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遙遠的輪唱曲 第五章 心靈反射(1 / 1)

廢棄公主 榊一郎 5235 字 1個月前

夏儂的雙臂緊緊樓住自己。帕希菲卡亦感到害羞、氣悶這些思緒刹時掠過腦海,但同時椅湧起一抹淡淡的安適。無論任何逆境,都毅然開辟一條生路的雙臂;不管何時,都保護帕希菲卡的雙臂;始終強勁、溫暖的雙臂。知道最後的最後關頭,這雙手臂都將阻撓拜訪她的死神,因此也唯有這雙手臂,擁有扼殺她生命的權利。(夏儂哥哥哥)帕希菲卡出現一種回歸幼兒時代的錯覺,隻要呆在這臂彎裡,她便再無不安,腦海甚至瞬間掠過一種誘惑想將一切托付給這雙手臂,就這樣沉沉睡去。(可是不對!)同一瞬間,帕希菲卡醒悟。這不是夏儂。舉止放肆狂妄,對一切事都提不起勁,偏偏內心又是個大好人,溫柔敦厚眼前這個人不是那樣的夏儂哥,肉體確實是夏儂,卻少了某種決定性的要素。精神徹底變質即等於死亡亞菲如此表示過,帕希菲卡此刻終於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沒錯,夏儂正處於生死攸關的狀態,一滴血也沒流,身體十分健康可是他正緩慢地死去。夏儂哥帕希菲卡將手裡的物體抵住夏儂的脖子對不起。某種爆裂聲驟響,夏儂身子一軟,就這麼沿著帕希菲卡的身體的滑溜下沉,翻了白眼倒在地麵。沒、沒事吧?帕希菲卡俯視昏厥的夏儂,惶恐地問。她手裡握著戰鬥型泥人使用的長棒,那是亞菲賽菲莉絲從夏儂背後偷偷遞給她的。電擊棒是非致命性的武器,隻要不是對心臟衰弱者、老人或孩童使用,就不會致命。漂浮在帕希菲卡身旁的賽菲莉絲冷靜地回答。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要利用設置在這條走道上的乾涉力場介入他人意識的機關乾涉夏儂的意識洗腦。這、這種事亞菲不行嗎?把夏儂的意識複原帕希菲卡甚至不了解這種行為是簡單還是困難,不過既然地連方法都一無所知,她覺得自己肯定做不來。我辦不到,我跟娜塔莉不一樣,仍舊是龍機神。雖然可以潛入人類意識,但無法加以乾涉。我可以替你帶路,不過最後要將夏儂從那些強迫觀念裡救出的帕希菲卡,那是你的任務。呃聽起來責任很重呢。她不但毫無經驗、毫無知識,麵臨的又是時間緊迫、不容失敗的任務。一想到自己肩負的重責大任,她甚至湧起一股想跌坐在地的衝動。然而另一方麵,她亦感到內心某處的自己異常雀躍。夏儂的內心世界。對於這種直接透視對方的行為,不知該說是莫名期待或興奮帕希菲卡有這種感覺。仿佛趁哥哥外出時,偷偷賞玩他的房間。雖然覺得有些失禮但帕希菲卡決定把全副精神集中於自己的好奇心,畢竟緊張過度乃是失敗的元凶。那麼開始了。亞菲賽菲莉絲轉到帕希菲卡正麵,凝視她的眸子說。就在下一秒,包圍她們的景象融入漆黑色彩中。閃爍的文字在中央控製台(sole)上方的空中跳躍。使用緊急電路。動力管理係統重新連接中。解除動力限製。航行係統、戰術係統及所有次級管製係統,從暫時凍結狀態複原中。古代文字不停變化,猶如宣告動力正逐步複原,運轉中的文字漸漸增加,這代表緋紅的最後王牌史基特再度恢複原來力量。我已經事先交代控製室的部下,動力恢複後該采取什麼行動。賽內絲轉頭對站在後麵的拉寇兒說:所以,接下來就看娜塔莉她們如何反應了。就是這件事。