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基和那神秘買客都搖著頭,張敏攤了攤雙手,站了起來,道:“那就很抱歉了,穆小姐,不可能是五百元之外的另外數目。”木蘭花也站了起來,她想,那是古玩店抑低售價的慣常伎倆,自己不必表示急於出售,所以她道:“那麼,我們隻好終止買賣了。”黃基和那神秘買客也站了起來。安妮輕輕拉了拉木蘭花的衣袖,這時侯,三個來客已然向外走了出去,木蘭花低聲道:“彆急,他們一定會回來。”可是,木蘭花卻料錯了。黃基等三人,並沒有回來,他們走出了花園,上了汽車駛走了。木蘭花和安妮兩人,都在客廳之中,征征地發呆。因為事態會有那樣的發展,真是全然出於他們兩人的意料之外的。那神秘買客特地從地中海來到本市,又登了那樣的大幅廣告,可知那東西一定是很有價值的,可是當他們鑒定完畢之後,卻隻肯出價五百元,那實在是一件近乎開玩笑的事!呆了好一會兒,安妮才道:“蘭花姐,這是怎麼一回事?”木蘭花苦笑著,道:“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想,他們明天還會來,明天來的時候,他們會將價錢提高到五千元了。”“五千元也太少了,”安妮說,“值五千元的東西,值得他們從那麼遠的路趕來尋找,並且刊登那樣大幅的廣告麼?當然不!”木蘭花道:“所以,他們明天如果來了,我們仍應該拒絕,後天,他們或許會將價錢提高到五萬元,大後天,就可能是五十萬!”安妮笑了起來,道:“好,我們等著。”在當時,木蘭花的確是那樣想的,可是第二天一早,她就知道自己想錯了。而且,不是小錯,簡直是大錯特錯!第二天一早,木蘭花打開報紙,就在昨天刊登“黃基古玩店啟事”的地方,又有了一幅同樣引人矚目的大廣告。那廣告的一行大字,也仍是“黃基古玩店啟事”,可是它的內文,卻越是看下去,越令得木蘭花瞠目結舌,莫名其妙!那廣告的內文如下:“敬啟者:昨日本市各大報章。皆刊有本店受人委托收購一件古物事,查本店絕無此等事情,定是不法之徒,假冒本店名義,企圖進行目的不明之行徑,特鄭重聲明,以正視聽,此啟。”那的確是令得木蘭花目瞪口呆的。而且,當木蘭花將報紙給安妮看了之後,安妮也是張大了口,半晌說不出話來。足有三分鐘之久,她才道:“昨天那三個人,他們是——”木蘭花跟著道:“我到黃基古玩店去看看。”安妮道:“帶著那古物?”木蘭花搖頭道:“不必了。你在家中等我。”木蘭花向門外走去。她上了車,一麵駕車向市區行進,一麵心中還十分疑惑,因為她實在不明白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如果昨天那三個人是假冒的,那麼他們的目的何在?他們昨天,唯一的收獲。隻是弄明白了那古物是在什麼地方而已。那麼,他們下一步的行動是什麼呢?他們是明搶,還是暗偷?不論是明搶,還是暗偷,木蘭花都不擔心,有安妮在家中,如果有什麼人想生事,那隻不過是自討苦吃而已!半小時後,木蘭花推門走進了黃基古玩店。她一推門進去,就看到高翔自店內走了出來,有一個老者,十分客氣地送著高翔,木蘭花忙叫道:“高翔,你在作什麼?”高翔看到了木蘭花,十分歡喜,忙道:“蘭花,你來買古玩?這位就是黃基先生,他一定會介紹愜意的古玩給你的。”木蘭花向那黃基先生望了一眼,她不禁苦笑。那當然不是昨天到她家中來的那位黃基。木蘭花和他握著手,高翔又道:“因為昨天有一冒名者登了大幅廣告,事情很蹊蹺,所以我才特地來調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想對黃先生不利的。”木蘭花皺著眉,道:“我有一點不明白。昨天打電話來,黃先生,貴店有人接聽的啊!”高翔立時接口道:“現在已經查明,那是公共電話。”黃基道:“那一定是照那冒名廣告上刊登的電話打去的了。”木蘭花沒有出擊,心中苦笑了一下。那電話號碼登在報上,看到廣告的人,自然打這個電話號碼去,如果能事先查一查電話簿的話,那自然在昨天就可以知道廣告是假冒的了!但是,電話號碼既然刊登在報紙上,還會有什麼人特地再去查電話簿呢?自然都照著那電話號碼打去了!