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舟很快就被徐明接了過來，他們倆個人和楊建林是一屆，私交都還不錯，聽徐明和陸達強這麼一說，幾杯酒一喝，宋方舟當即就同意了。等算起合股的本金，宋方舟不免有些尷尬的和徐明、陸達強說道：“彆的問題是沒有的，我去和舅舅說，他肯定是會支持的，關鍵是我手裡也沒有多少錢，砸鍋賣鐵也就是幾千塊，那還得和親戚朋友們借呢！”陸達強早就和楊少宗商量好了，這就滿不在乎的笑道：“小宋啊，大哥和你不熟，但你是少宗的朋友，也是我們徐主任的朋友，咱們也就是算是朋友啦！這樣，我和少宗是沒有拜把子的把子交情，隻要少宗敢給你擔保，我就看他的麵子借給你五萬做本金。”“真的？”宋方舟大喜過望。陸達強笑嗬嗬的點著頭，卻和楊少宗問道：“少宗，你覺得怎麼樣，願不願意給宋兄弟擔保啊？我事先說明，隻要你點頭，大哥現在就拍出來五萬塊的現金。你說十萬，我半夜開車去縣裡給你取錢，大哥欠你的人情海了，咱們慢慢還！”楊少宗異常平靜的微微點頭，道：“宋廠長是個很值得信任和結交的朋友，陸總，您就看我的麵子借這五萬塊，我替他擔保。”一聽這話，宋方舟那是更激動了，恨不得立刻就抱著楊少宗感謝啊。五萬塊是多麼大的一筆巨款啊，就是拿到首都都能買十棟乾部房，楊少宗願意給他擔保這麼大的一筆借款，那真是沒得說，過命的交情也不過如此。他就是不明白兩個問題……陸達強是怎麼欠著楊少宗如此大的一個人情，楊少宗又為什麼將這樣的好事便宜了他，雖然他們的交情算是不錯，可真沒有到這樣的地步。他不明白，但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詢問。反正他知道自己欠了楊少宗天大的一個人情，這個人情債是太難還了，甚至是一輩子都還不清，即便如此，他也願意欠著，換了任何人在他這個時刻都願意這麼做。宋方舟二話不說，很旗山人的開了一瓶啤酒，硬邦邦的在桌子上敲了敲，無比信服的和楊少宗道：“小楊，大哥要謝謝你，大哥沒有彆的話，這瓶酒我吹了，你要是嫌不夠，大哥來一瓶白的！”楊少宗還是那麼一如既往的平淡，將宋方舟手裡的那瓶酒按住，道：“白酒喝多了傷身，咱們就喝啤酒，一起喝，慢慢喝，不急。宋大哥，我知道你是一個能成就一番大事業的人，就是差一個真正的機會，我能幫你，這就是咱們的緣分。”宋方舟愈發信服的點著頭，道：“少宗，那大哥敬你一杯，從今個起，隻要是你的事，那就是我的事，咱們以後就是過命的交情！”楊少宗也點著頭，和宋方舟一起喝了這杯酒。這杯酒是要喝的。男人的友誼很多時候還真就是喝出來的。喝著酒，四個人也不緊不慢的將事情談清楚，基本的想法是讓公社拿出二十萬，鴻遠公司出資十萬，宋方舟、徐明、楊少宗再在旗山找親戚朋友入股湊集二十萬，湊個整數五十萬合股經辦一家富旗公司，名義上是負責生產和銷售蜂窩煤，實際上是在旗山招人做國庫券的收購買賣。蜂窩煤的業務肯定是要做的，起一個掩人耳目的作用，也方便後麵通過做帳的方式將利潤正常化。從招待所離開後，宋方舟又和楊少宗單獨談了一會，他當然還是非常感謝楊少宗的出麵幫忙，可楊少宗並沒有說太多。這天晚上，楊少宗並沒有直接去找趙敬山，他是一個很能沉得住氣的人，事情雖然是他策劃的，可他並不想冒出來，否則也沒有必要將宋方舟推出去。隨後的幾天，楊少宗也沒有去談這件事，完全是讓宋方舟單線去找宋長明商談，他自己繼續專心做好旗山肉聯廠的工作。公社實際上並不用拿出二十萬，隻要二十萬在注冊的時候走個賬就可以收回去，實際投入的注冊金是三十萬，真正用於收購的款子則完全依靠鴻遠公司。