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師傳人(1 / 1)

風生水起 道門老九 3758 字 1個月前

順帝二年,祖師張陵得授太上老君所賜之正一符咒,天師劍。赴江西龍虎山修行。破關之日,收八部惡鬼,殲六地魔王。與弟子複遊各地,斬妖巷孽、造福蜀民。乃創‘天師道’,流傳至今。——《道藏》天陰了,風刮了,樹枝扭了,樹葉飄了。終於,雨點也落下了。這雨並不大,滴滴答答的,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在下霧,車水馬龍的世界被封鎖在密如珠網的雨絲中。往遠處看去,街道、樓房、行人,都隻剩下了一個有些模糊的輪廊。俗話說的好,這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但此刻,有個人卻不樂意了。眼下,他正蹲坑似地閒在自家店鋪的大門口,一隻手捏著吸了幾口的香煙,另一隻手怪模怪樣的掐算著,嘴皮子喋喋不休,也不知道在搗鼓些個啥大道理。湊近處一看,這家夥長得倒還能說得過去,下巴削尖,濃眉大眼,鼻梁高挺,不普通,卻也不帥的離譜,給人一種恰到好處的感覺,特和諧,特順眼。他叫劉大少,是這家風水店的店主,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神棍,平日裡,雖然生意不算火爆,可也還可以保證自己有酒喝有煙抽,腰包充盈了,還能去館子裡改善下夥食。每天無所事事的時候,就看看《紫薇算數》,《雲笈七簽》之類的“教科書”,雖說神棍神棍,十句話裡有九句話都是在騙,但怎麼說也不能太對不起群眾了吧?咱好歹也得愛崗敬業,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添磚添瓦呀!對不?所以,基本功課還是要補補的,至於能懂透徹多少,那就看自個兒的悟性了,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強扭的瓜不甜!“古鏡昏暗好多年,一朝磨明似月圓。君子謀事占此卦,時來運轉喜自然。”右手五指的掐算終於告一段落,劉大少瞪了半天眼,才氣不過的從嗓子裡冒出一句卦辭來,句句押韻,形體工整,倒好像真有那麼兩下子看頭,可接著這句之後的下一句卻又變了味:“你這逼孩子,大冷天的,下點兒雨就下點兒雨唄!改改氣運也沒人怪你。咋就一天挨著一天下的沒完沒了了!這不把老子好不容易積聚起來的風水氣運全給衝乾淨了嗎?”話說完,劉大少直起身子,對烏雲密布的天空比劃了一個響亮的中指,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唉!小雨滴答,聲若銀鈴。好聽是好聽,但卻正如劉大少所言,讓自家原本就冷清的生意更加的少了。本來隔三岔五的就來個給孩子起名字的,開張請財神爺保佑的,求結婚求離婚的,他妹妹的,現在倒好,一個禮拜了,毛都沒看見!自然而然的,咱們的劉大少就把這些倒黴事兒一股腦的都怪罪在了這場雨的頭上。這人活著,鬱悶啊!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尿尿都導電!劉大少發著牢騷,叼著煙,眯著眼睛看了看表,三點多了。行,在磨蹭會兒就關鋪子睡覺去,不來人不是?哥哥我還不伺候了呢!正在想著一會是吃康師傅紅燒牛肉麵好呢,還是吃統一福滿多好呢,桌子上的電話就這麼毫無征兆的在冷清的空氣裡鈴的一聲響了起來。劉大少掐著煙的手一哆嗦,煙灰撒了一褲子,差點兒沒掉進褲襠裡。“還好老子褲襠拉鏈沒開。”彈掉了灰,劉大少罵罵咧咧的接起了電話,沒好氣的喊道:“你誰啊?”“請問是劉老神仙麼?”“昂,你哪位?”“我想請你來給我看看風水啊,看我家的。”“哦!你好你好。”滅掉煙,吐了最後一口,劉大少馬上換了個人似地,用最最標準的電信客服嗓音回應道:“請問您是看整宅啊,還是看單個房間啊?”“我是看整宅,最近身體老不舒服,全家都得病。昨天聽一個朋友說你這裡看風水挺靈驗的,我就想問問啊,大師你什麼時候有空來給我看看?”