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杏兒是班裡唯一一個家在農村的女孩兒,單純樸實勤勞能乾,從早到晚閒不住。不管輪到誰值日都很難從她手裡搶下掃帚拖布,一到休息日就搶著給班裡的戰友洗衣服,是班裡年齡最小人見人愛的小妹妹。秦思婷知道她從小失去母親,心裡更是充滿同情,處處像大姐姐一樣照顧她、嗬護她。梅杏兒更是拿秦思婷當親姐姐看,經常在熄燈後悄悄跑到她床上說會兒悄悄話。秦思婷一連幾天悶悶不樂,讓梅杏兒心生疑慮,便一再追問,秦思婷告訴她,自己有個在艦艇學院讀研究生的戰友出事了,可能被退學。梅杏兒便一個勁兒地安慰她不要著急,一定會有辦法的。秦思婷突然說:“梅杏兒,我想去醫院求那家人,他們要是不答應我就不回來了。”“啊?”梅杏兒大吃一驚,心想這人是誰啊?難道比於季東還重要?“明天我想跟隊長請假,就說家裡出了點事,要回去幾天,你幫我瞞著點。”梅杏兒機械地點點頭,終於脫口問道:“這人是誰啊?難道比男朋友還重要?”秦思婷愣了一下,她誤會了梅杏兒話裡的意思,心想我從來沒跟他提過鄭遠海,她怎麼猜出來的?小丫頭還鬼精,嗬嗬笑了:“一樣重要。”第二天,秦思婷來到醫院,先是懇求受傷的漁民夫婦放過鄭遠海,隻要他們不再要求學校處理鄭遠海,要多少錢她都答應。被拒絕後她便默默地照顧起負傷的漁民,買飯、洗衣服,甚至端屎端尿什麼臟活累活都搶著乾,反正自己是學醫的,就當作提前實習吧!漁民夫婦開始對她很冷落,秦思婷也不在乎。她隻有一個信念,隻要他們不再難為鄭遠海,讓她付出再多她也願意。她相信人心都是肉長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早晚能感化他們。夜晚,秦思婷蜷縮在走廊的椅子上睡著了,半夜醒來發現漁民的妻子站在身旁,給她披上了一條毛巾被。“大嬸兒!”秦思婷站起來。漁民妻子按住她:“閨女,真是難為你了,你這樣做我和你大叔其實心裡都很過意不去……”“大嬸兒,求你們放過鄭遠海吧!如果他被退學這一輩子的前程就完了。我是學醫的,你們相信我,大叔腿好了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的。”秦思婷道。漁民妻子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們不是有意為難他,其實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孩子他爸身體本來就不好,一年到頭也出不了幾回海,隻能勉強維持一家幾口的生計,孩子就是考上了大學我們也讀不起,考軍校倒是不用花錢,可太難考了。你彆求我們了,你去求求他們學院領導,把我們孩子收了吧!我們保證叫孩子好好學習,安心保衛祖國……”“大嬸兒,軍校招生國家有嚴格的規定,不是學院就能說了算的,他們也沒這個權力……”漁民妻子不說話了,半晌站起來:“唉!鄭遠海有你這個女朋友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2於季東把馬一凡叫到了辦公室,告訴他鄭遠海出事了。本來說話就費勁的馬一凡急得嘴更不利索了,高聲嚷著:“這得趕緊想……想……想辦法啊!”“嚷什麼?嚷什麼?叫你來不就是想辦法的嗎?”於季東瞪了他一眼。林雪推門進來,把八萬塊錢放在桌上,臉色冷冷地說:“季東,我們可就這點家底了,過幾天還得進貨,你看著辦吧!”轉身出去了。於季東知道他開這個公司其實全靠林雪的舅舅在背後給撐著,開公司的錢也是林雪的,自己正在用錢的時候,你反倒要去幫你的同學人家當然不樂意了。沒錢就沒底氣,他心裡有氣也不敢向林雪發作。