在具體的操作上，鴻遠公司派徐明和十幾個業務員私底下直接帶現金過來，宋方舟和旗山這邊的人下鄉收購國庫券，然後再和鴻遠公司進行可公開的交易，將手裡的國庫券賣給鴻遠公司，從中賺取3%的毛利。宋方舟和富旗公司的名義是他們出售蜂窩煤，彆人用國庫券抵債給他們。旗山肉聯廠終於有一輛吉普車，這可真是一件好事，楊少宗想去哪裡都很方便。昨天為了收購牛肉的事情，他還帶著趙大軍開車去祁州市的大邱農場，大邱農場是祁州市最大的國營農場，土地情況和旗山公社差不多，可他們是軍墾農場，一開始就被劃定為農墾係統的畜牧業基地。對方這兩年也在大乾特乾，從農墾係統貸了一大筆的款子建立了一個省級肉牛畜牧基地，他們的牧草都是從國外進口的種源，唯一的問題就是國家在牛肉價格上壓的很低，每斤不足六毛錢，而豬肉已經是兩塊多了。這就是計劃經濟的問題。楊少宗就和對方直接談妥，以每斤六毛八的價格統購鮮牛肉，上秤後就在大邱農場的冷凍廠入庫，深凍之後再在三個小時內運達旗山肉聯廠的冷庫，運輸也由旗山肉聯廠負責。很快就要有了自己的運輸隊，楊少宗在談生意的時候也靈活多了。通過青魯省的農墾係統，楊少宗很快又聯係了多家畜牧農場，足可保證旗山肉聯廠的牛肉和牛骨粉的供應問題。從大邱農場回來，他剛回到經濟辦就被宋長明一個電話喊了過去。這一次是要談什麼事情，楊少宗心裡是很清楚的。在社長辦公室裡，宋長明正在和宋方舟談事，見楊少宗快步匆匆的走進來，宋方舟立刻起身迎接著的笑道：“小楊，這是剛從大邱農場回來吧？那邊的事情談的怎麼樣？”楊少宗微微的笑一聲，道：“還不錯。”宋長明也招呼著楊少宗，讓他坐下來才問道：“小楊，肉聯廠的情況怎麼樣？”楊少宗一邊和宋方舟散著煙，給宋長明也敬上兩根道：“潘時敏昨天剛和我發來單子，銷量比以前又增加了很多，按照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我們估計肉聯廠10月份的銷售額能夠達到40萬元，利潤不會少於7萬，上繳了利稅之後還能剩下五萬。”宋長明大為驚喜，笑道：“那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豈不是四個月就能收回投資……小楊啊，你這個廠子辦的真是太好了！”宋方舟也笑道：“這也是要看能力，辦一個肉聯廠簡單，能夠做到這種成績的人也就咱們公社的楊少宗啊！”宋長明嗬嗬一笑。和徐保山不同，宋長明是一直主抓經濟和生產，他又和楊少宗問道：“那咱們的原料能否跟上，是不是要公社出麵和縣物資局多爭取一些計劃？”楊少宗道：“目前來說，如果隻做寧州市場，咱們的原料還是夠用的，可等咱們下個月向周邊的幾個城市同時鋪開市場，原料就絕對不夠用了。楊建林廠長這幾天都在市裡找物資局和計劃辦的人，送了不少禮，就是希望市裡直接報批計劃，給咱們多供應一些原料。這種事的難度不小，所以，我也在江東省和青魯省的農墾係統跑業務，農墾那邊相比物資部門要靈活多了，現在看來，咱們的主要原料來源還是得從農墾和鹽場係統想辦法。”就在這裡，他頗有心計的將話一轉道：“公社如果能直接去找到市物資部門反映情況，為我們爭取到新的物資計劃就再好不過了！”“哦……？”宋長明一時語噎，頓了頓才難免有點尷尬的笑道：“這事還是得讓老徐書記出麵啊，他在市裡還是有點人麵的，畢竟是彭書記的老部下，大家多少見著他還是明白事理的！不過，我有一個老戰友在省農墾係統擔任副書記，等下給他打個電話，看看他那邊能否幫上忙！”楊少宗笑道：“那是肯定能幫上忙，農墾係統這邊都是軍隊那邊直接轉業過去的乾部，比一般的乾部膽子大，也有見識，現在的農墾都要比地方鄉鎮強很多，生產工作也抓的好。