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蜜月 倪匡 3074 字 1個月前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越聽越覺得心寒,木蘭花忙問道:“那人是什麼樣子的。”亨利道:“和我差不多高,年紀很輕,樣子好像很高貴,不怎麼愛說話。但是他也說了,他是一個人駕著船來這裡的。”高翔抓住了那人的手臂,將那人直提了起來,喝道:“你將他拘禁在什麼地方,快帶我們去,你這個該死的強盜!”高翔用力搖著亨利的身子,搖得亨利的骨頭,發出“格格”的聲響來,亨利叫道:“彆搖,彆搖,我立即帶你們去,我立即帶你們去!”高翔將亨利直推了出去,到了船邊上,木蘭花緊跟在身邊,三個人一起到了小艇中,木蘭花劃著小艇,不一會,便靠上了碼頭。高翔扭著亨利的手背,將他直推到了他們停在碼頭附近的車子旁邊,木蘭花打開了車門,高翔粗暴地將亨利推進了車廂。木蘭花坐上了駕駛位,高翔喝道:“我們該到什麼地方去,才可以找到被你拘禁的那人,你得老實說,一發覺你在玩花樣,立時要你的命!”大約是由於高翔那時的樣子,實在太凶狠了,是以亨利嚇得臉都青了,他連聲道:“是!我不會玩什麼花樣的,請向左駛!”木蘭花立時發動車子,向左駛去。這時候,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心中都極其紊亂,因為他們憑著自己的推測,在幾乎沒有線索的情形下,找到了他們要找的人,這可以說,是一種異於尋常的幸運,可是,卻又出了這樣的一個岔子!他們無法預料在有了這個意外之後,還會生出什麼樣的波折來。但是有一點事,卻是他們可以肯定的,那便是他們越早趕到。便越少機會,發生波折!木蘭花將車子的速度,儘可能提高,依著亨利的指點,向前駛看:不一會,便來到了一條很狹窄的巷子之前,那巷子的兩邊,全是十分破陋的房屋,巷子狹得車子根本駛不進去。亨利喘著氣,道:“就在……那巷子中!”高翔打開車門,推看亨利,走了出來,木蘭花也出了車子,亨利不住發出呻吟聲,高翔推著他,向巷子中,走了進去。卻不料他們才走出了幾步,巷子的陰暗處,人影閃動,突然出現了四個人,那四個人一出現,去路便立時被攔住了!而在那四個人一出現之後,亨利便突然殺豬也似,大叫了起來,高翔和木蘭花,已看出情形不對了,高翔大喝道:“讓開!”巷子口,有一根電燈柱,微弱的光芒映進巷子來,可以使高翔和木蘭花兩人看到,那四個人,全都穿看破舊的衣服,一望而知是流氓!那四人中的一個,口角歪刁著一枝未曾點燃的香煙,笑看道:“亨利,有麻煩了麼?”亨利急叫道:“快打發了那一男一女兩人,有大買賣,快動手!”高翔一聽得亨利叫那四個人動手,他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打架了,而他一個人,可以毫無疑問,對付七八個流氓!高翔在笑看,木蘭花已一步跨向前去,道:“高翔,你不必動手,彆讓亨利逃走!”高翔知道木蘭花一個人,對付這樣的流氓,至少可以對付十個,是以他隻是一用力,將亨利的手背,完全坳了轉來,痛得亨利慘叫了起來,高翔則冷冷地道:“這就是你不忠實得到的代價!”亨利根本痛得話也講不出來了,而就在這時,木蘭花已然來到了那四個流氓之前,那四個流氓,向木蘭花看了一眼,一起吹起口哨來。可是,他們的口哨聲還未曾完畢,木蘭花的手掌已然疾揮而出,她掌緣如刀,“拍”地一聲,一下“手刀”,已砍在四人中的一個的咽喉上,那流氓的喉骨上發出“咯”地一聲綁,身子便軟倒了下去。木蘭花在“空手道”上,有著極高的造詣,這時候,她又絕無意拖延時間,隻求速戰速決,是以一出手,便是致命的手法。一個流氓突然之間,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還有三個流氓,陡地一呆,木蘭花身形一矮,手掌已然向前送出。