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1)

低沉磁性的嗓音,語氣裡隱隱帶著幾分疑慮和擔憂,是孫悟空。付臻紅感覺到唐僧的身體微微頓了一下,他勾了勾唇角,纖細滑膩的皓腕攀住唐僧的脖子,將頭埋在唐僧熾熱的胸口處,明知故問道:“怎麼了?”唐僧薄唇微張,正欲回答,茅屋的房門卻被一隻手毫無征兆的從外麵推開。孫悟空沒有得到回應,又聯想到那芷芸國師的話,便有些心急,沒想這麼多就直接把門推開了。而映入眼簾的卻不是他以為的血腥打鬥,也不是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小小的房屋內,房柱上的大紅喜字剪紙被燭光照的一清二楚,月光從半掩開的窗戶漫射進來,與暖色的燭光交織在一起,氤氳出一種曖昧的光暈。在香爐的青煙飄散中,空氣裡隱隱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孫悟空的視線落到那旖旎的芙蓉帳暖中。床榻邊散落著一堆淩亂的衣衫,床榻上,紅色的床幔挑下來遮住了裡麵的風光,隻能大致窺探到兩道相擁的身影。孫悟空並非是什麼都不懂的石猴,這一地淩亂的喜服,床榻上相擁的人影,空氣中隱約的麝香味,已經足夠表明了在這間屋子裡,到底發生過何事。孫悟空的臉色一下變得有些難看,他的眉骨下沉,陰著一張俊臉,冷冷的看著床榻上的兩道身影,目光銳利而懾人。唐僧穿著一件白色的裡衣,他輕輕拍了拍付臻紅光滑的後背,待付臻紅放開後他才坐起身。他挑開了紗幔的一角,直直的迎上孫悟空的視線,眉頭微蹙,不讚同的說道:“悟空,不敲門而直闖入室,是失禮數。”孫悟空卻如同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冷聲諷刺道:“我失的這點禮數又如何比得上你破的戒。”說完之後,孫悟空的心裡也有些酸酸的,他覺得很難受,心口還有發堵,悶悶的,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壓在那裡。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夢,那種刺激又讓他渾身戰栗的感覺,讓他想要逃避,又忍不住想得到更多。然他的夢是假的,裡麵的人也是虛幻的,他夢中的白骨小妖是飄渺的幻象,白骨小妖他進的是唐僧的夢,那床榻上的小妖才是真實的。一想到這一點後,孫悟空的臉色就更黑沉了,漆黑如墨的銳利瞳孔裡頓時也浮現出了一抹晦澀。唐僧沉聲道:“悟空,在這裡,我不是唐僧,也不是你師父,我隻是還了俗的陳禕,又何來破戒一說。”因著唐僧的這話,孫悟空這才注意到唐僧的頭發已經長至後背,披散著的濃黑秀發昭示著他的師父早已還俗蓄發的事實。孫悟空也陷入過夢魘中,所以他知道外界的一個時辰,在夢中便是對應的兩年。他有些不能接受,他看了一眼大紅的喜字剪紙,又看了一眼放置在木桌上的合歡酒壺,十分氣悶的說道:“你背棄了你自己信仰了十多年的佛。”唐僧還未回答,一陣悅耳的輕笑聲就從床榻中傳來。孫悟空憤憤看向床榻:“你這白骨小妖,笑什麼?”“我在笑你到底是因為和尚他還俗而生氣,還是因為他在這夢中和我在一起了而生氣?”孫悟空皺眉:“這有什麼區彆?總之就是他背離了自己一直堅守的佛道。”他說完這話後,卻並沒有立刻得到付臻紅的回答,反而是看到一隻手臂從床幔中伸了出來。這手臂纖細而修長,肌如白雪般柔滑而細膩光潤,仿佛隻要稍一用力,就能將其擰斷一般,然孫悟空知道就是這樣看似旖旎纖細的皓腕,卻有著強大到能和他相抗衡的力量。付臻紅挑起地上散落的衣衫,很快披在了自己身上,他略微整理了一下淩亂的發絲,這才從床榻上走了下來。他並未穿鞋,如玉般精致的白足便暴露在了空氣中,那烏黑的秀發披散在身後,豔色的紅衣包裹住了婀娜曼妙的身形。此刻,付臻紅的神情隨性而散漫,眼尾處還帶著淡而淺的薄紅,因著方才的情事,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慵懶又纏綣的情色之氣,落在人眼裡,便有一種麵紅耳赤的心跳加速感。孫悟空的注意力放到了付臻紅雪白的脖頸,那上麵青紅的痕跡是那麼的曖昧又顯眼,那是唐僧弄出來的,這白骨小妖和他師父就這麼在夢境中洞房花燭,翻雲覆雨。孫悟空的心裡頓時竄起了一股火氣,甚至隱隱生起了些許暴戾之感。畢竟猜到是一回事,親眼在付臻紅身上看到痕跡又是另外一回事。“小潑猴,這兩者的區彆可就大了。”付臻紅走到孫悟空麵前,回答著孫悟空方才的話:“如果是因為前者,說明你是在為和尚著想,如果是後者……”付臻紅微微頓了一下,放輕了語氣意味深長的說道:“那便說明你是在嫉妒。”“嫉妒?”孫悟空錯開了與付臻紅的目光對視,垂下眼簾若有所思著。嫉妒這種情緒隻有在他最喜歡的東西被彆人搶走了之後才可能會有。可他堂堂齊天大聖要什麼沒有?又有誰敢搶走他最喜歡的東西?所以他為什麼會嫉妒?似乎看出了孫悟空此刻的心緒,付臻紅笑吟吟的說道:“因為你喜歡我呀。”喜歡?