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花一直走到機前,才停了下來。“上機去!”馮樂安簡短地命令。“馮樂安先生,在這樣的天氣,你想駕駛這樣的飛機,這和自殺,實是沒有多大的差彆。”木蘭花一麵攀上機身,一麵說著。“當然,我知道,但是超越的技術可以補救天氣的惡劣,如果我不離開這裡,那等於是死定了,你說可對麼?小姐!”“不錯,這是一場賭博──”木蘭花掀起了機艙的穹頂,轉過頭來,“隻不過是一場你沒有必勝把握的賭博而已。”馮樂安仰著臉,看著木蘭花,木蘭花考慮過在那一瞬問,跳進飛機去,放下穹頂,躲避馮樂安的射擊。但是馮樂安必然還會開槍,隻消一槍!飛幾的油箱便會著火,那麼,自己仍是沒有機會逃生的,木蘭花不會采取這種冒險的辦法的。而且,這時候的情況,看來雖然和剛才一樣!她仍然在巨型的軍用手槍的指嚇之下,但實際上,和剛才卻不同得多了。所不同的是:事情對木蘭花有利了!看馮樂安命令木蘭花上機的情形,馮樂安是要木蘭花駕駛飛機,掩護他逃走,以防止空軍飛機對他的截擊的了。然而,當他和木蘭花一齊上了飛機之後,他的優勢便消失了。本來,他的優勢是在於巨型的手槍,但在飛機上,是不能用槍的。他若是在飛機上用槍的話,唯一的結果,就是同歸於儘,馮樂安絕不會不知道這一點,而在那樣情形下,木蘭花就有機可乘了。所以木蘭花在機艙上停了一停,道:“我坐在什麼位置上?”“由你駕駛飛機。”“好。”木蘭花坐到了駕駛位上。馮樂安立時爬上來,手中仍然持著那柄槍,他仍然拿槍對準了木蘭花,命令木蘭花發動引擎。那架飛機的性能十分好,木蘭花輕而易舉地便把飛機在跑道上向前滑去,而在兩分鐘之後,飛機已開始向上升了起來。由於天氣的惡劣,飛機在一升空時,便如同在巨浪上的小舟一樣,顛簸了起來,馮樂安坐在木蘭花的旁邊,但是他儘量離得木蘭花遠些。他手中的槍,還對著木蘭花。“先生,”在飛機已升高了七百呎之際,木蘭花微微一笑,“你的手槍可以收起來了,它徒然令你精神緊張,是不是?”“不錯,手槍是沒有什麼用了,但是你又怎麼能設法對付我呢?”“可是那卻也使我有將飛機駛往任何地方的權力。”“是的,但你彆忘記,隻要飛機著陸,我手中的槍,便又可以使你就範的了。”馮樂安冷冷地說著,神色十分得意。“的確是一個厲害的家夥!”木蘭花心中道。“那麼,請問飛機飛向何方?”“向南,向公海飛去,留意海麵上的信號。”“海麵上的信號?那是什麼意思?”木蘭花的心中十分奇怪,因為她一直當作馮樂安的逃亡,是倉卒決定下來的事。可是,如果海麵上竟有什麼在等著他的話,那麼他的行動,竟是完全有計劃的了。木蘭花想到了這一點,便不能不吃驚了。她從剛才和馮樂安針鋒相對的對話之中,已經知道馮樂安是一個極其厲害的人,眼前他的手槍,雖然沒有用,但是卻然不失鎮定,隻從這一點上,便可以看出他是與眾不同的了。如果他還有接應的話,自己豈不是更要處於下風?木蘭花迅速地轉著念,道:“這架不是水上飛機,就算有信號,那又怎樣?難道我們的飛機,還可以在海上降落麼?”“這個不用你櫓心,你看!”他一麵說,一麵迅速地解開雨衣的鈕子,木蘭花看到了他胸前交叉地綁著兩條皮帶!即使是絕無航空知識的人,也可以知道那是降落傘的帶!馮樂安果然是有備而來的,他竟早已算好了事情發展的每一個步驟!一等到信號出現,他自然立即向下跳去!木蘭花甚至可以斷定,飛機是一定不夠回程的燃料的!木蘭花立即向指示燃料的儀表看去,指釘距離“零”字已經十分接近了,就算現在立即飛回去,隻怕燃料也不會夠了!大家在飛機上,看來是處境一樣的,但實際上卻是大不相同,馮樂安有降落傘,有在海麵上接應他的人,而木蘭花卻什麼也沒有!向下麵看去,大雨使得海麵如同一片雲海一樣,什麼東西都著不清楚,望下去,隻是灰蒙蒙的一片,木蘭花隻不過考慮了兩秒鐘,便有了決定。她緊抱住駕駛舵的雙手,猛地一鬆,這類飛機,是絕沒有自動駕駛係統的,而需要駕駛人小心謹慎的操縱來飛行的,木蘭花早已料到了這一點,這也是她為什麼突然鬆手的原因,她一鬆手,飛機的頭部,突然向上,翹了起來。飛機的不平衡來得極其突然,木蘭花和馮樂安的身子,猛地向上一仰,而在這時候,木蘭花踏下了腳掣,飛機機艙的空頂,打了開來。在那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所發生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空頂一打開,勁風狂雨,挾著極強的力道,迎麵撲了過來。飛機是在約莫八百呎的上空,以極高的速度在向前飛,在那一刹間,飛機失去了控製,本已使人要把持不住的了,更何況暴風驟雨,在驟然之間,一齊襲到!馮樂安怪叫了一聲,然而他那一聲怪叫,全被風雨逼了回去,聽來隻像是一聲悶哼,不等木蘭花奪他手中的槍,他便拋棄了槍,一手提著珠寶現鈔,一手卻緊緊地握住了椅子的邊緣,他如果不這樣做的話,他一定會被高度飛行的飛機,拋出艙外去了。