他們這邊的人都很膽大，現在基本也不怎麼和省裡的物資係統通氣了，都是走市場路線，隻要有錢就能從他們那裡買到東西！”宋長明聽得出話裡有話，不由得點頭讚道：“是啊，確實是這個樣子，現在的農墾係統上有政策，下有人才，比起地方的各個鄉鎮都要好多了，咱們公社要想乾出成績，帶領大家一起共同富裕，那也要和農墾一樣將膽子放大點，步子也邁的大點！”楊少宗這才應著這番話道：“是啊，我這一次去大邱農場實地考察了一下，他們大邱農場84年的時候從省農墾係統拿到了七百多萬的貸款，卯足勁搞肉牛養殖，還從法國引入利木讚牛改良本地的魯西黃牛，又從墨西哥和加拿大引入新牧草，這才短短三年時間，他們的肉牛存欄量已經有十萬頭。”聽著這麼一說，宋長明不由得有些感歎，道：“有政策真好啊，當然也要下麵的人真肯乾能乾，咱們倒是肯乾，你和建林這些年輕人也能乾，可惜沒有政策。”楊少宗則續道：“社長，咱們沒有政策就得更靠自己想辦法，隻要咱們真正敢拚，這世上就沒有什麼辦不成的事！”宋長明心中聽的頗是感慨，卻不由得哈哈笑道：“小楊啊，聰明，聰明，你這是繞著彎子和我說事啊。行，社長明白你要說什麼了！”隻這麼一聽，宋方舟才豁然醒悟楊少宗兜了一個大圈子，其實是在說富旗公司的事情。宋長明又和楊少宗道：“方舟和鴻遠公司談的那個事情呢，我其實是想拚一拚的，隻是心裡有點不踏實，所以才急著喊你過來商量一下，既然你都同意，那咱們就這麼拍板決定了。少宗，宋方舟在這些方麵還是不如你啊，正好，這個事情是歸經濟辦管著，你要多多留心關照點。”楊少宗這才道：“鴻遠的陸總來找我們談事情的時候，我當時也在旁邊陪同著，社長請放心，我會有始有終的一直跟下去。”宋長明想了想，繼續問道：“那你覺得這個事有風險嗎，小楊，你也彆避重就輕，方舟都和我說了，鴻遠那邊是要做國庫券的收購買賣。”楊少宗則道：“風險總還是有的，問題是我們在這種時候必須拚一拚！兩權相害取其輕，究竟是要繼續貧窮下去，還是要冒一點風險，這個問題對我們來說並不是很難選擇的！”宋長明微微頷首，道：“另外還有一個問題，富旗公司的情況有點不一樣，如果是公社和鴻遠公司各占一半的股金，那我也能接受，公社其他領導應該也沒有話說，可私人都能入股，那不就是個體戶嗎？要說是個體戶，那其實也沒有什麼，可咱們是公社，公社搞個體戶，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楊少宗笑了一聲，道：“國家都允許，咱們公社為什麼不能允許？社長，我倒覺得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機會，也是一個新的開始。長遠來看，我們肯定要允許個人搞經營活動，土地歸集體經營，社員們可以在社辦企業當工人，也可以搞養殖，更可以搞個體戶。公社內部肯定會有一些爭論，我的建議是出去搞個體經營的社員可以暫時單獨列一個檔案管理，不在公社內部分紅，也不參與公社的集體勞動，但是，我們社員可以在這些個體戶，或者是外麵的個體公司入股份，這就和自留地，自家養豬是一個道理！”宋長明這才全部同意，他得承認楊少宗幾乎將所有問題都考慮的非常清楚，一切的問題到了他這裡就仿佛不再是問題，舉重若輕，前前後後都考慮的很明白。宋長明終於長談了一口氣，道：“那行，咱們就這麼決定了，過些天召開一個黨委會集體討論一下，有些事還是要公開討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