這一次,她五指平伸,手指直插向左側那人的腹際,那流氓發出了一下驚心動魄的呼叫聲,身子立時彎了下來,向前漫無目的地衝了過去,他恰好衝向高翔,高翔老實不客氣,抬腿便踢,正踢在那流氓的頭上,那流氓跌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當他滾到了巷子上的時候,他連再動彈一下的力道都沒有了!木蘭花一出手,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之內。便擊倒了兩人,另外兩人,看出勢頭不對,一起向後,退開了一步,刀光閃耀,兩人已各握了一把牛肉刀在手!而木蘭花也在這時,向左邊的那個人。疾撲了過去,那人推著一呎多長的尖刀。向木蘭花迎麵砍了下來,木蘭花的身形,十分靈活,立時側轉身,避開了那一刀。在她避開那一刀的同時,她伸足一勾,勾住了那人的足踝。木蘭花的身子還在繼續向前衝去,是以被她勾住了足踝的那人,不由自主,身子向前,直撲了出去,撲向另一個人。那巷子本來就十分狹窄,他一向另一個人撲了過去,就等於是持刀向另一個人疾砍而出一樣!那人怪叫了一聲,道:“你作什麼?”他一麵叫,一麵挺刀前刺,牛肉刀竟直刺進了那人的肚子中,那人慘叫著俯下身來,木蘭花也早已衝了過去,身子躍起,撞在另一人的頭頂上,那人立時被撞得昏了過去。木蘭花條地磚過身來,道:“亨利,你還有什麼同伴在這裡?”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下,亨利眼看木蘭花身形矯捷,動作如風,將那四個平日誰也不能招惹的流氓,打得落花流水,他不禁嚇呆了!直到木蘭花大聲呼喝,他才道:“他們……他們不是我的同伴。”高翔推看他向前走去,道:“少廢話,是在哪一間屋子中,快帶我們去!”亨利跌跌撞撞,向前又走出了十多碼,在一扇門前站定,道:“就是這裡了,佐治,快開門,是我,亨利,快開門!”亨利一麵叫著。一麵不斷用腳踢著門,發出“蓬蓬”的聲響來,可是他叫了片刻,門內卻並沒有回答,高翔推著他。向門上用力撞去,連撞了兩下,那扇門已被撞了開來,亨利也跌進了門中。木蘭花和高翔忙跟了進去,隻見那是一間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屋子,幾乎沒有陳設,隻有一張桌子,和幾張破爛的椅子。屋中亮著一盞昏黃的電燈,是以他們才一進屋子。就可以發現,在其中的一張椅子上,綁著一個人,那人的口中,塞著一塊手帕。那人在不停地掙紮著,但是卻無法掙脫綁縛。高翔一衝進了屋子,立時拉脫了那人口中的手帕,那人是一個頭發長得同茅草一樣的肮臟漢子,自他的身上。直透出一股劣等威士忌的氣味來。那人自然也不是木蘭花和高翔要找的人!亨利來到了那人的身前,道:“佐治,怎麼一回事?我們的客人呢?不是你看守著他的麼?”那個被稱為“佐治”的酒徒,哭喪著臉,道:“我一不小心?99lib?,他用酒瓶敲我的頭,將我打昏了過去,等我醒來時,已被他綁起來了!”高翔忙喝問道:“那人呢?”佐治道:“我怎麼知道?我已昏了過去,他總不見得在我的旁邊,等我醒來!”亨利頓著腳,重重地摑打著佐治,佐治鬼嚎也似地叫了起來,道:“為什麼打我,那又不是我的錯,我早叫你將他綁起來的!”亨利怒道:“我叫你動手綁住他,你為什麼不綁?”佐治道:“……我告訴過你,這小子有一股彆人沒有的氣勢,他一定不是平常人,你卻偏不肯聽!”他們兩人,在不住地爭執著,木蘭花一伸手,取過了高翔手中的那塊手帕來,她將那手帕抖了開來,立時向高翔道:“你看!”高翔轉過頭去,看到了那方白手帕的一角,有一個紅色的絲秀,那絲秀的圖案,正足以代表他們要找的那人的身份!高翔呆了一呆,木蘭花已握著高翔的手,奔出了那屋子,他們一口氣地奔出了那小巷,那四個流氓,仍然倒在小巷中,木蘭花和高翔,也根本不去理會他們,奔到了車前,立時進了車子。高翔喘著氣,道:“蘭花,我們上哪裡去?”木蘭花已發動了車子,道:“如果你是他,你現在到哪裡去?”高翔略呆了一呆,關上了車門,道:“你是說,他回船上去了?”木蘭花點了點頭,連車子已向前疾駛而出。高翔緊張得雙手緊緊地握眷拳,他的手心,在冒著汗,車子的速度越來越快,隻在短短的十分鐘之內,便已到了三號碼頭之前。可是。