拉寇兒側頭說完,她背後尚未解除的小史比也模仿她的動作,巨大的腦袋瓜咻地一歪。我很在意她們為何一直不露麵,原以為她們在我們準備連接時就會出現攔阻。不是有出現多得不得了的泥人嗎?很難應付嗎?原來如此。賽內絲抱胸點頭。數量雖多,不過拉寇兒和賽內絲兩人而言,戰鬥型泥人雖稱不上勁敵。在戰鬥力方麵,她們比對方強大太多了。然而娜塔莉當真沒想到這個情況嗎?她的目的真的是不願把這座要塞島交給王都劄威爾嗎?如果不是追根究底,娜塔莉的目的是不讓律法破壞者死亡,為了這個目的,不能讓守護者夏儂他們死亡,而那並不代表非得保住這座史基特不可。對娜塔莉她們而言,這座要塞也很可能隻是犧牲品。從人類的角度來看,將如此龐大的戰力視為犧牲品是難以形容的愚昧之舉不過對龍機神這種武器而言又是如何?倘若娜塔莉並不執著這座要塞的價值,那麼故意派譴泥人阻撓拉寇兒她們的行動,要不是單純的自然反應,便是為了隱瞞自己的意圖,或者爭取時間嗎?賽內絲說完苦笑。可是史基特已經成功複航,這樣就足以達成我的目的了。報仇嗎?當然也覺得這個目的很無聊啊,賽內絲聳聳肩,但我不能忍受那些家夥在這世界存在,一想到便坐立不安。那些家夥存在之件事,就像在嘲笑我和愛羅蒂。拉寇兒默然。不過,賽內絲不以為忤地輕笑,說道:這裡就交給你了,依照文字看來,緊急電路並未受到娜塔莉她們的乾涉,我想不理它也沒關係。我先回樓上的中央控製室,指揮對抗秩序守護者的戰爭。我知道了。拉寇兒點點頭。祝你旗開得勝。你也是哪。賽內絲丟下一句簡短回應,轉身朝來時路飛奔。地點是史基特上層的中央控製室。室內昏暗的中央控製台紛紛重新亮起,五名男女連忙隨著指示燈移動手指。賽內絲她們似乎成功接回了動力,啟動後的檢查並無異狀的文字在監視畫麵流瀉。好,行了。要開始彌補延誤的時間咯,從水麵航行切換至空中航行。了解。轟隆聲。這隻是剛開始。高高激起的海水化為一層霧氣,籠罩史基特。看哪!以要塞島為中心的海麵,出現好幾圈巨大環狀波紋,這當然是從遠處觀看的景象若是近看,便能明白這些波紋乃是高出人類數倍的海嘯。然後史基特周圍緩緩流動的微風,強度驟然改變。狂風釋放的爆發力卷起海麵,刨開大氣,海水和海風綻放的嘶吼傳至遙遠彼方,泡沫漫天飛舞,濃霧般的白幕籠罩在要塞島外圍,接下來隻要看過之後的光景,任何人都會懷疑自己的眼睛有毛病。島嶼浮起來了,浮在半空中。暴風般的亂流和巨浪環繞周圍,這個龐大的龐大無比的物體截斷重力束縛,整個浮在半空。放射徐緩但駭人的力量,島嶼脫離海麵,無數的瀑布自底部流瀉,依依不舍地連接海麵和史基特不過眨眼間即變為細涓,逐一消失。雖說是浮在半空,但跟海麵的距離頂多隻有一個人的高度,以史基特的體積和海洋的寬廣來說,這種間隔幾乎等於一張薄紙。然而,即使兩者如此接近,究竟得耗費多少力量,才能讓一座島嶼浮在半空?究竟得彙集多少魔導士,才能利用魔法讓如此巨大的物體持續浮在空中在討論可行性之前,肯定會被彆人嘲笑是無謂之舉。過了一會,史基特開始緩慢朝水平方向移動。不,速度緩慢隻是體積巨大所造成的錯覺,它的速度其實勝過世上任何船舶。航行的方向是東方。萊邦王都劄威爾。另一方麵就在此時包圍帕希菲卡的是非常曖昧的景象。該說是失焦的景色嗎?淡淡色彩編織而成的世界,找不到任何清晰的線條,猶如水麵倒影般左右搖擺。不管是轉向前後左右哪個方向,都看不見儘頭,而且每個方向都隻有綿延不絕的相同景致。