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恩溥的推斷是正確的,這旱魃實際上並沒有受傷,而是選擇了靜靜的等待,等待過來的人,然後給他致命一擊。久久不見有人過來,她明白,計謀失敗了,隨即從地上跳起來,對著張恩溥發出一聲桀笑。“這……”看著活生生的旱魃,劉大少三人徹底懵了,不是說隻要給她身上沾到黑狗血,這東西就會蹬腿嗎?可現在……張恩溥喘了口粗氣,將道袍的下擺紮進了腰帶裡,雖然如此模樣實在有些不倫不類,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也顧不上什麼仙風道骨的追求了。隻看他眼睛眯成一條縫,一邊警惕的觀察著旱魃的動作,一邊拔出了那柄釘在地上的桃木劍:“事態有變,是我太魯莽,連累大家了,沒做好充分的準備就來攬這趟子渾水。”“張……張伯,郎個是啥子意思?”劉大少結結巴巴的問道。“唉!”張恩溥歎了口氣:“我原以為這女屍即使是再過凶頑,撐破天也就是剛剛成了旱魃,未成大氣候,隻須小心謹慎的對付著,便能平了這樁禍患。但沒料到……沒料到……”“我說伯伯喂,你他奶奶的都快急死我了,咋每次說話一到關鍵時刻就卡住了呢……”劉大少抱怨道。“她已經成了血旱魃了。”張恩溥這次說的倒是乾脆利索,沒有再拖泥帶水。“血旱魃?”“嗯。”張恩溥點頭,習慣性的拈了拈那根不長不短的山羊須:“也不知道是哪個頭腦少根筋的家夥乾的缺德事,這裡東臨水壩,西接亂墳崗,葵水生陰,陰中帶水,偏生的還帶著一股子奇怪的煞氣,以至於兩種氣流合二為一,形成了一個循環往複的螺旋,周而複始的運作著。而這下葬者,卻剛好將她埋在了這個漩渦的中心——聚陰池中,如此一來,倒好了,不但成就了這隻旱魃,還連帶著屍體骨肉,成就了一對母子連凶!”張恩溥這番分析太深奧了,其中還帶著些特殊名詞,劉大少這半大娃子自是聽不清楚,隻覺得墜進了雲裡霧裡,腦門兒發漲,但聽到那母子連凶四個字時,卻陡然間心肝兒一顫,他確實想起來了,當初自己和田村長陰差陽錯的從這旱魃手中死裡逃生之時,確實遇到了一個丁不點大的小孩,難道這就是阿蘭的兒子?可她死的時候明明就未曾有身孕啊,這又是怎麼回事?於是,便簡要的和張恩溥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張恩溥皺了皺眉,眼神一凜:“那便是死後才懷上的了!”“這怎麼可能?”劉大少膛目結舌,覺得這老頭子就跟說書得一樣,淨往瞎裡扯。“我不信……”田國強也是連連搖頭,渾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張恩溥眼神一瞥,就捕捉到了三個人的表情變化,嘴上冷笑一聲:“凡事隻要未成定數,便是有可能的,這也不稀奇,鬼生子便是了。”“鬼生子?”劉大少覺得自個漲了見識了,隻聽過鬼害人,沒聽過鬼生娃娃的,這老頭子越來越愛胡謅了:“興許是她帶的小鬼呢?”劉大少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哼哼,你們自己看看她的肚子吧!”張恩溥一抖袖子,桃木劍半空中轉了個圈,平平穩穩的躺在了掌心,這手功夫的確挺漂亮的,跟雜技似地。聽了張恩溥的說辭,劉大少趕忙將眼神挪向了那許久未動的旱魃,隻是這眼神一射過去,就再也挪不開了。這卻是為何?原來他驚訝的發現旱魃的小腹竟然微微的隆起,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肚子就大了一圈,將那血紅色的嫁衣都撐的有些開了:“張……張伯……”劉大少的手停在半空,虛指著前方,顫抖不已。“我早就看見了,所以剛才給你們提個醒。”張恩溥強調一收,語態變得嚴肅無比,頗有氣度。“看緊點,這小的快出來了,一個都難纏,要是來了倆,指定討不著好。這旱魃怨氣太重,為今之計,必須要狗血淋頭才能夠給予重創。現在我去將她纏住,不讓這小的露頭。你們找準機會將最後一桶狗血從她頭上淋下去,我不管你們是打悶棍還是丟板磚,隻要又準又狠就成了,記住隻有一次機會,如果失敗了,接下來可就難辦了。”“又要淋?”劉大少臉皮子明顯的抽搐了一下。“是啊,我抽不出來手。”“那……那這次誰來啊?”劉大少牙齒有些個上下打架,但說出這句話之後,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因為他發現,此時此刻,田國強,馬曉燕的眼睛珠子都跟聚光燈似地刷的一下就看向了自個,就跟他劉大少身上有花園似地。“你……你們看我乾嗎?”“大少……嘿嘿……你懂得。”田國強傻笑了兩聲,但在劉大少眼裡,這笑聲怎麼聽怎麼比旱魃那笑聲還要恐怖三分。“我……我不乾了啊!都乾過一次了。”劉大少連連擺手。“兄弟你放心,儘管放心的上吧!我在邊上給你搖旗呐喊,祝你馬到成功!”田國強拍了拍劉大少的肩膀,懇切的說道。“滾你個蛋蛋!”劉大少此刻算是連哭都省下來了,因為他發覺自己都他娘的哭不出來了,大海啊,全是水,肚裡阿,全是淚。