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經國兄的第一次詳談是從軍事開始的,但我們談得更多的卻不是軍事;以後也是這樣,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就像那些學校的學子一樣探討著國家和民族的未來……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曹小民在重慶遙遙關注著廣東的戰局,對著張瑞貴的那個作戰計劃也感到目瞪口呆:此人的膽子之大好像不比邢龍稍讓啊!忽然曹小民感到這個將領還有一個特彆大的優點或者是缺點:非常信任友軍!對李振張瑞貴是投以絕對的信任票,竟然把自己的家底一五三師的安危全部交給了他,雖說那是自己的部下但是這個一八六師卻是餘漢謀的嫡係啊!還有,他確定李振能打贏隻因為自己的一個戰術部署:斯圖卡打坦克!他就那麼確定自己的判斷是絕對正確的?曹小民自己對這種戰術也沒把握,他所有的根據僅僅是在原來時空看過一部電影有斯圖卡俯衝下去炸掉一輛公路上的英國坦克的鏡頭!如果此人輕信,他大概在軍政界也熬不出頭,那麼隻有一種解釋:張瑞貴一旦認準了一個人就會對其投以絕對的信任,而一旦他不認可一個人他就會把那人看得一無是處!這樣的人要拉到自己這一派係來是很容易的,因為他先入為主已經認可了自己,而且他目前是粵軍中的少數派……身為一個派係的大佬,如果不讓自己的勢力不斷發展壯大,隻怕就要被人不斷削弱了!曹小民感覺現在自己在軍政界已經身不由己了。“將軍,蔣……蔣……公子來了……”“小白臉”忽然進來通傳,蔣經國駕臨臨時指揮部。“父親說,經國如今也要負責軍務。要說學軍最好的方法就是跟在烈侯將軍身邊,所以經國來了……”蔣經國在曹小民麵前彬彬有禮的很是謙卑。蔣介石讓蔣經國到自己身邊觀摩用兵!?曹小民有些愕然:蔣介石對於蔣經國的鍛煉一直很慎重。讓他從基層工作乾起。上山下鄉了解民情,然後一步步走上來,目前也不過隻是一個江西的分行政區領導,無論是在黨務或者軍事上都遠離權力中心。為什麼忽然讓蔣經國到自己身邊來呢!?蔣經國倒是老實不客氣:“烈侯將軍。經國有一事不明……經國曾經看過烈侯將軍的廣東戰區作戰大綱,很顯然張瑞貴將軍的用兵好像和你的要求不同。烈侯將軍為什麼讓他把計劃繼續執行下去了?”曹小民想了想:“你也聽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吧?這話聽起來有那麼幾分專擅有那麼幾分霸道……但如果都是事前製定好的計劃,有過演練的,誰願意臨時去改啊!戰場上的變化哪是在指揮部就能全部預見的呢?所以作為最高指揮官我更相信前線的將領。當然有一個條件。那是敢戰善戰的將領……”“你也聽過我在蕪湖大反攻的時候怎樣幾乎不思考就批了邢龍的作戰計劃吧?為什麼呢?因為我知道邢龍敢戰而且善戰,這就足夠了……”曹小民指著地圖道:“你看看這次張瑞貴將軍的用兵,他的部隊一直有一半而且都是他自己的起家部隊在敵艦隊射程內作戰;試問一個膽小怯戰的將領或者一個隻顧著保存實力的將領會這樣做嗎?所以我們可以肯定一點,他想戰鬥……”看見蔣經國聽得很認真,曹小民繼續道:“隻要是從低級軍官打上去的將領,我就沒見過不愛惜自己部隊的;但是張瑞貴敢把自己的起家部隊頂在最前邊打這一仗。我就有理由相信他有把握打贏。而且,你覺得他的戰術真的和戰前的作戰大綱相悖嗎?認真看看……”…,“後撤戰法無非就是用距離把敵軍的部署搞亂。包括讓他們的兵力分散、物資缺乏等等。戰略轉進其實目的就在此,那麼如果我軍已經達到這個目標,是否值得出擊呢?”曹小民指著地圖道:“日軍連著一夜半天血戰,拿下碉堡群後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但是他們卻不得不繼續快速突進展開隊伍,所以他們隻能以後隊超前突擊而讓前鋒休整。也就是說占領了陣地的日軍根本不會散出部隊到四周去,他們最需要的是吃飽了睡一覺!如此一來,他們的身後其實就是一個空擋,而急著去和他們會師的部隊絕對想不到會在離友軍一座山的地方遇襲,所以他們才會以行軍隊形列好隊給我們當靶子……張將軍的用兵之巧、之狠遠遠超過了我的期望!”