“您稍等,我看看……”劉大少回應道。其實說句老實話,看啥啊?根本沒預約,裝裝樣子的,就是彆讓人家以為你沒客人光顧,這是乾神棍這一行最基本的規矩,有事沒事的瞎掰兩句,人家保準就真以為你是個大師了,到時候,不但能蹭一頓好酒好菜,價錢上也好商量:“這樣,您看後天下午可以嗎?您家的地址給我。”“後天啊……”話筒對麵的那個男人聽到這句話,立馬如被錐子紮破的氣球似地,憋了下來,呆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哀求道:“您看我加點錢,大師你明天上午就過來行不?”吆荷,有門兒!劉大少心裡暗叫一聲大爽,戴著金邊小眼鏡兒地臉上頓時爬滿了激動二字,連呼吸的節奏也因為腎上腺的過度分泌而變得粗重了不少。當然,激動歸激動,這架子還是要擺足的。“這樣啊……”舌頭在嘴裡轉上一周,拖個長音兒,再把手裡的雜誌故意在聽筒邊翻的亂響,以表示自己的日程本裡有貨。十秒鐘之後,劉大少才故意擺出一副為難之色:“唉!先生,我看你也挺急的,咱們道教講求濟世度人,多積陰德。再說時間就像女……”說到這,劉大少的話卡在了喉嚨裡,掩飾性的咳嗽了兩聲,硬生生的把後麵的那套說辭咽回到了自己的肚子裡,本來他是想說:時間就像女人的乳溝,擠一擠就有了。不過幸好,反應得快,不然的話,這個比喻雖然生動貼切,惟妙惟肖,但這要是說出口,我們劉大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光混形象也就跟著毀了。想到這,他不禁咬了咬舌頭,娘的,這還真是說順了嘴了!“大師,時間什麼來著?”男人貌似也沒在意這一點,隻是劉大少的話說一半就沒了,使得他很是焦急,還以為劉神仙這日程表排的滿滿的,不好挪用呢,因此,話語中又多了分哀求。“嗬嗬!”劉大少笑著改了口:“要是擠擠的話,明天上午十一點以後可以抽空過去一趟,不過,這價錢……”不知是好些個日子沒開葷了,還是劉大少生下來就有見錢眼開的習慣,提到價錢這兩個字,劉大少的語氣明顯加重了幾分,雖然不能說是擲地有聲,但也可以談得上是字正腔圓!(注:根據他老爹回憶,當初劉大少剛會喝奶的時候,一睜眼,不認爹,不喊媽,兩隻小眼瞪的跟大尾巴狼似地,牟足了力氣就要去抓放在炕上的壓歲錢,這錢一到手立馬就笑了,可一貫老實巴交的二叔卻不高興了,說那錢臟,會傳染啥細菌,出於關心就要掰開劉大少的手奪下來,結果這不奪不要緊,一奪起來,劉大少立馬就哇哇大哭起來,哭的叫那個慘那!昏天黑地,日月無光。正好又給進來抱孫子的爺爺撞著了,心說,家裡就他這一個寶貝蛋子,你一大老爺們跟他爭什麼呀?當即吹胡子瞪眼的抄起拐杖就要砸通他腦袋瓜子,老奶奶死勸活勸的才勸了下來,唬的二叔趕緊翻遍了褲子,在原來紅包的基礎上,倒貼了兩張一塊的大團圓,這才讓劉大少破涕為笑。)“錢不是問題的,隻要明天能來的話,錢不是問題的。”話筒那頭唯唯是諾的打著保票。“那行,地址給我,明天八點準時到。”OK,目的達到了。“西胡同大街,花園小區第一棟,五樓四零四。”“好的,我記下了,明天見,再見!”手中的筆刷刷的在雜誌背麵記下了這個地址,劉大少伸了個懶腰,舒舒服服的在老板椅上放了個響屁。彆說他卑鄙,這年代,太實誠沒法生存。當初咱劉大少剛混進這個城市的時候就不懂規矩,頂著大中午的烈日埋頭貼小廣告不帶休息的,結果一路貼到警察局門口,正巧人家警察同誌出門吃午飯,見他揮汗如雨的刷完膠水,拿著專治難言之病的小廣告往外牆上貼,警察同誌們一邊樂一邊進行圍觀,完了之後還對劉大少同誌進行了嚴厲的批評和深刻的教育,並沒收了他的全部作案工具,全部損失折合人民幣總計十六塊三毛五。這事兒對劉大少善良的心靈造成了十分大的震撼,他終於知道做什麼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有成效的。回想起之前的人生,就是因為太耿直,才變成拖累社會的大齡單身男青年。現在好不容易有肥羊送上門來,他怎麼有放棄的道理。他妹妹的,好生意啊,五形之相,水主生財!就說嘛,天天下雨,怎麼也得來樁大的。