“彆磨蹭了,時不待我。我數一,二,三。分頭行動!”張恩溥說完喊了三聲,緊接著就義無反顧的提著桃木劍向旱魃砍過去了,不過走了好幾步他才發覺,竟然隻有自己一人喊口號,後麵三個家夥沒一個跟著的,張恩溥頓時覺得頭皮發麻,但既然步子都邁出去了,也隻能硬著頭皮乾了,臨來還罵了一聲:“彆怪我沒提醒啊,要是鎮不住這旱魃,大家一起歇菜!”張恩溥這句話算是起了作用,讓翹起大拇指,直誇這老爺子比劉胡蘭還劉胡蘭的劉大少不得不咬牙提上桶,踩著小碎步跟去了。田國強呸呸的朝手心吐了兩口唾沫,揉了揉,囑咐下馬曉燕注意安全,便找了根大腿粗的樹乾子,跟扛小鋼炮似地在後麵攆,準備瞅個時機,給這旱魃不旱魃的就來一棍子,這粗細,這質量,就算你丫的是孫猴子投胎,也給你打的三屍暴跳,七竅生煙!眼見的張恩溥偷襲,旱魃早就怒了,好在她怨氣太重,又成了旱魃之體,一點點黑狗血對她起不了作用,能力根本沒收到一丁點兒影響。狂怒之下的旱魃,拚命的舞動著那對黑指甲,頓時飛沙走石,狂風大作,密密麻麻的石子和樹枝,就像下雨一樣攻向張恩溥。旱魃的狂怒讓張恩溥險象迭生,躲避四周飛來的石子和樹枝都來不及,就彆說攻擊了,不一會就因一個躲避不及被迎麵飛來的石子打中,然後摔倒在地上。當然,張恩溥活了這麼久,而且修道多年,豈會就這麼兩下。當下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爬了起來,扣在桃木劍上的五指一緊,刷刷刷就是三劍搶攻,旱魃對此卻是不管不顧,隻是一味的朝著張恩溥撲來,誓要將他撕成碎片。張恩溥見不是頭,心道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阿!於是牙關一咬,身子往後一仰,成了一個鐵板橋,而此時,旱魃的一雙爪子正好從他的臉上擦過去,由於距離貼的太近了,以至於張恩溥都能感覺到自己臉頰上的擦痛感。好機會,與此同時,張恩溥右腳跟往後支開了一段距離,穩定了自己的重心,腰部發力,原地就是一個陀螺旋轉,左手五指結靈虛指,快如閃電的探到了旱魃的肩膀,接著如大鐵鉗子一般掐了下去,哎呦,旱魃皮厚肉糙,倒是沒啥,張恩溥指甲陷進肉裡,卻是痛的叫了一聲,不過現在哪個更關鍵,他還是知道的。隻見他那隻扣住旱魃肩膀的胳膊,手肘一收,再一伸,就發出了一股巧妙的力道,將他的整個身子都扯到了半空中,大概離地兩三米高的位置,而這個時候,旱魃還沒緩過勁兒來,正四下裡尋找著張恩溥,張恩溥冷笑一聲,桃木劍緊攥,接著下墜的重力,狠狠的刺向了旱魃的後脖頸。“啪!”吃了這麼大的重量,桃木劍自然受不了。當下虛弱的發出一聲悶響,一頭釘在旱魃的脖子上,一頭抓在張恩溥的十指裡,彎成了一個圓弧。“你去死吧。”正在這時,劉大少毫無預兆的出現在旱魃身後,將盛有黑狗血的木桶罩在了她的身上。在張恩溥給他說隻有唯一一次機會後,劉大少就趁旱魃和張恩溥戰鬥,悄悄從另一邊繞到她的身後,屏住呼吸,等著這個老頭子給自己創造機會。“啊……”旱魃被狗血淋頭,發出淒慘的叫聲,全身冒著青煙,不住的顫抖。“漂亮!”張恩溥大喜,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他跳回地麵,將被折騰得差不多的桃木劍插回了後背,就掐著指訣衝向了旱魃,他相信,自己今日一定能收服這個禍害,不然等她們進了村子,濫殺無辜的話,可就惹下大麻煩了。可這張恩溥卻也是倒黴催的,剛一接觸旱魃,卻是渾身一麻,被生生彈了開了,摔了好幾個大跟頭,才灰頭土臉的呻吟了兩聲。與此同時,旱魃的兩腳之下隱隱出現了一灘烏黑色血跡,其中正有一個肉團在慢慢蠕動。慢慢的,那肉團便化成了一個嬰兒。“不好!小旱魃出來了!”張恩溥大驚,剛準備起來,肩膀一陣連鎖式的劇痛,又讓他趴了下去。劉大少的呼吸一窒,那孩子的左眼正血紅血紅的看著自己,幾乎要滲出鮮血。詭異的身子忽然完全沒入旱魃的身體,隻留下一隻左眼仿佛鑲嵌在旱魃的衣服上一動不動的死死看著眾人。那衣服上的眼睛正巧是這孩子的高度,連一米不到。可是那大大的血紅色的左眼,盯得讓劉大少這兩男一女渾身發毛。整個墳地忽然傳來一聲好像出生嬰兒的啼哭:“呱啊呱啊……”那聲音不是新生的喜悅,而是充滿了出世的仇恨和輕蔑。那叫聲幾乎讓劉大少渾身的汗毛豎了起來,儘管他一直喃喃的告訴田國強和馬曉燕這就一犯了抽風的傻幣孩子,沒啥好怕的。嬰兒的啼哭還在繼續,遙遠的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漸漸地轉變,轉變著……從啼哭變成了冷笑,那笑聲一下子鑽了出來刺入眾人的耳膜。尖銳的笑聲,導致所有人整個心都是毛毛的,好像隨著它的笑聲變成繃緊的弦,緊緊勒著大家的心臟!“大家當心,這東西我見過,就一傻幣孩子!”劉大少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的靠攏馬曉燕他們。雖然他說的倒是輕巧,可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也許是自欺欺人,但總比丟盔棄甲來的好吧!