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1)

旗艦 段連民 5041 字 1個月前

聽到鄭遠海獲救的消息,梅杏兒飛快地衝下宿舍樓向住院部跑去,眼看就要到病房門口了卻猛然收住了腳步,充滿興奮光彩的眼神頓時變得暗淡茫然。她不知道見了他能不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連日來的擔心思念在心頭積蓄的力量足以摧垮要離開他的決心。怎麼辦?是繼續堅守痛苦,還是屈從於感情?正當她猶豫不決的時候,魯淮成和王宏業從病房走出來。“首長!”梅杏兒急忙敬禮。魯淮成向她笑著:“他很虛弱,還沒有醒過來。”“不要緊吧?”梅杏兒擔心地問。魯淮成笑了一下:“進去看看他吧!”魯淮成和王宏業離去後,梅杏兒還是鬼使神差地推開了病房的門。鄭遠海靜靜躺在床上,幾天沒見,他好像瘦了許多,臉色憔悴蒼白得沒一絲血色。她靜靜地立在床邊看著他,不知是心疼他還是激動,眼淚儘情地向下流著,滴落在鄭遠海的臉上。鄭遠海醒了:“梅杏兒?”梅杏兒轉身要走,鄭遠海一把拉住她的手,他感到了她的手在微微顫抖。而她,也感受到了他那隻大手的溫度,她想起了在沙礁島的那晚上,她病了,高燒不退,鄭遠海把她抱在懷中,握著她的手,從黑暗一直到天亮,傳遞給她支撐下去的信心和力量。“梅杏兒……”鄭遠海輕聲喚著她,聲音充滿期待和溫情。梅杏兒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感,連日來的思念、委屈一股腦湧上心頭,轉身撲進他懷中嗚嗚哭起來。許欣芳聽到鄭遠海獲救的消息後,並沒有表現出驚喜,反而異常平靜。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才在女兒的催促下來到醫院。鄭遠海笑著坐起身來:“媽!”出人意料,許欣芳一巴掌打在他臉上。鄭遠海愣愣地看著母親,不知何故。母親一下把兒子抱在懷中,淚水無聲地流下來。鄭遠海這才明白這一巴掌是母親在怨他魯莽,母親含辛茹苦把他養大,最大的願望不是盼他出人頭地,而是像“堅守理想”那個故事中的母親一樣,盼他平平安安回來。鄭遠海想到這兒,安慰著母親:“媽,你看你,我這不沒事嗎?”鄭秀竹在一旁陪著抹眼淚:“媽,我哥平安回來了,你應該高興啊!”許欣芳笑了一下,心裡卻是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的,她知道海軍這個職業就意味著時時刻刻與危險相伴,每次兒子出海離開碼頭,她的心也就一起隨之漂流,無根無據沒著沒落的。2鄭遠海出院的當天接到了新的任免命令,擔任588護衛艦艦長。陳建軍為他設宴送行,舉杯說道:“今天把這杯酒敬你,一來給你壓驚,二來祝賀你榮升588護衛艦艦長!”“謝謝!”鄭遠海心存感激地看著他,在自己失蹤的四天裡,陳建軍一直指揮軍艦在海上搜救,幾乎沒怎麼吃飯睡覺,焦急之心可見一斑:“艦長,說實話,我真舍不得離開你。”陳建軍哈哈大笑:“你呀!還是趕緊走吧!我可不敢留你了,沒準兒哪天又給我捅婁子了。”二人會心地笑了,碰杯豪飲。沈政委隨後站起身道:“今天我去看了薑喜子,醫生說白天救生艇表麵溫度高達五十多攝氏度,在身體嚴重脫水的情況下,能堅持了一百多個小時,最後活下來是一個驚人的奇跡,大家知道這個奇跡是怎麼創造的嗎?”