劉大少眯著個小眼,就跟那舊社會裡的土財主似地望著門外的霏霏細雨,笑的臉都開了花,做了一個深呼吸,這次沒再放屁,而是拿起桌子的地址,仔細的端詳了起來。嘿嘿,市場花園,這塊地皮可是咱們市區的黃金地帶呀,一平方米的價格可都是按萬做單位的,想到這,他這小花花腸子就不由自主的在嗓子眼裡直蹦躂,琢磨著要是這個家夥是個愣頭的話,能敲下多少銀子來才算核算。俗話說的好,心情好了,看東西也順眼。以至於這先前被劉大少罵的狗血噴頭的下雨天,也越看越有詩情畫意,還捎帶著產生了那麼股小資產階級情調。(典型的裝逼貨)小雨點兒在玻璃窗上滴滴答答的敲了個不停,劉大少也渾渾噩噩的在椅子上睡了一下午,等到口渴了,摸摸索索在桌子上找大茶缸子地時候,才發現已經是申時了。捋了捋西裝,他扒拉開上鏽了的抽屜,在抽屜裡翻弄了許久,這才在幾本籃球雜誌下找到了三根長短不一的香。轉身朝著背後的神龕走去,這神龕不大,但裝修的很是精美彆致,通體都是上好的紅漆木打造的,連帶著大香爐也是金光閃閃的,頗為氣派。神龕兩旁,兩朵燭火搖曳不定,騰升起縷縷青煙。奇怪的是,這閣子裡放的不是什麼神仙佛祖的塑像,而是一張用鉛筆塗繪的卡通畫,畫的是一個老道士的半身像,不過這作畫者的水平實在是不敢恭維,整張畫沒一處線條平整的,通體歪歪扭扭,烏七八糟,簡直就是一個三歲娃子的塗鴉。隻能勉強認清這個老道士大概是個雄性動物,而是還長著胡子,其他的就是在看不清楚了……卡通畫下,擱著一個牌位,牌位上筆走龍蛇的寫著:“天師道第六十三代傳人,掌教張恩溥之靈位。”這字兒挺多的,讀著也拗口,不過既然被請在這裡貢香,肯定和主角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怎麼?你想知道為什麼嚴肅至極的神位上會有一張卡通素描畫?好,我給你打聽打聽。咱劉大少說了,當年他這個便宜師傅掛掉的時候,鄉下還沒照相機,更彆說拍照了。以至於現在連遺像都做不成,隻能自己按著回憶畫了張肖像畫湊合了,要不怎麼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呢?什麼?你說這話的不是人?你難道不知道劉大少學的是抽象派藝術嗎?對對,就是畢加索那種。將香對著蠟燭點燃,劉大少很是敷衍的朝著正中的牌位拜了拜:“師傅啊,該吃飯了,這兩天行情不好,你就少吃點吧。等明個兒開工回來,立馬給您老在醬鴨館買一斤鹵鴨膀子回來。”“吱吱……”提到這鴨膀子,劉大少肚子裡的饞蟲立馬給勾了起來,兩隻鹹豬手直搓著皮兒,口水都快掉下來了。要說這隔壁新開的醬鴨館,下起酒來,可真他媽的是一絕!神仙看了挪不開腿,玉皇大帝聞著了都得下凡來嘗兩口,更彆提他這根牆頭草了。“嘿嘿,到時候,還是老規矩,我吃菜,你聞香。”“再說了,你都這歲數了,吃多了也不消化。”說完劉大少就喋喋不休的將香插進了香爐裡,回手的時候還拿走了供桌上麵的最後一個蘋果。張恩溥的靈牌上冒出了些許水霧,仿佛他在哭……中華民族曆史悠久,文化傳統源遠流長,其中尤以行業一項最為泛廣,若要詳密統計一番,恐分數萬種之多。而自古以來,行業便不分貴賤,正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相信大家打小兒就瞧見這個台那個台的淨愛播些閒的蛋疼的創業故事,比如,那啥啥的某某種地發家建成中國最大的生態種植園,某某靠賣豬肉成為全國肉聯廠的CEO,某某玩轉房地產在美國成功上市,某某又靠家族秘傳的飲料配方成為了享譽全球的大亨……當然,與上例成功的“某某”們相比,劉大少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個特殊行業的從業者,僅此而已。說到這,你應該知道他是乾什麼的了吧?什麼?妓院的龜奴?誰說特殊行業就是乾那個的?拖下去亂棍打死!咳咳,書歸正題,雖說咱們劉大少文不能之乎則也,武不能興國安邦。肚子裡二兩墨水,腦子裡三斤漿糊,但好歹也是個正當行業,看到店裡的那塊牌子了嗎?對,就是那兒,地地道道的經營許可證,工商局頒發的。撫順市道教協會,風水谘詢中心。咋了?嫌小?