那東西尖銳的笑聲越來越淒厲,好像是嘲笑他們一樣離所有人越來越近,如果說剛才的哭是另一個世界,那這笑聲就好像藏在你的耳邊,讓你無處可逃!這時,劉大少的腳踝一緊,腳上被磕出來傷口此刻再次裂開!那種冰涼的觸感,他的布鞋幾乎如同黏在地上無法動得分毫。劉大少低頭看去,一雙幾乎可以稱得上白骨的手緊緊的抓住了自己受傷的腳踝!那雙消瘦的幾乎是皮包骨頭的手掌,牢牢地扣住劉大少的腳踝,白色的皮膚幾乎是披在一塊白手骨一樣僵硬而冰冷!劉大少驚嚇之餘,趕緊想辦法脫身,這才發現自己的兩條腿如同灌了鉛一樣無法挪動!漸漸地,從灰青色的土壤中慢慢的冒出一個小小的腦袋,漸漸的往外凸了出來,它仰著臉看著劉大少,血紅的左眼映著他的倒影。還有著緊緊閉著的右眼,此刻也顯得怪異非凡。它仰著腦袋,大大的額頭發著黑青色,蒼白的唇包裹著不屬於人類的野獸的牙齒,參差不齊的衝著劉大少大大的咧開。“我草!”劉大少使勁的想要甩開腿,可是怎麼也無法動彈。現在他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她妹妹的任人宰割了,自己就是人家刀板上的菜啊!此時此刻,我們的劉大少忽然想起了看《西遊記》時,對自己來說印象最為深刻的一句話:悟空,趕緊來救為師……“大少!”田國強他們很仗義的想來幫劉大少,那東西惡狠狠的衝田國強齜了齜牙齒。伴著一聲如同野獸一般得怒吼,不但把田國強吼愣了,連劉大少自個都直接不敢動彈了,馬曉燕一女孩子家更憋屈,直接抹眼淚哭上了。它的吼聲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咆哮感,那家夥簡直……簡直……說惡心點就是劉大少這輩子都不想再聽見了。就好像是一種被挑釁而憤怒的野獸,惡狠狠地警告著來者,如果可能的話,下一秒就絕對會撲過去直接撕碎麵前的獵物!那東西似乎覺得眾人的反應很對他的胃口,眼神落在了劉大少受傷的腳踝上,顯現著貪婪的。它的嘴裡忽然伸出了有些紫黑的舌頭,細而長的舔過劉大少那受傷的腳踝。剛才因為它那麼一捏,劉大少的腳踝已經撕裂,現在卻是絲絲的冒出鮮紅的血液。它的舌尖蹭過劉大少的血液,似乎是一種享受一樣再次“咯咯”的笑了個不停!看起來這家夥現在心情很愉悅,劉大少抽搐著嘴角,他奶奶個嘴的,這傻幣孩子搞不準已經把我當成食物了!要是它跟她那死鬼老娘一樣都比較喜歡吸血的話……擦……老子才不要死的那麼惡心!算了,還是死馬當活馬醫吧!“吾奉威天仙華道君之命,江河日月山海星辰在吾掌中,吾使明即明,暗即暗。三十三天神在吾法之下,使東即東,使西即西,使南即南,使北即北。從吾封侯,不從吾令者斬首!那個那個……阿彌陀佛,南無地藏王菩薩……不管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這是範婆婆教他的第一個咒語,就看看能不能對付這個家夥了。本身劉大少自己抽煙喝酒吃肉,幾乎犯了所有牛鼻子道家,以及禿子佛家的戒律,若不是他本身有貔貅環光佩加持護體,念這玩意有用才怪了!現在,雖然作用可能不大,但是也隻好試試了。劉大少操著一副公鴨嗓子念得佛經一時間立刻響徹了整個墳地,雖然聽起來亂七八糟,七葷八素,七上八下,念到最後收尾不能連接,都不知道哪塊對哪塊了,但多少還是起了點作用,視野中,劉大少脖頸上的那枚玉佩,似乎亮了一下,像是在做著最後的通牒。果然,那個東西仇恨的左眼瞪著劉大少,忽然再次沒入了土壤中。連同劉大少的腳踝也是一並的鬆開,那東西剛一走,田國強立刻衝過來扶住差點直接軟下去的他。“大少,你沒事吧!”田國強扶住劉大少,也就是這時,劉大少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馬曉燕的背後!那烏雲中的太陽發著暗黃的光,詭異異常的透著一絲鬼氣,一個小小的影子如流水般滑到了馬曉燕的腳下。劉大少麵色一變,一把推開田國強,隻是一瞬間的功夫,他便是眼睜睜的看著那小影子爬上了馬曉燕的肩膀。“燕子!”劉大少幾乎是用吼來傳達了自己的聲音。“你去死吧。”正在這時,劉大少不知哪來的勇氣,二話不說的就從馬曉燕的背後拽下了那隻小旱魃,將盛有黑狗血的木桶罩在了他的身上。雖然這捅黑狗血按照張恩溥的意思,是為那隻大家夥量身定做的,但現在人命關天,也不能做太多考慮了,奶奶個球,乾掉一隻少一隻吧!這家夥事兒,看著也惡心。“啊……”小旱魃被狗血淋頭,裂開嘴發出淒慘的叫聲,全身冒著青煙,不住的顫抖。張恩溥看了看那隻遭了秧的小東西,又警惕的瞥了眼旱魃,對著劉大少等人說道:“她要發怒了,你們快帶這個姑娘離開這裡,我來掩護你們。”旱魃見自己的兒子被折騰成了這般模樣,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另一方麵,張恩溥也知道,雖然小旱魃現在全身不斷冒出嫋嫋的煙氣,而且失去了攻擊性,但張恩溥可不認為它受到了多大的傷害,不然這東西也就不配稱之為僵屍之王了。