木蘭花的心中,對那位刊載假冒廣告的人,相當欽佩,因為那人對於心理學顯然有相當程度的研究,不然他不會那麼大膽的。木蘭花在沉思,高翔好像已感到木蘭花知道這件事多少有一點特彆的關係一樣,他望定了木蘭花,但是卻並沒有出聲。木蘭花也沒有和高翔多說什麼,她和黃基點看頭,準備告辭。可是忽然之間,她想起了一件事情來,道:“你們店中,有一位張敏先生?”“是,他是我們的經理。”“找可以見一見他?”黃基笑著,道:“當然可以。”他轉過頭去對一個店員說:“請張經理來。”不到五分鐘,黃基古玩店的經理張敏就來到了店堂中,木蘭花一看到了他,便不禁苦笑了一下!那當然不是昨天的年輕人!張敏的年紀不算很大,大約三十六七歲,他很高興地和高翔、木蘭花握著手,黃基特彆介紹道:“張經理是著名的瓷器專家,他對於宋瓷的研究,更是蜚聲國際!”張敏謙恭地道:“哪裡!哪裡!”木蘭花有點啼笑皆非,等到她和高翔一起走出古玩店之後,她更不由自主,苦笑了起來,高翔也直到這時才問道:“蘭花,什麼事?”“一件怪事。”木蘭花回答。高翔挽著木蘭花,他們一起在街上慢慢走著,高翔又問:“怪到了什麼程度?”“怪到……我不明白他們是為了什麼。”木蘭花蹙著雙眉。“你還記得秀珍給我的東西,昨天廣告所要尋找的,就是那東西。”高翔“啊”地一聲,道:“那樣說來,這東西很值錢?”“怪就怪在這裡!”木蘭花回答,“他們那樣大張旗鼓,想購買那東西,那東西一定應該十分值錢才是,可是他們卻隻出五百元。”高翔的濃眉向上略揚,道:“那算什麼?”木蘭花道:“所以我不明白!”他們沿著馬路向前走著,木蘭花將昨天在她家中發生的事,詳細講了一遍,最後她道:“當時,我伸出五隻手指,我以為對方至少會說五萬元!”高翔的濃眉像是打著結,突然之間,他停了下來,道:“蘭花,你被騙了!”“被騙?”木蘭花不禁睜大了眼睛。木蘭花並不是思想不縝密的人,她更不是一個容易被人欺騙的人,可是在昨天的整個事件中。她找不出什麼被騙的地方來。當然,那三個人全是假冒的。可是那假冒的三個人,卻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價錢談不攏,他們離去,照說,受損失的應該是他們,而不是木蘭花。可是,高翔接著才講了一句話,木蘭花就明白了!高翔隻是問了一句,道:“蘭花,你說昨天那假冒的張敏,一直拿著一隻公事袋,而且,他一直將公事袋放在膝上?”木蘭花突然明白了!她一揮手,道:“高翔,你的意思是說,他那公事袋中,原來就有一個仿製品,而他趁我們不覺,已經將仿製品替換了真的古物?”“我想是的,而且還有那突如其來的一聲向,那一下聲向,一定令你們抬頭向外看去,而他隻要有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就可以下手了!”木蘭花在刹那間,隻感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怒意。木蘭花的心中,是很少那樣動怒的,但這時,她卻有被人當麵唾了一口的感覺,她竟被人用那樣簡陋的魔術手法,換走了一樣東西。雖然,高翔的話,隻是推測,還未曾有確實的證明。但是木蘭花是推理頭腦十分縝密的人,她自然可以知道,高翔的推測是合理的,因為這個推測,是可以解釋一切疑團的。木蘭花在不到半分鐘之內,已將她心中的怒意平歇了下去,因為她是一個十分理智的人,她知道發怒是一點用也沒有的。她在那半分鐘之間,已經下定了決心,不管那東西有什麼用,哪怕那東西根本沒有價值,她也一定非將之找回來不可!那假冒的三個人,可能不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木蘭花,所以才敢在她的麵前,玩那樣的把戲,但是他們總會知道的。如果木蘭花不將那東西追回來的話,那麼,這對於她的聲譽,將是一項十分沉重的打擊,九九藏書全世界都可能將之傳為笑談!木蘭花忙道:“高翔,你幫我去調查一下,我想那三個人,至少有一個是外列地來的。他得了那東西之後。一定急於離去。”