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朗月明,聞知意洗完澡便躺在陽台的搖椅上望著夜際發呆。
思維擴散——蔣珣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她對他近日所流露出來的情感真的捉摸不透,聞知意感到無措茫然的同時,心裡還冒出了一點點的期待,就像羽毛輕輕落在她心尖,癢癢的。
這是她將近24年人生裡前所未有的體驗。
蔣珣近期其實表現得還挺明顯的吧?
聞知意望著夜空的星星歎了口氣,可是他沒開口說過喜歡她啊。
沒親口說出的喜歡一律視為不喜歡。
翻了翻手機裡的消息列表,好多人,好多都隻是點頭之交的普通朋友罷了。
漂亮靈動的俏臉變得有愁容,聞知意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連個知心傾訴的人都沒有,心情好像更糟糕了。
她把手機丟在桌腳,整個人縮在搖椅裡,小小一團,紅著眼眶。
好想哭。
聞知意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指尖有些濕潤。
“叮”,手機傳來消息的聲音化身鼓槌一樣敲響了聞知意的心。
縮在搖椅上的女孩倏地彈起來,朝小茶幾上的手機翹首跂踵,翹挺的鼻頭還紅紅的,水盈盈的雙眸迸出期待的亮光,好似天上的繁星一般。
是不是他?
天從人願。
白皙粉嫩的小臉煥發出容光,漂亮的眉眼如同月牙一般彎彎翹起——“睡了嗎?”
是蔣珣發來的。
女孩的甜笑如蓮花那般靜謐又美麗,梨渦淺淺,“還沒呢。”
那邊像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久到聞知意覺得自己的嘴角都僵硬了才彈出下一句,“今天為什麼不開心。”
是肯定句。
聞知意怔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蔣珣又問起了這個問題。
對話框裡的字敲了又刪,聞知意歎了口氣,她感覺自己的心就像鍵盤上的字,前進後退,猶豫不定。
“沒事。”
“跟我說實話。”手裡那頭的男人顯然不信她這個說辭。
聞知意靈動明豔的臉像凋謝的睡蓮,黯淡無色,無精打采。
她緩緩抱住自己的雙腿,下巴耷拉在膝蓋上,黛眉微擰。
說什麼,蔣珣想聽她說什麼?難道非要她親口承認自己正因為捉摸不透他的情感而心煩意亂?
不行,她聞知意可以允許自己心動,但是堅決不準自己主動,尤其是還沒摸清對方現在持著怎樣的態度的情況下。
這是底線。
男人純白色的浴袍隨意係著,鬆鬆垮垮,敞開的領口隱約露出結實的胸肌,淩亂的發梢還滴著水珠,整個人慵懶魅惑地靠在床沿上,劍眉微擰,俊逸桀驁的臉上多了幾分困惑。
“因為我?”
其實蔣珣基本肯定是自己讓聞知意哪裡不滿意了。
手機上的字眼‘對方正在輸入中’閃爍了很久——
“沒有。”
蔣珣嘴角一咧,小姑娘還在嘴硬呢。
手指修長,青筋滿布的手在屏幕上敲打起來,“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好,你直說。”
那邊回的很快,還是沒有。
對麵那頭的聞知意氣得咬牙切齒,麵紅耳赤,蔣珣這個混蛋,真是壞死了,究竟是誰追誰啊?