一旦這一大一小夾攻起來,他連自己都不一定的護得住,何況是其他人,現在這個時候,隻能是走一個是一個了。“我們走了,您怎麼辦?”“我會找機會回去的,你們在這也是累贅。”“但……”“但什麼但,快點,時間不等人!”張恩溥頭也不回,嗬斥了聲。“好!您老保重。”劉大少見他鐵了心了,便隻得應了一聲,彎下腰,把馬曉燕身子拉了拉,往背上一扛,就要腳底抹油。眼見著害了自己兒子的凶手要跑,旱魃自然不會放過,手一揮就嗷嗷大叫起來,仿佛在說:“全部都得死,一個都彆想離開這裡。”說完便不顧一切的舍開張恩溥,直起兩隻泛著黑色鱗光的手,抓向了劉大少的脖頸。眼看旱魃就要下手的時候,張恩溥咬破食指,重桃木劍身劃過,大喝:“你的對手是我,還是先解決我再說吧!”說完一劍刺向旱魃的身軀,硬生生的打斷了她的動作,而劉大少等人也幸免於難。“看什麼,還不走!難道讓我一個個的把你們踹飛嗎?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張恩溥賣力的攻擊旱魃,對著地上的劉大少三人大叫。當然劉大少立即背起馬曉燕,招呼著田國強,朝山下跑。小旱魃在地上來回掙紮,旱魃心如刀割,便將所有的怒氣全部撒在了張恩溥的身上,力道又多了三分。如此危急時刻,張恩溥也使出了看家本領。手中的桃木劍沾染鮮血後,紅光大盛,而他本人更是將功力運用到了極致。一時間,一人一鬼打得難分難解。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旱魃的煞氣,以及聚陰池獨有的地理條件,早已將天空的太陽光遮住,大地變得十分的昏暗。劉大少等人跑到半山腰的時候,周圍的黑雲便迅速聚攏,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無論他們朝那個方向,黑雲總比他們先一步,死死的將道路封鎖了。“大少,現在怎麼辦?”望著四周將道路封鎖,密密麻麻的雲霧,田國強愁眉苦臉的說道。雖然他們死裡逃生,但新的危機又出現了。劉大少身軀本就不是很強壯,背著八十多斤重的馬曉燕,早就累嗆了,還好這背上架著的不是狗蛋,不然指定得趴下。見道路被樹木封鎖,於是將大表哥放下說道:“我也不知道,看來隻有等張伯伯乾掉那對老小妖怪,我們才能夠離開這裡了。”可憐劉大少還將希望寄托於張恩溥,現在張恩溥也是自身難保了。張恩溥雖然與旱魃戰得難分難解,但畢竟年事已高,不如從前,漸漸快支持不住,就連脫困也困難。而旱魃卻越戰越勇,越戰越狠,不斷的狠狠攻擊著張恩溥。換做是以前,張恩溥有一百種方法從旱魃手中逃走,但這次的貿然出動本就是個輕率地錯誤,以至於許多不可或缺的法器都沒能帶在身邊,不然以他一代宗師的身份,也不至於這麼狼狽。“我該怎麼辦?”看著,張恩溥大急。一個不小心就被那緩過氣來的小旱魃一口咬中後背,頓時多出了兩排牙印,血肉外翻。“嗷……”見張恩溥已是強弩之末,旱魃的叫聲越是刺耳。半山腰。劉大少看著滿臉蒼白,雙眼驚恐的看著自己身後的馬曉燕問道:“曉月,你怎麼了?”隨即也看向身後,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在離他們不足十米的地方,一個全身破破爛爛,大約隻有十歲,打著一個燈籠的小孩站在那裡。這小孩不是彆人,正是曾經在靈官廟下賣給自己燈籠的鬼小孩。劉大少將馬曉燕緊緊護在身後,對著小孩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你……彆過來。”說完還護著馬曉燕向後退了兩步。田國強剛才一直在試著點著手中的火折子,所以沒有注意兩人的異樣,當他聽到劉大少的聲音,抬起頭一看,也大驚。“你們彆怕。”鬼小孩說:“我是來幫你們離開這裡的。”說完就朝著劉大少等人走去。“什麼?幫我們?”三人頭腦出現了短暫的短路,他們不明白這鬼小孩唱的是哪出戲,難道心血來潮了,要當一回好人?小孩來到身邊,三人心悸的為鬼小孩讓出一條路,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們感覺到小孩並沒有惡意,而且他們也不會認為自己這些平凡人會是鬼的對手,是生是死隻有聽天由命。鬼小孩來到密密麻麻將道路封鎖的黑色烏雲旁,手一鬆,燈籠直接飛到了烏雲的上空,然後小孩伸出右手的中指,發出一道綠光,射向空中的燈籠。燈籠被綠光射中後,頓時發出耀眼的光芒,幾乎照亮整個天際。被燈籠發出的光芒照射後,眾人驚奇的發現,四周的黑雲竟然神奇般的讓出一條道路。道路打通後,鬼小孩轉過身對著眾人說道:“我們走吧。”說完便帶頭向山下走去。見鬼小孩真的沒有惡意,眾人的心才稍稍放下來,膽戰心驚的跟在他的身後。不是他們不相信鬼小孩,而是這小孩的存在本就太恐怖了,不能讓人不害怕。下山的路很順利,不一會劉大少背著馬曉燕就走到了山下,而天空也在這個時候放亮。“啊……”眾人走到山腳的時候,猶自能聽到墳地裡旱魃憤怒的叫喊聲。“你們走吧。”鬼小孩對著眾人揮了揮手:“這水壩裡的東西很可怕,希望你們不要招惹它,好自為之吧!”