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41巳時的天,陽光透過雲層落在雕花軒窗旁,屋內光線明亮,微風將珠簾吹的丁零當啷響。周沅怔懵了片刻,將手抽了回來,蹭的一下起身:“我、我還沒梳妝,我叫秋嬋進、”忽然砰一聲,周沅膝蓋直撞上的一旁的木椅上,疼的她倒抽一口氣。顧微涼上前想彎腰看一下,姑娘動作倒是敏捷,兩步就躲過去了。男人動作一下頓住,緩緩收回手,抿了抿唇道:“我嚇著你了?”周沅違心的搖頭:“我才沒有被嚇到。”顧微涼失笑,一時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好,兩個人相對而立,皆是無言。半響後,他才說:“那些東西當做聘禮,都是給你的,和離書也不會有,就算有,我也不會蓋章簽字,除非你休夫。”說到這兒,顧微涼停了一會兒:“這是皇上賜婚,你若是休夫,便是大不敬,是要問罪的。”分明是好心提醒,可經他口裡說出來,平白舔了那麼些許威脅的意味。在姑娘炸毛之前,顧微涼拍了拍她的腦袋,笑著說:“我不管你從前心裡有誰,又險些嫁給誰,反正現在都是我的人,你有什麼想要的想做的我都能幫你,其他想都不要想。”說罷,顧微涼出去將秋嬋叫進來伺候她,便沒再回來。秋嬋進屋裡來時,便見周沅整個人傻傻呆呆,連她都走到身後也沒察覺。秋嬋伸手在她麵前揮了兩下:“姑娘怎麼了?”周沅一下回過神,腿軟的扶著桌角緩緩落座:“沒,沒怎麼…”——顧微涼丟下這幾句炸人心的話後,後麵卻好幾日都不見人影。據說安王案子是皇上親審,首輔從旁協助,還有個太傅大人被迫旁觀著,因而不止是顧微涼,周成祿也是忙的好幾日見不到人。三月初四,安王一案塵埃落定,安王府上下判滿門抄斬,誰來求情也無用。至於秦滿月的母族秦家,難免受牽扯,可秦將軍心狠,隻當沒有生過這個女兒,將自己摘的乾乾淨淨的。原定初春的選秀因此耽擱了好一陣,一直到三月初六,皇後才匆匆忙忙操持了選秀,其中最重要的事兒,還是將蘇家那個姑娘接進宮伺候皇上。這日,蘇婉還是進宮了。頭銜低了蘇靜一等,但也是妃位,如此一來,蘇家便有兩位姑娘在宮裡,又加上侯府本來就勢大,朝中拉幫結派,一下使得蘇澄勢力壯大。可為人臣子,最忌諱勢大壓主,何況蘇澄慣來不懂得收斂,就昨日竟敢在朝堂上當麵駁了皇上的話。霍楚臨是一隻笑麵虎,當場未有言語,可顧微涼清楚,霍楚臨好不容易坐上的龍椅,是絕不允許蘇澄變成第二個安王,危急他的龍威。可偏偏,當初霍楚臨能上位,蘇家可是出了好大一份力,蘇澄又手握嶺南一帶的兵權,輕易動不得。書房內,鄭凜實在不解:“既然如此,皇上為何讓蘇姑娘進宮去,一個靜貴妃懷了龍胎,若是平安誕下,便是皇長子,再加一個婉妃,蘇家怕是想在朝堂後宮隻手遮天。”顧微涼有一下沒一下的捏著自己一隻食指,嘴角徐徐彎起一道耐人尋味的弧度。桌案上放著正是今日下朝時彭公公送來的密旨。答應蘇婉進宮,隻是不想打草驚蛇,蘇澄這會兒尾巴正高高揚起,他愈是得意,便愈容易疏於防備。他們的這位皇帝,正暗戳戳打算過河拆橋呢。顧微涼笑著歎了聲氣,連著幾日審訊安王的案子,男人臉上略顯疲憊。他解下披在肩上的外衫,捏了捏眉心:“夫人近日在府裡,可還好?”鄭凜哦了聲:“吳媽媽顧著呢,說昨個兒還去赴了哪家夫人的家宴,倒是挺好的,就是這兩日不常在府裡,比往日出門還要勤,回府的時辰也晚。”顧微涼點了點頭,沒太在意,小丫頭願意多出去走動走動也是好的。“走吧,去看看。”鄭凜動作極快的接過衣裳陪著往沁雪苑去。然而此時沁雪苑,全然沒有鄭凜說的那般輕快。這幾日夏荷奉著周沅的命令,每晚都在院子外頭盯著,雖說不知為何但主子吩咐下的事兒,她自然照做無誤。可前兩日顧微涼忙的人影都不見一個,今兒個夏荷便有些鬆懈,百無聊賴的折了頭頂上的柳枝戳著門邊的花兒。忽然聽到人聲兒,是鄭凜在說話,夏荷猛地扭頭看過去,緊張兮兮的跑回院子裡。不遠處鄭凜疑惑的揚了下眉:“嘿,這夏荷…該不會上回讓公子罰挨了板子,嚇成這樣吧?”