蔣經國一邊聽一邊竟然做起了筆記,態度之認真確實是把自己當成學生一般。曹小民忽然笑了起來:“嗨,人各有所長,真正會打仗的不是會用兵的,而是會用將的;其實隻要把將領用好了,還要操心那麼多乾什麼呢?”蔣經國有點不明曹小民所指,他沉思片刻忽然道:“實不相瞞,這次父親的意思是讓我跟烈侯將軍南下,親自經曆一下指揮大戰的氛圍。烈侯將軍的意思是我不用去學那麼多打仗?”曹小民點點頭又搖搖頭:“身逢亂世,如今的世道認的是武裝;委座讓建豐兄(蔣經國比曹小民大一年)受一下戰火洗禮也是對的;但是我個人卻認為建豐兄對於軍事隻要適可而止明白了用兵、用將之道即可。真真正正建豐兄應該多思考的死如何爭得民心、如何做好地治……”蔣經國淡淡一笑:曹小民這是明著告訴他已經把他當蔣介石接班人了,但這會是真的嗎?自己有這個能力去接嗎?“經國聽說烈侯將軍接手蘇北的時候,那可是一個爛攤子啊……”蔣經國若有所思道:“要論地治的水平,隻怕經國也是要多向烈侯將軍學習了……”曹小民搖搖頭:“我那一套?不行,偏於術而無道,無非是利用戰爭的壓迫感讓大家不得不和我同心協力罷了。但是,在很多戰火沒燒到的地方,那裡才是最危險的;那裡潛藏的危機足以斷送我們前邊的努力……比如說重慶的貪腐問題。”蔣經國點點頭道:“重慶的貪腐問題,經國也是一直引以為深憂的;這次重慶鬨出這麼大的動作來,說實話我個人認為是好事。好歹也能讓那些人知道不能再如此違法亂紀……”曹小民忽然看著蔣經國道:“我深思下來,忽然得出一個結論,我覺得中國之貪腐問題;固然與那些貪腐勢力的頑固和強大關係極大,但是我覺得我們每一個百姓也難逃其責啊……”蔣經國聽了這話相當愕然:怎麼說貪腐問題竟然和百姓有關,百姓也要負責任!?“你想想,我們的百姓當中固然也有人對這種貪腐現象恨之入骨;但是大多數人是怎樣想的呢?”曹小民有點無奈但更多是憤恨,他深沉地道:“我們更多的老百姓是在怨自己出身不好沒能攀丹附桂,沒辦法成為貪腐勢力的一員!他們很多人覺得當官就該貪,千百年來莫不如此;他們看到貪腐並不是從心底到行動去抵製、去鬥爭而是看到彆人倒台去趁熱鬨踹兩腳,心底其實就是羨慕妒忌恨!恨自己無法去貪一份!你說這樣的意識土壤能不滋生貪腐嗎?”…,蔣經國思考了曹小民的話一會,竟然讓他頗有些認同起來:是啊,這幾千年來什麼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一類的傳言太多了,無官不貪好像已經深入民心一樣,已經讓這個民族的很多基本分子喪失了對貪腐的憎惡而是削尖了腦袋想往上拱,讓自己成為其中一分子!“但是我們的國家和很多發達國家不同,我們沒有經過太多的意識形態熏陶,我們民智未開啊……這些年不少的各種主義被引進了中國,但是這些主義有多少是真心為百姓呢?更多的不過是被人利用以愚民,為了達到政治目的罷了……”曹小民歎了口氣:“不斷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在不斷地碰壁中慢慢摸索前進,我們的國家進步的幅度太小了……”蔣經國本來是來觀摩軍事的,沒想到卻從曹小民這裡聽到了這樣的論調,這些話題反而讓他更加有興趣:“烈侯將軍認為,我們的國家該往哪種政製發展呢?”“我?我一介武夫哪懂這些……”曹小民笑笑道:“隻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我國民智未開,要強大的時候確實需要一個獨裁的政府集中民族的力量去對抗外侮;但是這個獨裁政權一旦渡過了這個民族的危險時期而不還政於民,想必就將成為這個民族走向強大的最大阻礙了……也許我們需要的是一個睿智的人,知道在什麼時候獨裁,然後當民智發展到一定程度又能夠不戀權把一切歸還吧……”曹小民搖搖頭,他真的沒把這些想得太深,更多的還是把一些在原來時空的大家的看法綜合了出來。但是他沒想到自己這些話會對蔣經國產生怎樣的影響,蔣經國後來竟然就讓自己成了這樣重要的一個曆史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