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高原 倪匡 5583 字 1個月前

穆秀珍吸了一口氣,才道:“你們……你們全是印度人麼?”她這句話講了出口,才覺得這話十分滑稽,想要發笑,然而她卻又笑不出來,她隻是搖了搖手,道:“不要開槍,在飛機上是不能開槍的,一開槍,大家都完結了,你們知道麼?金手指就是因為在飛機上開槍,而被湧進機艙的激流,卷出去的?”“我們當然知道,”講話的仍是那個刀疤臉,他拋去了手中的槍,卻又迅疾無比地自腰際抽出另一柄槍來,道:“這柄槍所發射的,不是子彈,而是在四秒鐘內致人死命的毒針!”穆秀珍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在她身後的馬超文立時踏前一步,低聲道:“穆小姐,彆怕!”“呸!誰害怕來?”穆秀珍立時反駁,她想做大英雄,卻不料事情的發展,和她所預料的完全不同,反倒要馬超文來安慰她,耍她不要害怕,她心中自然是十分氣惱了!“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將我們囚禁?”馬超文向前跨出一步,沉聲發問。穆秀珍這時才發現,馬超文並不是儘如他外表一樣。著來文質彬彬,在應該勇敢的時候,他也十分之勇敢。穆秀珍唯恐他受到傷害,連忙踏前兩步,護在馬超文的身前。可是馬超文卻又怕她受到傷害,又踏前一步,站到了她的身前,穆秀珍忙又再跨前了一步,他們兩人一個接一個地跨向前去。刀疤臉反倒後退了兩步。他疾喝道:“站住。不準動!”穆秀珍停了下來,突然之間。她發覺自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和馬超文是手和手緊緊地相握著的,而富穆秀珍一發覺了這一點之後,她突然覺得身子震了一震,心頭起了一種極其異樣的感覺,連忙縮了縮手,馬超文轉過頭來,同她抱歉它一笑。穆秀珍低下頭去,她從來也不是害羞的人,但這時,她卻自然而然地低下了頭去!就在這時候,刀疤臉側了側身子,一個身形肥胖的人,已到了兩人的前麵。那人挺著大肚子。穿著極其豪華的印度衣服,衣服上綴著許多各種顏色的寶石,看來那些寶石全是十分名貴的真貨。隻不過這個“印度人”頭上卻沒有纏著布,而且他的臉十分黜黑,就像印度人一樣,而他頭上沒有纏布的地方,皮膚則十分白,這分明是一個白種人,隻不過化裝成印度人而已。他來到了兩人的麵前,伸出他戴滿了戒指的手來,道:“馬超文先生,請允許我自我介紹,我是勃列斯登,意大利邦不勒瀏的勃列斯登。”馬超文翻著眼睛,無動於中,因為他是一個科學工作者,他的世界就是他所研究的科學,“那不勒斯的勃列斯登”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就和張三李四一樣,是絕無彆的意義的。然而穆秀珍卻不同了。木蘭花有著世界著名匪徒的許多資料,穆秀珍自然知道,在歐洲,發源自意大利的兩個歹徒組織的勢力最大。最大的是“黑手黨”,據國際刑警組織的統計,黑手黨徒,遠布歐美,超過一百五十萬人。而第二個歹徒組織,則是紅衫俱樂部。“紅衫俱樂部”和黑手黨之所以能一齊存在,而不起火並的原故。是因為這兩個歹徒組織作風不同的原故。黑手黨廣收黨徒,不理會黨徒成份,黑手黨所做的是黑社會做的事,黨徒走私。販毒、暗殺。打人、行動卑鄙。是世界上最大的黑社會組織。而且曆史悠久,美國在禁酒時期。