看了一下眾人接著道,“是遠海用半壺海水,給了他活下去的信心和希望。”眾人嘖嘖稱奇,不住讚歎。沈政委舉杯道:“遠海在這麼艱難的條件下不但自己頑強地活了下來,還幫助薑喜子創造了奇跡,令人敬佩。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應驗了。來,我們祝賀鄭艦長!一、二……”眾人高聲喊著:“乾……”當晚,鄭遠海和陳建軍在後甲板坦誠地長談一次。從彼此的話語中,二人感受到了對方的真誠和坦率,大有英雄相惜的感覺。這次談話也更加堅固了他們之間那種生死兄弟般的戰友情。最後,陳建軍目光期待地看著他:“遠海,當艦長了,肩上的擔子重了,以後遇事要冷靜。”鄭遠海點點頭:“以前我有很多過火的地方,你彆往心裡去。”“沒事兒,咱當艦長的這點肚量沒有還行啊,再說很多時候原本就是你對。”陳建軍停了下又道,“沒當艦長的時候,我也是衝勁兒十足,可當了艦長,想法多了,有時候反而膽子小了,遇事前怕狼後怕虎,希望你能從我身上吸取點教訓,早日成為我們艦隊最優秀的艦長。”鄭遠海笑了:“有你在這我怎麼敢當啊!護衛艦長,我願意為你保駕護航。”“為我們共同的夢想努力!”兩隻大手緊緊握在一起。3秦思婷休假期滿就要回部隊了,秦母一直把女兒送到車站。“媽,你回去吧!”秦母猶豫了一下說道:“小婷,你爸爸工作忙,沒空來送你,他讓我轉達他的話,他……還是希望你能考慮我們的意見。”秦思婷看著母親頭上已經隱約出現的白發,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把目光轉向一邊,強忍著沒哭。秦母接著又道:“孩子,你這次回來心情不好,你心裡一定有什麼事不願意跟我們說,你雖然出生在乾部家庭,但也當了十幾年兵了,我和你爸爸希望你遇事能堅強。”秦思婷點點頭:“媽,你放心吧!我會考慮你和爸的意見,儘快回中南的。”秦母把手中袋子遞給她。“什麼呀?”秦思婷問。“毛衣。”“我有毛衣了!”“不是給你的,我給梅杏兒織的。”秦母接著道,“那孩子從小沒媽,怪可憐的,你當姐姐的在生活上多照顧她。”秦思婷沒有出聲,心裡卻翻江倒海般難受。是啊!梅杏兒從小沒有母愛,很可憐,可她現在變得很幸福,而自己從小什麼都有,現在卻變得很可憐。秦母又道:“等你們都有空的時候領梅杏兒到家裡來玩兒。”秦思婷輕輕點點頭,慢慢接過了母親手上的袋子。4鄭遠海和梅杏兒踏著夕陽的餘暉,漫步在潮水剛剛退去的沙灘上。梅杏兒調皮地歪著頭問:“鄭大艦長工作那麼忙怎麼有空約我出來啊?”鄭遠海嗬嗬笑了:“又取笑我。”“哎,真正當艦長的感覺是不是大不一樣啊?”梅杏兒接著問。“責任大,晚上睡覺不踏實以外,其他的沒什麼不一樣。”“人家到部隊至少也要十七八年才能當艦長,你滿打滿算不足十年,太快了點吧?”鄭遠海提高了嗓門道:“快什麼呀?司令員都說了,這叫縮短培養期,提高使用期,當上艦長以後就慢了,還不得用個十年八年的。”“那可不一定,沒準兒再過十年八年,你就成將軍了。”鄭遠海突然用一副壞笑的表情看著她:“哎,想不想當將軍夫人啊?”“去你的,我才不稀罕呢!”梅杏兒笑著推了他一把。一陣海風吹來,梅杏兒攏了一把額頭被吹亂的頭發。鄭遠海脫下上衣,憐愛地披在她身上:“風大,彆吹感冒了。”“怕什麼?感冒你給我做魚湯喝呀!”99lib?鄭遠海一臉神秘地問:“你知道在沙礁島上,我給你喝的是什麼湯嗎?”“不是魚湯嗎?”“蛇湯!”“你討厭……”梅杏兒嬌嗔地捶打他。