原地轉一圈的話,大概會連自己麵向哪個方向都無法區分。這裡是哪裡啊?是將夏儂的意識領域解讀成空間的結果。帕希菲卡轉向聲音來源。那當然是賽菲莉絲的聲音,因此帕希菲卡認為會看見熟悉的少女身影,不她應該不會意識到這種瑣碎小事。然而嘎帕希菲卡瞪大雙眼,啞口無言。眼前的身影完全超乎她的想像,不,那是賽菲莉絲沒錯,雖然沒錯好可愛!賽菲莉絲與平時一樣浮在半空,唯獨身高變了。服裝、發型和五官要說沒變倒也沒變不過整個人就像硬生生壓扁似的,總而言之,就是俗稱的二頭身或三頭身的迷你體型。好可愛!哇~~好可愛耶!帕希菲卡奔向洋娃娃似的賽菲莉絲,垂涎欲滴地盯著迷你版的最後魔獸。賽菲莉絲見狀,用唯一毫無變化的冰冷目光回視道:你看見的一切景象都不是原本的樣子,而是基於你的認知,解讀夏儂內心的記憶和感情。喔?帕希菲卡一時詫異地停止動作。我的意思是,進入你腦內視覺情報處理領域的資訊你眼裡看見的東西,不一定是原本的外形。正如透過鏡子看見的自己和平常腦裡描繪的自己之間有落差,夏儂內心的自己也未必與你看見的夏儂一致。另外,你的視覺也會受到你內心的印象和主觀所影響,恐怕也會造成某種洗腦的效力。你在這裡看到的情景,都是由你和夏儂兩人的意識相互影響形成,隻不過是一時的反射。你要仔細辨彆本質,為了帶路方便,我是透過你的視覺掌握周圍景象,但不可能理解影象背後代表的意義。我、我聽得快發燒了帕希菲卡腳步踉蹌。話說回來,她目前所認定的身體,其實隻是為了防止自我意識擴散以及與夏儂意識融合的外殼,不過是想像之物。可是賽菲莉絲像檢查自己四肢似的動動身體、觀察。你們平常到底是怎麼看我的?真是難以理解。哎喲~~就不知不覺嘛。仿佛惡作劇人發現的孩子,帕希菲卡略顯困窘地搔頭說。總之,你聽懂了嗎?不懂的話我可以再解釋一遍。不用了,我大概懂了。帕希菲卡點點頭。反正這裡就像是夢境,有些東西的外形會變得跟現實不一樣,所以不要被外表迷惑,找出像是夏儂哥的人對吧?就是這個意思。既然如此帕希菲卡四下張望。比方說,雖然外表不一樣,但那個東西就非常是從何時出現在那裡的?隻見帕希菲卡手指前方,那裡有像夏儂哥耶。一隻狗。超越周圍的情況與必然性,一隻黑狗突兀地出現在那裡。不對,乍看下是狗但如果仔細觀察,外形跟一般所謂的狗又不太一樣,就氣息來說,總覺得比狗更加不可一世。那大概是狼吧?或許。不敢肯定是因為那頭猛獸正模仿人類的姿勢坐在椅子上,用兩隻前腳啜飲茶杯裡的茶。缺乏足以斷言是狼的鮮明野性,而且不知該怎麼形容喝茶的動作就像個老頭;話雖如此,一臉狂妄的神情又不是代代受人類眷養的家畜所有。野狗?豺?或者狼犬嗎?不過,仔細剖析精神世界的外形也沒什麼意義。帕希菲卡和賽菲莉絲麵麵相覷。不知是沒發現她們,或是根本不在乎彆人,擬人化的狼犬靜靜地品茗。很像吧?或許沒錯。呃!或許沒錯。帕希菲卡和賽菲莉絲交頭接耳之際,狼犬似乎喝完了茶,懶洋洋地收拾茶具。你看你看,明明很不耐煩,還是收拾得乾乾淨淨,這種勤奮的小姨子個性也很像吧?乾嘛?聽你這句台詞,就猜得出平常是誰在煮飯洗衣了。要你管!狼犬收拾好茶具茶具立刻化為幻影消失拖著兩條腿慢慢離開。快點追。嘎?可是帕希菲卡不知那是否真為夏儂內心世界裡的夏儂,儘管她覺得與他十分神似。既然你這麼覺得,那應該就是夏儂,至少是他的一部分。賽菲莉絲說完,在空中向前滑出,帕希菲卡連忙追在後麵。對人類來說,有所謂合乎不合乎身份的問題。