到,有另一個冷靜地注視這一切的自己。我會被殺。我會死。這樣不也很好嗎?另一個自己如此想著。至少今後就不用活在殺人者的陰影下,至少不用讓夏儂和拉寇兒冒險,浪費他們寶貴的人生來苟活。至少再也不用一邊為這種事情感到歉疚,一邊鬼鬼祟祟地避開陽光照耀處偷生。帕希菲卡對自己的這種想法不寒而栗。我期待死亡嗎?必殺的凶刀向她伸來。被戰栗拉往無限的瞬間就在那一瞬間,無數想法掠過腦際。我會死。在這裡終結。帕希菲卡卡蘇魯這個人的人生在此結束,沒有以後,完全的虛無,消滅,斷絕。消失,未來消失。永遠見不到了。就象爸爸一樣。再也不能看見他們的模樣、聽見他們的聲音,一起歡笑、一起鬥嘴、共享回憶。一切將歸虛無。完美地消失,死亡會毫無區彆地抹去喜悅、悲哀,用最完全的形式;正因為是完全的,所以不可能重來,永遠都不可能。再也見不到了,連想要相見的這顆心都將在虛無裡四散。(我不要)凝視著迫近的刀群,帕希菲卡如是想。(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絕對不要!)她不假思索地衝口道:夏儂哥來了。聲音從彩色玻璃的另一頭降臨。咦?下一瞬間,在藍天背景的陪襯下,夏儂穿破彩色玻璃躍進禮拜堂。五顏六色的玻璃碎片飛散,空中的夏儂從懷裡抽出短刀,射出。就連罪人仿佛也嚇了一跳,身形為之一亂。雖然避開了夏儂擲出的短刀,可是原本要切割帕希菲卡的致命一擊,也扔向毫不相乾的地方。夏儂趁機飛躍罪人頭頂,在帕希菲卡的身邊落下。仔細一看,在破裂的彩色玻璃窗外,有一根繩子搖搖晃晃。他似乎是先登上屋頂,再沿著繩子從屋頂一口氣滑下。如果要到這間禮拜堂,比起在堡內迂回穿梭,這個方法的確比較快。夏儂哥?帕希菲卡目瞪口呆地說。我好歹也分毫不差地趕上重要關頭,你應該再感激一點哪。嘀嘀咕咕的抱怨聲飄來,但夏儂仍然對著罪人的方向。麵對這種情況,夏儂的聲音卻仍一如平日,帕希菲卡覺得自己開心得快要哭出來了。忍住想從背後一把抱住他的衝動,輕輕地深吸一口氣因為隨便開口就會忍不住哭泣,帕希菲卡裝出平時的語調說:什什麼嘛!要來救人家的話,就早一點來嘛!害人家的發夾都壞了啦!好好好,我給你買新的。基本上,我已經是火速趕來了。這叫火速?基本上,乾嘛好整以暇地爬到屋頂破窗而入?一點常識也沒有,太沒常識啦!是是是,下次一定從玄關說一聲打擾了,再進來救人,公主殿下。不過,逃到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的家夥也有錯吧?這怎麼能怪我?我是被彆人帶來的呀!你是小孩子嗎?彆沒事跟著不認識的大叔走。是認識的大叔啦!那個人?你啊拜托朋友也選一下嘛。夏儂一邊看著罪人,一邊說。不是這一個兩人一如平常地交談,帕希菲卡在心裡感謝夏儂一直背對著自己,因為這樣他就看不見自己臉頰上的淚珠。就象平常一樣的夏儂。就跟平常一樣的聲音,他的話語、他的態度,從兒時開始總是、總是不斷幫助她的哥哥。沒有血緣關係,可是卻比誰都更親密帕希菲卡的家人。(我活著也沒有關係吧?)沒有絲毫改變的他,宛若給了帕希菲卡一針強心劑。(不是什麼廢棄公主而是以帕希菲卡卡蘇魯的身份活著也沒關係吧可以繼續當夏儂哥和拉寇兒姊的妹妹吧?)當然,沒有回答,儘管沒有回答但帕希菲卡仿佛感到一絲絲的救贖。在此同時!!!唔,以殺手來看,臉是怪了一點。