鄭遠海借勢把她攬在懷中,目光深情地看著她:“梅杏兒,你知道我這次在海上遇險,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想得最多的一件事兒是什麼嗎?”“什麼?”鄭遠海故意歎著氣道:“唉!溫柔、漂亮、讓人憐愛的梅杏兒不知道會便宜哪個臭小子啦!”“要死啊你!”梅杏兒咯咯笑著追打鄭遠海。5天色已經很晚了,梅杏兒才從外麵回來。她今晚的心情格外的好,連腳步聲都顯得那麼歡快,這是她近幾個月來第一次這麼開心。掏出鑰匙剛要開門,餘光掃見秦思婷的門虛掩著,裡麵透出一絲燈光。梅杏兒猶豫了一下,來到她房前,輕輕推開門,愣住了。秦思婷和衣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桌上地下橫七豎八扔滿了喝完了啤酒的空易拉罐。梅杏兒把她的鞋脫下來,拿過被子蓋在她身上,轉身收拾起空易拉罐。突然手停住了,在一個易拉罐下麵,壓著那張秦思婷當兵時送鄭遠海上艦院時的合影。她扭頭看著秦思婷,睡夢中的她臉上分明掛著一種失落,一種苦澀,一種被感情折磨後的憔悴,梅杏兒好不容易高興起來的心情又開始回落。回到自己房間,梅杏兒久久不能入睡,寂靜的黑夜裡,隻有桌上的鐘表滴滴答答有節奏地響著……第二天早上,一陣敲門聲驚醒了梅杏兒,她揉著紅紅的眼睛下地開門。秦思婷出現在門口,臉上掛著微笑,全沒有了昨天晚上睡夢中的那種痛楚。“小懶貓,都幾點了還不起床?”梅杏兒笑了:“思婷姐,你回來了。”秦思婷拿過手上的毛衣:“我媽給你織的,來試試!”梅杏兒拿著毛衣感激地不知該說什麼好。“穿上試一下。”秦思婷催促著。梅杏兒穿上,毛衣大小正合適:“謝謝阿姨了。”秦思婷笑了:“她都拿你當親女兒了,還謝什麼呀?比對我還關心呢!”梅杏兒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急忙把頭扭向了一邊。秦思婷扳過她的肩頭:九*九*藏*書*網“你怎麼了?”見她眼淚含在眼眶裡道,“彆那麼沒出息好不好?”梅杏兒抬起頭道:“思婷姐,對不起,我原來不知道,你也喜歡他。”秦思婷大度地笑了:“嗨!那有什麼呀?好男人誰不喜歡?就像好女人會有無數個追求者一樣,你彆有壓力啊!我們還會像親姐妹一樣。”梅杏兒喃喃著:“為什麼偏偏……我們兩個都喜歡一個人。”秦思婷真誠地說:“我也想了,其實我和遠海,更適合做朋友!就像他說的,鐵哥們兒。”“彆騙我了,從你的琴聲中我能聽出你內心的痛苦。”“行了,行了,還玩洋的了,你懂音樂嗎?”梅杏兒抬起頭看著她:“你心裡真不恨我嗎?”秦思婷笑著:“我乾嗎要恨你啊?彆瞎想了!快換衣服洗洗上班吧!我先走了啊!”轉過身去,眼圈卻紅了。6薑喜子登上了588艦,鄭遠海迎上前去:“你小子怎麼才來看我啊?”“這不剛出院嗎?”薑喜子衝上去擁抱住鄭遠海,“老排,你可想死我了。”鄭遠海貼在他耳邊提醒著:“哎,我可是艦長了啊!注意點形象。”薑喜子嘿嘿笑著鬆開手,打量著鄭遠海:“彆說,還真挺像艦長的。”“什麼叫挺像?本來就是嘛!”“老排,咱們探測的數據有結果了嗎?”“已經送交相關部門分析驗證了,估計結論很快就會出來了。”鄭遠海又問,“身體恢複的怎麼樣?”薑喜子大嘴一咧:“就咱這身體,再在海上漂兩天也沒事。”鄭遠海當胸給了他一拳:“你就吹吧!差點兒沒讓你嚇死。”薑喜子嘿嘿笑著:“老排,把我也調你們艦上來吧?”鄭遠海收起笑容看著他:“為什麼?”“一臣不侍二主,烈女不嫁二夫。”