偏偏馬一凡看不出火候:“季東,我們得幫……幫遠海呀!”於季東一下子把火全發在他身上:“我說不幫了嗎?我說不管了嗎?就好像他是你哥們兒,就不是我哥們兒似的。”馬一凡嚇得不敢出聲了。於季東把錢往他麵前一推:“你去,把這事兒給我擺平。”馬一凡為難地:“人家不……不是不要錢嗎?”於季東吼著:“你沒長腦子啊?我們公司那麼多五大三粗身強力壯的小夥子,難道還用我教你怎麼做嗎?”馬一凡也不生氣,邊往包裡裝錢邊說:“一句話驚……驚醒夢中人,讓他見識見……識我馬王爺的後代長……長幾隻眼。”於季東撲哧一聲被他給逗樂了:“彆吹了,你個馬海毛。”“不……不信是吧?”馬一凡脖子上青筋暴跳,“信……不信我把……把他那條腿也打斷,叫他一輩子坐……坐輪椅。”“行了行了,快走吧你!”於季東不耐煩地擺手讓他出去。3被停課的鄭遠海心情煩悶,一個人在街上轉著,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家煤場,坐在一邊看一群工人圍在一起侃大山,人群中不時爆發出一陣陣開心的大笑聲。他們旁若無人肆無忌憚口無遮攔,想說什麼說什麼,無拘無束。他們或坐或站或躺都無所謂,不拘形象。這個以黑色為主旋律的地方專屬於他們,是他們的世外桃源。這是一群真正快樂的人,鄭遠海心裡想著,他們滿足現狀沒有高不可攀的理想,也就很少煩惱,或者根本沒有煩惱。一輛大卡車駛進來,車上跳下一個工頭招呼著大家裝車。這些工人們懶懶散散地站起來,一人操起一把較普通鐵鍬大得多的專用鍬開始裝車。煤灰重新被揚了起來,很快把這些人包圍在其中,沒有人躲避,更沒有人不呼吸,他們已經習慣了,也許是早就懂得了一個道理,有些事躲是躲不開的,隻能麵對,用平常心去麵對。想到這兒,鄭遠海操起一把鐵鍬加入到他們當中。工人們看到眼前這個解放軍也加入到他們中間開始愣了一下,很快就各乾各的活,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工人們下班的時間到了,他們收起工具也開始注意鄭遠海,但還是沒人和他說話,隻向他友好地笑一下就離開了。鄭遠海心想不和他說話或許他們認為和他不是一路人,或許他們根本就認為這個解放軍也是來乾活掙錢的。至少工頭是這麼想的,他拿著一遝錢來到鄭遠海身邊。鄭遠海看都不看他手中的錢轉身離開。工頭.99lib?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要錢?那你吃飽了撐的跑這兒裝一天車?實在找不到合理的解釋隻能自言自語——原來雷鋒還活著。4鄭遠海回到學院大門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秦思婷、於季東、馬一凡已經在這兒等了他很久,他們見了鄭遠海全都嚇了一跳,他除了牙是白的外渾身黑糊糊一片。於季東上前告訴他事情已經解決了他可以回去上課了。鄭遠海不相信似的扭頭看著秦思婷和馬一凡。秦思婷麵帶微笑看著他,而馬一凡雙手抱膀一派救世主的神情……事情解決得很富戲劇性。馬一凡是當天上午趕到醫院的,帶著於季東公司的兩個員工,三人一色黑西服花領帶外加一副黑色墨鏡,同時還帶了八萬塊錢——他們決定和漁民夫婦先禮後兵,錢達不到目的再使用暴力解決。錢很快遭到慘敗,八萬塊錢剛掏出三萬就被漁民夫婦的冷臉給凍結了。接下來使用暴力,不是馬一凡對漁民夫婦,而是作風潑辣的漁民大嬸手裡拎著枕頭,就像程咬金提著一對板斧對馬一凡和他的隨從瘋狂追殺,從病房打到走廊,從走廊打到院子裡,直打得幾個男人丟盔棄甲屁滾尿流狼狽不堪。枕頭裡的棉絮漫天飛舞,馬一凡和隨從的黑西服上沾滿了白毛,這回他成了名副其實的馬海毛了。幸虧秦思婷衝出來使用了陸戰隊員徒手奪刀的絕技,繳獲了漁民大嬸手中的一對“板斧”,一場戰爭才宣告結束。