她望著聳立眼前的宅第暗想。不論多大,都隻是住宅而已,但老實說,占地大概比她家經營的民宿大了十倍,耗費的金錢究竟是熟倍不,數十倍?數百倍?她根本無法想像。寬敞的庭院、花壇、噴水池,以及筆直貫穿中央,直抵建築物的走道,沒有任何裂痕或汙垢,一眼便能看出是精心保養的毫宅。一想到打掃仆役們的辛勞,甚至令人不禁肅然起敬。薇妮雅?身旁的少年騎士雷歐波爾特史科魯普斯,對全身僵硬的她說:你怎麼了?啊,不該怎麼說呢?她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被宅第的巨大和氣勢嚇倒。她見身旁的少年麵對這幢宅第仍一無所覺,想必他回家也是住在這種毫宅裡麵。仔細一想,他也是貴族成員,這種事本來就很正常。但是這麼一來,忽然對雷歐波爾特升起一股距離感,重新體認到他跟自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居民。沒什麼,嗯她隨便敷衍兩句,雷歐波爾特似乎也接受了。是嗎?不過怎麼一回事?一般來說負責接待外賓或者負責開門的仆役,應該就在這附近才對呀,怎麼都沒看見警衛的值班室或小木屋之類的呢?雷歐波爾特雙手抱胸道。是、是那樣的嗎?為了這點小事,就特地大興土木、聘請人員這種想法終究不是她這種庶民所能理解。自己開門進去不行嗎?應該不行。雷歐波爾特搖搖頭。那麼呃算了。嘎?聽見她吞吞吐吐地擠出那幾個字,雷歐波爾特瞪圓了眼。就這樣算了?呃想想突然想見對方還是很失禮,不能這樣打擾沒這回事!雷歐波爾特高聲駁斥,對目瞪口呆的她連珠炮似的說:這種想見對方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怎麼可以因為這點小事就退縮呢?啊,是我明白了,那就由本人在這裡大聲呼喚不,那也未免太兩人在大門前爭執不下之際,事情出現以外的發展。薇妮雅他們後方麵對宅第的走道,傳來車輪碾過石板路的咯啦聲響。啊!薇妮雅轉頭,驚呼出聲。一輛馬車開到兩人深厚停下來,並非旅行馬車,而是專門行駛於室內的馬車。稱不上奢華,但處處都精雕細琢,大概是貴族所有。馬車既然停在大門前麵,若非這幢宅第的訪客,便是辛苦了。向駕駛道謝的聲音響起同時,乘客的車門開啟,一名少年探出頭來。那是克裡斯多福阿瑪萊特不,現在的姓氏是柏拉赫。薇妮雅僵立原地。一直於腦海裡描繪的人物就在眼前。從祖母過世,她變得孑然一身的那時候起,支持她迄今的就是好友米雪兒,以及他不時捎來的信件。她有許多話想說,也有許多事想問,因為受不了信件的拖泥帶水,才一路來到這裡。然而到了當事人麵前,她卻又說不出話來,甚至發不出聲音。她所認識的克裡斯身穿樸素旅行裝束此刻卻穿著使用大量金銀雙線的貴族服飾。不過數月,就成熟得讓人幾乎認不出來。聽說十幾歲的少年少女隻要一個月便會改變,此刻簡直有種判若兩人的感覺。自己說不定有某種天大的誤會親自站在克裡斯麵前,她甚至萌生這種感覺,幾乎忍不住想轉身奔回塔爾斯鎮。那、那個、克裡斯但薇妮雅擠出渾身力氣,對走向她的少年說道。她覺得自己花了吼叫般的力量,不過實際發出的聲音細弱蚊呐;話雖如此,身旁的少年應該也聽得到了。薇妮雅直挺挺地等待他的回應,可是克裡斯是根本不記得她的臉,甚至不看一眼,就從旁邊走過。呃?徹底的漠視。完全沒想到會是這種回應的薇妮雅全身僵硬。