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秀珍道:“這……不太好吧。”木蘭花沉聲道:“照我的話去做,如果我和高翔,可以獲得友好的招待,那麼大家都可以出來鬆動鬆動,如果有危險的話,我們隨時可以飛向空中的!”穆秀珍沒有再說什麼,雲四風扳下了一個杠杆,車頂發出“軋軋”的聲晌,已然緩緩揭了開來。當車頂揭開之際,所有的聲晌,都停了下來。一千多土人,每一個人,都望著那輛車子。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爬出了車頂,當他們站在車頂的邊緣上,麵對著那一千多個獵頭畢卡族的土人之際,他們的心中,也不禁十分緊張。高翔和木蘭花兩人,不知曾經曆過多少凶險,但是他們的敵人,一直都是文明人,麵對著野蠻的獵頭族人,還是第一次!他們兩人互望了一眼,同時拉下了飛行器的發動掣,飛行器的發射器,發出一陣“嗤嗤”的聲晌,他們兩人一起向上,飛了起來。當他們搖搖擺擺,向上升起之際,隻聽得所有的土人,連酋長在內,都大聲高叫著,站了起來,那一陣呼叫聲,實在是驚天動地!而且,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也絕不知道他們在突然之間,出聲呼叫,是什麼意思,是以心中嚇了一跳。這時,他們已飛起有二十呎高了!就在土人的高叫聲中,他們兩人,一齊咬開了手榴彈的引線,在半空之中,將手榴彈用力向河邊上,疾拋了出去!兩枚手榴彈同時落在河邊上,同時爆發,“轟轟”兩聲巨晌,煙霧夾著火光,一起騰空而起,河灘上的石塊和泥土,濺起老高。就在手榴彈爆發的那一刹間,土人的喊叫聲停止了。他們呆望著手榴彈爆發的地點,煙霧迅速地散去,在河邊上,留下了兩個極大的土坑,土人在突然之間,一齊又伏了下來。木蘭花和高翔在半空之中,看到所有的人全伏了下來,包括那披著豹皮的酋長在內,四周圍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木蘭花又和高翔互望了一眼,兩人按著飛行器的控製掣,慢慢地落了下來,當他們落地之後,千餘土人,仍然伏著一動也不動。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並肩向酋長走去,高翔的手心,緊張得在冒汗,因為他們的四周圍,有一千多個最凶悍的獵頭族人!這一千多人,如果忽然之間,發起狂來,一湧而上的話,他就算立即拋出手榴彈,隻怕也難以應付,因為他們正在土人之中,毫無掩蔽。他們一步一步,向前走著,不一會,便來到了土墩之前。那酋長仍然伏在土墩上,但是卻抬起頭來,向他們兩人望來。高翔低聲道:“蘭花,我們如何表示友善。”木蘭花也十分為難,她也知道這一族,是四族獵頭族人中的畢卡族,可是,她卻完全不知道他們的語言,無從表示她的意見。她略想了一想,低聲道:“你跟我做。”高翔點了點頭,木蘭花高舉起雙手來,高翔也高舉起雙手來。人類表示友善,有一個共通的辦法,那便是先向對方展示自己的手中,並沒有武器。木蘭花就是用這個方法來表示自己的善意的。而她的這個辦法,看來十分有用。伏在地上的酋長,當抬頭向他們看來的時候,麵上本來是充滿了疑懼神色的,可是一看到木蘭花和高翔高舉起雙手來,他立時滿麵笑容。他身子一縱,便站了起來,也舉起了雙手。所有的土人,雖然仍伏在地上,但也齊聲歡呼了起來。木蘭花看到了這樣的情形,鬆了一口氣,和高翔兩人,一起走上了土墩,酋長突然解了他身上披的黑豹皮,雙手遞向高翔。高翔不禁覺得十分為難,他不了解酋長那樣做是什麼意思,不知是接好,還是不接好,但高翔究竟是應變十分靈敏的人。他伸手,接過了那幅黑豹皮來。可是他卻立時又踏前兩步,仍然將黑豹皮披在酋長的身上。高翔的心中那樣想,隻有酋長一個人披著黑豹皮,那豹皮一定是權力的象徵。