“什麼亂七八糟的?”“賢將投明主嘛!”鄭遠海瞪著他:“陳艦長就不是明主啦?他可是全艦隊公認的優秀艦長。”薑喜子笑了笑:“我不是舍不得你嗎?你考慮考慮?”鄭遠海一擺手:“沒什麼可考慮的,我可不能再給你喊我老排的機會了。”“把我調過來我保證改口天天叫你艦長,行嗎?老排?”自知失言,薑喜子下意識去捂嘴。“你看,又來了不是?”鄭遠海接著道,“喜子,你是老兵,技術思想都過硬,186艦是好艦,在那兒更能發揮你的作用。”“老排,我不是來聽你上課的,我真想調過來。”“聽我的,跟著陳艦長好好乾吧!啊!”鄭遠海轉而說道,“走!領你參觀參觀我們艦!”見他站著不動,一把拉起他,“走啊!”薑喜子悶悶不樂地回到186艦上,陳建軍迎麵走來。“艦長!”薑喜子打著招呼。陳建軍冷冷地看他一眼:“他沒要你?”薑喜子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一絲冷笑閃過陳建軍的嘴角:“你請假去看他我就知道你想跳槽。”轉過身去望著大海道,“彆擔心,我不會計較的。”薑喜子上前道:“艦長,您放心,他不在這個艦上了,我也一樣會乾好的。”陳建軍用一種耐人尋味的語氣道:“我相信,你薑喜子是個好兵。”說完轉身走了。7整日心事重重的梅杏兒還是在工作中鑄成了一次大錯。一位戰士因肚子疼來看病,梅杏兒讓他躺在床上給他做檢查。恰在這時,窗外碼頭方向傳來了汽笛聲,梅杏兒扭頭向窗外看著,她知道今天鄭遠海的588艦又要出海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隻要鄭遠海一出海,她的心也就跟著漂走了,就像無根的浮萍,隨波逐流。“醫生,我得的什麼病啊?”戰士從檢查床上下來問。“啊……”神情恍惚的梅杏兒回過神來,“你哪兒疼?”“您剛才不是檢查過了嗎?這兒。”戰士摸著腹部道。“哦!”梅杏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有點輕微腸痙攣,打支解痙針就好了。”這時,秦思婷推門進來:“梅杏兒,主任要找你研究一個手術方案,你快去吧!”“我這有病人呢。”“你彆管了,我替你。”秦思婷問道,“什麼病?”梅杏兒回答:“輕微腸痙攣,你給開支解痙針吧!”梅杏兒走後,秦思婷坐下為戰士開起藥方。第二天中午,沈虹急匆匆跑來找梅杏兒,昨天那個戰士根本不是腸痙攣而是闌尾炎,已經穿孔了。病人生命體征微弱,進入半休克狀態,秦思婷已經在做手術準備,讓她趕緊過去。後因搶救及時,戰士轉危為安。醫院為嚴肅工作紀律,決定對梅杏兒停職檢查,調離崗位。秦思婷聽說後找到院長,說處方是她開的,診斷也是她做的,主動承擔了責任。結果梅杏兒和她爭執起來。“病人明明是我誤診的,你乾嗎要替我擔這個責任?”梅杏兒說完轉身就走。“你乾什麼去?”“我不能讓你替我背黑鍋,我去找院長說清楚……”“站住!”秦思婷喊住她,“梅杏兒,你聽我說,這次問題雖然沒造成大的後果,可作為醫務工作者,性質是很嚴重的,遠海剛當艦長,他聽了一定會著急上火,你不能讓他在工作上替你分心。”“這是我的事,跟他沒關係。”梅杏兒固執地道。秦思婷急了:“如果深究起來你就會離開崗位,甚至會被編外轉業。”梅杏兒一聽愣住了。“聽我的梅杏兒,遠海需要你,你應該留在部隊。”“可我不能連累你思婷姐……”梅杏兒急得快哭了。秦思婷半晌道:“梅杏兒,我想好了,回中南,調回父母身邊去。”