自己果然造成了他的困擾嗎?突然不請自來,是否太厚臉皮了?不,搞不好自己以為透過信件跟他建立的某種特殊情誼,根本就是自己的妄想嗎?薇妮雅差點要跌坐在地。腳底坍塌的失落感。這種事並非初次發生,是第二次了。就跟兒時那天,親耳聽見他背叛自己時的感覺一樣。自己就是為了重溫這種感覺,千裡迢迢地趕到王都嗎?真是太可笑了。她是厚顏無恥、無可救藥的呆子。柏拉赫男爵!雷歐波爾冷不防大叫。一瞬間,克裡斯隻有回頭一瞬間。薇妮雅感到自己和克裡斯的目光交會,僅僅如此,她便察覺一如昔日的冰冷雙眸眨眼間泄漏了內心的遲疑。可是,克裡斯依然若無其事地轉開目光,鑽過駕駛開啟的大門,在門後消失。巨大的鋼鐵門扉,像要砍斷門外訪客的依戀,轟隆一聲關閉。薇妮雅雷歐波爾特的語氣宛如被雙親拋棄的小孩。對他而言,這並不是什麼值得消沉的事,理當如此,不過是偶然在路上巧遇的庶民女子,被前去相會的對象視而不見,僅僅如此。會同情她或許並不稀奇,但能對這種與自己無關的事感同身受就很罕見了。然而這名少年騎士大概對彆人的痛楚傷心都能感同身受,由他出任領土的地方居民肯定很幸福。不過我沒事。咦?薇妮雅回應的聲音恐怕完全超乎他的想像,雷歐波爾特眨了眨眼,盯著大聲斷言的薇妮雅。我沒事的。仿佛說服自己似的又說了一偏,薇妮雅點點頭。那瞬間,兩人目光教會的一瞬間。薇妮雅感覺自己在克裡斯的眼裡看見某種遲疑。他的那副態度,應該有某種原因吧?她這麼認為。當然也可能是薇妮雅的錯覺,但如果現在就莫名其妙地退縮,等於是重複相同的行為。無法信任他的自己,單憑一次錯誤便放棄他,獨自鬱鬱寡歡,甚至甩開對方伸來求和的手。正因如此自己才必須背負一生都無法消除的懊悔。她想法改變自己,她想改變,她必須改變。因為這種想法,她才不遠千裡來到這裡。要是現在又重複相同錯誤,不就什麼意義都沒有了嗎?雷歐波爾特根本沒想到薇妮雅會出現這種反應,一時呆若木雞地注視她,最後微微一笑,說道:對對對,這種表情非常可靠。慢慢長路的儘頭。一路追著狼犬到此的帕希菲卡兩人,眼前出現一棟似曾相識的建築。對不缺土地的鄉下城鎮來說,那是比較罕見的雙層樓房。這是帕希菲卡不禁發出感慨良深的聲音。與記憶多少有些差異但不會錯的。她自己亦曾多次夢見,那是故鄉麻努林那棟令人懷念的故居,而且應該是雙親仍理所當然地健在,他們仍理所當然地享受寧靜生活時的家。夏儂哥儘管外表看似毫不在乎,但夏儂內心還是很懷念這個家、這種生活嗎?可是總覺得不大對勁。整個外觀有些融化似的模糊不清,而且大得驚人,差不多有一座小城堡那麼大。夏儂或是帕希菲卡,也可能是他們兩人雖然不確定是誰的主觀決定了這個家的外貌,無論如何,自己該回的家大概就是這副模樣。狼犬依舊拖著兩條腿慢慢走到房子前麵,接著轉向帕希菲卡她們,仿佛在說這就是目的地。下一瞬間!!鎖鏈隨金屬聲在空中飛舞。不是任何人扔的葛然於半空出現的鎖鏈飛向狼犬,前端連著一個紅色頸圈。狼犬反射性地向後躍開防衛,但鎖鏈快了一步,宛如吞噬獵物的獸嘴,前端的頸圈打開,才一卷住狼犬的脖子,便自動陷入固定。狼犬奮力掙紮,鎖鏈卻無情勒緊。帕希菲卡她們膛目結舌地看著眼前景象,隻見鎖鏈將狼犬的身體拖到房子玄關附近,終於停了下來。接著狼犬旁邊的地麵開始鼓起,一邊蠕動,一邊成形,變成一間小小的狗屋和狗食盆。狼犬先是發出不滿的哼聲不久後明白鎖鏈不可能割斷,它猶如人類般地歎了一口氣,鬨彆扭似的趴在原地。