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抗日戰爭勝利之後,到現在為止,軍統一直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之前說到過的徐恩增此人一直和戴雨農鬥得難分難舍,但是萬萬沒想到,在戴雨農的精心設計下,他作為中統的實權人物因為貪腐敗露被“撤職查辦,永不錄用”。
這樣一來,戴雨農的軍統一家獨大,讓其他勢力心生忌憚。
適逢抗日戰爭勝利之後看,舉國掀起反對特務統治的巨大浪潮,恰逢戴雨農發生意外去世,軍統局的改製立即上了快車道,人員縮減,改為保密局。
水淼也在其中深受影響,毛善五成了副局長,要提拔自己的人,水淼年紀大了,被榮養了。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從一個辦公室副主任變成了信件收發室室長。這一下,情報獲取就艱難了。
她有點喪氣,但是領導在撤離重慶之前特地見了她一麵,“孤膽英雄探虎穴,臥底敵營十八載。水三娃同誌,您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給年輕人,您好好保重身體,等革命勝利了,我親自來重慶接您!”
“好!我就在重慶等著!您也多保重保重自己啊!”
雖然現在身處收發室,但是這麼多年經營下來的人脈以及自己的本領是沒得說的,往各個處室送信件報紙的過程聽到的一鱗半爪,和認識的人一次漫不經心的聊天都能讓她套取出情報。
戰爭徹底打響了,從開始的避其鋒芒到後麵的反守為攻,國黨是節節敗退。
水淼和範波兩人又湊在小小的收發室裡吞雲吐霧。範波現在也算是被閒置了。毛善五從戴雨農身上彆的沒有學會,如何爭權奪勢倒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水嬸,如此看來國黨形勢危急啊。”不過範波沒有一點焦急的神色。
“現在才剛開始,如今兩黨攻守異形了,以前國黨追著紅黨打,現在紅黨要進攻了。”
等到三大戰役後,國黨猶如籠中困獸,深知自己大勢已去,就著手準備退守夷洲。
而紅旗在南京城頭飄揚的時候,曆史翻過了新的一篇。
水淼知道,剩下的不過數月時間全國就能解放了。
她很遺憾沒辦法參加開國大典了,不過等她去了北平,一定要去天安門照個相。
照例拿著一摞報紙挨著科室送過去,不過現在沒有誰會有閒情逸致看報紙了,去夷洲的事根本瞞不住人,不少人也會糾結自己要不要過去。水淼轉彎拐進通訊室的時候,就聽到兩人說起了範波。
“範波就不用糾結了”“那也要他有命等到那時候”
看到水淼進來的時候,兩人閉嘴了,相互看了一眼:她沒聽到吧?
水淼坦然自若地將報紙放在桌上,朝著她們兩個笑了笑就出去了。
“她沒聽到吧?”
“應該沒,這麼大年紀了,眼花耳聾的。”
其實水淼內心也很著急,她知道範波肯定是暴露了。分完報紙,水淼就改頭換麵偷偷出了保密局。她先去了安全屋帶了足夠的武器。
轉道去了範公館,發現門口有特務蹲守,甚至發現趙道軍也在。
水淼鬆了一口氣,那說明範波還沒有被抓到,她就在特務後側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她太清楚他們的行動規律了。
天漸漸黑了,果然聽到汽車的聲音由遠及近,這是範波回來了。等他的車一拐彎,特務一擁而上,水淼直接打出第一槍,爆了趙道軍的頭。
這一變故打的眾人措手不及。
“範波,過來!”
水淼一邊放槍遏製特務的進攻,一邊往車的方向挪動,坐上副駕駛,一路狂奔。
“你做了什麼?身份暴露了!”
範波一看到這情況還有什麼不了解的,“情況緊急,開了通行證,接了一支隊伍進城。我們收到密報,國黨要對處決關押人士,我們的任務就是把他們救出來,將人帶到渡口。”
“往歌樂山方向開,現在你聽我說!”