高翔點頭道:“是,照你的描述看來,我想,在警方的檔案之中,要去找那個玩弄魔術手法的人,也不會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木蘭花點看頭,道:“我先回家去,然後,再到警局來找你,那東西可能一點價值也沒有,但是我一定要將它找回來!”木蘭花轉過身,向她的車子急步走去,高翔向她揮著手。木蘭花來到郊區公路上,她的情緒早已完全地平複了!她的心中仍然很佩服對方想出來的那個辦法。那實在是一個好辦法,因為木蘭花知道,當她自己伸出五隻手指來的時候。對方以為的數字越是高。她越是不容易滿足!對方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乾脆偷走了那東西!木蘭花的車子,才一駛進她住所的鐵門,安妮就從客廳中衝了出來,安妮一見到木蘭花,就叫道:“蘭花姐,有一件事,好像很不對頭!”木蘭花立時道:“是不是那東西和以前不一樣了?”安妮“啊”地一聲,道:“你已知道了?”木蘭花向客廳走去,那東西就放在幾上,木蘭花拿了起來。作為仿製品而言,這件假貨,也算是仿製得十分之精美了。但是木蘭花隻消一拿上手,仔細一看,就可以知道那是假貨了,因為木蘭花曾對那件古物,作過長時間的觀察和研究。最明顯的分彆是,那件假貨上的許多小孔之中,全是乾乾淨淨。一點也沒有貝殼附著在上麵。隻不過這一些小小的差異,在當時滿心奇怪對方的出價何以如此之低時,是不容易覺察的。木蘭花歎了一聲道:“安妮,我們受騙了!”安妮怒道:“那家夥竟敢在我們麵前,玩弄那樣的手法!”木蘭花笑了一下,安妮的發怒,她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她自己也曾有過那一刹間的惱怒,那是任何人的正常反應。但是木蘭花和普通人不同的是,她不會一直發怒,因為她明白發怒是無濟於事的,她會冷靜下來,仟細地思考應付的方法。所以這時。她用手輕輕地拍看安妮的肩頭,道:“無所謂敢不敢,他們已經做了,而且,他們已經成功了!”安妮握著拳,道:“我可不能放過他們。”木蘭花道:“我也不,我已請高翔著手去調查了,我們一起到警局去,看看高翔的調查工作有什麼進展,我們也好去幫助他!”安妮點頭道:“好,我們立即就去。”木蘭花和安妮一起出去,她們還未曾鎖上門,電話便突然都了起來,木蘭花又推開了門拿起了電話,她立即聽到了高翔的聲音。高翔的聲音十分愉快,他道:“蘭花,我已查到了!”高翔的調查工作,見效如此之快,木蘭花也頗感愕然。她忙道:“好快啊,你查到了什麼?是那個外國人的下落麼?”“不是,我已告知所有的機場、碼頭、車站,注意那外國人的下落。我查到的是那個假冒張敏的人,他是一個騙子,手法俐落,叫作魔術小古。我現在就到他的住所去,你們也可以直接去,這家夥的魔術生涯大概很不錯,他住在壽圃路七號。”“好的,我立刻就到。”木蘭花放下了電話。安妮在木蘭花聽電話的時候走進了屋子來,她揮著手,道:“好啊,找到那家夥了,看他怎樣再玩魔術手法來騙人!”木蘭花笑著,道:“當然他不能再玩魔術了,除非他有先見之明,知道我們要去找他,又除非他會各種五行遁法,可以逃走!”她們兩人的心情,都變得十分輕鬆。因為,隻要找到了那玩弄魔術手法。偷走了真東西的那人之後。整件事情,等於已經完結了一半,在他的身上找出他的同黨來,太輕而易舉了!木蘭花駕著車,當車子轉進壽圃路的時候,木蘭花已幾乎可以肯定,那被稱為“魔術小古”的人,一定是另有生財之道的。因為,如果隻是靠魔術手法來行騙的話。他怎麼可能住在這樣豪華的住宅區之中?這一條路,可以說是豪富集中的地區。木蘭花的車子,停在七號的銅門之前。那兩扇金光閃閃的銅門之內,是一個十分精致的花園,有一個三股的噴泉噴出十呎高下的水柱來,水珠凝在青草上,青草閃耀著異樣的光采。花園中十分安靜,木蘭花和安妮才一下車,就覺得不應該那麼靜,因為高翔應該已經來了,就算高翔是一個人來的,也不應該那麼靜。木蘭花按著門鈴,她按了又按,按了足足有兩分鐘之久,仍然沒有人應門。安妮已經不耐煩起來,道:“高翔哥哥應該來了啊!”她一麵說一麵伸手,在銅門上推了一推。銅門被安妮一推,原來並沒有鎖著,應手被推了開來,安妮連考慮也不考慮,一側身,控製著拐杖便從銅門中滑了進去。木蘭花忙叫道:“安妮!”