黑社會大為猖獗,芝加哥黑社會大頭目中,就有好幾個原來是黑手黨中的人。而“紅衫俱樂部”則不同,“紅衫俱樂部”吸收成員極之嚴格,要參加“紅衫俱樂部”幾乎比要競選參議員更難,要經過極其嚴格的調查。“紅衫俱樂部”中的人,自然也全是罪犯,但卻是“斯文的罪犯”,他們包括第一流的珠寶竊賊,和偽造珠寶者,古畫竊賊和古畫偽造者,業餘走私高手,大凶案,大陰謀的策劃者,銀行。賭窟搶劫的設計者,商業上的大騙案製造者,甚至於受雇於任何政府的高級特務等等。“紅衫俱樂部”份子所犯的每一件案子,事先經過絕對秘密的布置,事後也絕無線索可循。許多國家的警方,都知道有些懸案是他們這些人做的,但是卻也奈何不了他們。這便是這個犯罪組織手段高強之處。而這個“不勒斯的勃列斯登”,正是紅衫俱樂部的兩大巨頭之一!所以,在馬超文絕無反應之際,穆秀珍卻已吸了一口冷氣,道:“是你!”“他是什麼人?”馬超文問。“世界上最狡獪的罪犯!”穆秀珍回答。“小姐,你錯了,我是世界上最狡獪的罪犯之一!”他在“之一”兩字上,特彆加重語氣。“彆忘了我們的好朋友,雖然他不在機上!”穆秀珍知道,他所謂“好朋友”,那當然是紅衫俱樂部中另一個頭子了。“我不理會你們是什麼人,你們為什麼要囚禁我們,快說!”馬超文理直氣壯地問。“好!”勃列斯登道:“我們喜歡像馬先生一樣的爽快,馬先生,我們要你帶路。”“帶路!”“是的,到利馬高原去。”“你們……你們……”馬超文不勝訝異。“我們找到了穀柏·漢烈。”“啊,是在什麼地方找到他的?”“我們中的一個成員,發現他在圭亞那一個小城遊蕩。他神經失常了。”勃列斯登講到這裡,像是不勝同情似搖了搖頭。馬超文歎了一口氣,道:“他和我是探險隊中唯一生還的兩個人,他卻成了瘋子,這真是太不幸了!”“不,馬先生,對你來說。他神經失常,是天大的幸事。因為如果他不是神經失常,我們就要他來帶路,而這是一個大秘密,我們不想有彆的人知道,你應該料得到你的後果是如何的了。”“殺人滅口?”馬超文憤然反問。勃列斯登點了點頭。機艙中十分沉靜,除了勃列斯登和馬超文兩人的對話之外,沒有彆人出聲,這時他們兩人都住了口,機中就隻是沉靜。“馬先生,穀柏雖然成了瘋子,但是每一天之中,間或有一兩分鐘是清醒的,在清醒的時候,他嚷叫著說他在利馬高原上發現了大量的鑽石,湊巧得很,我們對鑽石十分有興趣。這可以說是我們的弱點,”勃列斯登笑了一下,“而他又說是和你一齊下利馬高原的,那時你的神智模糊,他的神智清醒,他還說有好幾次,你幾乎失足跌死,都是他救你的!”馬超文沉痛地點了點頭,這是完全可能的。因為直到如今為止,他對於如何會下了利馬高原的經過,他自己全然不知!“所以,”勃列斯登繼續說:“我們知道你,一定也在利馬高原上發現過大量的鑽石是不是?”馬超文站著不動。勃列斯登突然厲聲吼叫了起來,道:“是,或不是!”馬超文仍不出聲,穆秀珍碰了碰他的身子,低聲道:“彆吃眼前虧!”馬超文這才點了點頭,道:“是。”“很好,你一定還記得路程,我們的飛機如今就是往南美去的,因為我們假扮成了印度藩王,所以在一些著名的城市中,我們要逗留一陣,譬如說。再過六小時,我們就可以到達夏威夷了,在夏威夷,我們要過一夜,在飛機停留的時候,你們必需被麻醉,但在事情成功了之後,馬先生,你和穆小姐,都可以得到巨額的饋贈,紅衫俱樂部是絕不會虧待人的。”“我反對受麻醉!”穆秀珍大聲說。“你的反對無效。”勃列斯登一字一頓地回答道。“先生,”馬超文緩緩地道;“我還未曾答應帶你前去呢。”“你會的,馬先生,你會的!”