梅杏兒驚訝地抬頭看著她,秦思婷語重心長地說:“梅杏兒,你聽我的,我回中南也不一定再當醫生了,這對我沒什麼影響。即使轉業了,我還有個當副市長的爸爸,一樣能找到好工作。而你不一樣,這是你的專業,你不能這麼早就失去前途。”梅杏兒終於抑製不住,撲進她懷裡:“思婷姐,對不起……我不想讓你走……”8魯淮成推開辦公室的門,梅杏兒早已坐在屋裡等他。見首長進來,梅杏兒忙站起敬禮:“首長!”秘書忙道:“梅醫生已經等您半天了。”魯淮成歉意地笑笑:“你看我,一天到晚光顧瞎忙了,總讓你們醫生上門給我檢查身體。”“首長……”梅杏兒鼓足勇氣道,“我不是來給您檢查身體的,我……有事想求您幫忙?”“哦?你還能有事求我?”梅杏兒向魯淮成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最後說道:“診斷是我檢查的,錯誤在我,秦思婷隻是幫我開了處方,這事和她沒關係。”說完低下頭不敢正眼看他。“想讓我怎麼幫你?”魯淮成問。“彆處理秦醫生,錯誤是我犯的,應該我承擔責任。”“哦?”魯淮成笑著道,“你想承擔責任跟你們領導說清楚就行了,乾嗎還找我啊?”梅杏兒囁嚅道:“我也不想離開崗位啊!那樣……前途就完了,我是初犯,能不能把檢查寫得深刻點算了?”魯淮成看著梅杏兒禁不住想笑,心想,這要是彆人犯了這種錯誤,躲他這個“屠夫”都來不及,她還跑來求他,這小姑娘真是夠天真可愛的,故意道:“哦!還是想走我的後門,讓我壓你們領導從輕處理?”梅杏兒不好意思地低頭道:“我知道首長您挺正的,從來沒為自己的親人朋友辦過事,人家也是沒辦法才來找您的。”“我沒有你說得那麼正。”魯淮成歎了口氣,“隻是沒有親人讓我幫,今天我就把你當成我的女兒吧!”梅杏兒高興地蹦起來:“謝謝首長!”“哎,先說好啊!你們院領導可不一定給我麵子啊。”梅杏兒調皮地笑道:“他敢!”魯淮成嗬嗬笑著,又語重心長地道:“梅杏兒啊!上級醫療主管部門三令五申嚴令杜絕誤診造成的醫療事故,你得吸取教訓啊!這次幸虧搶救及時,否則我們怎麼向人家父母交代啊!”“我知道錯了首長,下次工作期間我再不敢溜號了。”“從事醫療工作其實和打仗是一樣的,出了差錯根本就沒有你改正錯誤的機會,你們院領導這麼處理也是對的。”見梅杏兒心情難過得快哭了,又忙說道,“好了,好了,這個情我會替你求的,你就把這次事件當成今後工作中的一麵鏡子吧!”“是!首長,我一定記住!”梅杏兒立正答道。魯淮成看著她慈祥地笑了,連他自己都很奇怪,他這個一輩子最不能容忍彆人犯低級錯誤的人,怎麼心裡會對眼前這個小女孩兒這麼寬容大度呢?從魯淮成那兒回來,梅杏兒興奮地跑進宿舍樓,她想告訴秦思婷她去找了魯司令員,事情肯定不會有院領導說的那麼嚴重了。走到她門口突然停住了腳步,屋內傳出了小提琴聲,聲音低沉淒婉,像是在述說著一段纏綿哀怨的故事。她透過門縫向裡張望,隻見秦思婷正對著桌上她和鄭遠海的合影照片在拉琴,梅杏兒的心一下子又涼了下來……9於季東無精打采地把自己深埋在老板椅內,頭發蓬亂得像肆意滋長的野草。林雪看著滿桌淩亂堆放的文件勸道:“季東,你不能老是這種狀態呀?你看這麼多事等著你處理,你應該振作起來!”見他毫無反應,蹲下身輕輕呼著,“季東……”於季東突然抬起頭,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大叫:“叫我董事長!”林雪愣了,半晌低聲道:“董事長……”於季東改變了口氣:“對不起林雪,我會調整自己的。”