城堡走廊上,隻見被第一級軍用攻擊性魔法武雷神一種半自動的攻擊性魔法,會自動追擊初期啟動時所設定的目標追擊的大人物,以及興致盎然地觀賞這一幕的拉寇兒。比殺手高大一倍的巨大人影正發出閃電聲,追著一路死命逃竄的殺手。一個明明是大禿頭,胡子卻很濃密、肌肉僨張的巨人。巨人粗壯的手臂交叉在赤裸裸的胸前,臉上掛著爽朗異常的笑容,就這麼一直追在殺手後頭。閃閃發光的龐大身軀有一種與大人物不同意義的悶熱感,乍看下象是生物其實是用魔法控製的雷擊團塊。與目標接觸的瞬間炸裂,威力相當於數十次天然雷擊。倘若被它直接擊中,人體還來不及燃燒就將直接碎裂,而且會蒸發得一乾二淨。體內隱藏著絕對死亡之雷的巨人,就象是追在飼主後頭的小狗,以輕快的腳步滴滴答答地追著大人物。手臂交叉,臉上掛著爽朗微笑,肌肉僨張的大男人彈跳前進的模樣,該怎麼形容仿佛要將旁觀者的腦袋如同漿糊般融化。不過,真奇怪哩,我還以為追擊速度可以更快一點;但反正很可愛,就這樣算了吧這種半自動追擊型攻擊性魔法武雷神,原本是也為了提振己方鬥誌,才會仿造人類外形製作但如今似乎跟原本的設計有所出入。這究竟是拉寇兒單純的調整失敗,或是她個人的喜好,我們無從得知。然而,她竟使用可愛一詞來形容這個跳躍肌肉巨人,拉寇兒的感性也有些令人戰栗。!!!話說回來,從被追擊者的角度來看,那種事也無關緊要吧。大人物甚至沒有時間叫喊,隻是一味地倉皇走逼。不過,這個半自動追擊能力的控製用假想精靈(Routine),似乎再調整一下比較好你覺得呢,殺手先生?從頭頂斜揮下來的一擊。夏儂反射性地,幾乎無意識地舉起長刀架開,很明顯是夏儂比較快。然而擋住對方武器的瞬間,斬擊卻出現變化。斬擊以跟夏儂長刀的接觸點為基點,突如其然地彎曲,襲擊夏儂的後腦勺。假使沒有察覺到長刀上傳來的異樣手感,迅速將長刀遠離身體的話,或許刀刃早已卷住夏儂的頭部吧。邪劍嗎?看著小刀群瞬間收回罪人手中成為一把劍,夏儂喃喃自語。他的臉頰上浮現小小的紅痕。終究沒能避開劍尖。如果沒有穿硬革鎧,說不定右肩也會被卸下一大塊。邪劍和所謂的正統派劍術使用的單純直劍不同,乃是依照個人的攻擊方法所特殊化的刀劍。主要是出身邊境的傭兵們所用的武器,雖然都叫邪劍,但種類各不相同,正可謂有多少使用者和戰場,就有多少形狀的邪劍和攻擊方法。對於隻和正統派劍術對戰過的人來說,邪劍乃是極大的威脅。對於特彆重視形態,隻以技巧熟練程度來評估強弱的流派而言越是熟練,其技巧越會在無形中顯現。然而對手一旦換成邪劍使用者,如果無意識地采用與普通劍的應戰方式,結果會如何?邪劍這種東西原本就是用來對抗正統劍術所發展而成的密技,其結果當然也就不言而喻。不過,邪劍就是專門攻人於不備,因此大部分的邪劍都是專事偷襲、一擊必殺被對方識破就會威力大減。可是夏儂重新擺好架勢後咕噥道:這家夥不一樣呢。罪人的邪劍使來異常熟練,這男人是在深知邪劍特有的優勢與弱勢後,才決定使用這項武器。若要說邪劍,夏儂的長刀其實在世間也是絕對的少數派也稱得上是一種邪劍。既然如此事實上,如果隻是單純的刀劍相拚,夏儂有取勝的自信。可是,對方的武器不但在攻擊範圍上絕對有利,而且防禦不徹底反倒很危險,老實說是相當棘手的一戰。勝負的構圖其實很單純。對方的武器範圍的確比夏儂的長刀廣大,但若在邪劍完全伸出時,夏儂可以撲進對方胸口,那時罪人就避無所避了吧。