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玠和他“命中注定的緣分”沒能膩歪多久,就被一件件接踵而至的事情打破了平靜。好比洗漱,好比吃飯,好比真.生理需求。好吧,這些也不算是什麼很糟糕的事情,隻是生而為人就肯定要去做的事情,衛玠根本不敢發散思維的去思考自己沉睡了兩年到底是怎麼解決這些問題的。難得糊塗啊難得糊塗,隻是在偶爾去做的時候難免不會向一下。這個時候就需要看看鏡子裡那張完美的臉來洗眼睛了,看一眼提神醒腦,看兩眼百病全消,看三眼他能活到下個世紀!啊啊啊,兩年不見,還是漂亮到那麼慘絕人寰呢。王濟舅舅為人小心仔細,最起碼在衛玠的事情上是很用心的,把衛玠送到魏興郡的時候還不忘給衛玠帶上他最喜歡的東西,好比透亮透亮的水晶鏡子什麼的。不是一人高的大鏡子,隻是能夠拿在手裡賞玩的那種,卻已經足夠滿足衛玠當下的需求。據說這是阿李夫婦第二次從海外回來給衛玠帶的,由金色黑曜石磨製而成,鏡麵極其的細膩,而且被國外的商人特彆注明了,這是金色黑曜石,不是沙金黑曜石。雖然兩者都很少見,但金色的更為稀有。從現代的角度來說,金色黑曜石的顏色占比率為0.07%,金沙色是13%,差距可想而知。衛玠卻擁有一正麵由金色黑曜石做成的鏡子,連他自己都開始覺得太過奢侈了。躺了不到兩年的時間,衛玠的外貌變化並不算大,畢竟他昏睡前已經十八了,如今即將二十,除了更顯消瘦一些以外,衛玠還是那個衛玠。容貌未變……身高也沒什麼變化。“qaq我以後不要和你站在一起!”衛玠一想到拓跋六修近一米九的猿臂蜂腰,就羨慕嫉妒恨的想假裝不認識他。拓跋六修低頭輕笑,自打衛玠醒來,他的情緒空前高漲,笑的頻率近乎過去兩年的總和。“我這是最萌身高差。”拓跋六修安慰衛玠,“從我的角度看你,你正好是顯得臉小的四十五度角,眼睛又大又圓,下巴幾乎隻有一個點。”“我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謝謝,從哪個角度看都很好看!”衛玠對衛玠這個殼子的有著無法比擬的自信,他沒忘記之前發過的要往死裡懟拓跋六修的誓言,幽幽道,“而且你想過嗎,按照你的理論來說,從我的角度看你,你就是臉大,又不萌。”拓跋六修:“!!!”衛玠在心裡晃了晃自己小惡魔的叉子。就在衛玠以為他接下來的生活,無非就是“懟懟拓跋六修”、“和拓跋六修秀秀恩愛”的就是甜甜甜的時候,老天爺親自賞了他一左一右兩個巴掌,用從未有過的殘酷態度叫醒了他去麵對現實。用王濟的話來說就是:“咱們完了,你還不如不醒。”前麵說過了,拓跋六修一路都在被不死不休的羯族人追殺,而王濟為了救衛玠,幾乎是舍棄一切外在條件隻以“最快”為目的的趕到了魏興郡,這才勉強救下了衛玠;這些話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他們有很恐怖的追兵,自己本身卻帶多少人防禦。最要命的是,如今晉朝的局勢,已經和兩年前衛玠昏睡前截然不同了。“變好了?”衛玠昏睡前,朝廷正在鎮壓胡人反叛,竭力阻止五胡亂華的發生。“更糟了。”拓跋六修語氣沉重,五胡亂華是沒有發生,卻也給晉朝增添了不少麻煩,而最要命的是,他們曾經齊心合力一起抵禦外敵的小夥伴,見局勢大好,終於決定要搞個大事情了。基本劇情就和火影的小結尾差不多,太子和二少齊心合力乾掉了地球最大的敵人輝夜姬,就在太子以為他們從此可以happy ending的時候,佐二少說,終於輪到我來毀滅世界,殺了五影和你了。晉朝如今差不多就是這個情況,比火影還糟糕的是,他們此前齊心合力消滅的敵人,隻是被打瘸了,並沒有徹底玩完。王濟是在當天稍晚一些時候回來的,斷了三根肋骨,腹部被劃了一道血紅的打口子,背上還有一箭,被識途的老馬一路狂奔,馱著跑回了魏興郡。馬在完成最後的使命後,直接就轟然倒地,口吐白沫,再也不會醒來。這可以說是衛玠所見過的王濟裡,王濟最慘的一次了,沒有之一。王濟也沒想到,他本來隻是逃避現實出城去遛了個馬,結果差點連人都沒回不來。幸好,這次為了喚醒衛玠,王濟把晉江兩個疾醫也一並半強迫的捎帶上了(不管他們有用沒用)。而在王濟剛剛回城的時候,就碰上了在市集上閒逛的這對師兄弟。以晉疾醫的人品來說,他對王濟絕對是能做到見死不救的,就像是王濟問也沒問他的意見就把他綁來了魏興郡,他管他去死。但是師兄江疾醫卻做不到。所以,還是要救:,江疾醫對師弟晉疾醫道“我們來的目的就是治病救人,救誰不是救?”所以,當王濟回到幾人暫住的郡守府時,他還能保持著清醒,給衛玠講述他到底遇到了什麼。“抱歉,沒能在你醒來的時候陪在你身邊。”