林雪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離去。於季東拿起文件翻著,又煩躁地扔下,半晌抓起電話,猶豫著終於又放下了。梅杏兒心煩意亂地低頭走在街頭,秦思婷淒婉的琴聲一直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正走著,忽聽有人喊她的名字,梅杏兒抬起頭來,原來是林雪。“林姐,你怎麼在這兒?”“我到醫院開點安眠藥。”“晚上失眠啊?”梅杏兒關切地問。“是季東。”林雪歎了口氣道:“他整天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白天不吃飯,晚上不睡覺……”說著無奈地搖了搖頭。“於大哥怎麼了?”林雪有些憤憤然:“還不都是那個秦思婷害的?我真不明白,秦思婷有什麼好,竟然讓他如此神魂顛倒。”見梅杏兒不出聲,接著又道,“他現在根本無法正常工作,公司的業績也大不如以前了,梅杏兒,我能不能求你件事?”“你說吧!隻要我能幫上忙的。”“季東一直拿你當親妹妹,你去幫我們勸勸他,他會聽你的!”梅杏兒點點頭:“好吧!”兩人回到公司,聽見於季東在辦公室發瘋地喊著:“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兩名員工被趕了出來。梅杏兒推開門,於季東背對著門沒看見她,以為是彆人,便高聲叫道:“叫你出去,聽見沒有?”“於大哥,是我!”梅杏兒慌忙應道。於季東回頭,一副頹廢的樣子,聲音嘶啞地道:“梅杏兒啊!對不起,我……”梅杏兒上前扶他坐在沙發上,於季東抬起頭來:“梅杏兒,我……是不是太不像個男人了?”“換誰心裡都會難過的,不過你得調整自己,你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於季東歎了口氣:“唉,原來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超常的強人,生意場上什麼樣的對手我都不怕,現在我懂了,人都有弱點,感情就是我的軟肋!我也想忘了她,可是……”痛苦地雙手抱頭,“睜眼閉眼都是她的影子,這道坎兒我怎麼就過不去了?”梅杏兒半晌說道:“於大哥,上次本來答應陪你出去散心的,可趕上部隊有任務,這樣吧,明天我陪你出去,我們找個地方好好散散心玩幾天。”於季東抬起眼看著她,好半天無力地點了點頭:“好吧!”10梅杏兒站在碼頭上望著大海愣愣的出神,任憑風吹亂了發絲一動不動。遠處,秦思婷跑了過來:“梅杏兒,你找我啊?”梅杏兒回過頭來,強裝笑臉:“思婷姐,我想和你談談。”秦思婷埋怨的口吻道:“有什麼事兒醫院不能說啊?非得上這兒來?”梅杏兒沒有理會,開門見山:“思婷姐,你喜歡鄭大哥乾嗎不去追啊?”秦思婷聞聽愣了,疑惑地看著她。梅杏兒笑了笑:“你彆用這眼神兒看我啊?我可不喜歡他。”秦思婷慘淡地笑了一下:“梅杏兒,彆安慰我了,我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梅杏兒故作一副輕鬆的神態:“信不信由你,鄭大哥心粗得要命,我喜歡心細的男人。”“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秦思婷驚訝地看著她。“我說真的。”“可他說過,他愛你。”梅杏兒裝出不屑的樣子:“那是他的事,我也沒讓他這麼說。”