這是怎麼一回事?帕希菲卡指著狼犬問。這個你的判斷在這裡應該比我正確,我不想給你太多先入為主的想法。唉,你這麼說我也不知如何是好。現在的景象恐怕都是夏儂內心世界的某種象征。儘管有種似懂非懂的感覺但夏儂和帕希菲卡畢竟是兩個獨立的人,她也許會判斷錯誤,而誤解在此刻極有可能引發致命的後果。唔~~帕希菲卡目不轉睛地盯著鎖鏈拴住的狼犬,就是沒有自信斷言。假如有更多的判斷材料,或許便能解讀這個世界的法則。先去看看那棟房子吧?深怕天外飛來另一條鎖鏈,帕希菲卡提心吊膽地接近不過什麼事都沒發生,她彎腰抵達牆壁,悄悄站起身。賽菲莉絲對正準備從船戶偷看室內的帕希菲卡說:帕希菲卡,小心一點,這裡是夏儂的深層意識,隨便刺激的話,反而會惡化。嗯~~我聽不太懂,反正小心行事就可以了吧?帕希菲卡說著伸長脖子,從窗戶偷看室內,而映照在她那雙藍眸裡的是嘎?咕?極短暫的凍結,接著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怪鳥般的啼聲和帕希菲卡的慘叫聲暴響。同時,窗戶內側響起某種物體體積似乎不大不停拍打的聲音。帕希菲卡仿佛在窗戶內側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慌慌張張地彎身,賽菲莉絲見狀問道:怎麼了?天天敵。好像隻是一隻雞。賽菲莉絲朝房內探頭說。那是披著雞皮的殲滅武器!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一邊說一邊探頭偷看室內的帕希菲卡、賽菲莉絲和狼犬。它雖然被綁著,但鎖鏈本身仍有一段長度。不過因為狼犬不夠高,與其說是探頭偷看室內,比較像是吊掛在窗框上。啊~~帕希菲卡逸出一聲輕歎。夏儂。帕希菲卡。拉寇兒。還有凱洛兒和玉馬。順便加上雞一隻。那裡是她如今早已不敢奢望的團圓景象。不,仔細一想,那幅景象根本不可能存在。夏儂和拉寇兒的外貌與目前差不多,可父母,卻停留在凱洛兒病逝前十多年前的樣子。年齡上出現明顯的鴻溝,不過這些想必是夏儂內心印象最深刻的身影。全家人正圍著滿桌菜肴有說有笑。同時夏儂的膝頭上坐著比她年紀略小的帕希菲卡。明明還有個空位,但那個帕希菲卡仿佛認定那裡是自己的貴賓席,一臉理所當然地霸占,就連夏儂、拉寇兒和父母似乎也覺得這是天經地義之事。嗚帕希菲卡忍不住呻吟。到十歲左右為止,她記得自己的確做過那種事,可是要現在的她再次目睹那幅景象而且還是從第三者的角度來觀看,不免升起一股莫大的抗拒。話雖如此那裡也有某種令人非常懷念的感覺。一如昨日的今日,一如今日的明日完全沒想過這種寧靜有一天會被破壞,昨日的自己與夏儂他們就在那裡。對帕希菲卡而言,那裡是難以侵犯的聖域,現在的自己擅自闖入的話,她覺得將會引起非常嚴重的後果。是我們猛然轉頭,隻見賽菲莉絲平日的慧黠神情略顯陰霾。是我們將你們趕出來的,將你、夏儂和拉寇兒趕出這個景象。在帕希菲卡和狼犬的注視下,迷你版的賽菲莉絲垂下了大大的腦袋。就在此時啊!雞蛋、雞蛋、雞蛋~~屋子裡的帕希菲卡大叫。凝神一看,那隻雞沙漠之鷹,在地板下了一顆蛋,一顆又白有大的雞蛋在木板地上滾動。喜出望外的帕希菲卡正想拾起雞蛋,可是,街坊鄰居譽為魔鳥的沙漠之鷹當然不可能放過。咕喔喔喔喔喔!!叫聲一響,無影腳同時非來。配合雞鳴聲的連環無影腳踢得帕希菲卡號啕大哭。