要不是接下來魯淮成和陳建軍出現在醫院,這戲還真不知該如何收場。魯淮成是接到陳建軍的電話趕來的,先拜會了國防大學時的同學也就是艦艇學院的院長,在得到隻要漁民不再追究就可以從寬處理的許諾後來到了醫院。畢竟是將軍,漁民大叔這輩子打過最大交道的官兒就是過年時曾經到過自己家裡訪貧問苦的鄉長,何況魯淮成的思想工作頗具說服力!將軍說,將來你兒子考不上軍隊大學就當兵,到部隊一樣可以考軍校,當兵後不放心你讓他找我,我親自送他到文化隊學習。漁民心中的底線開始鬆動,再加上馬一凡放在桌上的三萬塊錢做催化劑,防線終於徹底崩潰。不管事情的最終解決馬一凡起到了什麼作用,他認為三萬塊外加一頓打換來的結局很值。於季東表揚他辦事省錢,沒白叫他馬海毛。馬一凡也以功臣自居,讓鄭遠海記著他的恩情,鄭遠海熱情地上前擁抱了他,把他剛換上的一件乾淨白襯衫又沾上了一層煤灰。鄭遠海先去感謝了陳建軍,然後在他的陪同下到學院招待所去看望魯淮成。魯淮成告彆了院長上車,見鄭遠海遠遠走來,便催促司機一踩油門從他身邊飛馳而過。鄭遠海向遠去的小車舉手敬禮。他知道“屠夫”生氣了,慶幸自己沒在東江基地,否則非被“屠夫”狠狠宰上一刀不可。5時間過得很快,一晃陳建軍兩年學習期滿就要離校了。一個星期天的中午,鄭遠海把他請到了學院附近的一家小酒館為他餞行。二人推杯換盞喝得耳熱心跳,鄭遠海一再就以前的不懂事向他道歉,就撞船的事向他表示感謝。陳建軍大手一揮,大有當年諸葛亮七擒七縱孟獲的氣度,說過去的事不要放在心上,放眼未來好好乾。他認準了鄭遠海是個人才,趁著酒勁開始許願,將來我當了艦長一定把你要過去,給你空間讓你鉚足了勁兒地發揮。這話正落入鄭遠海的圈套,他讀研究生的專業是海上戰役研究,就怕魯淮成回去給他間辦公室把他往老學究的路上趕。他知道陳建軍的父親是魯淮成的老上級,說句話魯淮成還是給麵子的。聽了陳建軍的話鄭遠海心裡的一塊石頭雖沒落下但重量卻減輕了不少,高興之餘一個勁兒給陳建軍勸酒,直到把陳建軍喝得爛醉如泥,第二天帶著一身酒氣返回了東江基地。6此時在這座城市的一家豪華大酒店內,於季東正在請秦思婷吃飯。於季東的生意最近很有起色,在林雪舅舅的關照下接連做了幾大單外貿生意,公司財富呈幾何級數增長。從桌上點的菜就能看得出來,於季東已經不再是一個小商人,已經開始具有大老板的底氣和前景了。“你不會從中南到這兒隻為了請我吃一頓飯吧?”秦思婷問。於季東笑了,他沒有說話,放下筷子擊了兩下掌。燈滅了,生日快樂的音樂響起,兩名身著豔麗服飾的女服務員推著巨大的生日蛋糕走來,蛋糕上插滿了燃著的蠟燭,奶潤流光,燭影搖紅……秦思婷驚呆了,軍校緊張的學習訓練連她自己都快把生日給忘了,他怎麼會知道的?於季東好像看出了秦思婷的心思,笑了:“你一定在疑惑我是怎麼知道你生日的吧?告訴你吧,上次遠海出事我來的時候你用我的手機給家裡打過一個電話。”秦思婷恍然大悟。不錯,上次她是借用了一次於季東的手機給家裡打了個電話,還告訴他她家的電話號碼後六位數正好是她的生日。秦思婷笑了,她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個心細的男人,真是個有心人,這種舉動足可以俘虜任何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子。可惜,他用錯了方向,她的心已經有了歸屬,秦思婷這樣想著。服務小姐舉止得體地走上前來:“小姐,歡迎您和這位先生光臨我們星海大酒店,祝您生日快樂,心想事成!請許個願吧!”“不用了,謝謝!”聽到小姐讓她許願,秦思婷一下子想起了鄭遠海,她如果許願也隻能祈盼自己和鄭遠海兩情相悅天長地久,但她不能用另一個男人送她的蛋糕許這種願。如果那樣,即使他不知道,對人家也是一種傷害。