秦思婷沉默了半晌道:“梅杏兒,你知道嗎?其實我和遠海原來一直都挺好的,隻是因為你的出現,這一切才改變了。他無論外表還是內心,都是個極其強悍的男人,因為你太弱了,男人都有一種同情弱者的心理,你弱得像林黛玉,他在感情上傾向了你……”梅杏兒咯咯笑著打斷她:“那我更不需要了,我不需要彆人同情,我希望有自己獨立的生活,包括感情。”她努力控製著講話的神態,不讓秦思婷感覺出她口是心非。“你聽我把話說完啊?”秦思婷提高了聲調道,“我覺得遠海是愛你的,你不應該傷害他……”“思婷姐,你錯了,你一直拿我當小孩子看,其實我都懂,感情不是一廂情願的,是雙向的,我真的不喜歡鄭遠海,真的拿他當哥哥看。命運掌握在你自己手中,機會傾向於永不言敗的強者,你自己看著辦吧!”梅杏兒把目光轉向大海接著道,“明天我就要去旅遊了,到大山名川中去放飛自己的心情。”“你……”秦思婷吃驚地看著她,眼前的梅杏兒無論神態、語氣都顯得那麼陌生,和自己熟悉的那個單純的小姑娘簡直判若兩人。“真的,假我都請好了,明天一早就出發。”好像怕她不相信,梅杏兒再次說道。“你一個人去嗎?”梅杏兒臉上浮現出略帶神秘的笑容:“和於季東。”秦思婷驚訝的表情完全僵住了,瞪大眼睛看著她。11於季東駕駛著越野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梅杏兒無精打采地坐在副駕駛座上,茫然無助的目光掩飾在一副大大的墨鏡下麵。車子開得飛快,車窗前的公路像永遠沒有儘頭般不斷延伸,就像她的心已經失去了目標,找不到了歸宿。出發前她在心裡一再提醒自己,為了不讓自己的情緒感染於季東,一定要高興起來,可一想起鄭遠海,眼淚還是從墨鏡下方毫無顧忌地鑽了出來,她把頭扭向側窗外。“你怎麼了?”於季東好像發現了她的異樣。“沒有啊?”梅杏兒極力用語氣掩飾著情緒,偷偷擦掉了眼淚。“你跟我出來思婷知道嗎?”“於大哥,我們說好不提她了。”於季東歎了口氣,少頃狠了狠心般道:“好!不提。”梅杏兒佯裝笑意:“於大哥,既然出來玩了,你高興點好嗎?心情不好開車不安全。”於季東大聲道:“好!高興,應該高興。我們年輕人無論遇見什麼,最不應該失去的就是活力。”梅杏兒看著他笑了,其實她心裡很清楚,此時的於季東心裡一點也不比自己輕鬆。經過了多半天的車程,二人終於抵達了神仙山旅遊景區。每到一個景點,於季東便端起相機給梅杏兒拍照,並不住地提醒她笑一笑,笑一笑。可梅杏兒心裡明白,自己不可能真正開心地笑出來。二人爬上了景區的最高點玉皇頂。梅杏兒看著群峰感歎著:“這大概就叫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吧!”“是啊!”於季東感慨道,“如果登上這裡能把人間的一切都看淡,看小就好了。”“當然能。”梅杏兒附和著,“傳說誰登上玉皇頂,就能領略做神仙的境界,神仙自然就沒煩惱了。”於季東向她笑笑,梅杏兒又指著遠處的一處山峰道:“於大哥,看,那就是望仙峰。”於季東看著道:“還真像一個人翹首望天啊!”“嗯!像董永翹首盼望天上的七仙女下凡……”梅杏兒感歎。於季東心情沉了下來,自言自語:“隻可惜,七仙女再也不會下凡了。”梅杏兒發現於季東表情的變化:“對不起,於大哥……”於季東拉起她:“走吧!”在一處廟宇前,梅杏兒看著眾香客們進進出出虔誠地燒香敬拜,於季東燒完香出來說:“你也敬炷香吧?”“我們當兵的不信這個。”於季東點點頭:“我剛剛在裡麵許了願。”