要是換做平時,平常人物,劉大少定要和他爭執,什麼讓我們不要招惹她,明明就是她找上我們。但現在是非常時刻,非常人,所以忍了下來,對著鬼小孩感激的說道:“謝謝你!”其實他此刻卻是會錯了意,鬼小孩所指的東西並非是阿蘭變成的那隻旱魃,而是一個比旱魃要強大百倍千倍的恐怖存在。鬼小孩並沒有領劉大少的情,臉上顯出厭惡的神情說道:“快點走吧!爸爸媽媽在等著我呢,希望你們早點管好這裡的事情,我隻想太太平平的賣我的燈籠。”說完就轉身消失在旱魃製造的夜幕中。小孩轉身的那一刹那,滿臉鮮血直流,神情十分痛苦,手腳更是不住的顫抖,看來破壞旱魃的幻境,讓他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鬼小孩走後,劉大少,田國強背著馬曉燕也馬不停歇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一路上碰到不少的路人,見他們三人的模樣,都露出疑惑的神情,但三人沒有做任何解釋,以最快的速度趕了回去。回到家後,眾人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又緊張起來,因為還有一個人沒有回來,那就掩護他們逃走的張恩溥,不知道他的情況怎麼樣了。此刻的張恩溥,情況可謂危急到了極點。腦袋暈忽忽的,全身是血,符紙早已用光,現下隻憑著一把桃木劍做最後的遊鬥。好在旱魃的能力也有儘時,那張歪打正著的符咒多多少少給她造成了一定的負擔,漸漸感到不支,引以為傲的快捷速度逐漸放慢了下來,這也許就是張恩溥為什麼能夠堅持這麼久的原因所在了。砰……體力不支的張恩溥被旱魃雙臂一個橫掃,打翻在了地上,他身子一扭,一個盤腿,又將這玩意絆倒了下去。隻不過他心裡比誰都明白,這根本起不到一點兒作用。“我要死了嗎?”張恩溥有些絕望了,最開始來之前的目的是速戰速決,不留後患,並沒有想到這旱魃竟然如此了得,所以沒有做多少準備。沒料到這旱魃非但不是菜鳥,而且比一般的旱魃還要生猛,讓人無法招架。天上的烏雲愈來愈濃,地上的星火也越來越暗淡。整個山溝籠罩在一片沉沉的靜寂之中,墳地,麥垛,人影,棺材,均在一個空間裡晃蕩。張恩溥的手臂緩緩落下來,然後,他猛地用劍支住身子,彎著腰不停地咳嗽。此時的張恩溥漸漸有了感知。剛才旱魃的一擊實在迅猛,就像是一柄巨大的釘錘,硬生生的轟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要不是他見機思變,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用距離減緩了攻勢,恐怕現在就得進棺材候著了,這荒郊野嶺的,劉大少那孩子也不怎麼靠譜,怕是死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痛,真痛!這就是張恩溥此刻切切實實的感受,這感覺,就仿佛有千萬隻嗷嗷待哺的小麻雀,在自己的皮肉上啄米一般。當然,唯一的區彆就是,那是外傷,而自己這是貨真價實的內傷,可不像黑心商人,一半白酒一半水的摻假貨。“忽!”旱魃的爪子第三次貼著張恩溥的臉頰,從他的鼻尖兒上擦過,帶起的那股子陰森森的冷風,嗖嗖的刮起了螺旋,刮的皮膚生疼,讓人生出了一種被淩遲的假象,由於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張恩溥甚至連這女人指甲的長短顏色都分辨的清清楚楚。他趕忙身體側斜,一個井攔遮擋了過去。但好不容易躲過了這一殺招,還沒喘出一口大氣,鬆活鬆活筋骨,腳邊上那小旱魃卻也跟著他母親湊齊了熱鬨,一張滿是利齒的大嘴巴咯吱咯吱的上下張合,專揀張恩溥不容易躲閃的地方去咬,一來二去,折騰得張恩溥一臉豆大的汗珠,臉都黑成鍋底了。唉!也難為了這老頭子。要知道,這僵屍,雖然分啥黑毛,白毛,綠毛,旱魃的,但歸根究底,都難逃一個共性,那就是‘僵’字!這旱魃和其他同類相比,確實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殺個人跟捏小雞似地,但他的動作來去也就是撲,跳,還有用兩個爪子插人脖子。張恩溥目前為止,少說也和這東西鬥了十多個回合了,也大致摸清了她的套路,所以還算是勉強應付,偶有小險,也不至於太過難堪,因為僵屍不能彎腰,不能踢腿,他隻要護著自己上三路便可。但這平白無故的多了個小的,可就不好辦了!這確是為甚,原來這小僵屍是個嬰兒出生,體格本來就小,跟個貓似地。他要攻擊,自然是對著張恩溥的下麵動手。一對一還有機會,這二對一,母子配合,上下齊動,連帶著補漏補缺,張恩溥自是吃不消了。但見張恩溥腳上踏了個鴛鴦連環,從小旱魃的身子上跳了開來,右手肘往下一旋,雙手緊握住劍柄,一招力劈華山,瞅準了這禍害東西的後心,就要刺下。這大的已經成了氣候,尋常的東西是不可能破開她防禦的,但這小的卻是出生不出一周,他相信拚儘全力的話,肯定能給他丫的來個晶晶亮,透心涼!