同樣的,木蘭花也必需以一隻手抓住了椅子,她的腳踏下去,穹頂闔上,木蘭花的左手,也握住了操縱杆,上翹的機首,忽地又向下俯,令得馮樂安的身子,陡地向前撞去。飛機的機首,由上翹而變得下沉,木蘭花的身子,也不免要向前撞去的。但是木蘭花早有準備,她用力穩住了身子,所以她的頭雖然撞在機艙上,卻隻是一陣劇痛,而並沒有立時昏過去。但是馮樂安卻不同了。這一切變化,全是木蘭花操縱發動的。木蘭花自己可以預防,但是馮樂安卻是沒有法子預防的,他隻能憑機智來應變。當機首突然上昂,穹頂打開,風雨交加,彷佛到了地球末日之際,馮樂安能夠立時將手槍拋去,抓住了椅子的邊緣,那已經算不容易了!但是,緊接著機首向下,他卻來不及應變了。他的身子,猛地向前撞去,“砰”地一聲響,頭部撞在機艙上,那一撞令得他立時昏了過去,木蘭花一手勉力操縱著飛機,一麵將他的身子,翻了過來。當木蘭花將他的身子翻過來之際,有一件事情,令得她陡地一呆,隻見馮樂安左眼的眼珠,竟然整個地跌了出來,而且,那隻假眼珠的背麵,連接著許多小得不能再小的電子儀器的零件,又有一條極細的線,通到馮樂安的脅下。這是什麼意思?木蘭花立即自己問自己。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她卻沒有辦法可以去尋求答案了,馮樂安隨時可以醒來,而飛機上的汽油也不多了。她一手操縱著飛機,一隻手將馮樂安身上的降落傘,除了下來,綁在自己的身上,這費了她大約三分鐘左右的時間。當她綁好了降落傘之後,她看到馮樂安已在揚手了。木蘭花不再等候,一手提起了馮樂安不肯離手的那隻旅行箱,踏下穹頂的開關。也就在這時候,她看到海麵之上,有強烈的黃光,在一閃一閃,那便是馮樂安所等待著的“信號”了。而穹頂一打開,驟雨潑了進來,馮樂安立時醒了過來,他一伸手,便抓到了那枝槍,但這時候,木蘭花已經向機艙之外,躍出去了!木蘭花一躍出艙,便聽到了一下槍響。木蘭花並沒有回頭去看,事實上,高空的驟雨,打得她睜不開眼來,除了向下看去,勉強可以看到海麵上閃耀的黃光,就在自己的腳下之外,幾乎什麼也著不到了,而算來,這時候正應該是上午十一時左右,如果是黑夜,那更不知怎樣了。木蘭作雖然未能看到馮樂安怎樣,但是她聽到了一陣飛機聲,向外傳了開去。飛機聲有過極短暫的時間不正常,但立即恢複了正常。這說明在木蘭花躍出了機艙之後,馮樂安立即向木蘭花開了一槍,槍彈是從打開了的穹頂中射出的,並未曾損及飛機。當然,這一槍也未曾射中木蘭花。而馮樂安在射了一槍之後,他立即便操縱了飛機,使得飛機繼續向前飛去,這就是機聲為什麼立時恢複正常的原因。木蘭花不敢立刻打開降落傘,因為她立時打開了降落傘的話,目標太大了,馮樂安若是掉轉機頭,向她撞來的話,她是有死無生的。木蘭花的身子一直向下落著,她在跳出機艙的時候,曾看過儀表上飛機的高度,而一跳下去之後,她便在心中數著數字,計算時間。所以,她可以知道快要接近海麵的時間。她在估計離海麵一百呎時,打開了降落傘。她下降的速度,立時減低,不一會,她便已落在海中了。大雨中的海麵,簡直是一個奇觀,雨點打在海麵上,又濺了起來,形成了無數小而密的水柱,但是看來雖然好看,對浮在海麵上的人來說,卻不怎麼舒服了。木蘭花解間了降落傘,她看到了前麵的黃光,同時也聽到了一艘摩托艇的聲音,在迅速地向自己,傳了過來,她還未曾看到那艘向她駛來的摩托艇,便聽得一聲巨響,海麵猛地震蕩了一下,一架飛機,直插進了海水之中,看不見了。木蘭花吸了一口氣,馮樂安葬身海底了。這旅行箱在自己的手中,贓物已經追了回來。可是自己如何回去呢?摩托艇的聲音越來越近了,木蘭花已可以看到一艘摩托艇,冒著風雨,向自己駛了過來。木蘭花的心中,不禁十分躊躇起來。摩托艇當然是來接馮樂安的。海麵上的接應人員,自然無法知道空中發生的變故,那麼,自己應不應該上這艘摩托艇呢?木蘭花躊躇的,就是這一點。不上這艘摩托艇,要躲起來,那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海水茫茫,在海麵上飄流,生存的希望,是微乎其微的。如果上這艘摩托艇的話──木蘭花想到這裡,隻覺得心中,陡地一亮!她突然想到,馮樂安在“水晶宮”賭場中活動時的夥伴,已經全死了,而在海麵上的那批人,可能是馮樂安臨時約定的助手。那麼這一批人未必認得自己。當然,他們看到了自己之後,會覺得十分訝異的,但是自己可以說,是馮樂安派自己來的,地點、時間、飛機,什麼都好,這些人隻知道飛機墮了海,又怎知馮樂安在飛機之內?自己的身份,他們當然不容易戳穿,那麼,自己就可以回去。木蘭花在極短的時間之內,便有了決定,她立時揚起了手,高叫起來,摩托艇辨正了偏向,對著她直駛了過來,在她的身邊減慢了速度,拋下了救生圈,當木蘭花被拉上摩托艇的時候,艇上兩個膚色黝黑,難明國籍的人,奇怪地望著她。