哥哥~~好痛喲~~藍眸閃著淚光的帕希菲卡向夏儂哭訴,接著用臉頰磨蹭哥哥的胸膛,動作讓人聯想到對飼主撒嬌的小貓咪。嗚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帕希菲卡,怎麼了?賽菲莉絲不可思議地低頭俯看背脊貼著牆壁磨蹭的帕希菲卡,順道一提,一旁的狼犬也昏厥在地板上。背、背好癢!帕希菲卡說完,全身扭動不已。至於室內,夏儂膝頭上的帕希菲卡則露出我見猶憐的表情說:哥哥、哥哥,要保護帕希菲卡喔,要一直、一直呆在人家身邊,保護帕希菲卡喔,要趕走大壞蛋,跟人家約好了喔。夏儂對幼兒般撒嬌的帕希菲卡用力點頭,緊緊樓住她。嗯,當然了團圓景象驟然出現一道龜裂。銀色龜裂化為長刀,握在夏儂手裡。咦?帕希菲卡詫異驚叫。夏儂的長刀沒有半點躊躇,迅速割下沙漠之鷹的腦袋。母親身體前進數步接著宛如發條鬆弛的玩具,呯咚一聲倒下。!!麵對這副出乎預料的景象,帕希菲卡不禁楞在原地,但接下來的發展更教她震驚。唉現在是用餐時間,這樣子沒禮貌喔。凱洛兒說完,輕輕敲打帕希菲卡的頭,那是甚至稱不上斥責的輕輕一拍。與其說責打,更像是言語上的管教,敲打頭部隻能算是附贈品。然而夏儂卻還以冷酷無情的斬擊。等等一下?!窗外的帕希菲卡忍不住大叫。夏儂的長刀嵌入母親頭部,臉孔裂成兩半的凱洛兒噴血仰倒。夏、夏儂哥在乾什麼?!但屋子裡似乎聽不見她的聲音,隻見夏儂毫不理會砍倒的凱駱兒,再度緊抱帕希菲卡。喂喂喂,怎麼把地板弄臟了?玉馬看著凱洛兒倒下時弄翻的菜肴說。他站起來,走近夏儂和帕希菲卡,或許是想像凱洛兒一樣責罵她。可是夏儂的長刀立刻反應,以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劃過玉馬腰際。玉馬表情不變,上半身猶如損毀的人偶滑落,下半身繼續前進,撞上牆壁頹倒。哎呀呀~~邊說邊站起的拉寇兒也被砍了一刀。在夏儂眼中,這類隨便接近的舉動大概都代表攻擊的前兆。拉寇兒笑盈盈地噴血倒下。為為什帕希菲卡半晌說不出話來。隻見視線前方的夏儂緊緊抱住帕希菲卡,喜不自勝地說:我會保護你的就算殺死全世界的人也會保護你的我的我的妹妹帕希菲卡伸出雪白的手,慈愛地撫摸夏儂的臉頰。謝謝,人家最喜歡哥哥了。帕希菲卡臉色微紅,神情羞澀地說。表情、動作,以及細部五官,這個帕希菲卡的一切都帶著某種特殊傾向,充滿了楚楚可憐、纖弱柔美與虛幻迷離的感覺,而這些感覺背後甚至散發某種魅惑。讓人見了無法置之不理,勾起對方保護她的欲望,強迫對方執行名為保護的奉獻這真是太胡來了帕希菲卡強忍惡心感蹲下。那已不是夏儂,就算為了保護帕希菲卡那已非正常人的行為,夏儂也不可能做出那種事。問題是該怎麼讓他否定那個帕希菲卡否定這個世界的情況。相較之下賽菲莉絲則是冷靜地看著情況道。在這裡,帕希菲卡和賽菲莉絲是異物。隻要一個對應出錯,便會遭到世界全力攻擊,而且這個世界夏儂的內心,目前全神貫注於保護帕希菲卡這件事上。然而,帕希菲卡和賽菲莉絲必須否定這個世界的法則,換句話說她們得與整個世界為敵。隻要擊倒那個帕希菲卡就可以事情當然沒那麼簡單,既然如此,她們又該怎麼辦才好?其實她也不曉得。現在必須慎重行事。賽菲莉絲正想出言警告帕希菲卡卻當場傻眼。帕希菲卡高高抬起腿,一腳踹破大門。喂?!連賽菲莉絲也忍不住驚呼。