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拓跋六修同學最近在做什麼?衛玠剛入宮的時候,拓跋六修對衛玠是寸步不離的,生怕他有個好歹,吃飯的時候也是不斷叮囑衛玠,不是要他和晉惠帝一起,就是和晉疾醫一起,反正不能讓衛玠落單。吃飯喝水前必試毒,這個倒不需要衛玠要求,因為不管是晉惠帝還是晉疾醫,他們都有這樣吃飯先試毒的好習慣(什麼鬼?)。甚至,晉惠帝曾一直以為“吃飯先毒”是吃飯前必須有的規矩,就像是“飯黍毋以箸”一樣。飯黍毋以箸,吃米飯的時候不要用筷子,要用湯匙。是的,吃米飯在這個時候是要用勺子的,不僅不能用,用了還會被當做不懂規矩禮儀的代表。衛玠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對此十分不理解,後來慢慢也就適應了。晉惠帝後來還是和衛玠接觸多了才明白,原來不是所有人吃飯前都要試毒的。搶在他作死的嚷出他也不要試毒這個環節之前,衛玠先忽悠他相信了這是屬於太子和皇帝必須做的事情。晉惠帝一臉深沉:“當皇帝還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呢。”群臣內心:陛下真是意蘊深遠。有時候就是這樣,當你認定一個人是傻子的時候,不管他做什麼,哪怕是很有先見之明的事情,也會覺得對方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而當你認定一個人善於扮豬吃老虎,其實十分聰明的時候,那麼哪怕對方隻是喝一口水,都能多重解讀出不同的深意。晉惠帝如今遇到的情況就是如此。過去哪怕他多說一句話,都會被鄙視為傻子;如今哪怕偶爾真說了一兩句傻話,在彆人眼中也肯定是有背後很深層次的意義的。對此,衛玠身邊的人自然是喜聞樂見。咳,說回拓跋六修同學。見東宮一帆風順,拓跋六修這才稍稍拓展了一下自己的活動範圍,看了不少宮中八卦,看完就正好當做談資拿回來和衛玠分享,打發時間。再後來晉惠帝移宮,所有人都覺得衛玠該回衛家了,隻有晉惠帝不這麼覺得。所以,衛玠這宮就沒出成。衛玠反而像是晉惠帝的其他行李一樣,被一並完好無損的搬到了含章殿。含章殿其實是主殿的名字,整個宮宇很龐大,星羅棋布,整齊有序。含章殿不算是後宮的範疇,晉武帝時期偶爾也會有近臣在此小住,如今嵇紹也住在這裡,所以朝臣對於衛玠的存在並沒有太大的反應。是人就會知道,晉惠帝對嵇紹和衛玠的依賴,已經到了寸步不離的程度。也不是沒有人沒懷疑過晉惠帝和嵇紹之間有沒有什麼皇帝和大臣之間不得不說的二三事兒……隻是,即便晉惠帝真的和嵇紹有點什麼,那又與他們有什麼關係呢?攪基放在其他朝代肯定見不得人的,但是在魏晉,這就是個潮流,是個雅事兒。隻要不耽誤結婚生孩子,誰管你。至於衛玠……這就是衛玠如今這個年紀最神奇的好處了,從世家娘子的角度來看,他已經是個小大人了,到了可以議婚的年紀,但在大部分大老爺們眼中,這就是個還沒開過葷的孩子,再加上衛家上下那種嚴謹端方的家風,以及衛玠個人長相上的聖上不可侵犯感,很少會有人往偏了去想衛玠。簡單來說——還是看臉啊。等衛玠在含章殿住下,越來越沒什麼危險之後,拓跋六修就變得經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了,總是行色匆匆。因為拓跋鮮卑的祭巫終於秘密入京了。秘密,卻不低調。還是如當年那樣,打著胡商的名義,長長的駝隊,累累的貨物,張揚,卻並不算引人注目。因為京中不少商人都是這般。哪怕晉武帝去世了,如今也過了快一個月,老百姓該怎麼生活還是要怎麼生活的:婚喪嫁娶需要停一停,但日常所需的日用品買賣還是要有的。拓跋鮮卑的這個祭巫確實有幾手本事,他能看得見拓跋六修,不像是衛玠那般真楚,卻也隱隱約約能夠看見一個輪廓,不過交流還是需要拓跋六修入夢。目前,拓跋六修和祭巫正處在雙方互相試探的階段,這倆人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格,也因此,不是拓跋六修隨便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祭巫就能夠相信他的。拓跋六修在不確定祭巫真的能給他一個身體的時候,他也不會隨便透露更多東西。所以,這個試探進行的特彆緩慢。反倒是拓跋六修的那個弟弟,要對拓跋六修信的更多些,拓跋六修時常被這個現實諷刺的不想說話。不過,拓跋弟弟也不真的是個什麼純善的人,他接觸拓跋六修也有他的目的,好比趁著和拓跋六修聊天的時候,各種打聽衛玠的情況。拓跋弟弟看不見拓跋六修,卻能感覺到。而這種感覺,之前他隻在衛玠身邊感受過。拓跋六修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隻是繼續和他們打著啞謎。反正因為晉武帝的驟然死亡,短期內他的這位弟弟是彆想離開洛京了。