“快回大船去,”木蘭花大聲叫著:“望著我做什麼?我還沒有浸夠麼?”“小姐,你是──”一個人猶豫地問。“我是他的代表!”木蘭花含糊地回答。她甚至不提“馮樂安”還個名字,因為馮樂安在和他們約定時,可能是用另一個假名的:如果她說錯了,反倒有破綻了。那兩人“噢”地一聲,不再多問。摩托艇向前疾駛而出。不到十分鐘,便看到了一艘炮艇,那的的確確,是一艘小型的炮艇,這個發現,令得木蘭花十分吃驚。在她想來,接應馮樂安的,應該是一艘大型的遊艇,但如今卻是炮艇!灰色的艇身,在雨霧中看來,像是一個醜陋的怪物!摩托艇迅速地靠近炮艇,到了這時候,木蘭花已沒有考慮的餘地了,她不等人扶,便一步跳了上去,剛在甲板上站定,一個人便從艙中,走了出來,道:“歡迎,歡迎,你終於──”可是那人講到了一半,便陡地呆了,不講下去了。那人當然要呆住的!他一心想來迎接馮樂安的,可是如今站在他麵前的,卻是一個年輕的小姐!這種出乎意料的事情,怎能令他不發呆?木蘭花這時,也已看清那個人了。那是一個中年人,滿麵橫肉,鷹鉤鼻,濃眉。這是一個凶殘而機靈,像鷹一樣的人,他穿著一件粗布的水手服裝,看來十分粗豪。這人第一眼,便給人以他是首領的感覺,木蘭花知道他一定是這艘舊炮艇中的首腦了,她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纖手,交到那人的大手之中,道:“好了,總算到了,請你快吩咐手下,讓出一個地方來,給我將身上的濕衣服換去──對了,我還要向你借一套衣服哩!”“小姐──”那人猶豫了一下。“我是他的代表。”木蘭花仍以那句說話來搪塞。“可是,我和他的最後聯絡,他說是他親自來的。”“在最後一秒鐘,發生了變故,喂,你是不是不肯替我服務?”木蘭花裝出極其不耐煩的情形來,用美麗的眼晴瞪著那人。“當然不是,”那人有禮貌地彎下了腰,“卡登船長,願在航程之中,聽候你的指揮,小姐的稱呼是──”“我姓王。”木蘭花順口道。“王小姐請進來,船正在駛向馬尼刺的途中,王小姐請放心,一切將是極其順利的。”卡登船長一麵說,一麵引導木蘭花,進了一個小小船艙。他又吩咐一個水手,拿來了一套乾衣服。那自然是粗布的水手服。木蘭花關上了艙門,將濕衣服全換下來,穿上了乾衣服,那套衣服十分大,她要卷好幾摺衣袖和褲腳,才勉強合身。她在換衣服的時候,心中在思忖著:船原來是要駛往馬尼剌去的,那很好,自己也不必更換這個決定了,到了馬尼刺,自己便有辦法了。這艘舊炮艇,這個卡登船長,都透著一股邪氣,他們大概是走私客,說不定還有更大的罪惡活動,總之不會是正經人就是了。木蘭花換好了衣服,仍然提著那旅行篋,開門走了出去,她走出了那個小艙房,便發現幾個人,以十分奇異的一種眼光望著她。木蘭花一接觸到這種眼光,心中便是一凜。她是個警覺性十分高的人,立時之間,她已知道事情又有什麼不對了。她停了一停,道:“卡登船長呢?在什麼地方?”其中一個水手,突然向著她一笑,道:“卡登船長正和一個客人在一起──”另一個大聲叱道:“閉上你的臭嘴!”那兩個人的話,更令得木蘭花極之疑惑!這是什麼意思?除了自己之外,卡登船長何以還有客人?那客人是什麼人?為什麼船上的水手,都對自己不懷好意?突然間,木蘭花心中一亮,她想起了,那飛機有蹊蹺的了。然而,她此際已經想起,那架飛機,並不是油儘落海的,因為燃料還可以支持十分鐘左右,而飛機落海,卻是在她一落到了海麵就發生的事!那隻說明了一個問題,馮樂安是將飛機降低到接近海麵的程度,然後才躍入海中的,他已經幸運地被艇上的人救了起來──這一切,大概都是在自己換衣服時所發生的事情,這時候,卡登船長當然是和馮樂安在一起了,除了是馮樂安之外,還有什麼客人?木蘭花極之慎密,極其機靈的推理能力,使她在危急的情形之下,可以正確地判斷情況,以應付突然其來的變化。甚至於在變化還未曾發生的時候,便已經有了應付的辦法,這便是她時時能夠在極其危急的情形之下安然無恙的緣故。她並不是神通廣大,打不死的奇人,而隻是一個有著極其精密頭腦,因之可以應付一切大小事變的一個聰明女子!她知道卡登船長和馮樂安兩人立時要來對付她了(馮樂安可能還要休息一會),炮艇上全是他們的人,自己首先需要一柄槍!她向那幾個水手望去,她臉上帶著若無其事的神色,她的那種微笑,甚至使得已明知她身份的那幾個水手,也略略減少了戒備之色。那幾個水手都沒有槍,她想搶奪也無從搶奪起。而就在這時候,卡登船長已向她走過來了。卡登船長滿麵笑容,一麵走過來,一麵道:“王小姐,委屈你了,令你那麼美麗的人,穿著那麼粗陋的水手衣服!”卡登才一出現,木蘭花便已看到,他的腰際有槍。而木蘭花也可以在卡登的眼色中看出,他的笑容,完全是假裝的。然而她卻不動聲色,迎了上去,道:“是麼?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到馬尼刺啊?”