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瘋狂地用僅剩的力氣搖動車體,他不知道埋在車上的土有多少,如果在這種晃動之下,泥土脫落,四周的窗戶出現光亮,他至少能知道自己沒有被埋死。但是車身傳遞過來的重量讓他絕望。瘋狂過後他開始冷靜下來。在車廂裡喘氣,隨即意識到,這裡的空氣應該不夠支撐太長時間。他並不知道這次陷落是吳邪設計好的,不管他是不是在那兒,陷落都是必然會發生的。他抽了自己兩個大嘴巴。他開始明白為什麼他這樣年紀的人做出一些出格,自己覺得很屌很酷的事情之後,大人會那麼激烈的反對。可能隻有等到年紀長一點,才會知道生命中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如果行事不按照一定的規則,真正的意外隻需要發生一次就夠了。他靠在座位上,仔細的思考,意識到隻有等人來救一條路了。自己不能輕舉妄動,如果再發生一次坍塌,恐怕就連他的人都要遭殃。他默默發誓,回憶著剛才自己那個舉動前後的思維方式,他意識到自己一旦陷入到某種焦慮的困境,就容易做出這樣的決定——如果他認定彆人忽視他,他就可能會以極端的方式來對待彆人。是“忽視”嗎?自己內心的衝動點,是忽視嗎?絕對不能再這樣了,不能把自己的情緒下注在彆人的關注上。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從左邊的泥土裡傳出來。應該是有人來救他了,立即拍身邊的窗戶,告訴對方自己還活著。一會兒光亮射了下來,苦力探身進車裡,把他拉了出來。車翻了個底朝天,他被苦力公主抱抱到車底,黎簇就看到了整個坍塌的全貌。不僅僅是他這邊,整個區域包括首領這邊全部都塌成了一個巨坑,所有人都灰頭土臉的。但是這個坑不大深,即使是人跌落進去,沒有汽車的保護,想來也不會受到什麼傷害,最多一嘴土。或者一嘴糞,他看到自己剛才的臨時廁所也塌進了土裡找不到了,農夫身上有一些黃黑相間的點,上帝保佑不是自己猜的那樣。不過所有人的注意力並不在他身上,他們都看著坑底,之前塌落出的巨大坑底,出現了七八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已經腐爛發黑了,這些屍體有些一半還嵌在泥土裡。這些屍體都穿著現代人的衣服,商人上前踩住其中一具的手,就看到屍體的手指少了兩根。“這是個示威,又是那個人。”商人道,“這地方他們來過了。”“這些人是誰?”黎簇問苦力,苦力就說道:“可能是敵人,也可能是同胞。”商人把一具屍體從泥土裡拉出來,想去看他的紋身,發現皮膚已經基本全部腐爛,這裡的天氣和溫度,這種腐爛程度,起碼有半年時間了,上麵全是細小的白色蠕蟲。“把他們隨身的東西都拿出來,下顎骨切走,其他的燒掉。”首領下了命令,“其他人看看有沒有遺落的。”“這種場麵,這個鬥下麵的東西肯定已經被取走了吧,我們還要不要清理下去?”商人問。首領搖頭,做了一個抹掉的動作。商人翻刀出手,開始翻動這些屍體衣服的口袋,扯下他們的項鏈吊墜,然後用一種奇怪刀法,非常迅速地切掉這些屍體的下巴,裝進一個袋子裡。農夫則迅速的探查泥土,尋找有沒有被泥土掩埋的屍體。苦力背著黎簇從屍體中間走過,爬到坑上麵,然後自己去生火。黎簇則開始大口的嘔吐起來。熾熱的陽光下,撲鼻的臭味讓他實在控製不住。“這裡有一個手機。”商人叫了一聲,黎簇看到他從一具屍體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沾滿了黏液的IPHONE。黎簇“哇”一口把膽汁都吐了出來。他們很快操作完畢,商人拍著一麻袋腐爛的下巴在黎簇麵前晃了晃,黎簇的胃已經乾了,吐不出來了。他們把屍體和大量的雜草柴火全部堆到了坑底,苦力掰開麵包車的油箱,把油倒出來。一把點燃。熊熊烈火瞬間就燃燒了起來。屍油汽油蛋白質燃燒的香味臭味,讓黎簇翻起了白眼。等他清醒過來後,自己已經在一輛新麵包車裡了,車裡彌漫著腐爛的臭味,黎簇驚訝的看到那個黑色甕棺竟然沒丟,還在車的後麵放著。“你們是得窮。”他有氣無力的說道:“這都糟蹋幾輛車了。”白臉在他身邊,用濕巾紙捂著鼻子,遠離著黎簇,他現在身上也散發著腹瀉和嘔吐胃酸的惡臭,和一麻袋爛下巴交相輝映,簡直是阿鼻的地獄。他冷笑的說道:“剛才那輛不知道是哪個二逼開到草地裡去的。”黎簇想了想,心說確實是自己的責任,就翻了翻白眼,想了想,車上,爛下巴,死螃蟹,今晚的涼菜和主菜都有了,想到了這裡又一陣作嘔,可惜已經什麼都吐不出來了。回到賓館,苦力去洗車去了,其他人都回了房間,瞬間又是三人間的待遇,黎簇和農夫先洗了澡,然後各自洗漱,那個姑娘最後。白臉和姑娘呆在一起,首領就帶著其他人到了小旅館的外麵,坐在路邊看已經衝洗乾淨的,帶出來的東西。就算是衝洗乾淨,黎簇還是能聞到異樣的酸臭,都是一些小飾品,小型的工具,硬幣,手表,刀具。手機被充了電,裡麵隻有一個播出的號碼,是一個完全新的手機。首領把電話號碼撥了過去,發現手機停機了。號碼很奇怪,不像是國內的號碼,是一個帶國際區號的號碼。“不是我們的人?”商人問。首領沒有回答,這個時候,黎簇就看到,手機背後有一張貼紙,這張貼紙上的圖案,自己好像哪裡看到過。他立即想了起來,是因為手機上的臭味和剛才的場景,上一次看到這種圖形,也是和屍體有關。北京寄過來的那些屍體上,有很多屍塊上,都紋有這樣的圖案。當時他完全無法理解這些圖案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