酋長此舉,可能是將統治全族的權力交給白己,如果自己再將黑豹皮還給他,他一定十分高興的。可是,高翔在那樣做的時候,全是憑他自己的猜想,那樣做了,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他卻是不知道的,當他將黑豹皮披上了酋長的身子,他又後退了一步之際,他知道自己做對了!因為他聽到了一片歡呼聲!每一個土人都跳了起來,臉上充滿了喜悅,他們跳著,叫箸,那酋長雙手向高翔伸來,但看他的樣子,像是不敢來碰高翔。高翔為了表示進一步的友善,先握住了他的手臂,酋長笑得咧大了嘴,湊過頭來,將他的鼻子用力在高翔的鼻上,擦了兩下。高翔也用自己的鼻子,和他擦了兩下。酋長退了開去,高舉著手,大聲講了幾句話,立時又有八個壯漢,抬著另外兩張藤椅出來,放在酋長的座椅的兩旁。一直到這時,木蘭花和高翔兩人,才完全放心了!而穆秀珍在車內,也看出沒有問題了,她大聲叫道:“蘭花姐,我們可以出來了麼?”木蘭花道:“可以,但是你們最好也用個人飛行器飛出來,直接降落在我們所在的土墩上,彆讓土人有機會接近你們!”“知道了——”穆秀珍大聲答應著。接著,穆秀珍、雲四風、安妮和王可麗四個人,相繼從車中飛了出來,他們在空中控製著飛行器,一直降落在土墩上。個人飛行器在文明社會而言,也還算是比較罕見的東西,更不要說在這個原始的村落中了,他們在空中飛行的時候,所有人都抬頭望著他們。木蘭花等他們四人都降落了之後,才轉身向那酋長,取出了那張相片,她無法向那酋長詢問可曾看到過這個人,她隻好指著相片,要酋長看清楚相片中的那個人。而最奇怪的事,就在那時發生了,隻見那酋長一看到相片,便現出十分驚疑的神情來,伸手在相片上,撫摸了一下,又立時縮回手來。接著,竟自他的口中,吐出了三個字來,道:“王——可——敬!”木蘭花等人都呆住了,在那酋長的口中,竟能叫出王可敬的名來,那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但是他們也立即明白了一點:王可敬到過這裡!酋長指著照片,又重覆念著“王可敬”的名字,然後指著自己,說了一句話,又指著照片,再說了一聲“王可敬”。木蘭花又進一步明白,王可敬不但曾到過這裡,而且還和畢卡族人處得相當好,至少他己向酋長介紹了他自己的名字。木蘭花點著頭,也指著那張照片,說道:“王可敬!”接著,她拉過了穆秀珍來,和穆秀珍磨了磨鼻子,她是在試圖向酋長表示,自己是王可敬的朋友,那酋長用心地看看。然後,木蘭花又指著照片,道:“王可敬!”她又做著尋找什麼的姿勢,酋長笑了起來,看樣子,他已經明白了,他頓著足。木蘭花不知道他頓足是什麼意思,隻好莫名其妙地朝著他,酋長一麵頓著足,一麵道:“剛利,剛利!”王可麗一直緊地握著拳,這時,她實在忍不住了,問道:“蘭花姐姐,你可知道,他是在說什麼?”那酋長指著河水的上遊,一麵仍然在道:“剛利!”木蘭花的眉心打著結,但是她卻點著頭,道:“我想我明白了,他是說,你哥哥已離開他這裡,到剛利族人那裡去了!”木蘭花揚著相片,也指向河的上遊,道:“剛利?”酋長連連點頭,道:“剛利。”木蘭花歎了一聲,道:“看來我們尋找的路線不錯,王可敬是循這條路去的,他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使得畢卡族人對他表示了友善,他繼續向前去了!”那酋長又轉頭高叫了幾聲,一個女人忙提著一樣東西,奔了過來,那東西用草編成的蓆子包著,體積十分之小,酋長接了過來,解開了草蓆。木蘭花等人,立時看到,那是一隻一種十分耐用的打火機,酋長得意地用手一按,“得”地一聲,便打著了火,他又說了一句話。在那句話中,也有“王可敬”的名字。木蘭花可以明白酋長的意思是在說,這打火機,就是王可敬送給他的。木蘭花轉頭道:“我們要繼續行程了!高翔,送一樣禮物給他。”