當他們來到了三號碼頭之前,木蘭花陡地停下車子時,他們兩人都呆住了。他們的確是停在三號碼頭之前,可是“海上魔鬼號”已不在了!木蘭花和高翔跳出了車子,他們劃著小艇,劃到了原來在“海上魔鬼號”旁邊的那艘船邊,高翔上了船,大聲叫著,用力踏著甲板。那船的船艙,亮起了燈,一個身形魁梧的大漢,一麵咒罵著,一麵走了出來,他向高翔倫著拳頭,狠狠地道:“媽的。你想找死?”高翔忙道:“請問,你旁邊的船是什麼時候走的,我們有極重要的事!”那大漢怒道:“誰知道?你是自己走,還是我將你扔下海去?”木蘭花這時,也已上了船,高翔道:“不論你是不是知道那船是什麼時候走的,那船一定走了不久,我們要借你的船去追它!”那大漢一聽得高翔那樣說,反倒楞住了,他道:“你們是什麼人?”高翔道:“我是國際警方的人員,我們會付給你一切費用,加倍地付,快去開船,快!”那大漢又呆了片刻,才轉身走了進去,又叫醒了一個婦人,那婦人就是木蘭花剛上“海上魔鬼號”時,曾和她講過話的。他們一起來到駕駛艙,那船立時就發動,緩緩地駛了出去,可是,當駛離了碼頭之後,向前望去,前麵隻是一片漆黑的,茫茫的大海!“海上魔鬼號”就算是在十分鐘前駛出的。這時再要追上它。也是不可能的事了,高翔急得在甲板上直頓腳,木蘭花倒是十分鎮定,她道:“快駛回去,我們必須要用水上飛機來追蹤!”那大漢又將船駛向碼頭,高翔從身邊掏出了一大疊濕淋淋的鈔票來:給了那大漢。自從落水追捕亨利之後,他根本沒有機會換衣服!他們上了岸,又進了車子。他們還記得那位曾在他們到直布羅陀之前。在機場上迎接他們的那中年人的官銜,是以他們逕自駛向那中年人的官邸。四十分鐘之後,高翔和木蘭花兩人,已經駕著一架小型的水上飛機,在一個小型機場上起飛,起飛後十分鐘,飛機已經在海麵上了。可是這時候,海麵上卻已起了一層濃霧!高翔看到海上的霧,越來越濃,向下望去,隻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之際,他不禁歎了一雙,道:“唉,我們的運氣太差了!”木蘭花道:“還算好。在霧中,船也駛不快,我們可以先在水麵上停下來,等明天早上,霧散去了,再開始尋找它!”水上飛機迅速降低,在水麵上滑行著。水上飛機在水麵上滑行時,水麵響起“嘩嘩”的聲響來,在霧夜中聽來,那種聲響,十分優美,可是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心中卻十分焦急,他們隻盼濃霧快快散去,可以繼續追尋“海上魔鬼號”的痕跡。水上飛機終於在海麵上,完全靜止了下來。濃霧之中,海上靜得出奇,簡直一點聲音也沒有,自機艙的窗口向外望去,棉絮一樣的霧團,在海麵上浮來浮去,他們甚至難以看到十呎之外的東西。他們兩人都不說話,過了好一會,木蘭花才緩緩地道:“高翔,你可曾想到,我們要找的那個人,如果是在敵人的手中。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高翔呆了半晌,才道:“蘭花,在這件事上,我看不出我們有什麼敵人。雖然我們曾被囚禁,但是囚禁我們的人,也未必會害他!”木蘭花歎了一聲,道:“高翔,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們推測他是到非洲去,他去的目的,是想憑他個人的影響,去阻止一個政權的產生,我想我們的推測,是近乎事實的。”高翔點著頭,表示同意木蘭花的說法。木蘭花又道:“可是,那一批要組織奴役性政權的人,卻是誌在必行的,如果他再到了那批人的手中,那就是說,那批人更可以有恃無恐了!”高翔挺了挺身子,道:“我明白了。”木蘭花苦笑了一下,道:“所以,我們實際上,是卷進了一個極其嚴重的政治漩渦之中,所以,我們才會被人囚禁!”高翔望著窗外,又苦澀地笑了起來,道:“可是,如果我們找到了我們要找的人。也並不能使那個奴役性的政權不成立!”木蘭花悻悻地道:“自然,要使那個政權不成立,除非有一次規模十分龐大的戰爭,而在如今世界的形勢下,那是不可能的事。不過,如果我們能夠早日將他找回來,至少可以避免很多國際性的糾紛!”