不過理想和現實總是相去甚遠,眼見得張恩溥就要得趁,刺出一半的桃木劍卻被大旱魃一手給握住了。那旱魃冷笑一聲,另一隻手就要去抓張恩溥的劍柄,張恩溥大驚失色,危機之中鬆開了一隻手,另一隻手閃避不及,被旱魃抓了個正著。而那隻小旱魃也回過了頭,鼻涕哈達子混著腥臭的口水順著嘴角淌下,跟小瀑布似地,盯著張恩溥那眼神都發綠了,這小東西現在肯定在琢磨著,嘿嘿,好大的肉啊,也不知道能吃多少頓。“陽明之精,神威藏人。收攝陰魅,遁隱人形,靈符一道,舍宅無跡,敢有違逆,天兵上行!”你想這旱魃的力氣多大呀,一旦握住了東西,就像那鐵匠的小鉗子似地,不給你掙脫。張恩溥一緊張,這小胳膊小腿的,又哪裡能掙紮得開。無奈之下,隻得肩膀一沉,嘴中念起了正一派的‘丁甲神咒’。丁甲神咒屬於道教的中級咒語,能夠將施術者自身的法力注入與身體連接的法器載體中,將其殺傷力提高一個等級,不過因為中間傳輸的損耗,效率並沒有百分之百這麼高,能有個百分之二三十,也就謝天謝地謝七舅老爺了。其實這和我們常說的開光是一個原理,隻不過一個主功,一個主守,司職不同。張恩溥舌抵下顎,氣沉丹田,並不是準備著放屁,而是將這咒語的最後一個字雄渾有力的吐了出來,一瞬間,旱魃抓住的這柄桃木劍,一陣顫抖,劍身多出了一道複雜糾葛的銘文圖案,這圖案光亮猶若星星之火,片刻就成了燎原之勢,將整個桃木劍都映射出淡淡的亮白色光暈,而被旱魃抓住的那一段位置,更是如閃光燈般嗡嗡直響,冒出一陣陣混雜著黑火的青氣,將旱魃整個手掌都燒灼起來。旱魃怪叫一聲,手上又加了一份力,牢牢的抓緊,就是不放手。張恩溥也跟著加了一份力,就決意先跟她耗著,再作打算。不料那小旱魃卻又來湊熱鬨了,啊嗚啊嗚的盯著張恩溥的大腿廝撲開來,張恩溥操縱桃木劍的那一隻手被旱魃握著,另一隻手捏著劍訣,頓時被弄得灰頭土臉,分了神。這精神氣一丟,桃木劍便落了下分了,隨著張恩溥跳動跳西得躲避小旱魃攻擊的動作幅度越來越大,劍身上的光輝也越來越暗淡,終於噗嗤一聲,青煙儘散,整隻劍又恢複了原本的摸樣。張恩溥心中暗道一聲可惜,這一招不行,就隻能跟你玩功夫了。他是龍虎山天師,自然對道家的武術有所涉獵,道家雖然講求個修行,但不像佛教那麼偏於一科,而是博采眾長,對於各方麵都有所涉獵。比如兵法,醫術,武術,棋藝等等。自古以來,你可彆小瞧了這些,自古以來,以武入道得道士還真不說,比如那張三豐,還有他的七個大弟子,那太極拳耍的,尋常十多個壯漢不能近身。張恩溥練得則是龍虎山的龍虎形意,這門功夫講究個大開大合,出手剛勁威猛,迅捷有力,可他此時手臂被捉,一時急著掙脫,腳又被小旱魃摟著,屢屢無功而返,他頓時一聲大喝,另一隻手朝著旱魃抓著自己拳頭的手一捉,去用五指抓他的拇指。這一招可算是狠招,因為隻要抓住人的大拇指,用力一扳,便是鐵人也要扳倒在地。不過他又失策了,既然是旱魃,筋骨又怎麼能和普通人相比,這會兒,張恩溥臉都掰紅了,使開了十二分的力氣,都掰不開旱魃這跟小小的拇指。偏生那小旱魃順著大腿爬上了他的身子,狠狠的在他手臂上又咬了一口,張恩溥死命的抖動著那隻胳膊,想把這小雜碎甩脫,但這小旱魃真他娘的堅韌不拔,跟個風箏似地在天上抖來抖去,那張嘴卻還是咬著張恩溥的肉,生根發芽了一般,就是沒鬆開的意思。張恩溥這回真哭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看小旱魃咬上了癮,這大旱魃也來勁了,張開嘴,就朝著張恩溥的脖子上咬,誓要吸乾他的鮮血。旱魃成天呆在棺材裡,也不刷牙也不漱口的,這嘴裡的味道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比吃了大蒜還要難聞,張恩溥差點沒給熏的暈過去。不過他還是堅強的挺過去了,一腳踏在了旱魃的胸口,借著這個勢頭摔在了不遠處的亂石堆裡。張恩溥這回真哭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看小旱魃咬上了癮,這大旱魃也牟足了勁,張開嘴,就朝著張恩溥的脖子上咬,誓要吸乾他的鮮血。旱魃成天呆在棺材裡,也不刷牙也不漱口的,這嘴裡的味道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比吃了大蒜還要難聞,張恩溥差點沒給熏的暈過去。不過他還是堅強的挺過去了,一腳踏在了旱魃的胸口,借著這個勢頭摔在了不遠處的亂石堆裡。張恩溥雙手用力一撐,搖搖晃晃的從泥巴地裡爬了起來,那身嶄新的八卦道袍已經跟野戰部隊的迷彩服沒啥兩樣了,上上下下全部是數不清的裂痕和泥點子。而且爬起來的他,目光卻恍恍惚惚,而且視線沒有落到自己的對手旱魃的身上,看來他剛才那個狗啃泥,摔的有些個夠嗆。旱魃並沒有什麼惻隱之心,也沒有尊老愛幼的光榮傳統。雖說它是僵屍裡的進化體,智商多少有那麼一點,但保留更多的,卻是一種先天的獸性,一種野獸嗜血的本能。此刻,在她那對火紅的瞳孔裡,張恩溥就是她的獵物,所以對於自己的獵物,她也不需要客氣。咚咚咚三聲過後,旱魃就跳到了張恩溥身前兩米遠的位置,如龍卷風般撲了過去。