高翔取出了一柄十分鋒利的小刀來,轉身在一張藤編成的椅子上削了下去,一削就削斷了好幾根,那酋長的臉上,現出羨慕的神色來。高翔將小刀套進了皮套子,遞給酋長。酋長接過了小刀,連連和高翔磨著鼻子,他又轉過頭去大聲叫著,隻見幾個女人,自屋中捧出了許多東西來,全用一種木盤裝著。在木盤中,大多數是奇形怪狀,見所未見的水果,還有一大盤,是花生也似,黑色的物事,那盤東西,散發著一陣香味,令人食指大動。酋長伸手,抓起了一把那黑色的東西,往口中便送,吃得津津有味,穆秀珍也順手拿起了一粒。高翔忙道:“秀珍,你知道那是什麼,胡亂吃得的麼?”穆秀珍道:“他能吃,我為什麼不能吃?”她一麵說,一麵便將那東西放進了口中,咀嚼著,一麵立時又拿起了第二粒來,道:“嗯,好香,我從來未曾吃過那麼美味的東西。”木蘭花也拈起了一粒來,細細看著。在木蘭花打量著那種東西之際,穆秀珍已經連吃了四五粒,木蘭花才笑道:“那的確是很珍貴的食品,在文明都市中,隻怕是吃不到的。”安妮忙問道:“蘭花姐,那是什麼?”“一種炒焦了的大螞蟻!”木蘭花回答。穆秀珍陡地一呆,隨即大叫了起來,道:“螞蟻!”木蘭花將拈起的那粒,放進了口中,道:“是的,你不必害怕,那東西的確美味、,來,為了禮貌起見,我們每人都吃一些。”安妮和王可麗一起叫了起來。木蘭花道:“錯過了那樣的美味,是你們自己的損失,非洲土人什麼都吃,他們不拿蜘蛛和四腳蛇出來,算是好運氣哩!”穆秀珍剛才還將那種大螞蟻吃得津津有味,可是當她明白了這是什麼之後,卻說什麼也不肯吃了,而且一直哭喪著臉。木蘭花向自己等人指了指,又向河的上遊一指,道:“剛利!”那酋長登時變得十分失望,他高舉雙手,大叫著,千餘土人,突然向著土墩,嚷叫著,奔了過來,圍住了土墩,發出驚人的呼叫聲來。雲四風吃驚道:“他們作什麼?”“他們自然是不讓我們走,這是他們好客的表示,但是我們還是不要領受他們盛倩的好,若是他們真不想我們走時,會將我們的頭割下來,保存起來,作為紀念的!”“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王可麗駭然問。“不要緊,我們動作一致,飛向半空,回到車中去,我們要得的消息已經得到了,一回到車中,我們就可以離去了,一、二、三!”木蘭花的那個“三”字才出口,每人都按下了飛行掣,他們的身子,立時搖搖幌幌,飛了起來,在不到一分鐘之內,便回到了車中。當他們回到了車中之後,隻聽得酋長高叫著,土人又轉過身,向車子圍了過來,一千多土人,將車子密密層層地圍住!車子有著各種奇異的設備,但卻沒有法子飛起來!車子既然不能起飛,自然也無法奪圍出去!高翔苦笑道:“這真麻煩了,哪有這樣留客人的?”穆秀珍仍然苦著臉,道:“我才麻煩哩,吃了五六隻大螞蟻,螞蟻好像在我的胃中爬行一樣,真倒黴!”雖然眼前的形勢十分麻煩,但是每一個人,還是忍不住被穆秀珍的話,逗得笑了起來,木蘭花斥道:“彆胡說了!”穆秀珍還一本正經地道:“真的!”雲四風和高翔兩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木蘭花道:“著亮車頭燈!”高翔按下了燈掣,兩道強光射出,在車前的那些土人,嚷叫著向後,退了開去,高翔忙發動了車子,向前緩緩駛了出去。車子向前駛出,土人向後退去。不多久,車子便快駛過了那空地,隻見酋長大喝一聲,張開了雙臂,跳到了車前,攔住了車子,不讓車子再向前駛。強烈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卻在表現著他的勇氣,並不後退。木蘭花忙道:“彆停車!”高翔咬著牙,車子仍在向前駛出,離得酋長漸漸近了,六呎,五呎,四呎……一直逼近在酋長的身前,酋長仍然不動。穆秀珍怒道:“給他一麻醉針!”“彆傷害他,”木蘭花道,“他是在表示友善。”“哼,拿大螞蟻給人家吃,還說友善?”