“很快就可以了!”卡登船長到了木蘭花的身前,佯作親熱地在木蘭花的肩頭上一拍,他拍了一下,揚起手來,又準備拍第二下。木蘭花幾乎可以斷定,他第二下,一定是伸手向自己抓到,要將自己摔倒的了。木蘭花當然不會允許他抓住自己的。她先下手了,就在卡登揚起手來之際,木蘭花猛地一揚手,已抓住了卡登的手腕,同時,她左手的旅行篋,向卡登的麵上砸去。那旅行篋是鐵鑄的,十分沉重,當它砸中了卡登麵部的時候,發出了一下極其難聽的骨裂之聲,木蘭花緊接著一個轉身,手臂猛地一抖,已將卡登船長摔得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木蘭花一俯身,已將他腰際的槍,搶到了手中。卡登船長一倒地,五六個水手,便一齊向前圍來。但木蘭花掣槍在手,毫不猶豫地便放了一槍。槍聲令得他們一齊向後退去,木蘭花一個箭步,躍開了幾呎,靠住了艙壁,以防有人自背後來攻,她喝道:“卡登,快起來!”卡登船長麵上血肉模糊,呻吟著站了起來。“馮樂安來了,是不是?快叫他出來!”木蘭花下令。可是她的話才講完,卡登還沒有回答,便已經聽得馮樂安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不必了,我已經在你麵前了!”木蘭花陡地抬起頭來。她隻來得及看清馮樂安的手中,握著一柄手提機槍,就那麼一瞥之間,手提機槍的槍口,便已冒出了火舌,驚心動魄的槍聲,震撼著整個炮艇!木蘭花在一看到了手提機槍之際,便立即一個打滾,向旁滾了開去,她剛才站立的地方,艙壁立時成了一窩蜂巢。木蘭花滾開之後,恰好到一個門口,她已沒有多考慮的餘地了,一側身,便滾了進去,立時“砰”地一聲,將門關上!木蘭花滾進了炮艇中的那一個艙房,還曾來得及打量那是什麼地方,便聽得身後有人驚惶地問:“什麼事?什麼事?”木蘭花回頭一看,才看到那是一間頗大的房間,放著許多三層床,看來是水手的臥艙,有一個水手,從床上探起頭來問她,艙中隻有他一個人。木蘭花迅速地拴好門,向後退去。那個水手顯然也覺出不妙了,他手在鋪上一按,跳了下來,落在木蘭花的身後,舉起手來,狠狠地向木蘭花的頭頂,劈了下去!但是,木蘭花早已有了準備,她甚至不轉過身來,左臂猛地向後一縮,左肘撞在那水手的腹際。那水手受了這一擊,慘嗥一聲,雙手按住了腹部,彎下腰來,木蘭花倏地轉身,槍柄已向著那人的後腦,陡地敲下,那人連聲都未出,便倒了下去。木蘭花身子一縱,便跳上了雙層床的上鋪。她的動作,果然有先見之明,她才一跳上上鋪,門口便響起了一陣驚心動魄的槍聲來,槍彈撼搖著艙房的門,將艙房的門,猛地彈了開來。然後,手提機槍的子彈,如同豪雨也似地向前射來。幾乎艙房之中任何角落的東西,在半分鐘之內,都遭到了破壞。但是木蘭花由於已經跳到了上鋪,在接近艙房的頂部。她所在的高度,是在人的體高之外的。掃射進艙房來的子彈,最高也未過七呎,那是開槍的人想不到木蘭花會躲在那麼高的原故。木蘭花才暫時未曾遭受到什麼危險。然而她又知道,自己的安全,也是暫時的,所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射出了一槍,她這一槍,並不是射向持槍的人。她那一槍,射向正在噴火的機槍!在震耳欲聲,驚心動魄的機槍聲中,木蘭花射槍的那一下聲響,幾乎聽不到。但隨著子彈的飛出,隻聽得一下異樣的爆裂之聲,陡地傳了過來。而緊接著那一下爆裂之聲的,乃是死一般的寂靜。然後,又是驚人的呼叫聲,等到呼叫聲停止了之後,木蘭花仔細向外看去,連她自己,看到了門外的情形,也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她看到有“半個人”躺在血沼之中。那真是半個人,由於木蘭花的那顆子彈,恰好射中了機槍,引起了槍筒本已灼熱的機槍,發生了爆炸,將那個持槍的人的上半身,完全炸去了。那柄手提機槍,當然也隻剩下了一點殘骸。木蘭花看到了那人的下半身,她便可以斷定,那人並不是馮樂安!倒有點像卡登船長。本來機槍是在馮樂安手上的,當然是卡登船長搶了過來,所以才死在機槍的爆炸之下的。木蘭花就輕輕地翻了下來,迅速地掩到了艙房的門旁。那扇門上,已經穿了百來個圓孔,門關不關,是沒有什麼作用的了,木蘭花站在門旁,叫道:“卡登船長已冤枉送了性命,你們還不知死麼?”她話才一講完,走廊轉角處便有一柄槍伸了出來。那持槍的人顯然十分害怕木蘭花,不但他的頭不敢探出來,連他的手,也隻現出了一半,在這樣情形下,他當然是無法瞄準的。“砰!”“砰!”他亂放了兩槍。木蘭花心中隻覺得好笑,她瞄準,還槍。“砰!”那一槍的子彈,使那人扣在槍機之上的手指,消失無蹤,同時,那柄槍也“卜”地一聲,裂了開來,又傳來了一下驚呼聲。木蘭花估計,這柄手槍的爆裂,大約又傷了幾個人。