總而言之,就是夏儂能否躍進長刀的有效攻擊範圍,或者罪人在那之前能否壓製他就是這麼簡單。你,乾什麼?罪人問他。你,也要欺負,琳希雅嗎?你在說什麼?我說,你,是不是,要奪走,琳希雅?不準!不準!不準!邪劍翻騰。夏儂躍起,閃避驟然飛舞的刀刃。夏儂正常是不會出現如此大幅度的動作隻是浪費體力而已但要是隨便閃避罪人的邪劍,反而更危險,因為在地板上跳動的劍尖會從無法想象的方向襲來。夏儂避開數次攻擊,逃出邪劍的攻擊範圍。夏儂哥!帕希菲卡奔來。那家夥是什麼還有那具屍體?我也不太清楚那個人真的好奇怪喔,他女兒好象生病死了,都已經變成那個樣子,他好象還以為她活著原來如此。從眼神就可以知道罪人不正常。儘管不知那是暫時性的或者是經常性的,但應該已經不能進行正常的思考了吧。不知不覺真的隻是一種直覺,夏儂察覺到那個原因。已經開始腐敗的真正屍體,罪人卻象意欲守護她似的持劍擋在前方。他應該很想要守護她吧。無論要做什麼,他都亟欲守護心愛的女兒吧。即使耗儘自己的所有,他也要醫治女兒。可是,一切都徒勞無功,女兒終究是死了。將整個人生奉獻給女兒也無怨無悔的他,自己的一切卻在那一瞬間被命運否定。他無法承認這個事實,絕對無法承認。所以他瘋了。他用夢境掩藏自己,女兒還沒有死的夢,自己仍殘留希望的夢,繼續扮演守護女兒的父親美夢。或許我也沒有資格說他可憐。夏儂無精打采地低語完,用左手推了帕希菲卡的肩頭一把。你先走!找個地方躲起來等我把他解決。為敵人隻有兩個,另一個拉寇兒正在對付,沒什麼好擔心的。話說回來,多一分注意,就少一分風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在這裡很難打啦!要一邊保護你,又要一邊對抗這個大叔,就算是我也難以兼顧。夏儂的目光依舊望著罪人,可是他也聽見了帕希菲卡的吞氣聲。快走!我知道可是我死不了啦!夏儂粗聲粗氣地說。娶一個可愛的老婆、蓋一棟漂亮的白色小房子、建立一個樸實但溫暖的家,這些野心我都還沒達成咧!那個應該稱不上野心吧?哼哼,我還要養一條白色的大狗。就跟你說你太小家子氣了小孩子要生十個吧。那還真是野心勃勃哪。不知是哪門子的理論?帕希菲卡頻頻點頭。這都無關緊要,快走!嗯嗯。謹慎留意罪人的一舉一動不知是否因為目睹夏儂的刀法後束手無策,罪人注視著他,沒有任何攻擊動作夏儂感覺帕希菲卡正從身後遠離。接下來夏儂重新握刀。包袱也走了,我要來真的啦。邪劍象在回應似的躍動。夏儂筆直朝前方突進。瞬間抽回的邪劍打橫襲來,夏儂配合邪劍方向躍前起,同時揮刀。搔刮鼓膜的金屬聲。擊中長刀的部分彎曲,邪劍開始旋轉,和剛才一樣。(中計了!)夏儂大幅度旋轉長刀。尚未抵達夏儂本人的邪劍動作開始變化,一圈一圈地卷住長刀,最後停止。唔罪人終於明白夏儂的用意,但已經遲了。這把邪劍的動作變幻莫測,最可怕的地方在於成功防禦以後,它會自動轉為下一波攻擊。如果可以截斷其長度,將它卷在刀上,縱然自己的武器也被封住,但邪劍的威脅也就此消失。夏儂一邊奔跑,一邊將長刀插入地麵。這麼一來,罪人也無法輕易抽回武器。剩下隻消賞他一記老拳便可解決。夏儂雙手手腕一撞。皮手套有特殊機關,隻要用力扣擊手腕,格鬥用的寸鐵就會豎起。夏儂用力握拳罪人笑了。左臂隨手一揮,另一把邪劍自袖口飛出。!察覺不對勁想要矮身閃避,但無法止住疾走之勢。夏儂總算用寸鐵阻擋了邪劍的直擊,但邪劍也沿著夏儂的手臂一路卷到肩頭。!