木蘭花道:“轉彎,我們用電鋸鋸斷一株樹,他就不敢再攔住車前了。”高翔用力扭轉了方向盤,車子在酋長的身邊,擦了過去,酋長一跳,又跳到了車前,可是這時,車前的電鋸,已然伸出。而且,高翔將車子的速度加快,令車子向一株大樹,衝了過去,電鋸陷入了樹身之中,發出噪耳的鋸木聲來,木屑四飛。轉眼之間,那株直徑足有一呎多的大樹,已被鋸斷,轟然倒了下來,高翔再轉過方向盤,那酋長呆呆地站著,不敢再動。高翔踏下油門,車子向前,疾衝而出!當車子衝向前去之際,他們都聽到了土人的大聲呼叫,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再追上來,高翔將車子的速度提至最高,向前衝了出去。他儘量將車子靠河邊,近河邊林木比較疏,車子行進的障礙也少,是以車行得比較快,不消多久,再向前看去,一個土人也看不見了!高翔鬆了一口氣,道:“總算離開他們了。”木蘭花向哩數表看了一看,道:“我們進森林起,到現在,深入森林九十哩了,從時間上來推算,王可敬的出事,最有可能是在剛利族人那裡。”“剛利族人在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但至少在五十哩之外,這四族獵頭族,全是十分凶悍好鬥的,他們族與族之間遇到了,必然要拚個你死我活,所以我相信,在畢卡族和剛利族之間,一定有著自然的分界,我們如果留意一些,一定可以覺察這一點的。”他們一直向前駛著,林木漸漸疏了,等到黃昏時分,前麵的林木更是稀疏,木蘭花道:“我們補充一點食水,我想森林是畢卡族人的天地,出了森林,多半是剛利族人的範圍了!”高翔將車子駛到河邊,停了下來。他們各自都下了車,河水十分清,他們將水壺裝滿了水,再加上消毒劑,就可以飲用了,木蘭花帶著穆秀珍,安妮和王可麗走了開去,高翔和雲四風全神貫注地守著車子。他們停留了約莫十分鐘,便又登上了車,繼續向前駛去。天色漸黑,他們也快駛出林子了。木蘭花拿起一具望遠鏡,向前望去,隻見前麵是一片丘陵起伏的地帶,在遠處,可以見到有一座高山,那一片丘陵,至少有五六十裡。向前看去,卻看不到什麼,隻看到一群狒狒,在丘陵中翻躍著,小狒狒伏在大狒狒的背上,看來是回到牠們的巢穴中去。在更遠的河邊,好像有一群河馬,有一群水鳥,正圍著那群河馬在飛翔著。木蘭花歎了一聲,道:“王可敬再也想不到除了他之外,還會有人來,否則,他多少應該留下一點記號來的。”王可麗忙道:“蘭花姐姐,我哥哥常說,如果他遇到了危險,那麼他就一定會設法在那地方,留下記號,那麼在第二次到的時候,就可以回憶當日的危險了!”木蘭花道:“如果那樣,那我們至少可以知道他們是在什麼地方出事的了,唉,剛利族人,隻怕沒有畢卡族人那樣容易對付了!”穆秀珍還沒有忘記她吞下肚去的大螞蟻,她恨恨地道:“以後,這些土人,不論拿什麼東西給我吃,我都不吃了!”木蘭花道:“我們該繼續向前去了。”高翔駕著車,彆的人在天色漸漸黑下來時,都合上了眼,睡著了。木蘭花是準備接替高翔駕車的,所以她坐在高翔的身邊。在天色全黑了下來之後,高翔著亮了車頭燈,雖然地形起伏不平,但是比起在密林中行車來,總好得多了,是以車速十分快。木蘭花也合上了眼在休息著,高翔注視著前麵,到了午夜時分,高翔揉了揉眼,他看到前麵,有許多火把,火光閃耀著。高翔忙停下了車,推了推木蘭花。木蘭花立時醒了過來,高翔向前指了一指,她也立時看到了那些火把,火把約在一哩開外,像是還在移動著,可是卻聽不到任何聲音。木蘭花忙拿起了望遠鏡,向前看去,在望遠鏡之下,那些火把,可以看得更清楚了,還可以看到很多人,在圍成圓圈,在跳動著。木蘭花道:“那一定是剛利族人了。”“何以他們一點聲息也沒有?”高翔心中懷疑道。“看來,他們好像在舉行什麼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