安妮停了下來,木蘭花本來是想對安妮說,不妨在門口等一等高翔,或者高翔還沒有到的,可是一轉念間,她卻改變了主意。花園中那麼靜,大門又是虛掩著,這一切,都使人感到,這裡已發生了什麼意外!而如果有意外發生的話,那麼自然越早進去察看越好!所以,當安妮一停下來之後,木蘭花也已走進門去,木蘭花來到了安妮的身邊,道:“安妮,要小心一些,這裡的氣氛很怪!”木蘭花接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和安妮一起向內走去,她們來到了客廳的玻璃門之前,安妮伸手一移,將門移了開來。一將門移開,她們立即看到,有一個人背對著他們坐在一張沙發上。木蘭花和安妮兩人,隻能看到那人的大半個頭。但即使是大半個頭,從他那梳得一絲不亂的頭發上,也可以認出他就是那個假冒張敏的人——魔術小古!安妮立時冷笑了一聲,道:“小古,還有什麼魔術可變,我們找上門來了!”安妮掠了過去,伸手按在沙發背上,將沙發轉了一轉。那沙發是裝有不鏽鋼旋轉腳的那種,安妮用力一轉,沙發連打了幾個轉,才停了下來,而魔術小古一直坐在沙發上不動。等到沙發停止了旋轉的時候,安妮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而這時候,木蘭花早已開始行動了。木蘭花的身形像貓一樣,竄進廚房。然後,她又從廚房中退了出來,三步並著兩步,向樓上奔了上去,而安妮卻因為驚駭太甚,是以她隻是站在沙發之前發呆。坐在沙發上的,的確是那個假冒張敏的人。隻不過他的神情有點不對頭,他的臉是灰色的,他的口張得老大,他的眼瞪得像是死魚珠子一樣,在他的口角中,有一縷血掛了下來。那是一柄普通的水菜刀,但由於所刺的部份,恰好是在心口,所以才成了致命的一刀,而且,沿著刀柄流下來的血也很少。魔術小古已經死了!那實在是他們意料不到的事情!尤其,木蘭花和安妮兩人,是早知道高翔已來到這裡的。高翔來了,魔術小古如何會死?他總不成是死在高翔手中的。等到安妮略為定過神來之際,木蘭花已從樓梯上奔了下來,安妮忙叫道:“蘭花姐,高翔哥哥呢?”木蘭花隻是向安妮搖了搖手,表示高翔不在這所房子中,她隨即來到了電話幾旁,撥著電話號碼盤,然後道:“高主任呢?”她停了一停。又道:“我知道他到壽圃路來了,我是木蘭花,我正在壽圃路七號,沒有彆人在,魔術小古已經死了,請快派人來!”木蘭花放下了電話,轉過身來,道:“安妮,高翔出事了,你看這個!”木蘭花的左手一直握著,安妮也不知道她握著什麼。直到她攤開了手來,安妮才看清,那是一柄鑰匙,很普通的鑰匙。木蘭花道:“這是高翔的門匙,他到過這裡,但是他卻不在,而魔術小古死了,安妮,這件事情比我們想像的嚴重得多!”安妮驚呼了一聲。道:“他怎麼了?”“我不知道。”木蘭花來回踱著步,“我不知道!”安妮又問道:“那麼這門匙是——”木蘭花抬起頭來,穿過飯廳直向廚房走去,從廚房,另有一扇門通向後院,木蘭花來到後門前,道:“是在這裡撿到的。”她停了一停,才道:“那證明高翔是被逼離去的,或者他在這裡,曾和逼他離去的人,發生過爭執,或者,他是故意遺下鑰匙的!”木蘭花一麵說,一麵走出了後門。後院並不很大,有一道八呎高的圍牆,圍牆之後是一個山坡,木蘭花跳上了一隻水桶,身形再一縱,便已站到了牆頭上。那時,安妮也來到了院子中,她控製看拐杖,拐杖一節節升高,使得她像是踏在高蹺上一樣,也可以看到圍牆外的情形。圍牆外的山坡,全是野草和灌木,看不出什麼跡象來,高翔可能是從那裡離去的,但是這時,一定也已去遠難以追尋了。木蘭花的心中十分亂,這件事,在一日之間會有那樣的變化,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木蘭花躍下了圍牆,就在那時,警車的嗚嗚聲也已傳了過來,木蘭花回到了客廳,大批警員已由兩個警官帶領著,走了進來。木蘭花對那兩個警官道:“高主任早我一步前來,他極可能目擊凶案的發生,他現在遭到了意外,我想他是被人脅持著從後門離去的,快派人去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