主屋裡,夏荷匆匆推門進來,秋嬋還在給周沅拆發髻,不由嗔了一聲:“咋咋呼呼的,也不怕嚇著姑娘。”夏荷喘勻了氣:“那個,姑娘,顧大人來了。”周沅渾身一怔,忙抬手胡亂的扯開發髻:“不要你們伺候了,你們出去吧。”“啊…啊?”就見周沅匆匆吹了屋裡的蠟燭,掀了床幔鑽進去,然後沒了動靜,直將秋嬋看的一愣一愣的。“哦,哦…”秋嬋也不敢問,拉著夏荷便出門,正轉身合上門時恰好顧微涼進來了院子。秋嬋與夏荷小心翼翼的欠了欠身子,隨後兩個丫鬟一人各往邊上退了一步,讓出路來讓顧微涼進去。隻稍稍推開一條縫,便能看到裡頭一片黑暗,顧微涼不由揚了下眉頭,這麼早就歇下了。“夫人睡了?”秋嬋猶豫著點點頭:“這兩日送到府裡邀夫人赴宴的帖子多,想必是累著了。”顧微涼緩緩頷首,也沒再說什麼,推門便進去。兩個丫鬟默契的鬆了一口氣,夏荷仰著腦袋頗為不解:“你說姑娘為什麼躲著顧大人?”秋嬋亦是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她們家姑娘打小便是隻小老虎,雖說是紙糊的吧,但好歹明麵上看起來還是耀武揚威的,哪裡有主動躲著人的道理。捉摸不透。屋裡,讓人捉摸不透的紙老虎正緊緊閉著眼睛,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緊張的睫毛都在發顫,好在光線暗,顧微涼也看不大出來。緊接著,一隻冰冰涼涼的手落在她額頭上,試了試溫度。隨後便是窸窸窣窣的動靜,周沅兩隻耳朵恨不得豎起來,顧微涼褪了衣袍搭在梨木架子上她都聽的仔仔細細。忽然,床邊陷進去了一小塊。周沅兩隻手交疊放於被褥上緊緊握著,連呼吸都忘了,一動不動,隻覺得周圍攸的一靜,隨後一道冰冰涼涼的觸感壓下來。在她額上輕輕的吻了一下。黑夜裡,姑娘猛然睜開眼,方才憋了半天,這會兒氣息紊亂的大口喘著起,捂著被顧微涼親過的額頭,四目相對。男人仿佛一點兒也不驚訝她醒著,跟沒事人一樣笑了聲:“醒了?”他半躺在床榻上,一隻胳膊撐著,側俯著身子看她。忽然,雲層散開。窗外月光穿過合上的雕花小窗,透過藕粉床幔,斑駁的落在顧微涼身上。周沅一下看晃了眼,忙從床上爬起來:“你、你怎麼動手動腳的。”男人沉吟片刻,整個身子躺了下去,一手屈起墊著腦袋,歪頭看她:“有麼?”旁邊的小姑娘不高興的睜大眼睛瞪著她,那雙眼睛仿佛盛著滿目月光,流光溢彩的,是真的漂亮。他心情頗好的揚著嘴角:“我親我自己的夫人,有什麼不可以?”周沅一滯,胸口莫名其妙的跳了一下,底氣不足的去拉被顧微涼壓在身下的被褥。顧微涼拽過被角,淡淡道:“這顧府是我的,沁雪苑自然也是我的,沁雪苑的床以及床上的被褥,都是我的。”周沅抿起嘴角,兩道彎彎柳眉皺起,就聽他不要臉的說:“你若是不想睡在這張床上,那兒有把椅子,去吧。”周沅不可置信的瞪著他,氣的一時說不出話,胸口上下起伏,好一陣才緩過來,一下丟開被褥:“你、你欺負人!”“有麼?”他起身勾了下被褥,將自己渾身蓋了個嚴嚴實實:“我都坐了那麼多日冷板凳,欺負你一回,也不過分吧?”周沅見他已經將自己安頓好躺下了,頓時委屈的咬咬唇,置氣的從他身上翻過去:“去就去。”周沅一隻腳跨過他的身子,正要抬起另一隻時,忽然被攔了腰,整個人直直坐在顧微涼身上,男人悶哼一聲,穩穩的扶住她。周沅方才險些跌在床下,嚇的臉都白了:“你乾什麼?”顧微涼將人半抱著塞進被窩裡,壓著她兩隻手不讓她亂動:“沒什麼,我怕你半夜起來放把火,再把床給燒了,還是一起睡比較安全。”“顧、”不等她說話,顧微涼將人按在胸口,緩緩歎了聲氣:“乖一點,彆亂動。”半響,似乎感覺到身邊的姑娘惴惴不安,他略有無奈,輕聲道:“彆怕,不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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