他的是時間和他們慢慢磨。這一日,拓跋六修再次從外麵和祭巫試探完回來,順便給衛玠帶來了一個消息。【廣陵王最近嚇的惶惶不可終日。】“嗬,他活該。”比起楚王,衛玠還是更討厭廣陵王一些。彆以為他不知道廣陵王私下裡一直把他姐看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臉可夠大的。衛玠住進宮裡之後,衛姐和栆哥的信就沒那麼好送進來了,但是也會有,隻是時間上要更慢一些而已,並且需要經過審查,指不定被多少人看過。幸好隻是家書,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衛姐和栆哥初到任上沒多久,就遇到了晉武帝駕崩,縱使彆人想整什麼幺蛾子,也不太有那個作案條件,短期內來看是一切都好。栆哥因為知道衛玠如今的住宿情況,來信也變得中規中矩,沒把他衛仲寶特彆八卦的一麵展現在眾人眼前。不過,耐不住寂寞的他,還是用暗語隱晦的問了衛玠一下,廣陵王怎麼還在外麵蹦躂。衛玠很納悶,他哥怎麼能這麼八卦?都遠離京城了,這些事兒到底是誰告訴他的?!不過,腹誹歸腹誹,在回信裡,衛玠也隱晦的回了栆哥,阿翁心裡有數。廣陵王並沒有在楚王被審判的時候一並問責。這倒不是衛家弄不死他,又或者是忘記了他,而是衛老爺子發現拿這貨釣魚,真是太tmd管用了!之前在調查廣陵王與楚王勾結的時候,衛家派出去調查的人意外的發現,和廣陵王私下有聯係的並不止楚王一個。也不知道是廣陵王自己勾搭的,還是人人都想利用一下人蠢又好騙的廣陵王,廣陵王的人脈比衛老爺子想象的還要廣一些。衛老爺子都不需要怎麼試探誰有野心,又或者誰近期內就準備動手,單隻看誰接觸了廣陵王就可以摸到不少消息。所以,廣陵王就這樣“幸運”的沒有被楚王抖出來。楚王一開始還想提醒廣陵王這裡麵有問題,結果蠢貨廣陵王害怕楚王最終還是會把他給供出來,主動作死,跑去楚王府,拿楚王世子威脅了一通被軟禁起來的楚王。楚王:……麻痹的,老子倒是要看看日後你會怎麼死!楚王長這麼大,還沒被誰如此威脅過。他怒極反笑,假裝答應下了廣陵王的要求,並把提醒他注意衛瓘的話變成了:“我學過一些醫術,那日在殿下見羊皇後,也不知道她自己發現沒有,她好像懷孕了,應該是在父皇駕崩之前有的,再多一段日子,這孩子可就要穩住了。殿下您要小心啊,這是來自叔叔我最後的‘善意’。”楚王和他的幕僚岐盛學的一樣善於挑撥人,他對囚禁了他的晉惠帝沒好感,對廣陵王也沒好感,索性就開始了繼續挑撥,想看他們兩敗俱傷,痛不欲生的表情。順便一說,岐盛因為楚王的事兒,已接被乾脆利索的弄死了。這個很好理解,對於皇家來說,主子犯錯,永遠都不可能是主子真的錯了,而是身邊的人教壞了他們。不管主子會不會死,這些身邊出壞主意的人肯定必須死。賈謐倒是因為幫著楚王世子而躲過一劫,如今正在繼續幫著楚王世子,好比小心翼翼的掩蓋了他們做過什麼之類的。楚王雖然被軟禁了,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要是一個不小心讓他知道他是被他兒子給坑了,他肯定也不會讓楚王世子好過的。賈謐為了自己能好好活下去,也會儘力幫著楚王世子,徹底掃清一切證據。這邊聽了楚王話的廣陵王,立時就慌了,他和他阿娘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皇後有孕,嫡子還會遠嗎?有了嫡子,他廣陵王又算什麼?廣陵王走了沒多久,汝南王就來到了。汝南王單純就是來嘚瑟的,他大概是所有人裡最恨楚王的了,也是覺得宗正府判的太輕的人。但是沒辦法,他要在新帝麵前賣好,知道新帝是個對自家人心善的,便不能顯得自己太暴虐。所以,汝南王選擇了軟禁楚王,然後用三天兩頭的來刺激楚王作為消遣。“大侄孫,你說你辛苦謀算為的是什麼?不外乎我屁股下麵的這個位置,但是你猜怎麼著?”楚王看著他得意忘形的叔公嗤笑,心想著日後有你哭的時候,嘴上也樂於配合,想多從汝南王口中聽到更多外麵的消息:“怎麼著?你依舊坐的好好的?”“錯錯錯,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說了又有什麼意思呢?”汝南王搖頭晃腦,環胸,終於不賣官司,扔下了重磅炸彈,“你辛苦謀劃,沒得到的東西,有人請辭了。你說你要是能等個幾個月,對方一請辭,你不就順理成章上位了?何苦有今時今日。”本來好好坐在那裡的楚王,一下站了起來,麵目猙獰的看著門外的汝南王:“你說誰請辭了?”他辛苦謀劃,想要卻沒得到的東西,原來隻需要等幾個月,就有人主動放棄,他就可以得到了?“不管是誰,你現在也得不到了,不是嗎?”汝南王快意極了,他來刺激楚王的目的終於到達了。然後,汝南王就笑著離開了王府。沒告訴楚王想知道的答案,他當然是故意的,他憋死他個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