先取,一隻手臂。罪人宣告。為了確保動作上的自由度,手臂到肩膀的鎧甲比較少,但即使沒被割下,被大量刀刃反複切割的手臂,也可能在無法縫合的狀態下腐爛掉落。不,在那之前就可能因為大量出血,或者劇痛造成的心臟麻痹而總之就是死定了。左右開弓,是暗殺技能的,基本。你的,技巧夠,可是,經驗不夠。多謝教誨。夏儂說道。手臂被邪劍卷住的瞬間開始,他就悄悄地用左手在自己腰際摸索一樣東西,用食指勾住那個戒指般的小金屬環,用力一拉。通過連接金屬環的鋼絲,連結開始啟動。被邪劍卷住的右側護肩彈起,下方配備的小圓筒對著罪人。?!罪人猛地抽回邪劍,但夏儂朝他跨進一步。距離縮短,鬆弛的邪劍沒有動,與彈鐵聲同時飛出的小箭刺入罪人肩膀。嗚武器竟未落下,這可說是相當難得,但他握住邪劍的手也不禁一鬆,夏儂的左拳立即補上一記。第二把邪劍也發出乾澀的聲音落地。我也奉還你一招。在獵物麵前最好趕快進攻,嘮嘮叨叨的話,小心被獵物反咬一口喲。提防對方的還擊,夏儂一邊後退,一邊說道。罪人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肩膀和夏儂的鎧甲。暗器,嗎沒那麼誇張啦,這個鎧甲到處都縫有特殊裝備例如這種裝有彈簧的弓箭。這當然隻有在極近的距離下攻其不備的射程與威力,但若是使用得宜,也可以象現在這般扭轉頹勢。不用說,這種裝備並不屬於那些隻崇尚堂堂正正比劍的正統派騎士,而是屬於在任何情況下,都以生存為最優先考量的偵查部隊、跟騎士精神無緣的特殊部隊、傭兵部隊,同時隻有善使各種裝備的精銳們才能使用。其實我個人並不太喜歡這種沒情調的東西,但如今也不是挑三揀四的時候。嗚罪人硬生生地拔出附有倒鉤的箭簇,鮮血如細線飛濺。還想再打嗎?夏儂保持距離,一邊避開邪劍,一邊問道。為什麼?你的女兒已經死了喔。這樣說完的瞬間猛烈的怒氣在瘦削男人的體內膨脹。夏儂感到全身汗毛倒豎。那不是殺氣,而是凶氣。那不是意誌,而是無法控製的情感爆發。罪人發出意味不明的狂叫撲身而上,夏儂一躍閃開,罪人抵達夏儂豎在地麵的長刀。不顧自己的手會因此割傷,罪人開始用手解開緊緊纏住的邪劍,用滿是鮮血的手重新握住邪劍,殺手轉向夏儂。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知是慟哭還是嘶吼,夏儂無法理解的吼聲響徹整間禮拜堂。或者那其實是祈禱?要我再說幾次都可以。要夏儂喊出這種話,其實他也很痛苦,他也明白無論如何都想守護某人的心情,痛徹心腑地明白。但正因為如此,他也明白了另一件事。這個男人大概已經無法停止,已經停不下來了。假如這個男人不能正視真相,或許就會象發狂的戰士般永遠戰鬥下去。你的女兒已經死了!很早以前就死了!你現在做什麼都沒有用!沒有任何意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邪劍伴隨咆哮亂舞。無數的血滴自雙手飛散,罪人衝向夏儂。沒有任何技巧,隻是亂揮亂舞的攻擊。夏儂小心翼翼地向後閃避。你還不懂嗎?你的所作所為不過是自我滿足!夏儂自己也被那句話激刺。(那我呢?我不是嗎?)守護被斷定將毀滅世界的少女,難道這就不是沉溺於自我滿足的愚者嗎?和這個男人又有多少差異?然而你那樣隻不過是為了自己在褻瀆女兒!不祭奠女兒的屍骨,任由她在此腐爛!