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匕首,眼眸暗轉,瞅了眼江飛梓,奇道:“小子,你娘大好了?”江飛梓撇撇嘴角,再掩飾不住嫌棄之意:“既為神君之人,當謹言慎行,尊貴得體。”“……什麼?”宮飲泓停下腳步,啞口無言地瞧著他,卻見他眸中閃過一絲不忿之色,盯著他恨恨道,“你侍奉神君若不用心,遲早有一日,神君會讓我隨侍的。”宮飲泓聽得雲裡霧裡,但心中驟然升起一股意氣,舔舔虎牙,玩著匕首湊近他麵前,眨眼笑道:“不會有那天的。”江飛梓與他互瞪了半晌,冷哼一聲,轉身向前走去。身畔忽地一聲輕笑,宮飲泓驀地轉身,終於瞧見了一日不知所蹤的神君,高懸的心總算放了下去。蕭熠正戲謔地瞧著他,見他看來,立時斂去笑意,撣撣衣袖,揚眉道:“他說的不錯。”宮飲泓好笑地看他一眼,按捺住滿心疑惑,跟在他身後走到海邊。江亭鸞一夜之間像是煥然新生,優雅高貴地立在風雪中,見他走來,便微微頷首:“宮少俠,往日我臥病在床,未能相見,實在抱歉。”“不敢。”宮飲泓揚眉一笑,心中詫異已極,飛快地瞅了蕭熠一眼小白這是乾什麼了?!這假城主被他灌迷藥了?江亭鸞又道:“我已安排好船隻送您與荊姑娘離島,請上船吧。”宮飲泓見蕭熠點頭,隻好跟著她向前而去,走過江亭鸞身側時,她卻忽低語道:“天罡陣法,我已交與神君。來日萬法門易主,還請門主勿忘今日之情。”“……當然。”宮飲泓隱約恍然,抬眸盯著蕭熠,似驚似喜地揚起嘴角。直到進了船艙,大船揚帆而起,水波蕩漾間離開了那冰雪凝結之地。宮飲泓這才爬上床榻,雙眼發光地盯著眼前閉目靜坐的人:“彆裝了,快說!到底怎麼回事?”蕭熠睜開眼,若有似無地勾了勾唇,見他難掩好奇地又湊近了些,眼中儘是歎服的光輝,忍不住起了調戲之心,默不作聲地任他追問了許久,才緩緩附在他耳側:“我要吃魚。”“小白!你可真是越來越……”宮飲泓磨了磨牙,失笑地瞧了他一會兒,去廚房弄了盤放了許多辣子的烤魚,並一壺酒擺在他麵前,又助他凝出了實體,“這回可以說了吧?”“如你所見,我說服了他們母子與我們結盟。”蕭熠微微一笑,說完便低頭拿起了筷子。“……然後呢?”宮飲泓見他隻顧慢條斯理地吃起魚來,一副言儘於此的模樣,忙伸手端走了盤子,拍桌道,“快說!你春風得意,我可是差點凍死在雪窟裡,不交代清楚,我就……就……不給你做魚了!”蕭熠抬眸瞧他一眼,見他肩上發上果然還殘留著冰雪與白露,映得眸發愈黑,臉頰愈白,眼中還是一抹歡喜明亮的動人神采,叫人不忍拒絕,心中一軟,終於擱下筷子,緩緩講了一個故事。“上代城主過世之後,江亭鸞便繼承了城主之位。而公輸煌為了將城主握在手中,會讓他們吞下自己賞賜的青蚨,以便隨時了結他們的性命。可年少的江亭鸞,一如如今的江飛梓,並不願意一生待在折雪城中,隻是苦無逃身之法。”“十七年前,重傷的孟霖深來到此地,被阿雪救起。江亭鸞懷疑此人來曆不明,彆有所圖,於是叫阿雪假扮城主試探於他。不料阿雪當真對孟霖深動情,不僅與他有了夫妻之實,還打算與他私奔。臨走之時,江亭鸞發現,命人去追,阿雪將孟霖深藏在船上,自己被抓了回去。此時阿雪已有身孕,江亭鸞便讓阿雪生下了江飛梓,並收做自己的兒子,想讓他繼承城主之位,以求脫身之機。”“不久之前,江亭鸞終於在荊如願那裡發現了她的移魂術。可即便有人願與她移魂換體,隻怕日長月久,終會露餡,惹怒公輸煌,江亭鸞不敢冒險,便按兵不動。直到上月,孟霖深忽然回來,要帶江亭鸞走。阿雪見他根本認不出當年與他相戀之人,隻記得城主的身份而已,當即心死,決心與江亭鸞移魂後便自儘,讓江飛梓繼位,好讓孟霖深帶她離城。誰知江飛梓忽然逃跑,擾亂了他們的計劃。”“……這阿雪可真是個傻姑娘。大師兄和城主兩人各自心懷鬼胎,她卻真心實意地把什麼都賠進去了。”宮飲泓聽得入神,飲著酒唏噓一番,又奇道,“這都是她告訴你的?她怎麼會告訴你?又怎會改了主意?”……因為他驚怒之下,直接現身,雷霆大怒地把病榻之上的女子狠狠罵了一通,說她自私懦弱,舍棄子女,獨善其身。阿雪驚嚇之下崩潰大哭,把往事都說了出來。蕭熠拂袖淡淡道:“自然是因我神仙風度,令人心折。”宮飲泓單手支頷,歪頭看他,口中嘖嘖感歎:“小白,我以前怎麼沒發覺你這般無恥。”蕭熠掃他一眼,黑眸如寒夜欲墜:“什麼?”宮飲泓把盤子推到他麵前,笑嘻嘻道:“吃魚,吃魚……你還沒說,怎麼說服她的?”“……無非是說孟霖深彆有所圖,江亭鸞虛情假意,而江飛梓天真可欺,即便當真當上城主,也坐不穩這個位子,何況一旦繼位,江飛梓的命一樣會被公輸煌握在手心。”蕭熠眸光漸暗,“那阿雪也並非愚蠢之輩,不過一時傷心絕望,想不開罷了。我說江飛梓一心以為母親待他一世冷漠,想不到生母果真棄他而去,實在可憐。她便大哭一場,把江飛梓叫進去,告訴了他一切。”“可江亭鸞與孟霖深去哪了?”蕭熠淡然道:“死了。昨日阿雪假做瀕死,江飛梓又跪在雪中誠心悔悟,江亭鸞心慌意亂之下信以為真,借阿雪之口把天罡陣傳給了他。阿雪便說已備好船隻,下令將她和孟霖深逐出島去。昨夜我見她心軟放人,便追上船去,豈知船沒開出多遠,兩人已打成一團,沒多久便同歸於儘了。”宮飲泓眸中閃過一抹震驚之色,想想又道:“也是,江亭鸞既已懷疑孟霖深,又怎會任他把自己交到魏玄樞手中?”蕭熠垂眸不語。其實若非他暗中出手,兩人雖打在一起,也未必會同歸於儘。但他總不願宮飲泓覺得他心狠手辣,於是隱去不說。宮飲泓又問:“可江亭鸞的病,又是怎麼回事?”這回蕭熠頓了頓,半晌才雙眸幽暗地低聲道:“……她說,海上出身低微的女子私下口口相傳一個邪術,什麼‘自絕之心,掃塵之符,離世之食,焚體之香’,十日必死,神仙難救……嗬,一個人存心要死,自然是神仙也救不回來。”他怔了一瞬,方道,“她沒了必死之心,我便施法治好了她。”宮飲泓見他麵色難看,便不作聲地凝視著他。船艙中一時安靜下來,隻剩下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