勃列斯登在馬超文的肩頭上拍了拍,然後又道:“因為你不想我們喪失斯文的,是不是?”“你們這些”“不顧廉恥的匪徒!”勃列斯登立即接了下去:“我想你是想這樣罵我們。不錯,我們是不擇手段為錢。可是我們對我們的目標和使用的手段都直言不諱。馬先生,令尊是一位巨富,他得到那麼多錢的手段,你敢保證是完全合法的麼?你敢保證沒有罔顧廉恥的事在內麼?你能保證麼?”“你們”馬超文鐵青著臉,難以講下去,他自然知道他父親是用過許多不正當手段的。事實上,也不隻是馬多祿一人,世上能有多少富豪,清夜們心自問,可以說自己絕對沒有做過對不起人的事?穆秀珍看到馬超文受窘。連忙大聲道:“他是他。馬多祿是馬多祿!”馬超文十分感激地望了穆秀珍一眼,道:“不錯,他是他。我是我。”“我們現在暫時不討論這個問題。請兩位隨便坐。”“我們寧願同行李搶去!”穆秀珍道。“那也可以,行李艙中的確是談情說愛的好所在,剛才如果不是你們那麼大力地撞擊。我們也不知道兩位已經脫身了。穆小姐,我們曾向令姐保證過你的安全,希望你不要自己自作聰明。”穆秀珍被勃列斯登的話,講得俏臉通紅,她瞪了勃列斯登一眼,和馬超文退回了行李艙,行李艙的門立即被關上,穆秀珍握著右拳,向關上了的門揚一揚,恨恨地說道:“總有一天我要叫你飽食老拳!”回到了行李艙之後。馬超文的麵色已鎮定了許多。他笑了一笑,道:“穆小姐。我看我們還是等到了利馬高原之後再說罷。”“什麼?”穆秀珍叫了起來:“每到一個地方,就接受一次麻醉麼?”“那又有什麼辦法?”“當然有,你彆著急!”穆秀珍在機艙中來回走著,不時咬著指甲,搔著頭皮。“出去和他們硬拚!”她揚著小刀。“不行,他們人多。”不到一分鐘,她便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辦法。“設法找降落傘,跳下去!”她又揮著手說。“也不行,太高了,而且你又沒有跳傘的經驗!”她瞪著馬超文,像是她逃不出去,全是因為馬超文沒有跳傘經驗的原故。馬超文忍住了笑,道:“穆小姐,真想不到原來你是那樣的一個人!”“我怎麼樣?”穆秀珍雙手叉著腰問。“你天真,爽直,勇敢,還……還……”穆秀珍聽到了那麼多讚美的話,已經興奮得紅了臉,這使她著來更美麗。她忙道:“還怎麼樣?”馬超文直視著她,道:“還那麼可愛。”穆秀珍呆了一呆,連忙轉過身去,心頭無緣無故地亂跳了起來。馬超文忙道:“講的是全是由衷之言。”“誰說你撒謊來著?”穆秀珍向前走了兩步,並不轉過身來,但是她少女特有的敏銳的感覺。卻使她感到馬超文正緊緊地望著她。“穆小姐,我可以說是一個書凱子,你們所過的生活是極其多姿多采的,你可以向我講述一些麼?”馬超文力圖打破僵局。“當然可以!”穆秀珍轉過身,開朗地笑了起來,她全然忘卻了自己是在“紅衫俱樂部”一幫匪徒的掌握之中,攬全局采烈地講了起來。她講了如何和賀天雄以及隱伏在警方組織中的陳探長爭奪死光武器,也講了如何和黑龍黨作鬥爭,更講了她在古董店買了六隻木人頭之後經過一連串的曲折之後,獲得了國際警方巨額獎金的經過。飛機依照正常的航線向前飛著。當飛機在夏威夷機場降落之前,刀疤臉打開了行李艙的門,向他們兩人迅速地發射了麻醉針,又將他們兩人分彆地放進了大木箱之中,藏了起來。在夏威夷機場上,記者詍集,富“印度藩王”的專機降落之後。掌聲雷動。當“印度藩王”下機的時候,熱情的夏威夷少女,奔上去將花環套在所有人的頸上,而一隊夏威夷的舞廳,則在柔和的吉他聲中,跳著傳統性的草裙舞,“印度藩王”頭上,當然已裹了白布,而且在白布的正中,佩著一塊老大紅寶石,即使對珠寶完全外行的人,也可以看出那是一顆真正的,價值钜萬的紅寶石。