你住嘴罪人的喉嚨象要炸開似的狂吼,用儘全力地一擊自夏儂頭頂灌下。夏儂向旁邊滑開。然後那一擊在祭壇上迸裂。!!夏儂和罪人兩人發現到那個事實,雙雙吸了一口氣。鋸子般延伸的刀刃直接擊中安置在祭壇上的遺骸。因為衝擊,隨片四下飛散。輕描淡寫發出過於輕描淡寫的輕響,少女的遺體從中間斷為兩半。地獄般的沉默降臨。喔然後,罪人不禁出聲。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罪人反而開始後退。宛如想要逃離現實,宛如為自己惹出的滔天大罪而全身戰栗的罪人。喔喔喔喔喔喔接著又象對後退的自己感到驚詫,罪人凝視自己的手腳。喔喔喔喔喔喔罪人臉部抽搐,緩緩走向女兒的遺體。他的眼中應該已經沒有夏儂了吧,通過伸手可及之處時,他甚至沒有看他一眼。琳希雅琳希雅一麵夢囈般的呢喃細語,罪人在那具屍體的旁邊跪下。啊啊,原諒我,琳希雅原諒,爸爸你,你看,隻要,這樣罪人將斷成兩截的屍體切口壓在一起,仿佛這樣傷口就會愈合,仿佛這樣女兒就會起死回生。隻要,這樣,你看,就跟原來哈哈哈哈哈哈就跟原來一樣了,琳希雅眼睛,把眼睛睜開來這是強人所難的要求。他女兒連理當回看他的眼球、理當張開的眼瞼也沒有留下,隻剩下充滿無限黑暗的小空洞。但罪人依舊不斷擠壓屍體的斷截處,怎麼可不肯停手。眼眼眼睛睛好奇怪,你怎麼沒有眼睛,琳希雅?琳希雅。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空虛的笑聲彌漫在禮拜堂。眼睛睛,眼睛睛,你可愛的眼睛睛,哈哈哈去哪裡,呢,你說?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久,那個聲音因疲憊而開始斷續。夏儂緊咬著唇,移開目光。他實在看不下去。然而哈琳希雅就在這句話的同時,罪人將邪劍刺向自己的咽喉。噗嗤一聲異響,沾血的邪劍尖端從他的背後冒出。事情在一瞬間發生,不容夏儂阻止。原諒爸爸鮮血代替話語一滴滴落下。若說自己不吃驚,那是騙人的,可是看著罪人頹倒的身影,夏儂反倒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這男人的世界就隻剩毀滅了吧,當女兒被帶到天國的那一刻,他的一切就結束了。一定的令媛一定會原諒你的。夏儂也知道這是推委之詞,可是他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儘管感到難過悲傷,卻不覺得可憐,因為這男人說不定就是明天的自己。不。低頭俯視停止抽搐,一邊滴著溫暖鮮血,一邊急速冷卻的男人夏儂喃喃道。我不會跟你一樣,絕對不會。將父親的遺體並排在少女的骨骸旁,夏儂留下一口輕歎,步出禮拜堂。要要殺就殺吧!筋疲立竭的大人物癱在地上說道。也許當事人是打算厲吼,但聲音甚至比瀕死病人的夢囈還要虛弱。巨人用輕快的步伐走近殺手砰咚!巨人不慎被滾落腳邊的瓦礫絆倒,輕輕放電兩三次,閃電在昏暗的堡內竄流,然後武雷神就消失了哎呀!拉寇兒用玉手捂著櫻唇輕叫。空空包彈?大人物愕然自語,轉頭朝拉寇兒望去,她用食指戳著臉頰側頭道:奇怪呢是哪裡弄錯了什麼嗎?原本武雷神是不可能笨拙到被瓦礫絆倒,就算使用部分力量排除障礙物,也不可能在接觸目標以前釋放出所有破壞力而自行消滅。