鄭遠海,你個沒良心的,我已經有意無意對你說了N遍我的生日是幾月幾號了,就差寫到你的臉上讓你照鏡子就能看到了,你卻忘得一乾二淨,彆說禮物,連個電話也不打,在這一點上,你要有於季東一半就好了。藏書網於季東站起身:“我來替她許願。”看著於季東麵對蛋糕雙手合十一副虔誠的樣子,秦思婷笑了。她覺得很滑稽,他會替她許什麼願呢?不用說她也知道,裝傻假裝不知道吧!於季東許完願二人一起把蠟燭吹滅,屋裡的燈重新亮起了。“我還有樣禮物要送給你!”於季東又把一個精致的小錦盒打開遞到她麵前。一條漂亮的鑽石項鏈閃著炫目的光芒呈現在她眼前。秦思婷心想如果眼前的男人換成鄭遠海,她可能會幸福得暈過去。可現在是於季東,這是無論如何不能收的:“不行,不行,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秦思婷推辭著,就好像她收了禮物這輩子就會被這條項鏈牢牢套住再也無法掙脫一樣。“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嗎?你救了我的命,我應該感謝你!”於季東的聲音很真誠,似乎要讓秦思婷相信這裡麵裝的隻有被感謝的救命之恩,而不含愛情成分。秦思婷很堅決:“我不能要!真的不能要!”她等於在告訴於季東,愛情絕不可能。“你要真心拿我於季東當好朋友,就彆推托,好嗎?”“不……不……”秦思婷見於季東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表情,忙改口道,“軍人是不允許戴首飾的!”於季東笑了:“我忘了,嗬嗬!那好吧!你收起來,等能戴的時候再戴。”說著把首飾盒輕輕放在她麵前。秦思婷看著眼前的首飾盒再也沒心思吃飯,她知道這裡麵裝的不是一條普通項鏈,而是一顆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爆炸的定時炸彈。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會引爆他們之間的情感衝突,她、於季東、還有另一個人——鄭遠海。7鄭遠海中午和陳建軍喝多了酒,回到宿舍突然想起來今天好像是秦思婷的生日,便趕緊往學員隊打電話找秦思婷。值班的女學員告訴他秦思婷出去了,上哪兒去了不清楚。鄭遠海突然感覺對方的聲音好像在哪兒聽到過,便一再問對方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裡?也許是酒後的醉態通過電話線被對方感覺到了,對方很客氣地告訴他,像你這種借機和女學員套近乎的電話我們每天都能接到,這裡是學員隊的值班電話,您要閒著沒事兒想泡電話請往彆的地方打吧!啪,電話掛了。鄭遠海放下電話都回到宿舍了還在想,誰呢?怎麼這麼耳熟啊?我要是像薑喜子一樣有一對超級靈敏的耳朵就好了。也許真是鄭遠海喝多了的緣故,梅杏兒一點兒都沒聽出他的聲音。她放下電話還在想,找秦思婷的人還說對我的聲音耳熟?我和秦思婷共同認識的人會是誰呢?隻有一個那就是於季東,不對呀?他們不是約會去了嗎?越想越覺得自己掛斷電話時的判斷是正確的,這就是閒著沒事兒瞎泡電話的,也就沒再往心裡去。8軍醫大學拓展教學內容,把傳統的戰場救護訓練從陸地搬到了海上,為此向潛艇學院求援希望予以配合,潛艇學院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平時訓練任務較少的研究生隊。這天下午,數十隻橡皮劃艇排滿了海灘,兩個學院的男女學員們列隊完畢。秦思婷從到海灘起就開始對男學員隊列一通掃射,終於發現了她要找的目標站在隊列裡眯著眼睛對她笑。