好歹也是咱劉大少請工商局的大哥喝了八桌子酒才搞定的,拿著放大鏡,將就著看吧!喂,又怎麼了?什麼?你不識字?那算了,當我沒說。其實談到咱劉大少這職業,說複雜也複雜,說容易也容易。陰陽先生,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便可以囊括他的畢生所有,所以他是卑微且不為人關注的,但同時,他又是充實且引以為豪的,因為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曾帶給了劉大少一段精彩絕倫的人生經曆以及悲喜交加的命運舛途。正所謂,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有很多我們不了解的東西,也是現在用科學手段暫時解決不了的。比如撞邪、招沒臉的(在民間管鬼也叫‘沒臉的’,或是煙魂,或臟東西。)、借屍還魂、輪回轉世、鬼怪附體等等等等,這些都是科學無法解釋的。這些用科學都解決不了的東西,用民間的傳統習俗卻反而可以自圓其說。因此,在民間自古就出現了這樣一批人,他們專門可以應對這些奇異的事件,人們對他們的稱呼也各不相同,有跳大神的、算命先生、看相的、出馬的、老仙、大仙、半仙,神婆、看邪病的。在國外他們則被稱為陰陽師,驅魔人等等。叫法不同,在手法卻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因為他們大都是穿梭於陰陽兩界,行走於無常之間。或給故去的親人遞個信兒,或解決活人與死人之間的恩怨。當然,在他們之中,有的確實具備真才實學,是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有的則滿嘴胡話,隻會坑蒙拐騙,偷奸耍滑,動不動還摸摸誰家小媳婦的手。而我們的劉大少,卻是個介於兩者之間的人物,要說是騙子吧!他還有些兒能耐,要不為啥他這一開店,方圓幾十裡的算命瞎子全都抹著眼淚去彆處討生活了呢?因為和專業素質過硬的劉大少相比,他們混不下去呀!但要說不是騙子吧!咱陳大少卻隻有那一兩手壓箱底的本事,典型的陳咬金三斧頭,用完了也就沒了,到了末了還是得靠坑,所以就取了這中間值,滿瓶水沉甸甸,半瓶水來回晃。這年頭,講求個與時俱進。陰陽先生的老本行已經不吃香了,畢竟,大街小街地鬼怪也不多,抓光了就沒了,遇到厲鬼啥的還有生命危險。而算命看相,屬於封建迷信,這對寧可進一回閻王殿,也不碰一次城管隊的劉大少來說,是絕對不想沾的。這兩個都排除了,劉大少隻能祭出自己的大殺器:看風水!說到風水,你還彆不信這個邪,好歹也是一門老祖宗留下來的學問呀!就拿新結婚的小兩口子選擇住宅來說吧!第一條就是‘風大不宜’,風水學最重視的就是“藏風聚氣”,所以在風勢強勁的地方肯定不會是旺地。最理想的居住環境,是有柔和的輕風徐徐吹來,清風送爽,這才符合風水之道。第二條則是‘街巷直衝不宜’,風水學是“喜回旋忌直衝”,因為直衝的來勢急劇,倘若居所首當其衝,則為患甚大,不可不慎!例房屋的大門對正直衝而來的馬路,那條馬路愈長便凶險愈大,路愈多則禍患愈多,因此有人稱之為“虎口屋”,表示難以在其中安居。這第三條則是‘街道反弓不宜’,所謂街道“反弓”,指的是房屋前麵的街道彎曲,而彎角位直衝大門,風水學稱之為“鐮刀割腰”,這樣的房屋不宜選購,避之則吉。《陽宅撮要》有雲:倘門前街道反弓,家中往往會發生人口傷亡及失火、頑疾等事。自古以來,風水的典故就有許多許多,在這裡就說個小故事權當解悶。古時候,某人一家整天勤勤懇懇的勞作,攢了點兒錢,決定翻蓋房子,買好了材料,請來了附近的街坊幫忙,由於本身住在窮人窩兒裡,街坊裡乾什麼的都有,瓦匠、木匠、油匠、沒費什麼勁兒工匠就湊齊了,再找幾個小工就開工了。本家兒很厚道,為人實誠,好吃、好喝、好待賞,活乾得又快又好。請來的街坊裡有一個木匠非常嫉妒,心裡想;這麼多年了,我見天兒得在人市上亮家夥,各個兒甭說蓋房,想修修房的錢都沒有,原來都是一塊住著的街坊,低頭不見、抬頭見,沒見他比我的能耐大多少,憑什麼他就怎麼能發了財呢?敢花錢蓋房不說,還天天給工匠們吃炸醬麵,這主兒這財發的太張揚了吧!