而且就算這是它所有的破壞力,也不知是哪裡出錯,似乎連原本力量的百分之一都不到。你這業餘大人物搖搖晃晃地起身瞪著拉寇兒。拉寇兒不知是否被他的眼神嚇著,向後退了小半步。多謝你讓本大爺運動運動啊?呃可是、可是,您好象瘦了一點了呢?可能吧,這份恩情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好好地哪!他說完,向拉寇兒伸出手掌。看本大爺如何用無情的魔法殺死你,讓你流儘全身體液而死!就在他準備念誦咒語的瞬間碰!堅硬鈍聲在後腦勺炸裂,大人物直挺挺倒下,指尖象在摩擦空氣般地微微轉動,但兩眼已經完全翻白。佇立在他身後,握著不知從何處找來的磚頭的人是帕希菲卡。啊啊,帕希菲卡,你來救我啦。拉寇兒仿佛很感激,開心地雙手合十說道。帕希菲卡鬱卒地應道:呃,來救人的應該是拉寇兒姊你們吧?哎呀,這種小地方就彆在意了。嗯,隨便啦。夏儂呢?帕希菲卡聽見那句話,臉色一變,拋開手中的磚頭。磚頭角不便不倚地擊中昏厥的大人物腹部,胖殺手發出咕喔!青蛙被壓碎的慘叫不過呢,對帕希菲卡她們來說,那一點也不重要吧。對了,夏儂哥!他正在對抗一個非常危險的殺手拉寇兒姊,快去幫他!應該沒有那個必要喔。拉寇兒慵懶說道。回頭一看,夏儂正從長廊的幽暗深處走來。聽見好幾聲硬物敲擊窗戶的聲音,美羽蒂葉從床上爬起。很困,非常困,她的房間裡當然不可能有機械時鐘這種高級品,因此不知道正確時間但照現在的瞌睡程度來看,應該是半夜吧。唔她的房間在二樓。打開窗戶之後,外頭正飄著今年的初雪。無數的白色細片自黑暗天空無聲降下,可能已經下了一段時間,環顧四周,發現附近的屋頂染成一片雪白。哇好漂亮。由衷低語之後,低頭朝下一望。她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帕希菲卡?對不起喲,這麼晚了。周日學校的同學用一種靦點的笑容抬頭看著美羽蒂葉。是怎麼了嘛?這種時間。嗯,不過可以看到今年的初雪,原諒你囉。嗯,有點事想問你。什麼事?我啊,如果不是帕希菲卡卡蘇魯而是完全不一樣的人,我們還會成為朋友嗎?你又原本想要罵她又開始說傻話,但美羽蒂葉止住了口,因為原本應該在微笑的同學,現在看起來卻一副快要哭泣的模樣。嗯我也不知道耶。美羽蒂葉歪著頭說道。名字不過隻是個符號嘛,不管叫什麼名字,你就是你呀嗯,如果是象你這樣的人,就算在完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身份相遇我一定會跟現在一樣和你玩在一起的。是嗎?帕希菲卡滿足地點頭。說得也是。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站在那裡會感冒喔。我現在幫你開大門沒關係,我要走了。真的?有地方可以回去的話,那當然最好。美羽蒂葉不自覺地想著這種天經地義的事情,一麵揮手。那就這樣,晚安囉。嗯。帕希菲卡也用力揮手,然後朗聲說道:再見。下星期日見。她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帕希菲卡不知為何沒有回應美羽蒂葉側頭暗想或許她沒聽見,一邊眺望著同學在雪中越來越小的背影。雪緩緩地堆積。漫長的冬季來了,不論是美麗的事物或者醜陋的事物,全都塗上純白的色彩。