王濟說話的聲音都虛弱無比,卻還在強裝沒事的與衛玠說話。“現在的重點是你。”衛玠簡直要被王濟到再次犯心臟病了。衛玠剛剛醒來沒多久,臉色看上去並不比王濟好多少。均處於“動不了”狀態的舅甥倆就這樣相顧無言,怎麼能這麼慘呢,彆人醒來都是喜相逢,他醒來卻要麵臨更慘的局麵,他還動不了。王濟前後都有傷,躺也不是,趴也不是,隻能側躺,還隻能躺一麵,小心不要擠壓到傷口。衛玠則坐在木製的輪椅變種上——來自拓跋六修的“發明創造”,身後站在拓跋六修。衛玠緊握著王濟的手,陪在自家舅舅身邊。室內拔去箭頭時的血腥氣已經散去,衛玠卻覺得他還是能夠聞到那股讓他膽寒的味道。“我無意中撞上了一股胡人。”“羯族人?”拓跋六修問道。那些羯族人就像是鬣狗群一樣討厭,凶殘,邪佞,聞到血腥味絕對不會放手。王濟卻小幅度的搖了搖頭,他不敢動作太大,生怕扯到傷口,他現在屬於連咳嗽一聲都會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的那種:“不是羯族人,我聽他們說的是高句(gou)麗語。”王濟見多識廣,雖然是個蛇精病,卻也是個很有文化、精通多國語言的蛇精病。“高句麗?”衛玠一愣,這個名詞對於他來說有些新穎,求名詞解釋。拓跋.度娘.六修,立刻習慣性的回答了衛玠:“是公元……呃,年,生活在東北地區和朝鮮半島的一個民族政權,與百濟、新羅合稱朝鮮的三國時代。幾十年前,高句麗與曹魏合作起兵攻打遼東,但是在成功後,卻背叛曹魏,想奪得遼東的一部分,被曹魏打到滅國。”一個不作不死,然後果然把自己作死了的感人故事。“說起來,咱們所在的魏興郡,也是曹魏時起的名字呢。”拓跋六修被衛玠影響的也有點發散思維。拓跋六修沒有多解釋“魏興”這個名字的含義,但衛玠卻已經懂了拓跋六修的未儘之言,魏興,不就是“曹魏興盛”嘛。如今都已經是司馬晉的天下了,這裡竟然還在沿用這個名字,沒有改掉,隻能,已逝的晉武帝也是心大的厲害。“曹魏之前,這裡叫西城郡,屬西城縣。後來移到了平陽縣。就是平陽公主那個平陽。”平陽公主是陽平公主一母同胞的姐姐,也是晉惠帝嫡親的大妹妹,為人溫和低調好說話,當年舉薦了王家大娘當她的替身僧,是個沒什麼存在感,卻很得身邊人喜歡的婉柔係公主,在一眾彪悍的漢晉公主中,也算是個異類了。拓跋六修特意介紹這位,就是想告訴衛玠,晉武帝不是忘記了有這麼一座城市,他是心知肚明的,還特意劃給了自己的女兒當食邑,但他就是沒給它改名字。衛玠心領神會,再一次感慨,晉武帝心真大啊。等拓跋六修說完,王濟已經眯起眼睛在拓跋六修和衛玠之間來回打量了有一會兒了。衛玠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很是緊張。因為拓跋六修的那些現代詞彙,很容易讓熟悉他的王濟想起他過去的那些“與眾不同”。王濟當然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衛玠,不過他想到的更多的是,拓跋六修這貨和小娘果然很熟啊,連說話方式都是一樣一樣的。我也想和我妹子有這麼默契,為什麼我沒有?!敲生氣der。拓跋六修絕不承認他是故意的,嗯。隻是想想“隻有他和衛玠說著一樣的話”什麼的,他就忍不住要秀一下,他繼續道:“曹魏滅了高句麗,卻很快就從他們的都城撤離了,高句麗複而又建,依舊對遼東虎視眈眈,並對咱們的朝廷充滿了恨意。”滅了高句麗的曹魏沒了,不是還有取代了曹魏的司馬晉嘛,找誰報仇不是報?“那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衛玠如今所在的魏興郡,在梁州境內,也就是現代的南鄭,屬陝西漢中,內陸中的內陸;遼東卻在祖國東北部的沿海地區,兩者即便沒有相差著十萬八千裡,也差不多了,這些韓國棒子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這就沒人知道了。王濟隻知道:“不隻有高句麗,還有虛水胡或者是疆胡,我一直不大能分得清楚他們兩個。”梁州與秦州接壤,再旁邊就能看到吐魯番,有虛水胡或者疆胡出沒一點都不意外。真正意外的是,這兩夥天差地彆的胡人勾搭在了一起,有意圍城!拓跋六修扶著輪椅的手一下子就握緊了,他整個人的肌肉都是緊繃的。衛玠擔心的看了眼拓跋六修。圍城是拓跋六修最大的心理陰影,如今的情況與他當年遇到的是何等的相似,強敵環繞,除了這些心懷叵測的胡人以外,還有想要趁亂摸魚的羯族人。朝廷裡有王爺內亂,自顧不暇。天知道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