但帕希菲卡置若罔聞,一腳便將大門踢得粉碎,大搖大擺地走進屋裡。浪犬也想跟她一起進去可是被頸圈勒住,沒辦法走到屋子後方。乍見一人一狗的以外入侵者,帕希菲卡顯得極度畏怯。哥哥~~好可怕。不用怕。夏儂對挨過來將身體埋進自己胸懷的帕希菲卡點點頭,接著對走進屋裡的帕希菲卡說:不許過來,誰都不許進來,這裡是我家,是我們的家,我要在這裡保護帕希菲卡,我必須保護她夏儂哥。帕希菲卡雙手擦腰,站在夏儂前方。喂!回家啦!彆管那個惡~~心~~的我,回現實裡去啦!彆過來!!我要保護重要的妹妹,走開!彆過來!我夏儂像小孩子耍賴似的重複同樣的台詞,帕希菲卡的額頭隱約浮起青筋。所~~以~~說~~帕希菲卡說著伸手。住手!帕希菲卡賽菲莉絲的聲音躍入。不過這聲警告遲了一步,夏儂的長刀劈向想抓住帕希菲卡的帕希菲卡。那銳利的刀尖毫無半點猶豫深深穿透她的胸脯。帕希菲卡!賽菲莉絲愕然大叫。這個世界並非現實,就算在這裡被砍,未必會反映在現實世界,可是倘若在這裡被殺,精神必然死亡,精神會認定自己的死亡。這麼一來,精神勢必自我毀滅,徹底消失。裝填肉體這個器皿的心靈一旦消失,人類便與屍體無異。以這層意義來說,這裡的死亡絕非幻想。帕希菲卡我會保護你的。貫穿他應該保護的帕希菲卡,夏儂對臂彎裡的帕希菲卡說:帕希菲卡我會保護你的人家最喜歡哥哥了兩人發出歎息般的聲音再度緊擁,夏儂鬆開貫穿帕希菲卡的長刀。這時所以說宛如在地麵爬行的低沉聲音,下一瞬間化為詛咒般的巨響。惡~~心~~死~~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呯咚!!胸脯插著一把長刀的帕希菲卡邊叫邊揮出拳頭,迎麵擊中夏儂的臉。?!賽菲莉絲難得或者該說是出生以來頭一遭嘴巴半張地盯著這副景象。夏儂被帕希菲卡一拳擊飛,猛力撞上牆壁。無論是攻擊夏儂的這一拳也好,或是剛才踹破大門的那一腳也罷,這種事情當然不可能在現實發生,不,基本上少給我那麼簡單就被人洗腦啦!帕希菲卡怒氣衝衝地吼道。貫穿胸脯的刀依舊插在身上。正常人這時早已氣絕身亡,將死亡認定是現實的結果。可是她不僅沒死下一瞬間,貫穿胸部的長刀仿佛輸給吼叫的壓力般應聲裂開,就連碎片都分解成銀色粒子,灰飛煙滅。然後她的怒火直接化為滅絕狂風,震碎拴住狼犬的鎖鏈,甚至將卡蘇魯家吹得四分五裂,屍體也被卷入碎片裡消失。慘劇現場刹那間消逝。巧妙得猶如收回舞台布景。真賽菲莉絲輕哼:真強帕希菲卡的確被夏儂刺中,然而不知道是因為覺得太過丟臉,或是對眼前情況的盛怒總之惱羞成怒的帕希菲卡似乎沒發現自己被刺中。精神世界到頭來就是認同與否的問題,而她的精神力可說是否定了這個世界的死亡。到頭來賽菲莉絲對站在旁邊的狼犬說。至於帕希菲卡,此時正拽著夏儂的領子大嚷:把那種眼睛閃閃動人、容易上鉤的美少女當成妹妹沾沾自喜,根本就是變態啦!變態!知道了嗎?你自己都不惡心嗎?我可是雞皮疙瘩掉滿地耶!對啦,真是惡心死了!!基本上,夏儂哥就是她好像根本沒發現夏儂撞上牆壁時已昏厥,仍抓著他不停前後搖晃大嚷。賽菲莉絲瞥了他們倆一眼這就是你們的厲害之處啊。狼犬當然沒回應,不過像是老頭似的深深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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