木蘭花心知自己雖然勢孤,但是一上來便聲勢如虹,占了極大的上風,對方人雖多,由於氣餒,自己是可以將他們嚇住的。她立即道:“你們彆不知自量了,本來事情和你們並沒有關係,全是馮樂安弄出來的事,你們隻要將他交出來就行了。”木蘭花的話講完之後,隻聽得得轉角處靜了一會,然後,突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打鬥之聲,木蘭花知道自己的話已經生效了。又過了不多久,似乎有人奔出去的聲音。接著,木蘭花看到有一塊白布,在轉角處伸了出來,向前麵揚著,那表示船上的人投降了。木蘭花道:“好,你們將馮樂安押出來吧。”一個人揚著白布,走了出來,道:“他奪到了一隻救生艇,逃走了。他既然已經逃走了,事情也就與我們無關了是不是?”木蘭花皺了皺眉頭,她知道要在這一群彪形大漢的水手中,“奪到救生艇逃走”,不要說馮樂安,隻怕自己也難以做得到!但是馮樂安已不在這艘炮艇上,那倒是可以相信的事情。馮樂安多半是被炮艇上的匪黨放走的,這是基於一種匪徒間“義氣”的行動。木蘭花雖然感到,馮樂安漏網,將引起無窮後患,但是她還是裝著若無其事地道:“是麼?他逃走了,好,我接受你們的投降。”那人和七八個水手,陸續向前走來。不出木蘭花所料,由於機艙爆炸而死亡的,正是卡登船長。而這艘炮艇則是乾走私勾當的,當然,有可以賺錢的其他事情,不論是不是犯法,他們一樣乾的──如這次在海上接應馮樂安,並將他送到馬尼剌去,係是他們這艘炮艇的“業務”之一。而且,這艘炮艇本身,也是卡登船長和他的夥伴,從美國海軍中偷出來的。卡登船長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可惜他卻不走正路。木蘭花也迎著那些人走了過去,道:“你們將我送到馬尼刺去。”那手中持著白布的人道:“我們雖然投降了,但還是有條件的,如果你不答應,那我們隻有在海上,再拚下去了。”“你說。”“你不能將我們交給警方。”“嗯!”木蘭花略一考慮,便道:“好。”那七八個人都鬆了一口氣。“可是,”木蘭花又道:“你們乾這種非法的事,是總有一天會落入法網之中的,我不相信你們竟連這一點也不知道。”那幾個人都不出聲,顯然木蘭花的話已打動了他們的心,他們乾違法的事,已乾了那麼久,卻也絕不是一兩句話,便能勸他們回頭的。“小姐,我們要去駕駛了,在離岸三裡處,我們停汩,請你自己駕駛小艇上岸,”那持白布的人將白布拋去,“好不?”“好,要你們送到岸邊,本來就不可能的。”七八個水手散了開去,木蘭花知道那幾個人不想再多生事端的原因,一定是這裡的海域,已離岸邊不是十分遠了。可能這裡是在菲律賓水警的巡弋範圍之內,若是水警輪聽到了槍聲,追了上來的話,那他們便無所遁形,難以逃脫了。所以,木蘭花在換回了她自己的衣服,檢查並未曾失去什麼之後,便放心地在甲板上慢慢地踱步,站到了艇首,迎著炮艇飛速前進時所濺起來的浪花。果然,沒有多久,她已看到前麵出現了一排黃色的燈,那告訴駕駛者,前麵不遠處,便是陸地了。事實上,向前看去,在黑暗中,也隱約可以看到燈光了。木蘭花轉過身來,走向艇舷,一艘裝有摩打的小艇,正在緩緩落下,等到小艇被放到了海麵,木蘭花提著那隻放滿了寶物和現鈔的箱子跳了下去。她立即發動了摩打,小艇劃開海水向前駕去。海麵上十分黑暗,幸而風平浪靜,使木蘭花可以認定了燈光,向前駕去,約莫過了半小時左右,她看到左側,有一艘長約三十呎的快艇,駕了過來,那艘快艇來勢非常之快,船頭的浪花,濺得極高,木蘭花剛覺出有異間,快艇已到了離她隻有二十碼之處了。從快艇上射下來的很強烈的燈光,照得她連眼睛也睜不開來。木蘭花的第一個念頭是:這是一艘警方的緝私船,但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之內,她便否定了自己的這一個想法!因為她這時雖然被強烈的燈光,照射得睜不開恨來,但是她的聽覺,都還未曾失靈,她聽得出,那快艇還在向前高速地駛了過來!那快艇是要將她的小艇撞沉!木蘭花覺得事情太不尋常了,她可以考慮決策的時間,已不過五秒鐘了,她勉力睜開眼來,向強光燈放了一槍,那一槍過後,眼前便陡地成了一片黑暗。而就在那一瞬聞,木蘭花便感到了一陣劇烈的震蕩,她整個人在這個震蕩之中,被遠遠地拋了開去,落在海中。木蘭花的神智十分清醒,她在被那種劇烈的震蕩拋起來的時候,左手仍緊緊地握著那隻箱子,右手還握著那柄槍。在她落海之後,她知道手槍已沒有作用了。所以,她棄去了手槍,吐出了氣,身子向海水之下,沉了下去,然後,她伸手拉下了一粒鈕扣,用口咬住,這粒鈕扣中的壓縮氧氣,可以使她在水底下潛伏十分鐘左右。木蘭花本來有一副“人造腮”,利用“人造腮”來吸取水中的氧氣,她足可以在水底下伏上一天,甚至於兩天。但是她是在一件突如其來的變故之中,被馮樂安押了出來的,當然來不及擄帶笨重的“人造腮”了。