教員下達訓練課目,戰場假想情況設置為在一次我陸海空協同作戰中,我運輸艦遭遇水雷襲擊沉沒,現在立即組織救援落水人員,每艇一名研究生學員配屬醫學院一名女學員,距離三海裡。一聲令下,艦院的男學員首先跳上劃艇,鄭遠海操起雙槳向秦思婷使了個眼色,還沒等秦思婷挪步,梅杏兒已經搶先上了他的艇。鄭遠海看著背對他走上船頭的梅杏兒:“我可劃得快啊!你行不行啊?不行咱換個人!”邊說眼睛邊看著秦思婷,這時秦思婷已經上了另外一艘艇。鄭遠海回過頭來:“你坐穩了,彆晃到海裡去。”梅杏兒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坐船,目光全在前方一望無際的大海上,頭也沒回答道:“哼!這玩意兒你能劃多快啊?嚇唬誰呀?”教員一聲令下,吹響哨子,幾十艘橡皮艇爭先恐後地向大海中劃去。鄭遠海隻顧埋頭奮力劃著。梅杏兒邊劃邊興奮地大喊:“太美了,我長這麼大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感受大海。”鄭遠海鼻子裡哼了一聲,心想這小丫頭怎麼這麼少見多怪啊?一想不對,聲音挺熟,便想起了那天打電話的事,抬起頭來仔細打量梅杏兒。梅杏兒感覺有些奇怪,回過頭來,吃驚地瞪大眼睛:“鄭大哥!”“真的是你……梅杏兒!”“是我啊!鄭大哥!”二人興奮地站起要奔向對方,艇猛地搖晃起來,忙停住腳坐了回去。“你真考上軍校了!”鄭遠海連艇都忘了劃,“坐好彆動,讓我好好看看!”端詳著梅杏兒,“當年放羊的小丫頭長大了,變得我都認不出了。”“你沒變,還是那麼帥氣!”梅杏兒這話說得沒錯,陽剛帥氣,她印象中的鄭大哥就是這個樣子。也許是自己當年太小的緣故,還覺得他很成熟。特彆是心地善良,吃她的羊並不是故意的,幫她才是真心的。那年分彆後又不止一次給她寄來高考複習資料,鼓勵她自己把握自己的命運,一定要考上大學。梅杏兒就像見到了久彆的親人一樣,高興得心情無法言表。鄭遠海說:“對了,考上軍校你怎麼不早跟我說啊?”“我寫信了,都給退了回來!”“對對對,我來這兒學習也顧不上告訴你。”秦思婷見鄭遠海梅杏兒的艇突然停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向他們喊著:“你怎麼不劃了?”鄭遠海這才意識到自己光顧高興連艇都忘劃了,複又操起槳來。梅杏兒看著秦思婷向鄭遠海說:“我班長。”“你說秦思婷啊?我們認識。”“真的?”梅杏兒驚訝地問。“原來我們在一個單位待過。”鄭遠海向秦思婷喊著:“我們認識。”秦思婷沒聽清:“什麼?”梅杏兒把手撐成喇叭口,大聲喊:“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秦思婷一頭霧水,自言自語,“這麼快就成好朋友了?”劃定的救護海區漂浮著許多穿紅色救生衣的假人,數十條橡皮艇先後到達,紛紛將傷員救到艇上。鄭遠海、梅杏兒艇落在了後麵,他們奮力劃槳追趕。秦思婷又喊著:“鄭遠海,我們已經救了三個,往回劃了!你們救了多少啊?”鄭遠海望著海麵:“壞了,都被人家救起來了,我倆一個沒撈著!”梅杏兒沮喪地:“啊?這麼劃回去多丟人啊?”鄭遠海向秦思婷喊:“秦思婷,扔海裡一個給我們。”秦思婷咯咯笑起來:“我們救的是戰友,戰友明白嗎?救上來還能再扔回去啊?”鄭遠海不住地貧著:“活的你們留下,把死的扔一個下來也行啊!”“不行!死活都要帶回去,這是我們戰場救護的原則。”突然,梅杏兒指著大海深處:“鄭大哥,你看那兒?”鄭遠海順著她的手指方向望去,一個假人被海浪推出了好遠,若隱若現:“哈哈!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他們救的都是兵,咱倆今天救一艦長給他們看看。”