“紅衫俱樂部”是一個不同凡響的,極其超特的犯罪組織,他們假扮印度藩王,那種豪爽奢侈的手段,使得真的印度藩王為之自愧不如!在印度“藩王”正在市內最高貴的酒店休息的時候。另一班由東方飛來的客機,也降落在夏威夷機場上,搭客魚貫而下。木蘭花在這些旅客之中,她一下機,就著到了停在機場中。印度藩王的專機。她隻著了一眼,便向機場的出口處走去。這時候,她已想到了兩個可能:一個是馬超文和穆秀珍就在飛機上,第二個可能是兩人被帶進了市區,後一個可能當然不大。所以,當她通過了海關的檢查之後,並不立即離開機場,隻是在候機室中來回鍍著步,她注意著搬運車的駕駛員匆匆地走來走去,直到她著到了一個身子和她差不多高矮的,才向前迎了上去。“先生,請問你”她來到了那個搬運車駕駛員的麵前,慢慢地說著,由於她的衣著十分華貴,那駕駛員連忙停了下來,有禮貌地聽她的話。木蘭花已來到離他極近了,才繼續道:“你的搬運車是第幾號?”“夫人,”那駕駛員不勝駭異,“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有的,因為我要代替你工作片刻,你著這個。”木蘭花伸手入手袋中,取出了一柄十分精致的手槍來,那駕駛員嚇了一跳。“我對你絕無惡意,隻不過要借你的工作製服和你的工作車一用,你更可以放心,我絕不是去犯罪,而且去製止犯罪!”“這……這……”“你不必猶豫了,快到冷僻的均方去將衣服脫下來,要不然,你縱使不致於喪命,可也得在醫院中躺上一個時期了!”那駕駛員向前走著,有幾個機場的保安人員迎麵走來,可是那駕駛員卻一聲也不敢出,不一會,到了一個冷僻的角落處,那駕駛員將身上的製服脫了下來,木蘭花冷冷地道:“朋友,如果你在我工作還未曾完畢之前,暴露這件事,我就說你是和我合謀的,那時。你的職業就保不住了,所以最聰明的辦法,是到廁所中去躲上一會,我隻要十五分鐘的時間就夠了,你的車子,是第幾號?”“第……七十九號!”“好,十五分鐘後,你可以得回衣服,和五百元美金的酬報,如果你聲張,那你就先失去工作,還要惹上警方的麻煩,你自己去考慮吧!”木蘭花迅速地向後退去,追到了另一角落中。當她從那牆角中走出來的時侯,她已經是搬運車的司機,她堂而皇之地進了機場,在停著搬運車的地方,輕而易舉地找到了第七十九號車子,她駕駛著那輛車子,向“印度藩王”的飛機駛去。夏威夷機場是一個規模十分宏大的機場,行李貨物搬運車不下百餘輛之多,在廣闊的機場上,穿梭也似地來回工作著,木蘭花的行動,是絕不會受到任何人注意的。她順利地到了那架飛機之旁,她按動了一個掣,車上的一塊鐵板向上升去,直升到和機艙的一樣高。這是每一輛搬運車都有的設備,為的是方便行李的搬運。木蘭花下了駕駛位,在鐵梯上向上攀去,到了機艙門口,她四麵著了一著,仍然沒有人注意她,她取出了開鎖的工具,不消兩分鐘,她已打開機艙門,她立時閃身而入。她一閃進了艙,身子立時伏下,向旁滾了滾,然而她立即發覺那是她過份的小心,機艙之中,根本一個人也沒有。木蘭花站了起來,關上了艙門。她四麵著了一著,約客地檢查了一下座位,便來到了飛機機艙的後部。那是空中小姐工作和休息的地方,也是機上廁所的所在處,有著許多小的間隔。木蘭花一個門一個門打開著看裡麵全沒有人。她到了機艙的最尾部。那裡有一扇門。木蘭花自然知道那是通向行李艙的。她握住了通向行李艙的那艙門的把手,慢慢地旋轉著,然而。也就在此際,她突然聽得背後一個喝道:“彆動,你做什麼?”