然而,救急用的,含有氧氣的鈕扣,那卻是她隨時隨地帶著的,這時便恰好用上了。木蘭花身上的這些小用具,有時往往是她的救命恩人。就拿現在這時候的情形來說,如果她不能在水中伏上些時,而逼得立即冒出水麵的話,那無異是非常危險的事!她儘可能地向海下麵潛去,過了五分鐘左右,方始慢慢地浮了上來,當她的頭,才一探出海麵的時候,她不禁陡地吃了一驚!那快艇停下來了!停在離她有三十碼處。強光燈已被木蘭花射熄,但是快艇上還有燈光,她可以看到,有六七個攜帶水底武器和潛水配備的人,正在準備下水。而一個高個子,正在大聲呼喚,指揮一切。那高個子的臉麵,木蘭花看不真切,但是他的聲音,木蘭花卻可以聽得十分清楚,那正是馮樂安,他正在叫道:“人已被拋下海中,你們是看到的了,她可能沒有死,那麼你們的任務,就是先將她殺死,再奪去她手中的箱子!”“如果她死了呢?”一個人問。“那你們就在海底尋找那箱子,誰找到那箱子的,我另外給他一千鎊的額外酬勞!”馮樂安揮著手,大聲地說著。聽到了有“一千鎊的額外酬勞”,那幾個潛水人,都紛紛地跳下了海中,木蘭花看到了這等情形,心中不禁十分焦急!她立即知道,自己的處境,極其危巔!隻要給彆人發現了她,那麼她的處境便更危險了!因為她看出,那幾個潛水人所持的是發射力極強的魚槍,那種魚槍是射殺鯊魚用的,她或者可以逃過一兩個人的射擊,但是對方的人數卻十分多!木蘭花所定下的第一個應付方法是:絕不讓敵人發現!潛水人一下海,便潛了下去,他們多半是假定木蘭花已經死了,那麼他們必然先在海底搜索那隻箱子,以取得那一千鎊的額外報酬。在這樣的情形下,大概不會有什麼人注意海麵的。那也就是說,浮在海麵,反倒更安全些。木蘭花一想到這裡,立時將身子浮了起來。當然,她浮上了海麵,身子有一部份暴露在海水之外,在那艘快艇上,要發現她是十分容易的。但是海麵上十分黑暗,這卻是有利條件。自然,若是說就樣浮在海麵,便能夠躲過敵人的搜索,那也未免太天真了,木蘭花立即想到,自己必需移動,移動到安全的地方去!在茫茫的大海中,什麼地方最安全呢?她沒有可能遊到陸地去,那麼,最安全的地方,自然而然,就是那艘快艇了。對,她要向那艘快艇遊去!她定睛向前看去,隻見馮樂安正在對一具無線電傳話器大聲嚷叫著,並不曾注意海麵上的情形,可知他雖然狡獪,也未曾想到自己敢行此險著,將身子浮在海麵之上!木蘭花輕輕地,但是卻有力地劃著水,使得她迅速地向前遊了出去。她漸漸地接近那快艇了。二十碼……十五碼……十碼……五碼……就在她離開那快艇的艇身,隻有五碼左右的時候,在她的左側,突然一下水響,冒出一個人頭來,那人冒出的地方,離開木蘭花,竟隻有五碼的距離,還不到兩碼!在那片刻之間,木蘭花幾乎窒息了過去。那人一冒出了水麵,在快艇上的馮樂安也轉過頭來。木蘭花隻露出半個頭在海麵上,她聽得自己的心,在登登地亂跳,同時聽得馮樂安道:“怎麼樣,可是找到那箱子了?”那冒出水麵的人取下了氧氣罩道:“沒有!”“混賬,”馮樂安立時咆哮了起來:“沒有找到,你浮上水麵來作什麼,還不下去找,快,天快亮了,你希望我們給水警輪發現麼?”那人咕噥著罵了一句,又潛下海去了。在那人潛下海去的一瞬間,木蘭花又浮起了身子,同時雙足一蹬!身子又箭也似地向前,射出了好遠,她不但躲過了這一個難關,而且她伸手,已經可以碰到快艇的艇身了。這時候,她已經安全許多了,因為她緊貼著艇身移動,至少在艇上的馮樂安,便看不見她了。木蘭花在移向艇尾,到了錨煉的旁邊,她先將錨煉慢慢地向下拉著,不使煉子發出聲來,然後,她整個人都已像樹熊也似地倒掛在煉上了。然後,她才慢慢地向上爬去,到了艇尾。木蘭花鬆了一口氣,她到了快艇上,到了馮樂安的背後,那她可以說百分之八十的安全了。她休息了一分鐘,仍然提著那隻箱子。她輕輕地向前走著。本來,她是準備走到馮樂安的背後,猛地給馮樂安以一擊的。可是當她來到了機艙口之際,她卻改變了原來的主意。她看到機艙之中,並沒有人。而且她看到,那快艇是裝置著兩具強力的摩打的,這兩具強力的摩打,如果一齊發動,可以使快艇達到極高的速度!當然,那樣高速度所產生的力道,是可以將鐵錨輕而易舉地拉了起來的,而且,由於快艇驟然發動,馮樂安怎能不驚惺失惜?自己可以在將快艇全速發動之後,交由自動控製係統去駕駛,然後再上甲板去對付馮樂安,那就萬無一失了!木蘭花改變了主意,身子一閃,便閃進了機艙之內。在她閃進了機艙之十五秒鐘,快艇便像是突然掙脫了韁繩的野馬一樣,在一陣猛烈的震蕩之中,以一種近乎瘋狂的速度,向前衝了出去。浪花從四麵八方卷來,重重地澆在機艙的玻璃上,令得木蘭花難以看得清海麵上的情形。她按下了自動操縱係統的機鈕,衝出了機艙。本來,她是準備好和馮樂安再進行一場劇烈搏鬥的。然而,當她才一走出機艙之後,便發覺沒有那個必要了。因為甲板上根本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無線通話器的設備還在,但是馮樂安卻不在了。