因為是最喜歡的……孫悟空猛地一頓,這一瞬間,他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付臻紅,有幾分呆愣的眨了眨眼睛。付臻紅難得看到孫悟空這副瞪大眼睛傻乎乎的模樣,忍不住用手碰上孫悟空那濃長的眼睫。孫悟空條件反射的一把打開了付臻紅的手,因剛明白自己的感情,尚且還在怔愣中的孫悟空下手便沒了輕重,付臻紅的皮膚又特彆的細嫩柔滑,孫悟空這一拍,便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刺目的紅色手指印。付臻紅抿著唇,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被打紅的手腕。下一秒,孫悟空反應過來自己力道下得很重之後,立刻又握住了付臻紅的手,有些緊張又有些彆扭的問道:“喂,疼不疼,誰讓你突然趁我恍神的時候動手。”付臻紅未回答,一直靜默的唐僧走到付臻紅身邊,將他的手從孫悟空手上拉了出來,握在了自己的掌心。“悟空,為何你也入了我的夢?”孫悟空本來還因為手中一下變得空蕩而又有些許的悵然,這會兒聽到唐僧這話後,注意力便也瞬間被轉移了。“我怕你們遇上什麼意外,就進來了。”付臻紅問道: “那芷芸國師現在如何?”芷芸國師被唐僧從夢境中驅逐之後,應該是回到了現實。這夢境中的時間與現實的時間並不對等。他在這夢裡和唐僧有了一場情緣交融,從子時到醜時過半,兩個多小時,於現實而言,應該連兩分鐘都不到。孫悟空顯然是在他進來沒多久,就跟著進來了,雖是如此,但從時間上來看,這小石猴在現實中應該是與那被驅逐夢境的芷芸國師打過了照麵。“他被鴻鈞祖師帶走了。”孫悟空道。鴻鈞祖師?付臻紅眉頭微皺,他記得這位祖師在西遊的原著裡並未被提及過,甚至於在後世的記載中,不管是佛教,還是道教,都未曾肯定過這位祖師在各自的神係中的存在。這位老祖隻在明朝的封神演義中被提及過,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這三清的師傅,修的是玄清氣,為天地宇宙洪荒之祖。但這是西遊的世界,為何會有鴻鈞老祖?不過拋開身份不談,如果那芷芸國師是鴻鈞祖師麾下的,這也能解釋他一個沒有自身實形的妖物為何對唐僧肉不感興趣,就如同是知曉了師徒四人的取經隻是一場佛與道德博弈。付臻紅有些好奇,芷芸國師是沒有實體的心魔,通過入夢的方式來吞噬旁人的意識以到達附身的目的,這樣邪乎的妖物與鴻鈞老祖又存在著怎樣的聯係?“我們還是快些出去。”孫悟空打斷了付臻紅的沉思。他看了一眼唐僧,又看了一眼付臻紅與唐僧相握的手,頓覺十分的礙眼,冷著臉不耐煩的說道:“通關文牒還未拿到,夢終究是夢,就算時間流逝不一樣,也不可能永遠待在這裡不出去。”唐僧聞言,握住付臻紅的手微微一緊,他看向身側的少年,漆黑澄澈的眼眸裡直白的流露出了熾熱又露骨的情緒,是一種萬般的深情和不舍。這個少年,是白骨化形的妖,是他的劫難,卻也是讓他怦然心動、傾心愛慕著的貴人,是他的所愛,所思,所想。出了這夢境,便意味著他必須從情愛中走出來,他需披上袈裟,從陳禕變成唐三藏,然後繼續西行。佛說真情即是無情,無情亦是萬情,慈悲即是。然他出了這夢境,又真得還能像從前一樣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嗎……付臻紅輕輕撫平了唐僧不自覺皺起的眉頭,唇角邊揚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和尚,佛說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可佛沒說大愛無情。”他的語氣裡帶著幾分狡黠,又帶著另一種讓人難以分辨的情緒。唐僧閉上眼睛思考了很久,暖色的燭光和明月的光亮照在他左臉的輪廓上,而他的另一側臉卻落在陰影裡,仿佛融進了這深邃的黑夜中。光與暗在他清雋的麵容似乎被分成了一道界限,有光的那部分,他的眉目是沉靜而溫和的,像一朵悄然綻放的佛蓮。而落在陰影中那部分,卻是讓人無法窺探的濃稠又沉韻的灰。他的內心在做著掙紮,也在做著某種艱難的抉擇。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仿佛已經過了很久,又似乎隻在刹那之間。直到孫悟空再次催促之後,唐僧才睜開了眼眸。他將付臻紅的手放到自己唇邊,在付臻紅的手背上落下了輕輕的一吻,慎重而珍惜,充滿著愛的纏綣和包容。“我們出去。”……………………“你說這猴子怎麼都入了師父的夢,手卻還緊緊抱著小紅不放?”豬八戒嘮嘮叨叨的聲音裡透出幾分憤憤不平:“這手我扳都扳不開!”付臻紅還未睜眼,就先聽到了豬八戒罵罵咧咧的說話聲,他感覺到自己正被一具溫熱結實的手臂緊緊擁抱著。他睜開眼,抬眸的一瞬間,便正好與孫悟空低下頭看向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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