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聞槳和池淵的日程安排如出一轍,白天開會應酬兼顧視察博覽會,到了晚上也沒個閒空,隻有早晚餐才能坐下來說上幾句話。會議結束前一天,聞槳安排秦妗回溪城將容姨接過來,早餐的事情便落到了周程的肩上。次日一大早,周程提著兩份食盒敲響了池淵的房門,進去之後沒多久,聞槳也從隔壁過來了。“早。”聞槳動作熟稔地在吧台邊坐下,伸手給自己倒了杯溫水,隨口問,“你們今天幾點的飛機?”今天是經濟峰會的最後一天,上午的安排並不多,到中午慶功酒會結束,就算是完美收官了。加之明天是除夕,闔家團圓的日子,池淵之前沒說要留在這裡,聞槳自然以為他會在今天回溪城。但是周程卻沒有給出她想象中的回答,“我們是下午三點的飛機,池總他暫時還沒有定下回去的行程。”“嗯?”聞槳聞言輕挑了挑眉尖,“他不回去了嗎?”“回,隻是不是今天。”說這話的是池淵,他從臥室出來,在聞槳對麵坐下,眼底浮現淡淡笑意,“怎麼說也是在一起的第一個新年,我想著還是留在這裡陪你比較好。”“其實沒關係的,我不是特彆在意這些,更何況今年我也不是一個人留在這裡,不然你還是回家吧。”聞槳打心底裡還是希望他回去和家人團聚,畢竟一年到頭也很少有這樣的機會。“我在意。”池淵神情認真,“是我想留在這裡陪著你,怎麼,難不成我留在這裡不回去你還要把我綁回去?”“……”聞槳說,“強詞奪理。”池淵托著腮,咂舌道:“可能是有點吧,但我也是因為想留在這裡啊。”聞槳安靜看了他幾秒後,低頭喝了口粥,沒有搭茬,但也沒有再說其他拒絕的話,像是默許了他的決定。池淵心滿意足地收回視線,拿起筷子夾了一個小籠包放進她的碟子裡,聞槳隨後也禮尚往來地給他夾了一個。兩人雖然沒有交流,但卻從內而外都透著顯而易見的默契和親密,旁人費儘心思也擠不進去。一旁候著的周程深深地歎了口氣,最終,還是他一個人承受了所有:)。-吃過早餐,聞槳回房間換衣服,池淵回臥室拿手機,看到池母在微信上問他今天什麼時候回來。池淵沒敢怠慢,果斷撥了通電話過去。等待接通的間隙,他從櫃子裡拿出一件乾淨的襯衫,將手機開了擴音放在床邊的櫃子上,自個站在床邊換衣服,剛脫下睡衣,便聽見池母用十分篤定的語氣問道,“你今年過年不回溪城了吧?”“……”還真是知子莫若母啊。池淵穿上襯衫,敞著懷,走過去拿起手機關了擴音湊近耳邊,“對,打算過了年再回來。”“那你不用回來了。”池母道:“你爸定了今年全家去新西蘭度假的計劃,我們現在已經在機場了,你過完年也不用急著回來,在那邊過完元宵也可以,反正家裡也沒留人。”“……”池淵愣了下,有些難以置信,“你們都去了?我姑我舅全去了?”“說了是全家出遊,他們當然也去了。”池淵抬手撓了下額角,被氣笑了,“那你們出去玩怎麼不提前和我說一聲!萬一我今年要是沒留在海城過年怎麼辦?”聽筒裡安靜了下來,顯然是池父池母從一開始就沒有將他納入出遊計劃之中。片刻後,池母輕咳了聲,聲音隔著聽筒顯得有些冷淡,“難道提前告訴你,你就打算回來過年了?”池淵抿了下唇角,“那倒沒有。”“那不就行了。”池母笑了下,毫不留情地說:“不過這事要怪也隻能怪你自己,要是你當初不吵著鬨著要退婚,現在不就能跟我們一起了。”“……”池淵直接把電話撂了。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他活得簡直不像個親生的:D。池淵花了一個穿好衣服的時間才將情緒緩過來,到最後還反過來自己安慰自己習慣就好。畢竟父母是真愛,他就是個意外。換好衣服從臥室出來之後,池淵邊整理腕表,邊往外走,“我去聞總那邊,之後沒什麼重要的事情,你可以早點回溪城,至於公司其他事情,等到假期結束之後再聯係我。”“好的。”周程問:“需要我給您提前訂回程的機票嗎?”“不用了。”池淵想到剛才那通電話就忍不住歎了聲氣,但又很快收斂了神情,溫聲說,“代我向伯父伯母問好。”周程笑了笑,“謝謝池總。”池淵“嗯”了聲,正準備出門,門口卻先一步傳來敲門的聲音,他以為是聞槳提前收拾好,笑著走過去開了門。卻不防門一開,還沒看清外麵是什麼情形,隻見一道人影直直朝他懷裡倒了過來。