馮樂安當然是被快艇在突然間的發生巨大的衝力,弄得滾下了甲板,跌到了海中去了,木蘭花不知道他是死還是生。木蘭花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她又回到了駕駛艙中,減低了速度,當她想到那些潛水人,從海底冒上來,發現快艇已然不在時,所可能產生的狼狽相時,她又不禁笑了起來。快艇很快地就駛進了港口。而這時,天色也巳蒙蒙亮了。她無意和當地的警方找麻煩,是以她將快艇的速度,減得更低,而當她遇到了一艘水警輪的時候,她立即停了下來,使快艇緩緩地接近水警輪。這一艘快艇,分明是屬於一個相當有名的犯罪集團的,因為當這艘快艇漸漸接近水警輪的時候,木蘭花看到水警輪上,引起了一陣緊張!幾挺重機槍的槍口,轉了過來,對準了那艘快艇。木蘭花走出了艙房,站在船舷上,道:“不必緊張,我是從某市來的,要見你們負責人,誰是負責人?”一個英俊的警官,走了出來,那警官一看到木蘭花,便“啊”地一聲,而木蘭花也覺得這個警官,看來十分之臉熟。而她也立即想起,這警官自己的確是見過的。那是在有一次,偵查一幫匪徒要脅該國政府,要將一批過時的鈔票,出售給敵對國的政府的事件中,來到這裡時見過的(那件事,詳情請閱“地獄門”一書),但木蘭花卻已記不起他的名字來了。木蘭花立時報以一個十分友善的微笑。“拍”地一聲,那警官立正,敬禮,道:“原來是木蘭花小姐,歡迎,歡迎,但是……你怎麼會在這艘快艇上的呢?”“這艘快艇有什麼不對麼?”木蘭花已經上了水警輪,她滿有興趣地問:“這可是一艘十分使人吃驚的快艇麼?”“是!”那警官回答“這是一個極大走私集團的三艘快艇之一。”“那就由我來移交給你們吧,快艇上除了我之外,沒有彆人,我想要的條件是,讓我立即和我來的地方聯絡,並且讓我回去。”“當然,當然!”那警官滿心喜悅,讓木蘭花進了指揮艙,又給木蘭花換了身上的濕衣服。半小時後,木蘭花已經和方局長在通話了。方局長在聽到了木蘭花的聲音之中,直跳了起來。非但方局長像是陡地年輕了幾十歲,連穆秀珍也變得一個小孩子了,她大叫,大跳,木蘭花可以在電話中聽到她怪叫的聲音。“我立即就設法回來,不要到機場來接我了,以免惹起馮樂安同黨的注意──馮樂安可能還沒有死,事情也就沒有完。”木蘭花笑了笑,“叫秀珍不要怪叫,還有,高翔的傷勢,怎鏖樣了?”“很好,高翔已經在迅速的複原中,蘭花,要不要我代你向當地的警方負責人通一個電話,要他們派人陪你回來?”方局長關切地問。“你將我當作小孩子麼,放心好了!”木蘭花轉過頭去,那警官興衝衝地走了進來,道:“有了,有了,有一架軍機,二十分鐘內就起飛,已經聯絡好了,可以搭載一個人。蘭花小姐,請快些準備,他們說不肯等候,一定準時起飛的。”“方局長,”木蘭花道:“你大概也聽到了?我搭軍機來,那隻怕沒有事情了,你大概可以放心了,是不是?噢,請轉告賭場方麵,失去的東西,全在我這裡!”木蘭花放下了電話,由那個警官,和另外兩個警官陪伴著,一齊向機場而去。在未到機場之前,木蘭花想像中的軍機,一定是十分簡陋的。可是等到她看到了那架飛機的時候,她卻為之一呆,那是一架極其豪華的飛機,在飛機的兩旁,甚至還有兩排儀隊。當木蘭花下車,向飛機走去的時候,儀隊全部舉槍致敬,弄得木蘭花十分尷尬,急步向前走去,登上了飛機。飛機內部更是十分豪華,木蘭花看到了一個兩鬢巳然斑白的將軍,坐在這個將軍之旁的,則是他許多隨員。木蘭花一上飛機,那位將軍便向木蘭花點頭招呼,道:“謝謝你,小姐,聽說你曾經使我們的國家免於一次嚴重的經濟危機。”“那不算什麼,不算什麼。”木蘭花客氣地回答。她被安排在那位將軍的旁邊,她這才知道,遣位將軍是陸軍最高統帥,是出國去訪問的,經過特彆交涉,甚至驚動了總統,才特彆在中途停一停,送木蘭花回去的。木蘭花自然覺得十分榮幸,在旅程中,她和那位將軍講了不少話,談的全是有關世界局勢的事情,在木蘭花下機之後,那將軍握著她的手,道:“你給了我一個信念,那就是中國在世界上的地位,一定會恢複的,這是我從你身上得到的結論。”這兩句話,可以說是對一個中國人的最高禮讚了。木蘭花紅著臉,謙虛地推辭了將軍對她的稱頌。她下了飛機,不出她所料,方局長未曾聽她的話,領了許多高級警官,和穆秀珍在一起迎接她。同樣是在機場,木蘭花被馮樂安押著離開的時候,和她如今提著那隻放滿了珍寶的箱子回來時,氣氛可大不相同了。在歡笑中,“水晶宮”的兩個大股東也擠了進來,木蘭花道:“東西找回來了,我相信有一部份現鈔,還在銀行中未及提走,警方可以運用權力將之提出來歸還你的,可以說,我的任務已完成了,你所答應的條件,什麼時候實現?”胖子老板忙道:“當然,當然,立即實現,立即實現。”他一麵說,一麵便待伸手來接那隻箱子。但是木蘭花卻將他推了開去,道:“循例,我要先交給警方,然後再由警方發還給你的,對不起,請再等上一兩天吧。”