木蘭花陡地一呆好轉過身來。她著到通向駕駛室的門被打開了,一個機師模樣的人。正向她大踏步地走了過來,聲勢淘洶。木蘭花笑著。迎了上去道:“先生。搬行李啊。不搬行李?聽說藩王給的小費很高”“快滾下去!”不等木蘭花說完。那機師一伸手,便抓住了木蘭花胸前的衣服,幾乎將木蘭花提了起來。他沾到了木蘭花,那就算他倒黴了!木蘭花手在椅背上一按。雙足騰起,夾住了他的頭頸。猛地一絞,那機師突然身子一側頭向艙門撞去,“咚”地一聲響過處。他已倒在沙發上不能動彈了。木蘭花舒了一口氣。可是也就在此際卻另有一個聲音傳了過來,道:“好精采的一式倒掛腳。”木蘭花連忙抬頭著去。隻見在駕駛窒中,還有著一個人,那人坐在一張可以旋轉的椅子上,正冷冷地望著木蘭花。木蘭花立時掣槍,可是那人口中的煙嘴,突然抖了一抖,“台”地一聲過處。有一件東西,向木蘭花射來!木蘭花豈能給他射中。身子一側,那東西“拍”地一聲,射在木蘭花身邊的沙發背上。那是一枚針。在射中了沙發背後,針後的一個小皮囊。迅速地癌了下去,顯然是射中了人的話,那麼小皮囊中的液體,也一定會注進人體內了。木蘭花在沙發背後。揚起槍來,道:“舉起雙手,放下你的煙嘴!”那人哈哈笑了起來,道:“你敢放槍麼?槍聲一響,會有什麼結果?”“我有滅音器!”木蘭花陡地站了起來。也就在那時,那人突然向前撲來,“抨”地一聲,將駕駛室的門關上了!木蘭花迅疾無比地衝到了門前,用力一拉。門已被在裡麵栓上了。同時,在機艙擴音器中,有聲音傳了出來,道:“你是什麼人,你登機有什麼用意?我要通知機場防衛人員來捕捉你了!”木蘭花笑一聲,道:“賊喊捉賊麼?”從擴音器中傳出的聲音道:“你太過份了!”木蘭花向外看去,已看到有幾個穿著機場守衛製服的警員正在奔了過來,木蘭花連忙退到了行李艙的門口。可是,就在她要拉開行李艙門之際,一個守衛人員已攀上了機身,叫道:“你被捕了!”他身子一俯,藉著椅背的掩遮,猛地向木蘭花拋出了一枚催淚彈,那枚催淚彈在向前拋來之際,嗤嗤有聲,冒出濃煙來。木蘭花瞧準了催淚彈的來勢,一腳踢在催淚彈上。將那枚催淚彈踢得向外反彈了出去,“轟”地一聲響,催淚彈在機艙門口,爆了開來,濃煙開始滾滾而出,一半湧進了機艙中。另一半則向外湧去,木蘭花此際,若是知道穆秀珍和馬超文兩人就在行李艙中的話,她是一定會設法衝進去的,可是她卻不知道,是以在這樣的情形下,她隻想先脫身再說。她冒著濃煙。向外衝了出去。當她衝到機艙門口的時候。突然有人遞了一樣東西給她,木蘭花伸手接住,原來那是一隻防毒麵具,顯然在濃煙之中。對方將她當作自己人了。木蘭花接過了麵具,卻陡地一橫肘,向那人撞了過去,那人發出了一聲悶哼,跌了下去,木蘭花的身子一縱。也跳了下去。那時。飛機的周圍濃煙密布。已亂成了一團,木蘭花一落地之後,便在機腹下麵穿過向外奔去。四麵八方。都有人向飛機奔來。在場的新聞記者趁機大拍其照,由於木蘭花穿著機場員工的衣服,是以並沒有人攔阻她,她很快就到了候機室的大廳中,轉了一轉,到了強迫那司機脫下製服的地方,那司機正十分焦急地等著。木蘭花匆匆地脫下了製服,拋給那司機一捆鈔票,她一麵向外走去,一麵整理著頭發和衣服,等到她又出現在機場大廳中的時候,她看來又是個中年婦人了。機場中還在亂著,木蘭花出了機場,召了一輛的士,直赴海灘酒店。海灘酒店是第一流的大酒店,她早已知道“印度藩王”是下榻海灘酒店的,所以她在來的時侯,也在酒店中訂了房間。木蘭花沒有心思去欣賞整潔的街道和美麗的風景,她隻是思索著,自己和那“印度藩王”見麵時,應該采取什麼樣的方法。