眼見旱魃的爪子就要擊中自己的麵門,張恩溥下意識的擺開了動作,但見他身形一矮雙手一個托臂式,右手托著旱魃的手肘部位,左手扣死了他的手腕,身體向側一晃。順勢一摔,旱魃的身體即被摔了起來。整個動作一氣嗬成,又快又流暢。張恩溥眉頭一蹙,隨即舒展了開來。一叢雪白的山羊胡須無風自揚。聯想起自己剛才那個隨意發揮的動作,正是太極拳的架勢,他是吃這碗飯的人,經年遇到些奇聞怪事,不練幾手功夫,光靠符紙咒法,又哪裡能混得下去?就拿今天遇到的這個旱魃來說,這可是純體力活呀!都說太極拳以柔克剛,他也是這麼練的,但張恩溥始終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把這門拳術用在旱魃的身上,唉!也不管了,不管黑貓白貓,能逮到耗子的,就是好貓,既然有門,我就勉強試一試吧!想到這,張恩溥捋了捋袖子,原本黯淡下去的麵容又多了三分信心。不過這旱魃的反應也夠快,而且抗打擊能力驚人,落地之前僵硬的膝蓋一提,就即穩穩的站定,沒有被直接摔倒。這讓張恩溥剛剛流露出的一絲笑意刹然而止。而旱魃受了一挫,卻麵無表情,站穩之後又一次挺起兩隻爪子轟向張恩溥地麵門,這一次打得比上一次更凶猛更加快速。不過張恩溥的表情仍然不慌不忙,一招太極拳單鞭式使出,架住旱魃擊來的爪子順勢一引,同時腳下一個勾掛向她的腳腕一掃,旱魃這次終於徹底的失去身體的平衡控製,轟然倒地。隻見她又若無其事的從泥地上竄了起來,不過這一次不等到她進攻,張恩溥即搶先向她發動了攻擊。隻見張恩溥伸手抓住了旱魃的手腕猛地向後一撤身,剛站起來的旱魃立足未穩,被牽引之下不由自主的腳步啷嗆向前了一步,同時上半身折了下去,這個時候張恩溥突然改退為進,後步上前,同時扭身一肩重重的撞向旱魃前俯的胸口,將旱魃撞得“咚咚”向後連退幾步。太極拳的反擊力度再大,都是有個限度的,也不可能將力量無限的放大。張恩溥知道要是讓旱魃這淩厲無比一擊砸中自己的腦袋,隻怕自己會立即昏死過去。當下他雙手一托,托住了旱魃的爪子,以“四兩撥千斤”的方式順勢一撥,旱魃的兩隻胳膊隨著身體不由自主的轉了一圈,落空了。張恩溥正要趁機上前再給她來一下子狠手,豈料,旱魃猛地張開大嘴,瞬間超過了人類的極限範圍,一轉眼就變成了一張血盆大口,鋒利如同鋸條一般的牙齒哢嚓哢嚓的咬向了他的咽喉。眼見這隻打不死的東西又來了,正在前衝地張恩溥苦笑一聲,現在已經無法後退避讓。好在他臨危不亂,身體突然來了一個鐵板橋,腰幾乎彎成九十度向後一仰,旱魃的牙齒險到萬分的下巴劃過。連續好幾次搶攻都和這隻獵物失之交臂,怒火中燒的旱魃變得更加可怕,鋼鞭一樣的雙臂接二連三的向張恩溥的脖頸上插去。麵對這種攻擊,張恩溥“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地太極拳也奈何她不得了,當下張恩溥決定改被動為主動,一個炮捶加單把,將全身的力道聚集在了一個點上,直接跳起,淩空轟在了旱魃的肩膀上。旱魃卻沒有躲避,直接的挨了張恩溥這兩下,趁他還沒有收手的瞬間,又伸直雙臂,整齊的插向了張恩溥的脖頸,張恩溥微微一側頭避開,豈料,這旱魃這次竟然不再采取直線攻擊了,一擊不中,胳膊竟突然一歪,順時針轉了九十度,仿若電鋸一般切向了張恩溥的頭顱。刀鋒似的指甲蓋一下子掃在張恩溥的臉頰,登時將張恩溥的臉頰掃出了一個大口子,鮮血直流。擊中張恩溥的旱魃攻擊動作不停,兩隻腳如踩了彈簧般跳了兩步,鐵錘大小的拳頭再次命中了張恩溥的肚腹。張恩溥隻感覺五臟六腑像是雷擊了似的翻騰不已,幾乎要嘔吐。緊接著,隻感覺到兩邊肩膀一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卻發現那旱魃正露出排紅中參白的獠牙,桀笑的望著自己。她那十個黑鱗鱗的指甲蓋,正扣在自己的鎖骨上,也不知道要乾什麼。張恩溥本能的一矮一晃,想要避開。卻隻聽得撕拉一聲,自己這身道袍的兩隻袖子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扯了下來,還好自己動了一下,不然扯下來的就是這對胳膊了。張恩溥心頭狂跳,暗自慶幸不已,怎料好日子不長,這旱魃丟了袖子,便再次扣住了他,十指硬生生的刺進了他的胸口,然後怒吼著舉了起來。旱魃的力量之大遠非常人可比,怕是幾百斤都不止。張恩溥整個身體被她托到了半空,遠遠擲去,第二次摔到了墳地邊緣,這一回比之先前算是倒黴得多,張恩溥落地時背脊正巧杠在了一塊石頭上,又不知斷了幾根老骨頭。“啊!”張恩溥慘叫著跪了下去,低頭一看,幸虧裡麵穿了棉衣,雖然比較薄,但也沒被刺斷,但卻凹下了一個恐怖的角度,血用一種連豪放都不足以完美形容的姿態向外噴湧,顯然著周圍的血管已經被旱魃那一拉一扯徹底撕裂,斷骨突出表皮,猙獰的在空氣中炫耀一種殘酷的暴力美學。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慢慢擴散開來,這味兒一進入旱魃的鼻子裡,立馬變成了某種鮮甜的美食,讓她停在原地,一陣陶醉。