池淵嚇了一跳,眼疾手快地將人撈起來,蹙著眉問道:“怎麼了?”“過敏。”聞槳胳膊和臉側起了不少紅疹,呼吸也有些急促,“應該是誤吃了海鮮。”池淵當機立斷,彎腰將人直接打橫抱起,“我送你去醫院。”……聞槳其實挺納悶的,來這裡的幾天裡,她一直小心飲食,生怕吃到和海鮮有關的食物。誰知道千防萬防到最後還是沒防住,先前吃過早餐回房間時,便隱隱有些不適,但她當時並未想到是過敏。直到換過衣服,她察覺到身上開始陸陸續續冒出紅疹時,才意識到是海鮮過敏。出門去找池淵的那會,聞槳已經有些惡心和頭暈的現象,但她回想了下,自己從昨晚到現在並沒有吃過什麼和海鮮有關的食物,所以才覺得十分納悶,不知道什麼時候吃了不該吃的東西。這一疑問,在去醫院的路上才被解開。——周程不知道聞槳海鮮過敏,早上買的粥是酒店特色,湯底專門用各類海鮮熬製,但因為用料特殊,加之用了其他食材調味,所以粥裡並未很明顯的海鮮味,宛如白粥卻比白粥味道更甚。“聞總抱歉,是我疏忽了。”周程自知做錯事,見著聞槳難受至極,心裡格外過意不去。“不怪你。”聞槳咳嗽了聲,隻覺得渾身都癢,她忍著不去抓,低聲寬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沒有和你說清楚。”周程還要說些什麼,池淵已然出聲打斷,“這事和你沒關係,你不要太在意,下次記著就好了。”“我知道了。”周程暗自做了一個深呼吸,心情卻並未放鬆太多。車裡安靜下來,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聞槳被池淵抱在懷裡,抬頭便可見他有些緊張的神情和繃緊的下頜線條,她靠過去,腦袋枕著他肩窩,“我沒事,你彆擔心。”“我知道。”池淵低眸看她,眼裡是藏不住的擔心,卻言不由衷,“你是醫生,你說沒事肯定沒事。”“那你這麼用力抓著我的手做什麼?”聞槳用指甲輕輕掐了下他的手指,放低了聲音,“你鬆開一點,很疼。”池淵聞言果真是隻鬆開了一點。“……”聞槳有些好笑,但因為人難受,耗儘了力氣也隻能湊到他下巴親了一下,而後似是低哄道:“聽話。”“嗯。”池淵鬆開了手,卻將人摟得更緊。-到醫院時,聞槳已經處於過敏性休克狀態,血壓下降脈搏微弱,人已經失去意識。但好在送醫及時,在經過搶救之後,人脫離了危險,也並未再出現其他並發症。池淵和聞槳沒能參加會議的原因被舉辦方相關領導得知,對方直接聯係醫院院長安排了高級病房,並在之後親自來了趟醫院探望。連軸轉了一上午,等將來看望的各方領導和公司高層送走之後,池淵才得以喘了口氣。周程買了午餐回來,他也沒什麼胃口,草草吃了幾口便又回了病房,坐在病床邊守著。過了醫院的午休時間,池淵想起什麼,起身走了出去,看到坐在沙發上的人影,交代道:“周程,你去查一下秦妗的航班,晚一點安排司機去機場把人接過來。”“好的。”周程隨即起身往外走。池淵又叫住他,說:“聞總過敏和你沒關係,這事是我之前沒和你說清楚,聞總和我都沒有要怪你的意思,你也不要太自責。”周程抿了抿唇,正聲道:“我知道了。”“行,去忙吧。”“嗯。”周程走後沒多久,聞槳就醒了,隻是依舊不太舒服,但好在呼吸已經恢複正常,也沒有出現吞咽困難和反複咳嗽的現象,總之比起之前奄奄一息的狀態可令人安心太多。看到池淵舒展不開的眉頭,她闔上眼眸緩了幾秒,啞聲問道,“幾點了?”池淵垂眸瞥了眼手上的腕表,“兩點五十。”“容姨和秦妗快到了。”聞槳舔了下有些乾燥的唇角,勾著他的手指,“你安排人去接一下。”“嗯,我已經讓周程過去了。”池淵頓了下,問:“要接到醫院還是先送回酒店?”“接過來吧,遲早要知道的。”聞槳用沒有輸液的那隻手順著他的手背摸到他手腕上戴著的腕表,指腹停留在表盤上,眉眼彎了彎,“我給你買了新年禮物,本來想著回溪城再拿給你的,來之前沒想到你會留下來,所以我讓秦妗這趟回去給帶了過來。”“什麼禮物?”“暫時保密。”池淵捉住她的手指,指腹貼著手背摩挲,垂眸低語,“我還沒來得及給你準備禮物。”聞槳剛想說沒關係,卻見他倏然抬起頭,神情認真地看著她,“不然等你出院了,我把我自己送給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