梅杏兒笑了:“我知道你許什麼願?”“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緊接著又搖頭感歎,“就是不說,也不會靈了。”梅杏兒勸著他:“彆再想了,走吧!”夜幕降臨,在一家大排檔內,於季東抬起頭盯著低頭吃東西的梅杏兒看。“怎麼了?”梅杏兒不解地問,“你好像一天都不開心。”於季東說。梅杏兒笑笑:“沒有啊,你從哪兒看出來我不開心啦?”“給你照相的時候,你笑都笑不自然。”“是吧!”梅杏兒沒有否認,卻找理由道,“因為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跟一個男人出來玩兒。”於季東笑了:“我拿你當親妹妹的。”梅杏兒也笑了:“我知道。”於季東充滿感激地道:“讓你請假陪我出來散心,耽誤你的時間了,謝謝你小妹。”“對親妹妹乾嗎還這麼客氣?吃飯。”梅杏兒把菜夾進他碗裡。吃完飯,二人回到賓館,於季東把梅杏兒送到房門前:“梅杏兒,我今天心情好了很多,真的很感激你。”“我都說了不用跟我客氣。”於季東笑了笑:“爬了一天山也累了,洗個澡早點睡吧!”“嗯!”梅杏兒點點頭,“你也早點休息,晚安,於大哥!”於季東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不由自主地笑了,想想梅杏兒這個小丫頭也怪有意思的,一天下來又是勸他開心,又是替秦思婷和鄭遠海開脫,她怕他們中間的每一個人受到傷害,真是太單純太善良了。想到秦思婷,於季東又一次鬱悶起來,仰躺在床上,自言自語著:“思婷,你還好嗎?你知道不知道我於季東很想你啊!無時無刻都在惦念著你啊……”12鄭遠海來找梅杏兒,敲了半天門裡麵無人應聲。秦思婷站在了他身後:“梅杏兒不在。”鄭遠海回身尷尬地看著她:“思婷,你探家回來了?”秦思婷笑了一下:“都回來半個月了。”又道,“梅杏兒請了七天假!”“她去哪兒了?”鄭遠海問。秦思婷沒有回答,轉而道:“遠海,我們出去走走好嗎?”皓月當空,月光灑滿了海灘,把兩個人的身影清晰映在沙灘上,秦思婷指著遠方陸戰隊營區後的那座山道:“還記得遠處那座山嗎?”“當然記得。”鄭遠海道,“彆人訓練拿把仿真匕首,你卻拿把真的,幸虧我沒往你身上紮。”秦思婷笑了,笑聲中卻帶著一絲苦澀,心想還不如往我身上紮呢!也許就沒有今天的痛苦了。鄭遠海停住腳步:“想什麼呢?”秦思婷回過神兒來:“沒有啊!”岔開話題道,“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你都當艦長了。”“你不也一樣,現在都是主治醫師了。”“我原本根本就沒打算考軍校,都是你鼓動的。”鄭遠海沉默下來,停了好一會兒說道:“思婷,對不起。”秦思婷大度地笑笑:“彆說了,我們是好朋友,我心裡也喜歡當兵這個職業,這還得謝謝你呢!”停了一會兒問道:“你……明天是不是還要出海啊?”鄭遠海點點頭:“明早天亮後起航。”“遠海……”秦思婷本想告訴她梅杏兒對她說過的話,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改口說道,“在海上多保重。”鄭遠海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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