胖子老板點頭擺腦,退了開去。木蘭花又向穆秀珍走了過去,伸手在穆秀珍的肩頭上拍了一拍,道:“秀珍。我們又見麵了,你想得到麼?”穆秀珍高興得含滿了眼淚,她的確是高興,但是太高興了,所以便變得想哭了。她們姐妹兩人,在眾星拱月的情形下,出了機場,回到了家中。一到家中,木蘭花便向穆秀珍詢問她當時被催眠的情形。穆秀珍儘她記憶所及,將當時的情形,講了一遍。木蘭花背負著雙手,踱來踱去,好一會,才道:“馮樂安本身,是一個電子工程師,我想他的左邊的眼睛中,一定是裝置著最新的,由他自己創造的電子儀器,所以才具有這種神奇的力量的。”穆秀珍不十分明白。“你不懂麼?透過奇幻的光芒,和可以影響人腦電波的一種微波,那麼,便輕而易舉地可以達到催眠一個人的目的了,”木蘭花解釋著:“我被他注視著,從四樓跌下來的時候,也感到一陣昏眩,這便是受了他電子微波的控製的結果了。”“那麼,他又怎能逢賭必嬴呢?”“我相信那微小的電子儀器中,放射出來的微波,有類似雷達的作用,在遇到了一定的阻礙之後,便會反射回來,而這種微波,又可以透過一定的障礙物,所以他可以知道骰子的點數之和,是大還是小,這樣,他自然每一次都蠃了!”穆秀珍點了點頭。這時,她們的門鈴,又響了起來,一個警官挾著一個文件夾,等在門口,穆秀珍忙道:“我不去開門了,你去吧!”木蘭花又好氣又好笑,道:“你為什麼不敢去,這位王警官,不是我們認識的麼?難道他也是會馮樂安假扮的麼?”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出去開了門。王警官走了進來,道:“蘭花小姐,這是有關馮樂安的一切資料,是方局長叫我送來的,請你收下。”木蘭花忙道:“多謝你了。”玉警官轉身,走了出去。木蘭花打開了文件夾,也就在這時,電話鈴又響了,穆秀珍拿起了電話,那邊傳來的是一個十分深沉的男子聲音。“請木蘭花小姐聽電話。”“你是誰?”“木蘭花小姐聽電話。”那邊堅持著。“曖!”穆秀珍狠狠地放下了電話,“蘭花姐,你的電話,又不肯說他是什麼人,鬼頭鬼腦,八成不是什麼好東──”她話還沒有講完,木蘭花便瞪了她一眼,嚇得她不敢再講下去了。木蘭花闔上了那隻文件夾,站了起來,拿過了電話。“我是木蘭花──”她隻講了一句話,便陡地呆了一呆,麵色也為之一變。這是因為那邊的聲音道:“我是馮樂安。”“你好!”木蘭花立即恢複了鎮定。“很好,總算沒有淹死,小姐,我們是會再見的。”“好啊,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小姐,我想這應該由我來決定,並且暫時要保守秘密,”馮樂安狠狠地說著:“我想你大概不致於反對的,是麼?”他才一講完話,便收了線。木蘭花拿荏了電話呆了片刻,才放下了電話。“那是什麼人啊?”穆秀珍已等得不耐煩了。“馮樂安。”木蘭花簡單地回答,又去翻閱文件了。穆秀珍驚訝地張大了口,想說什麼,可是卻又未曾說出來,她呆了好半晌,道:“他打電話來,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挑戰。”“好家夥,他敢?”“他已經向我挑戰了!”“那麼就讓他頭破血流。”穆秀珍握著拳頭。“事情恐怕沒有那麼容易,你看,這裡記載著有關他經濟來源的資料──”木蘭花指了指文件,“意大利的黑手黨,東方某大國的特務機關,都按月津貼他十分巨大的數字,那是為了怕他和他們搗蛋,而他還來拚命搜刮錢財的原因,是因為他要籌組一個職業特務黨,需要巨量經費的原故!”木蘭花抬起頭來,望了穆秀珍一眼,才繼續道:“要對付這樣的一個人,並不是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他還是一個傑出的電子科學家!”“那麼,你答應他的挑戰了沒有?”“人家既然挑戰了,我能不答應麼?”木蘭花仍然在看文件,但是她的語氣,卻是十分肯定,聰了給人以十分安全的感覺。“那麼,他什麼時候來找我們呢?”“不知道,甚至於連他在什麼地方,我們也不知道,但是想來,他一定不會立即就發動的,他一定要經過一番周詳的布置──”木蘭花才講到這裡,突然站了起來。那隻放在她膝上的文件夾,也落了下來,裡麵有關馮樂安的資料,撒了一地,她也不去拾,隻是出神地站著,沉思著。這種舉動,和木蘭花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性格,可以說是絕對不合的,是以穆秀珍首先慌張了起來,道:“怎麼了?怎麼了?”“秀珍,打一個電話給方局長,”木蘭花急急道:“要他派多一點能乾的探員,去保護高翔,快,無論如何要找到方局長!”“保護高翔?”穆秀珍有點不明白。“是的,快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