二人操槳劃向大海深處。眾人劃艇靠岸,清點人數,隻差鄭遠海和梅杏兒一條艇未歸。教員舉起望遠鏡,今天的海況很好,無風,海麵起了一層薄霧,隱約能看見鄭遠海、梅杏兒還在奮力劃艇。梅杏兒見彆人都返回了有些著急:“它怎麼越漂越遠了?”鄭遠海隻顧奮力劃著:“再遠也得救,那是人啊!”梅杏兒有些擔心:“鄭大哥,我們都劃這麼遠了,不會有啥危險吧?”鄭遠海笑了:“有我在,放心!”放下槳,伸出一隻胳膊翹起大拇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瞄著。“鄭大哥,你在乾什麼?”“我看看那個倒黴艦長離我們還有多遠!”“這樣就能看出來啊?”鄭遠海放下手臂:“這叫簡易測距法,戰鬥中火炮測距儀損壞,就用它。”“那它離我們還有多遠啊?”“大概二點六華裡。”“啊?”梅杏兒為難地看看周圍,霧好像越來越大了,遠處的海岸線已經變得模糊起來,“那麼遠?那咱還救他嗎?”“他是咱們戰友,你說呢?”鄭遠海又操槳劃起來。教員放下望遠鏡:“這個鄭遠海真夠執著的。”軍醫大學的一名帶隊乾部讚歎著:“他做得對,戰場上絕不放棄戰友的生命。”鄭遠海、梅杏兒的橡皮艇終於追上了假人,已經累得精疲力竭的二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打撈上艇。梅杏兒氣呼呼地嘟囔著:“這艦長夠沉的,吃多少好東西啊?”鄭遠海笑笑:“他不是艦長,艦長是要永遠和軍艦水兵在一起的,不會一個人跑這麼遠,看這沉勁像一炊事班長。”梅杏兒咯咯笑了,用力搬著假人:“快幫我把它翻過來!”“就放那吧,翻它乾嗎呀?”梅杏兒卻一本正經的樣子:“現在你的任務完成了,而我的任務才剛剛開始,按操作規則,我必須馬上對它進行搶救,翻過來,控水。”鄭遠海笑了:“是不是還要做人工呼吸啊?”梅杏兒依然十分認真的樣子:“我們是醫生,醫生的職責是救死扶傷,如果需要我會的。”鄭遠海笑著感歎:“哎呀!沒想到當年的小女孩兒,已經成為一名合格的革命軍人了。”上前幫她把假人翻過來。梅杏兒站起來打開衛生箱,拿出手術器械。鄭遠海不解地問道:“你又要乾嗎呀?”“他現在傷得很重,需要動手術。”“天哪!你太認真了吧?”鄭遠海喊著,“沒準兒他已經死了?”梅杏兒調皮地揮起手術刀向他笑了笑:“死活不是你說了算,是我,醫生。”轉身向假人身上割過去。鄭遠海笑著搖了搖頭操起槳劃艇,梅杏兒站立不穩向後倒去,手術刀一下子割在橡皮艇上,劃了個一尺多長的口子。“啊?”梅杏兒驚叫起來,身體又傾向另一側,鋒利的手術刀把另一側也劃了個大口子。鄭遠海一下子蒙了,好一會兒才醒過神兒來,“讓開……”他說著猛地撲過去脫下衣服封堵裂口,裂口太大已經於事無補,回頭一腳把假人踢到海裡,“快,把能扔的都扔下去,減輕重量。”說完抱起梅杏兒的急救箱就要往海裡扔。“那是裝備!”梅杏兒急得大喊。鄭遠海放下急救箱,默默地望著快速撒氣下沉的橡皮艇,又抬頭向四周望去,霧氣已經籠罩了海岸線,四周霧茫茫一片,他們劃出太遠了,已經失去了方向。梅杏兒嚇哭了:“怎麼辦啊?”鄭遠海心裡陡然升起一種責任感,我得帶她回去,必須要把她安全帶回去。她命太苦了,從小與父親相依為命,不能再讓她出事了,絕不能。想到這兒,他脫下了身上的救生衣說:“穿上!”“我穿著呢!”“再穿一件,增加浮力!”“那你呢?”鄭遠海看了一眼水中的假人,嘴裡還不忘開著玩笑:“我去向艦長借!”他想逗梅杏兒開心,不想讓她太緊張,可梅杏兒此刻的心情是無論如何也輕鬆不起來。很快,他們隨著橡皮艇下沉漂浮在海裡……海上的天氣變化無常。上午,風和日麗;下午,薄霧籠罩;晚上,風高浪急;一場更大的災難在等待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