半小時後,的士在海灘酒店的大門口停了下來,為了歡迎這位“高員的印度貴賓”,大酒店的門口。滿是印度式的裝飾。印度服裝的仆從,正在忙碌地走動著,顯然他們都得到了機場上有人搗亂“藩王座駕機”的消息,所以顯得相當不安。木蘭花故意地向其中一人,撞了一下,她抬起頭來,那“印度人”忙道:“對不起,夫人!”在近距離下,再精巧的化裝,也避不過木蘭花銳利的眼睛,木蘭花立時看出那是一個歐洲人化裝的,隻不過木蘭花也佩服他裝工作的神妙。“印度藩王”包下了十六樓全層的房間。木蘭花的房間在十七樓,木蘭花到了房間中之後,先放了小行李箱,打開箱子,取出一具儀器來。她揭開地氈,將儀器上一具如同醫生聽診器也似的東西,按在地板上,然後,開動了一具錄音機也似的儀器,一盤極薄的,超級的錄音帶經過錄音磁領,緩緩地轉動著。這是最新型的偷聽儀器,那個如同醫生聽診器也似的東西,是這具儀器的靈魂——攝聲盤,它有著一組極薄的薄膜,輕微到耳朵完全不能聽到的聲音,便能使這幾層薄膜引起一連串的震蕩,這種震蕩傳到了錄音帶上,再通過一連串的音波擴大設置,微不可聞的聲音,便變得清晰可聞了。這種儀器,還可以通過無線電傳音設備,將聲音傳到數裡之外去,但木蘭花如今是不需要這樣子的,她在錄音帶開始轉動之際,又按下了控製收聽設備的掣,在小巧而完美的喇叭中,立時傳出了一個低沉的聲音來,道:“可有進一步的消息麼?那人得到了什麼?”“沒有,據報告說那人恰好是在企圖打開行李艙的門時被發現的,機場守衛一上來就小題大做,拋出了催淚彈,反倒被他逃走了,我看,大概這人真以為我們是印度土王,想來找一點油水的。”“彆太天真了!”那沉低的聲音又道:“機師的報告中,那人說了一句‘賊喊捉賊’!你想想,這又是什麼意思?H市的報告怎樣?”“木蘭花似乎遵守諾言,正在家中。”“通知H市方麵的人,加強注意,我們絕不可大驚小怪,那人若是有為而來,一定會再來找我們的!”仍那是個低沉的聲音。木蘭花聽了,暗暗地點了點頭。那低沉的聲音,雖然明知有變故,但是卻仍然十分鎮定,那正是一個傑出的首領起碼的條件。“再通知酒店方麵,所有新聞記者,一律不見,要見我們的,可在晚餐時間,到酒店餐廳去。”“是,那一男一女兩個人”一個聲音問著。可是那聲音還未曾講完,便被那低沉的聲音打斷,道:“彆再說了,彆忘了現代偷聽儀器的進步已到了什麼程度,即使完全沒有外人,也要講印度話,明白了麼?紅衫俱樂部從來也沒有失過手,更不能在我勃列斯登的手中來丟人!”“是!”至少有三四個人一齊答應著,接著便靜了下來。等到再有聲昔時,講的便全是印度話,木蘭花可以聽得懂五六成,講的全是些預先編好的話的。木蘭花關上了偷聽儀,她呆呆地坐著,對方的精明使她吃驚。如果不是她在機場那一閘。如果她遲到了幾分鐘,那她是一定聽不到那投精彩的對白的了。而那段對白卻告訴了她許多事:第一,她的敵人是“紅衫俱樂部”,大名鼎鼎的歐洲犯罪組織。而且還是第二號頭子,“那不勒斯狐狸”勃列斯登親自出馬的。這使事情變得十分棘手,勃列斯登是一個足智多謀的人物,絕非一般隻知行事凶狠,隻知自大狂妄的匪徒所能夠相比擬的!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到了陽台去。下麵,是繁華的大街,向棲眺去,可以著到美麗的海灘,在海灘附近,全是流線型建造的豪華酒店。木蘭花倚在陽台的欄杆上,向下望去,下一層的陽台上,正坐著兩個“印度人”。用望遠鏡向下麵望著,他們的任務十分明顯,那便是監視進出酒店的可疑人物。