聞知意悶哼一聲,男人真討厭。
連她這點心思都猜不透,還追什麼人呐,打一輩子光棍好了,難怪賀阿姨說他這些年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摸過。
雖然她也沒,但是她有很多人追的好吧,從沒見過蔣珣這麼木訥的,一點也不主動。
被吐槽的男人深深呼出一口氣,麵色鄭重,看樣子好像要英勇就義那般,健碩勻稱的身軀還微微抖著哆嗦,當然不是因為冷。
澎湃的心跳就像超重低音炮,一點一點侵襲他的大腦。
“除了賀女士,我從沒跟任何女性單獨接觸過,我也不知道要如何跟異性相處,隻能拿最笨最紳士的方式跟你慢慢遞增關係,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樣,但我覺得這樣至少不會出錯。”
緊閉的心窗慢慢撬開了一條縫,被壓抑了數夜的愛意被全盤吐出,“其實我從來就不是一個溫和謙遜的人,我甚至很鄙夷這種溫水煮青蛙的做法,猛烈進攻才是我蔣珣的為人處世,可是我不敢,我也賭不起。”
粗糲的指肚點擊發送,男人把手遞到嘴邊,食指的關節漸漸印上深紅的牙痕,劍眉緊擰,死死地盯著毫無反應的對話框,本就冷峻硬朗的臉變得更加嚴肅。
拜托,給他來個痛快。
聞知意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她看著對方一連串的消息愣了一下,心臟有那麼一秒是驟停了,隨即欣喜和雀躍湧上心頭,快速填滿了整個心窩。
漂亮的櫻唇微勾,讓她來看看蔣珣寫的小短文如何?
“嘖,嗨。”女人黛眉微挑,噘著嘴小聲嘟囔,“還是學不乖啊,打這麼多字,直接說出那四個字很難嗎?”
聞知意不解,說喜歡她很難嗎?
她抬眸望向夜空繁星,星月交輝——
蔣珣他此時在乾嘛呢,是不是也在跟她仰望同一片星空?
萬簌無聲,一隻無形的手微微撫亂了女孩耳鬢的碎發,烏絲阻斷了她的漫空遐想,同時拉回了她的思緒,聞知意終於反應過來,自己還沒回複蔣珣呢。
蔣珣:謝邀,懸著的心快要死了。
她捧著手機,咬唇思考,要回什麼呢?
要回什麼才能讓這個大笨蛋有所長進呢?
杏眼提溜一轉,美豔的俏臉變得靈動狡黠,呲其一口小白牙,“你在外麵嗎?”
蔣珣冷峻剛毅的臉流出惑色,聞知意這是什麼意思?
“沒,我在酒店。”她不可能不知道他在酒店。
“怎麼了?”聞知意是不是要他立馬去找她,見麵詳談?
oK,行啊,他早就受夠了這種徘徊躊躇、欲說還休的處境,要不是怕嚇到她,他早就對她猛追烈求了。
循序漸進本就不是他蔣珣的風格。
浴袍的帶子被大掌猛地抽離,剛要褪下浴袍的男人停滯住,“叮——”,蔣珣握著手機,火速坐回床沿邊。
“你在陽台嗎?今晚有沒有風?”
什麼奇怪問題?
男人默默地歎了口氣,起身朝外走,女人這種生物真的好難懂。
蔣珣無聊地在陽台站了一會,“沒風。”
“是嗎?”
蔣珣的心咯噔了一下,整個人滯愣在原地,俊逸的臉上浮現出少有的自我懷疑,他不解,也不讚同,卻還是屏住呼吸細細感知室外的狀況。
他沒錯,就是沒風啊。
可蔣珣不敢說,他不清楚前麵是否還有地獄史詩級拷問在等著他,等著宣判他,一招致命。
“哦。”
男人雙眸緊閉,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他不知道原來一個字的殺傷力可以這麼大。
聞知意又傳來了一條簡訊,“我也不太能確定外麵是否有風呢,它好像似有若無的,虛無縹緲,既然你都說沒有了,那應該就是沒有吧。”
蔣珣看著這段話,薄唇失去了以往的血色,緊緊抿著,緊蹙的眉宇久久不能鬆開。
不對勁。
這很不對勁,聞知意不會平白無故問他這種問題。
蔣珣將今晚的對話看了又看,反反複複,不斷複盤。
天公不負有心人,蔣珣整個人欣喜若狂,黑眸迸出的亮光足以點亮整個黑夜,臉上的肌肉都在用力抖動,他雙手緊攥著手機,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指尖哆嗦著點開話筒,薄唇翕動——
“聞知意,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