看到這一幕,張恩溥的臉麵由青轉白,又由白轉黑,一瞬間就變了三變。旱魃的心思他自然知道,自己喪命倒是小事,但一旦放過了這隻旱魃,卻無異於是放虎歸山,要知道這附近還有兩座村子在那裡擱著,這東西萬一跑到哪裡去吸食血液,必當卷起一陣血雨腥風,到那時候,就悔之晚矣了。想到這,張恩溥突然咬了咬牙,管他個三七二十一,這最後一招隻能提前用了。未幾,張恩溥忍著劇痛站了起來,抽出了一直背在身後的龍虎天師劍,收劍而立,左手大力拍向自己的胸口,一道鮮血噴向手中的天師劍,右手在劍身上一抹,讓這緋紅的血珠浸潤整塊金屬。然後閉上眼,念出了一段亢長的咒語。“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獨尊。體有金光,覆映吾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天地,養育群生。誦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衛,五帝司迎。萬神朝禮,役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亡形。內有霹靂,雷神隱名。洞慧交徹,五氣騰騰。金光速現,覆護真人。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敕!”就在咒語念畢的一刹那,張恩溥兩眼爆出了一團精光,左腳屈,右腳直,排兵布陣一般的連行了九步,腰肢一動,如風擺楊柳般轉了一圈,姿勢甚為怪異,卻又無可挑剔。要說他這步伐是隨意走出來的嗎?非也非也。要是認真的起來,這裡麵還有一套大學問。張恩溥的這套步子,喚作‘禹步’,禹步禹步,傳為夏禹所創,故稱禹步。禹步借用八卦乾、坎、艮、震、巽、離、坤、兌與中宮9個方位,象征漢代九州名,作為周旋之地。是道士在禱神儀禮中常用的一種步法動作。道教崇拜日月星辰,尤重北鬥七星,認為以此步態禱神,可遣神召靈,獲七星之神氣,驅邪迎真。道士行氣或入山林,亦多用之以聚氣、驅邪。而這禹步依北鬥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轉折,宛如踏在罡星鬥宿之上,故又稱“步罡踏鬥”。走完了禹步,張恩溥長劍自下而上,斜指著旱魃,空出的另一隻手蘸了一點血液,在虛空中結出了三個漂亮的手印,最後三個動作的殘影疊加在了一起,狠狠的摁在了自己的眉心上,這一招,正是天師道的絕學:三花聚頂!“噗嗤……”強烈的不適在張恩溥的喉嚨裡翻湧,他控製不住的又噴出了一口血霧,但手上的動作卻並非因此產生一絲一毫的停頓。“天師道第六十三代傳人張恩溥,有請祖師爺上身!”一縷血線從張恩溥的嘴角裡了下來,他那洪鐘般的呼喚亦如錢塘江大潮般,鋪天蓋地的席卷而出。“嗡……”與此同時,緊握在張恩溥手中的天師劍一陣顫動,像是在發出遠古的鳴叫,又好像在迎接著什麼的東西的到來,劍身的顫動幅度越來越大,張恩溥也跟著劍在那裡得瑟,就跟打擺子似地,就差嘴裡吐白沫子了,便能用板車拉去,找醫生當羊癲瘋治了。但奇怪的是,張恩溥周身的疼痛感卻隨著節奏的劇烈而開始漸漸地消失,並且身體內好象有一種變化,那感覺,就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從自己的胸口散發,湧向了身體各處。那股神秘的力量每掠過一處,就迸發出一陣說不出的淋漓暢快。力量充斥著大腦,漸漸的,張恩溥的神智也開始清晰,就連那雙眼睛也開始變的有神了起來。張恩溥隻能感覺到身體的變化,但他卻看不到,因為某種神秘的通靈召喚。他體內的各個細胞正在一個接一個的發生著裂變,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而且細胞的能力並沒有因為一分二,二分四的分化而削弱,相反,這些細胞反倒會自主進化一般,一個細胞裂變成兩個,不光數量發生了改變,就連質量也都發生了巨變。它們,在自主進化!當然,這一切細節張恩溥並不知情。細胞一個接一個的分裂著,而他的整個身體結構也發生著短暫的變化。這時候,令人驚奇的一幕發生了。張恩溥的感覺從腳底開始,漸漸的,感覺到腳底有些異樣,那種感覺有點癢,就好象是傷口在愈合。起初這種感覺還很小,但很快,這種感覺從腳底一下次躥便全身。猛然間,隻聽得張恩溥那瘦骨嶙峋的身體忽的發出一陣骨骼裂響,霹靂啪啦的,好不熱鬨。手臂上的肌肉也在同一時刻老樹攀枝,枯木逢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膨脹起來,將那件原本寬大的道袍,承托的愈發合身起來,現下裡定睛子一瞧,若不是這老頭兒白發蒼蒼的容顏並未改變,但看那身材手腳,還真以為是個二十三四歲的東北大漢,雄赳赳氣昂昂的。也幸虧劉大少等人不在場,不然指不定得驚詫成了幾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