到了第五天,房架子都起來了,四處的牆也起好了,該上房柁了,按照蓋房的老規矩,貼上符,上了柁,放了一掛鞭,喝了酒、吃了燉肉,大、小工都發了紅包,這木匠心裡就更不忿兒了:還敢吃燉肉、發紅包,這不是擺譜兒嗎!太氣人了!敢叫我的板!我得給他點兒樣兒看看,讓他散散財,於是就去找風水先生尋法子。風水先生說:“現在不是剛上了柁嗎,你給柁上放個東西,就能散了他的財。”木匠就問:“您說放什麼呢?”風水先生說:“你用木頭做一個小人拉小車,車上裝上用木頭刻的金元寶,朝外給他放在房柁上,天天給他往外拉金子,房蓋好了一糊頂棚,誰都看不見,不出兩年,就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敗了家。”。木匠謝了風水先生,回去按著說的做了一個放在了房柁上。蓋完了房,木匠回到家裡,天天兒心裡特解恨地看著這家兒人怎麼敗家,過了兩年,這家兒不但沒窮下來,反而越來越有錢了,木匠心裡那個氣呀!在一次和一起乾活的另一個木匠喝酒時繃不住了,露了出來:“我按風水先生的主意在他房柁上朝外放了一個小人拉著元寶小車,要說天天往出拉金子,早應該敗了家了,怎麼越來越富了?”那個木匠說:“是呀!不瞞你說,我看著他家哥兒幾個互相幫襯,人丁興旺就有氣,我也找了風水先生給出點兒敗他們家的主意,風水先生說:‘你在門樓的頂子裡用木頭做一個射箭的小人兒,朝門裡張弓搭箭的架勢——天天射他家的人,門樓一上瓦,誰都看不見,不出兩年,他家的人都不明不白的死的死、傷的傷,’沒想到你看現在,不但沒死沒傷,還添了幾口子。”兩個木匠一商量,這不對勁兒呀,這風水先生出的什麼主意呀,咱得找他去!哥兒倆找到風水先生,風水先生說:“我的主意沒錯,可誰知道你們倆咒的是一家呀。”哥兒倆說:“是不是一家,我們倆的咒也夠毒的呀,一個咒他的人,一個咒他的財,也應該應驗呀!”風水先生說:“不是那麼回事兒,這兩個咒要是放在一家就起就完全變了味兒了,您二位想想,這個小人兒是要用小車兒往外拉金子,散他的財,可禁不住門樓頂子裡的那個小人兒張弓搭箭瞄著他呐;‘你要是敢往外拉,我就射你!’就成了這個意思了,這元寶往外走不了,這家兒的財隻進不出,能不富嗎?”於是,兩個木匠都傻眼了。這雖是個笑話,但也從側麵襯托了風水這門學問的博大,以及它對我們生活起居的影響。一年多來,靠著自己對風水方麵一知半解的能耐,咱們的劉大少在這個小城市混的還算是人模狗樣,至少名聲是傳出去了,七大姑八大姨的,提到咱劉大少的名字,誰不煞有其事的呼一聲‘老神仙’?丟掉了手中被啃的精光的蘋果核,劉大少舒舒服服的打了個飽嗝,目光流連,一一從自己布置的左青龍右白虎格局上看去,最後才再次停在了那尊牌位上,凝而不散。望著‘天師道’這三個攝人心魄的行書大字,劉大少的嘴唇動了動,原本還嬉皮笑臉的麵孔立馬發生了三百六十度大轉變,細發間的輪廓變得堅毅而明果。空氣中的氣流仿佛在這一刻都停住了,和之前的舉動相較之下看來,有了鮮明的對比。好像原本的一個人,可就在一瞬間,分成了兩個人,進行了兩種舉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歎了一口氣:“絕不絕,滅不滅?六十三代有一歇!師傅,這句民謠到底是真是假?難道我們天師道,真的就這麼完了嗎?”空氣中寂靜萬分,好像這句話是從天裡雲外傳來似地。冗雜的目光看向那塊靈位,劉大少方才苦笑一聲:“話說回來,他勞什子的就算是完蛋了,又關我個屁事,老子現在可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主兒呢!”說完,他哆嗦著從兜裡抽出一塊純棉手帕,拿起牌位,小心翼翼的擦拭起來,自言自語道:“不過有句話您說的對,有些事兒,還是要有人去做的!當年,您沒有後悔,今天,徒弟也不再後悔!”話一脫口,劉大少的眼淚便順著麵頰,不爭氣的流了下來。與此同時,二十年來刻意埋藏在心間的那段酸痛往事,也生根發芽般的竄出了記憶的沃土。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