木蘭花想再通過落地長窗去看下一層房間內部的情形,但是窗帑卻拉著。窗帑拉著,對她有好處也有壞處。壞處是她看不到房間中的情形,好處是她在陽台上的行動,房間中的人暫時也不能發覺!木蘭花退回房中,她取出了一隻玻璃纖維組成的麵具。戴在麵上。玻璃是最脆弱的東西,但是當玻璃在高熱之下,拉成比頭發還細許多的細絲,再搓織成為一股股的時候,卻又是最堅韌的東西,大型起重機的吊索,大拖輪的纜索,最理想的便是玻璃纖維所搓成的繩子。木蘭花的玻璃纖維麵具,薄得隻有半公厘,柔軟,如肉色,戴在麵上,和她麵部各部份十分貼伏,比化裝來得快捷簡易,但是它卻還具有任何精巧化裝所沒有的一項好處——它能保護臉部。即使有利刃劃了上來,也難以割得開這隻麵具。木蘭花在戴上了這隻麵具之後,她看來成了一個麵目黜黑的女子,麵型和她的真麵目是全然不同的。然後,她再蒙上了一條黃絲巾。為了穆秀珍的安全,她穿上了平時最討厭的黃色輕便衣,她藉此掩飾自己的真正身份,當然是為了向對方表示遵守諾言,那麼對方就不會難為穆秀珍了。她又回到了陽台上,那兩個“印度人”還在,木蘭花取了一股飛索在手,突然一拋,“錚”地一聲,飛索頂端的押子,碰到了下一層陽台的欄乾。那兩個“印度人”立時抬起頭來,木蘭花一抖手,押子迅速無比地在兩人的臉上,碰了一下。那兩人的麵上,露出極其駭然的神色,一時之間,他們竟不顧得叫喚,連忙伸手向額上摸去,可是他們的手還未曾碰到他們自己的額角,身子一軟,便倒在陽台之上不動了。木蘭花拉起了飛索,在飛索的押子上,取下了一枚細小的尖針來,小心地放人了她的發箍之中。在這枚小針上。有著南美洲特產“睡覺的妖魔花”的液汁濃縮劑。那是一種成份還未為人所知的超級麻醉劑,一和人的血液相接觸,它的麻醉力量可以使人在兩秒鐘之內,人事不省。但是昏迷的時間卻不長。隻不過兩分鐘左右,就會醒轉過來的。對於木蘭花來說,兩分鐘的時間已經足夠了。她將飛索的押子掛在十七層陽台的欄千上,將飛索再度拋下,沿著飛索,隻用了二十秒鐘,便到了下一層的陽台上。她拉下了飛索,係在腰際。輕輕地推開了門。玻璃門內,便是厚厚的一層窗帶,她才將門拉開。還未曾掀動窗棗,隻聽得室內那低沉的聲音道:“有記者來了麼?快擋他們回去!”講的居然是印度話。木蘭花拉開了窗蒂,室內的光線十分柔和,布置也極是豪華。一個作印度藩王打扮的胖子正坐在一張安樂椅中。一個印度女郎(那可能是真的印度女郎),正在為他肥短的手修指甲。木蘭花現身時,那胖子是背對著她的,可是那個修甲的印度女郎卻看到了木蘭花,她猛地一震,手中的修甲刀跌到了地上。那胖子在那印度女郎的驚駭神情上,也看出了不對頭來,然而,還不等他轉過頭來,木蘭花早已在厚厚的地毯上悄沒聲地掠過,到了他的身後。“勃列斯登先生。”木蘭花手中的槍在胖腦袋後指了一指。冰冷的槍管碰到肌膚的感覺顯然十分不好受,勃列斯登的胖頭,縮了一下,但是他卻用印度話叫道:“這是什麼把戲。”“把戲已經拆穿了,先生,你不是印度人,可耍我弄去你麵上的化裝麼?”木蘭花冷冷地說。“抨”地一聲,套房的門被打開,兩個“印度人”衝了出來,木蘭花認得其中一個正是刀疤臉。木蘭花用美國口音的英語道:“你們退回去,我和勃列斯登先生有一些話要說。”刀疤臉還在遲疑,勃列斯登已揮了揮手道:“著來我們的美國客人要賺些外快,你們退回去。班姬,怎麼啦,你繼續為我修甲。”刀疤臉和另一個人勉強退了開去,那個叫作班姬的印度女郎。又拾起了修甲刀來,可是臉上的神色卻仍不免十分慌張。