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紮不休。現在他似乎忘記了掙紮。兩人雪白的手背上,綁在座椅上的金色氣球正好在隆起的指骨間投下一顆心形的陰影。他自己先說了一句“Ido”又轉過頭去重複那個問題:“張茂,Willyoulove,honor,fort,andcherishme……”他說完後,整個教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蔣十安聽到自己充血的耳道裡神經同血管一齊跳動的聲響,他感到有溫熱的液體聚集在眼角,即將落下。他的心臟蹦得令他疼痛的幾乎彎下腰去,張茂還是沒有反應,他握著張茂的手漸漸鬆開。緊緊交握過的地方,留下了紅色的抓痕,儘管現在看起來很深,但並未破損,不過幾分鐘就會消散。蔣十安終於放棄了,他快速眨著眼睛不讓自己流淚,嘴角難堪地咧開一個笑容,他正想說點什麼,卻看到張茂幾乎不可見地,輕輕點了一下腦袋。“Inow,”蔣十安的眼淚在臉上洶湧,他卻張著嘴大大地笑起來,那些鹹澀的眼淚都掉進了他的口腔中,可他並不覺得尷尬,陽光閃爍刺目,他笑得眼睛都眯起來,“pronounceushusbandandhusband.”第59章ArtificialMale(上)“我要爸爸送我上幼兒園。”蔣十安摳著眼角從樓上走下來,才到樓梯拐角就聽到兒子在樓下的撒嬌聲。這孩子原本特彆懂事聽話,他拍完戲回家呆了不到三個月,就給慣得不成方圓。果真,他轉下樓梯穿過走廊,一眼就看到兒子扒拉著餐廳的長桌不肯離開,書包被蔣母拉在手裡,兩根背帶拉得老長,雙腳也搓在地上。先沒表態,倒笑的差點坐在地上,蔣十安接過保姆拿來的水瓶喝上一口,悠哉地調侃兒子:“你耍賴呢?”蔣曜猛地轉過頭看到了目標人物,得了勢似的往前挪了一小步,整個身體都纏在桌腿上,就是不放。蔣十安大馬金刀在餐桌前坐下,聽到蔣母說:“奶奶送你不是一樣的嗎?”“可是彆人都有爸爸媽媽送,”蔣曜抽著眉頭,幼兒園發的水手帽蹭得歪歪斜斜攏在頭上,眼睛被遮了一隻,“爸爸都不回家,你回來了又不帶我去。”蔣十安知道他說的前一個爸爸是指張茂,頓時露出個笑容:“你爸忙工作呢,不能回家。”“我知道呀,可是你不是在嗎?”蔣曜在胸前掰著兩根指頭,又挨個收回去,“一個爸爸總不在家,一個爸爸好懶。”蔣十安倆眉毛瞬間起飛,揪著他的臉頰說:“你這孩子,不孝順,你爸上班這麼累,我回家懶點怎麼了?”蔣曜抹著自己的臉說:“爸爸羞羞,你每天都在家玩電腦,奶奶都告訴我了。”蔣十安的臉上掛不住了,隻好舉起勺子快快地往嘴裡倒麥片,一麵斜著眼睛說:“不就想讓我送你上學嗎,用得著說這種話嘛。”他隨便地吃了幾口早飯,又往嘴裡倒了半盤子水果丁,三步並作兩步往樓上跑,要去換衣服陪孩子出門。蔣曜邁著短腿跟著他爬樓梯,氣喘籲籲的,蔣十安回過身一把將兒子夾在腋下,怪叫:“開飛機咯!”引得兒子又叫又笑。他在樓上換了一套衣服,複又把兒子扛在肩膀上下樓,桃太郎抓著他的頭發呱呱大笑,像隻逗樂的鸚鵡。他一麵被爸爸癲地亂晃,一麵說:“爸爸,開你的紅色車去好不好?”蔣十安抓著他的小腿,兩條肉腿滑溜溜的,是小孩嬌嫩的皮膚,摸起來挺舒服。他捏著兒子的肥腿,問:“紅色的車是什麼車?”“法拉利呀爸爸。”蔣曜被他從身上放下,落地後立刻抱著他的小腿撒嬌:“開那個嘛,開哪個嘛。”“你還挺虛榮。”蔣十安領著他到門庭穿鞋,跪在地上先給兒子係鞋帶,再給自己係鞋帶,順便又幫他扶正了帽子。兩廂收拾整齊後,蔣十安跟桃太郎平視,問:“出門我們要遵循什麼規則?”“出門要叫‘哥哥’!”蔣曜朝著爸爸敬禮,正兒八經地回答。“答對了!真聰明!”蔣十安險些被他逗笑,但嚴肅地給他豎起大拇指點讚,之後又摟著他狠狠親了一口。蔣十安送完孩子回來,蔣母已經出去打網球去了,她最近不知怎的迷上了健身做運動,五十了還要每周三次健身一次網球,清早的遊泳更是頻繁。蔣十安往沙發上一靠,緊趕著給張茂發了一條微信:“喲,乾嘛呢。”微信名赫然是“老公”加上一個粉紅色的愛心。原本他是加了一排,經紀人看到了說,如果在機場給人拍到,怕是要出事。一排可太醒目了。經紀人要求他把名字改成大名,愛心全部刪除雖然他從不管蔣十安的私事,但老公二字還是令他對蔣十安刮目相看。全部刪掉是絕對辦不到的,就算被開除了也辦不到,於是兩方各退一步,變為一顆心。老公加一顆心過了五六分鐘,終於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蔣十安兩眼放光,從沙發上坐直身體,迎來“上班”二字。他從鼻腔裡不滿地哼出一聲,嘀嘀咕咕:“就不能多打幾個字。”但輸入在手機鍵盤上,就化成了狗腿的一句:“辛苦啦,中午吃什麼?”這次老公加一顆心回複得快的很:“外賣。”蔣十安大怒,從沙發上跳起來破口大罵:“多打幾個字能死!”他氣鼓鼓地收了手機,插著腰環顧四周尋找用來發泄的東西,然而什麼也沒有。蔣母不知道從哪兒看的說家裡不能放毛絨物品,對孩子的呼吸道不好還會滋生細菌蟎蟲,於是把沙發上的靠墊之類全部清空。離蔣十安最近的靠墊枕頭,也是在二樓兒子的房間裡。蔣十安隻得給自己開解順氣,自言自語:“都一起過了這麼些年了我還不了解斜眼怪嗎,他就這個脾氣,壞得很。”他說前麵半句還是埋怨的,然而“斜眼怪”這幾個字脫出口來,語氣便大轉彎,帶上了道不明的膩歪和埋怨。蔣十安趿拉著拖鞋上樓去,想找個新遊戲打,心說真是不能結婚,這一結婚,瞬間就身價倍減,掉價的離譜。他倒忘了從前張茂對他更加愛答不理,木頭人似的,現在好歹還能秒回他的微信,可謂重大進步。蔣十安隻盯著得不到的地方看、焦慮,這也是他和張茂不同的一點。張茂屬於階段性動物,一個階段隻能完成一件事,比如在他初中高中時,他最關注的就是如何避免被天天霸淩,在他被蔣十安強奸後,他想要解決的唯有如何讓蔣十安厭煩他少強奸他。蔣十安很不同,他做什麼都要個長遠規劃,要是現在的境況稍微不合他的心意可能要影響未來藍圖,他便要糾結。話說回來,他人生的全部挫敗感和真情實意的成功感都儘數來源於張茂,按照道理來說,他現在應該很滿意,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