“時間提前,動手時間越快越好,不能讓他們知道你們要做什麼。
歌樂山離關押地近,那有我的一個安全屋,我準備了武器,還有一輛自行車,你自己安排好。”
範波聽她這麼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這是要自己引開這群人了。
他想勸,卻被水淼堵回去了:“我很早的時候就想哪有那麼多舍己為人的事啊,自己活著不是最重要的嗎?但是現在,爭先,我不能讓你再死在我前頭了。”
“停車!”水淼下車拉下範波,“沿著這條小道一直跑,最裡麵的木屋就是了,我在裡麵藏了很重要的東西,範波同誌,你要好好交到組織手裡。”
範波聽著身後的引擎聲,瘋狂跑遠,他不敢回頭看,他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她的心血落空。
水淼駕著車輕輕鬆鬆將後麵一群人甩的老遠,笑話,她飆車的時候,這群人都還不知道在哪個娘胎裡呢。
一直開,帶著他們繞來繞去,直到車沒油了。水淼直接躲在車裡對外麵進行射擊。
“抓活的!”
直到最後一顆子彈射出去的時候,一切重歸平靜。等著一夥人衝上來的時候,才發現車裡隻有水淼一個,根本沒有範波的影子。
沈西波憤怒地踢了車,他以為水淼根本不會開車,沒想到被這老太婆擺了一道。
“押下去!”
毛善五臉色陰沉地看著前麵被綁著的人,“您也是老軍統了,知道這裡的手段。我相信你並不是範波的同謀,你隻是不想他被抓,我保證,你把你知道的一切說出來,你們兩個的事既往不咎。”
“毛善五,你也說我是老軍統了,這些騙人的把戲就不要在我麵前耍了。您呐,也彆想從我嘴裡套出什麼了。”
沈西波從外麵進來,“有新發現。”他湊近毛善五的耳朵邊說了他的猜測。
“峨眉峰?哈,你懷疑這老太婆是峨眉峰?!”但是毛善五看著水淼一臉似笑非笑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從好笑到震驚再到震怒!
“你還真是峨眉峰?!”
“這都是很久的代號了,讓我想想,我還有什麼來著,風箏,麵壁者,鈴蘭……太多了,人老了,記不清了。”水淼要儘可能的把他們的注意力從範波身上轉開。
毛善五現在哪裡還管得到範波做什麼,他甚至懷疑範波都是聽命於她。
“給我用刑,把她腦子裡的東西都給我倒出來!”
應該一天過去了吧,也不知道範波他們怎麼樣了,現在終於體會到了十八般酷刑是怎麼樣的。
水淼想想,真是丟臉啊,剛開始還咬牙不吭,後麵就鬼哭狼嚎,一點都不酷啊。
還沒反應過來,水淼又被拖走了。
“早點說了吧,何必受老罪呢!”水淼對他們來說真的太重要了,毛善五相信她經營這麼多年,絕對知道係統內部潛伏著多少紅黨的特務。
“兩位真不講武德,這麼對待我六十幾歲的老同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水淼自己笑個不停。
“毛善五啊毛善五,你說我也在這呆了二十年了吧,刀光血影沒少見,是什麼讓你覺得最後一刻我就會背叛了呢!”
水淼還想著學著電視劇,對這些人痛斥一番,但是她太疼了,用點力氣都覺得整個人都在經受千刀萬剮。
連著三天,水淼覺得自己真的要不行了。見到毛善五的時候,仍然強撐著問道:“今天你來晚了啊?”
“歌樂山那邊是你們行動的嗎?!”
“怎麼,人被救走了嗎?”
“叛黨悉數擊斃,連著範波在內!”
水淼努力睜開眼睛看了看毛善五,笑了一聲“全員平安啊。真是好消息,多謝告知!”
毛善五還想要用刑,沈西波走了進來,指了指上頭,“很是生氣,要求秘密處決水三娃。”
水淼聽到了,又笑了一下“啊,這又是一個好消息……”
“砰!”
夕陽亦是旭日,當它熄滅著走下山去收儘蒼涼殘照之際,正是它在另一麵燃燒著爬上山巔布散烈烈朝輝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