也就在這時,玻璃門被打開,陽台上的兩人已然清醒,驚惶失措地衝了進來,他們一看到眼前的情形。也不禁呆住了。“你們進房間去。不必大驚小怪。”勃列斯登仍然十分安詳地說。那兩個人神色張惶地退了開去。“好了,美國朋友,你要多少?”“很多,勃列斯登,我要一個人。”“一個人?哈哈這倒為難了,你要什麼人?”“馬超文,H市千萬富翁的次子。”“哦,小姐,我相信你一定弄錯了,我不認識這個人。而且,我們也正在做買賣,在做買賣的時侯,我們不會帶外人的。”勃列斯登賴了個乾乾淨淨。“勃列斯登,你不必圖賴了,馬超文在你手中。是你在H市殺了人之後竂來的。如果你不將他放出來。那你就什麼都完了。”“嗯……這個……看來你調查得十分清楚。”勃列斯登拉下了頭上的包巾。露出他微禿的頭頂。伸手在禿頂上拍著,像是在考慮著該如何回答。然而,突然之間,隻聽得“拍”地一聲,他手指上所戴的一隻大型紅寶石戒指,突然爆了開來。一股濃煙,向上疾冒了起來。木蘭花連忙一側頭,勃列斯登雙足在地上用力一瞪,這一體的力道十分大。連人帶椅,一齊翻了過來,彆看勃列斯登的身軀擁腫,但是他的動作卻靈活得老鼠一樣。他才一翻了過來,便一頭撞向木蘭花的手腕,木蘭花手起槍落,一槍敲了下去,可是當手槍和他微禿腦袋相碰之際,卻發出了“錚”地一聲響。勃列斯登禿微腦袋,原來竟是假的。木蘭花這才知道何以自己用槍對準了他的腦袋,他也敢猝然反抗原因。多半那層金屬的假腦,還是可以防彈的!木蘭花一敲沒有起作用。勃列斯登自下而上,向木蘭花當胸擊出了一拳,木蘭花的右手猛地向下一壓,壓住了勃列斯登擊上來的一拳,左手已勾住了勃列斯登的頭頸,向外一揮,勃列斯登登的身子,陡地翻了出去,她身形一閃,退到了通向陽台的玻璃門前,她已經準備退卻了。但是,那印度女郎卻已攔住了她的去路,用一柄小巧的手槍指著她。木蘭花猛地一退,向側退出了一步,用力一拉窗帑,一整幅窗帑跌了下來,將那印度女郎罩住,木蘭花連忙衝向前去,跳出了玻璃門,到了陽台上,她的飛索還在,她連忙攀緩而上。可是,當她進了自己的房間中之後,不禁呆住了。在她的房間之中,有四個神情十分嚴肅的男子,一見她進來,便一齊站了起來,道:“小姐,你被捕了,警方要你解釋你行動的目的。”木蘭花呆了一呆,才笑道:“那印度藩王是假的,他們非法拘留了兩個人,既然警方已知道了這件事,那麼正好由警方來處理這件事情好了。”那四個警方人員互望了一眼,一個道:“假的?小姐,你想像力未免太豐富了,印度總領事在今晚要開招待會,難道這位總領事也是假的?”另一個人更笑道:“我們接到線報,紅衫俱樂部要向印度藩王下手,你就是這個著名犯罪集團中的一員了,是不是?”還有一個道:“從來不失手的紅衫俱樂部。居然也失手了。”最後一個低呼一聲:“夏威夷警察萬歲。”木蘭花呆了好一會。才知道自己要在這裡向這些人解釋是沒有可能的事了。同時。她更佩服勃列斯登的行事。他自己是紅衫俱樂部的頭子。假扮了印度藩王,可是他卻還向警方發出了消息,說是紅衫俱樂部的人要打他的主意!他“印度藩王”的身份,因此一來,便是真的一樣了。“你們快下去著著,或者還可以發現真相如何。”木蘭花存著一線希望。就在這時,房門被推了開來,又一條大漢走了出來,道:“殿下未曾受驚,他對我們迅速捉到了賊人,表示滿意,在今晚的晚宴上,他會向我們的局長,提出我們的褒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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