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傷疤(1 / 1)

鴉雀無聲,萬籟俱靜,小廚房回響著魏容的抽泣聲,直白的哭嚎最能引起人的悲鳴。

眾人保持緘默,十幾張臉十幾種情緒宣泄,驚訝,激動,擔憂,歡喜...唯獨周曼寧靜靜地望著她,麵色平靜,像是洞悉了一切。

那雙沒有驚起半點漣漪的茶色瞳眸就是最好的證明——她什麼都知道。

周曼寧慢慢地抽離回自己的手,轉身離去。

“不要走啊菲菲,我的菲菲。”魏容哭著想要捉喊她的手,被周曼寧躲開了,她加快步伐,後麵竟然小跑了起來。

石城凡下頜緊繃,懊悔不已,他看了看窮追而上的魏容,又看了看即將從視野裡消失的周曼寧,略一思索還是跟在周曼寧身後。

反正好哥們蔣珣跟林玄清還在,他們是不會眼睜睜看著魏容出事的。

在快要奪門而出之際,周曼寧停下腳步,偏了偏頭,聲音很清脆明淨,但語氣冰冷含霜——

“彆跟過來。”

魏容倏地站住腳,淚如雨下,她知道這話是跟自己說的。

她凝望著周曼寧的背影,多年來被壓製在心底的悔恨與疼愛在眼中交織,痛苦呢喃,“菲菲...”

魏容抬頭瞥向離她不遠的石城凡,眸中帶著期盼與哀求,微微頷首,畢竟在場的人跟周曼寧最熟的也就隻有石城凡了。

石城凡一臉正色,濃眉微擰,嗓音醇厚沉穩,“沒事的容姨,我先去看看。”

聞知意也快步走到魏容身邊攙扶著她,“容姨你還好吧?”

“讓石頭先去看看曼寧那邊的情況,等她冷靜了我們再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周曼寧已經走遠,事到如今也沒什麼比較好的方法了,魏容也期盼著她冷靜過後可以跟自己好好談談。

聞知意攙扶著魏容坐下來,蔣珣也塞了一杯熱水在她手中,“容姨,你們都冷靜一下。”

魏容神情懨懨,半耷拉著眼皮,卻還是強打起精神,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水。

這麼多年都無望空等過來了,沒理由到了真正相見的這天卻功虧一簣。

蔣珣在她杯裡的水見底時又給她重新裝了一杯,溫聲道:“容姨你不喝也沒關係,放著暖手也好。”

這沒有生機和血氣的臉是慘白的令人揪心。

林玄清左顧右盼,發現在場的都是比較親近的人才開口,他眨眨眼,聲音放輕,“容姨,我能問問為什麼你能這麼確定周曼寧就是你那個被賣的女兒?”

他垂下頭,睫毛上下撲簌著,顯然問這一番話他也很忐忑,“容姨,你要是不想說當然可以不用說,我就是問問。”

“沒什麼不能問的。”魏容搖頭,想起了被塵封在內心最深處的人與事,雙眸失神,“女兒肖父,菲菲可以說她跟她爸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自己懷胎十月的女兒,就算多年不見也是能一眼認出來。

“你們也都知道那個人渣和社會敗類的情況,我也不再說,曾經的我一度想要拉上那兩父子一了百了,可是後來菲菲出生了...”

“她儘挑父母的優點長的,從小長得就很喜人,很少哭鬨,特彆懂事。”明明是非常值得父母驕傲的一件事,但大家從魏容的語氣卻聽出了辛酸和悲戚。

小孩子最是會哭鬨撒嬌的年紀,若不是家庭原因,哪個寶寶不是被父母放在心尖寵?

她勾了勾唇,似哭非笑,“是菲菲的到來治愈了我,誰的生活不是一地雞毛?但我縱觀周圍的親朋好友,隻有我的生活過得如此糟糕。”

魏容任憑聞知意擦拭掉她眼角的淚,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後來我看開了,我想著這輩子就我跟菲菲娘倆相依為命罷了,男人靠不住就不靠吧。”

“我開始偷偷攢錢,想著錢攢夠我就帶著菲菲走。那時候的車間主任也很好人,知道我的家庭情況暗地裡幫我漲了工資,雖然不多,但也聊勝於無。”

眾人緘默不言,安靜聽著魏容道來她的過去,聞知意緊緊攥著她的手,滿眼揪心的望著她。

“後來...”魏容深呼吸一口氣,唇瓣顫抖了很久,瞳孔放大,“後來不知道是誰把我漲工資的事情告訴了袁建華,他追著我要錢,可我哪會給他?一直否認著說沒有,是彆人嫉妒我乾活被表揚了才跑到他麵前去嚼舌根。”

魏容反握住聞知意的手,白皙的手背瞬間多出了幾條勒痕,“他不信,把我跟菲菲又打了一頓。”

“我以為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反正他喝起酒來經常打人。可是,可是...”魏容的臉上浮現出濃濃恨意,胸膛劇烈起伏,“可他居然趁我上班的時候拿煙頭燙菲菲的手指!”

“我一回家就看到好幾個血淋淋的血窟窿,簡直慘不忍睹。”魏容哭倒在聞知意的身上,“天殺的,袁建華還有人性嗎?那可是他的親閨女。”

“嗚嗚...菲菲還那麼小一個,他怎麼下得了手!”

“好了,好了。”聞知意在她的背上輕輕拍打著,溫聲安慰她,“容姨,你不要再說了。”

魏容在聞知意的懷裡緩了一會才接著說道:“不,讓我說完吧。”

“這些傷痛是時候該揭開了,一直捂著傷口是會發爛的。”魏容拿手背擦了擦淚,深呼吸,“那天我跟他不要命的打了一架,戰績五五開吧。”

“袁建華被我的不要命給嚇住了,好久都沒生事端。”說到這裡,她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可眼淚就像那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依舊掉個不停,“我也以為我把他嚇住了,後來隻要他打菲菲一次,我就跟他乾架一次。”

“撕破臉皮後我也不再給錢給他花,可我特彆後悔。”

“我想著是不是給他錢花,那人渣也不至於說要賣親閨女?”魏容又嗚咽起來,泣不成聲,“那天我下班沒看見菲菲,我心底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袁建華個畜生說她上彆人家玩去了,可我知道,菲菲每天都在院子裡等媽媽回家的。”

“周圍的鄰裡幫著一起找菲菲,大家找了好久都沒找到,那雜碎見我要報警才憋不住,拉著我回房間跟我說是被他給賣了。”

“三千塊,才三千塊他就賣了我的菲菲。”

聞知意緊緊攬住她,唇瓣張了張,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安慰她。

她哀歎一聲,小手在魏容的肩上輕輕拍著,“哭吧容姨,這是咱們最後一次哭了。”

顧璿也走上前去撫摸魏容的黑白雜糅的發,在場的,不管大人小孩心裡全都不是滋味,五味雜陳。

魏容靠在聞知意的肩上啜泣了很久,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漸漸拉回她的思緒,她猛地抬頭,眼淚婆娑地望著石城凡,眼中氤氳著期盼。

石城凡眉頭緊鎖,心中像是壓了一塊巨石讓他呼吸不暢,他不敢直視魏容的眼睛,垂下眼瞼,“她不肯過來...”

“但是也沒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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