人們會覺得那副景象很美,或許是在人生過程中,醜陋的事物比美麗的事物更常出現的緣故吧。生存本身並不是一件美麗的事,根本就不是一件美麗的事。夏儂在馬車駕駛座上仰頭望天,心裡如此暗想。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馬車旁邊的拉寇兒向唯一的送行人帆音貝兒鞠躬,夏儂坐的這輛馬車和馬匹,都是帆音貝兒送來的。這並不是什麼高級品。由四匹馬、駕駛座、乘客室和載貨室構成的標準旅行用馬車,乘客最多可載四名。以黑色為基調塗裝而成,看不見任何裝飾品。乍看下象是巡回商人使用的普通載貨馬車所改造其實暗藏各種機關和裝備,足以比擬軍用戰鬥馬車,但這個秘密隻有夏儂他們和贈送者才曉得。我隻不過是奉命行事。帆音貝兒依舊用公事般的口吻說道,懷裡不知為何抱著因寒冷而將羽毛鼓成一團團球的沙漠之鷹。佛朗基伯爵?拉寇兒道。的確在這裡城門旁邊,隻看到帆音貝兒和卡蘇魯姊弟而已。彆看領主大人那樣,他其實是個很容易害羞的人。帆音貝兒微微苦笑道。或許你們沒有發現對沒有子嗣的伯爵大人而言,你們就象他的孩子一樣。父母正常來說是不會驅逐自己的孩子的喔。夏儂!聽見拉寇兒責備的聲音,駕駛座的夏儂撇開了臉。又是一個害羞的人。帆音貝兒喃喃自語,對著夏儂的側臉微微真的隻有微微一笑。不光隻有你們,這個城市的居民全是他的孩子。正因如此,為了其他的小孩,才不得不對你們無情。你們對此應該也很明白吧?理論上啦。那就足夠了。可是夏儂的視線偷偷覲向帆音貝兒胸前。你真的願意養那隻雞?不是很可愛嗎?帆音貝兒愛憐地摸摸懷裡雙眼發直的母雞,被附近鄰居視為狂暴代名詞的母雞,如今卻乖乖地讓她抱著。人各有所好吧。她回來了。拉寇兒說道。夏儂和帆音貝兒回頭一看,帕希菲卡正穿過城門走來。一下子就好,給我一點時間她如此說明後,就一個人外出了。事情辦好了?嗯,謝謝。帕希菲卡向夏儂點點頭。公主殿下。不顧積雪濡濕膝蓋,帆音貝兒跪下注視帕希菲卡,帕希菲卡輕輕搖頭。叫我帕希菲卡就好。那麼,帕希菲卡,伯爵有留言給您。你絕對不是不幸的,至少大家都渴望獲得但求也求不到的東西,你已經擁有。你要好好珍惜那個東西,抬頭挺胸地活下去。完畢。似懂非懂。帕希菲卡歪著頭。您將來一定會懂的。但願如此。帕希菲卡笑著點頭,目光接著轉向帆音貝兒懷裡的母雞。沙漠之鷹,我們終於要分開了。母雞當然沒有回答她,卻驀然從帆音貝兒懷中飛出,在地麵蜷成一團。喔喔。當著驚訝的帕希菲卡和帆音貝兒,母雞蹲著不動好一陣子接著突然站起來,再度輕輕鼓動翅膀,返回帆音貝兒的懷中,看來它似乎對她的胸口很中意。然後白色的雪地裡,有一顆比雪更白的雞蛋。帕希菲卡和帆音貝兒麵麵相覲,她們壓根沒想到母雞能懂得現在的情況這是餞彆禮物囉?謝謝。帕希菲卡拾起白色的雞蛋。該走了。夏儂不耐煩地說。帕希菲卡鑽進乘客室,拉寇兒坐到夏儂旁邊。夏儂輕輕揮鞭,馬車開始緩緩前進,帆音貝兒和沙漠之鷹默默目送他們從眼前通過。夏儂的聲音從駕駛座傳來。代我跟他道謝。一定。凝視著馬車靜悄悄地駛離城市,帆音貝兒用力點點頭。就這樣。夏儂、拉寇兒以及帕希菲卡的平凡生活宣告結束。故事開始流轉,時光開始飛逝。然後,未來終將成為他們全新的平凡生活。隻要有活下去的意誌,那就一定會有適應的一天。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