高翔又歎了一聲,他仍然望看窗外,道:“這要命的霧,怎麼還不散?”木蘭花的聲音,聽來十分平靜。她道:“天不亮,太陽不出,霧是不會散的。你怎麼連這一點常識也沒有了!”高翔苦笑著,在海麵上,水上飛機在輕輕搖晃著,他們兩人不由自主握住了手,這是他們的蜜月旅行,然而,這隻怕是世界上,最奇特的蜜月旅行了!天終於漸漸亮了!當金黃色的陽光,透過濃霧,照射下來之際,濃霧在迅速地消散著,木蘭花駕著飛機,在水麵上滑行,兩分鐘後。飛機已起飛了。等到飛機起飛之後,濃鏗已散去了七八成,木蘭花並未將飛機飛得太高,高翔持著望遠鏡,在海麵上仔細地觀察著!海麵上揚著微微的細波,陽光映了上去,閃閃生光,變幻出各種奪目的色彩來。高翔看到有一隊漁船,在緩緩行駛著。但是那隊漁船,顯然不是他們要尋找的“海上魔鬼號”。木蘭花繼續向前飛著,為了可以使高翔看到更遠的範圍,飛機在漸漸升高。而且,一直在向著非洲的北海岸飛去。一小時後,高翔看到了“海上魔鬼號”。高翔曾見過那船一次,對那船的印象,十分深刻,是以他一從望遠鏡發現了它,便可以肯定,那就是他要找的船了!他伸手在木蘭花的手背上輕輕拍了一下,道:“我看到它了,向右飛,降低高度,咦!船好像是停在水麵上,不在向前駛!”木蘭花道:“是麼?那很可能是因為機件損壞了!”高翔緩緩地吸了一口氣,他心中在想,也有可能是出了什麼意外,但是,他卻沒有說出來。而木蘭花也想到了這一點,是以當水上飛機漸漸逼近“海上魔鬼號”的時候,她問道:“高翔,看到了有人沒有?”高翔道:“還沒有——”他隻講了三個字,就已經看到,有一個人,從船艙中走了出來,以手遮額,抬頭向飛機望來,那人顯然是聽到了飛機聲才走出來的。高翔忙道:“有人了!”木蘭花拉下操縱杆,飛機在迅速地降低。那時候,木蘭花不必用望遠鏡,也可以看到“海上魔鬼號”了。飛機在距離“海上魔鬼號”一百碼處,降到了水麵上,迅速地滑行著,繞著“海上魔鬼號”,轉了兩個圈,然後,美妙地在距離“海上魔鬼號”隻有十多碼的地方,停了下來。飛機一停,木蘭花便道:“高翔,我們不必一和他見麵,就表示我們是特意來找他的。不然,他隻怕不肯跟我們回去!”高翔點蒼頭,這時,“海上魔鬼號”上的那個人,也已來到了船弦上,向水上飛機望來,高翔和木蘭花和那人相隔隻不過十來碼,是以他們可以將那人看得十分清楚,那是一個六呎高下的年輕人,兩人隻向他看了一眼,就肯定是他們要找的人了!木蘭花低聲道:“是他了!”高翔已推開了飛機的艙門,探出頭去,大聲道:“有什麼麻煩?”那年輕人遲疑了一下,像是對高翔和木蘭花兩人的突然出現,表示著懷疑。但是當他看到高翔是一個東方人的時候。他的懷疑似乎又消失了。他皺著眉,回答道:“很糟糕,我的燃料用完了!”高翔笑了一下,道:“那真的糟糕得很了,據我知道,離這裡最近的補充燃料的地方,是直布羅陀!”那年輕人道:“我正是從那裡來的,本來,我是準備在那裡補充燃料的,但是我遭到了一點意外,離開得太倉猝了些。”高翔已沿看機艙,走了出來,他放下了一隻小艇,然後,又扶著木蘭花,也出了機艙,兩人一起劃向“海上魔鬼號”。當他們登上“海上魔鬼號”之後,他們自然裝出全然不認識那年輕人是什麼人的樣子來,高翔道:“唔。這船不錯啊,隻有你一個人?”那年輕人的雙眼,十分明澈,充滿了智慧,他望著高翔和木蘭花兩人,顯然是在打量看他們,和猜測他們的身份。是以他道:“你們兩位是——”“我們隸屬一個海洋測量隊,”木蘭花回答,“如果你的船沒有燃料,那麼,你除了回直布羅陀之外,可以說沒有彆的辦法了!”當木蘭花在那樣說的時候,她的心中,已經有了一整套行動的計畫了!她的計畫是,隻要那年輕人肯和他們一起回到直布羅陀去,那麼,一到直布羅陀,他們就可以通知委托他們找人的“主顧”,他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又可以繼續他們的蜜月旅程了!是以,她在那樣說的時候,雖然像是很不經意的樣子,實際上,卻在仔細留心對方的反應。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