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1)

直白陳述的語氣,被刻意修飾過的聲音聽不出任何個人情緒。提豐握住匕首的手猛地一頓,原本還算儒雅沉靜的麵容逐漸變得猙獰。“厄裡斯與哈迪斯結為伴侶……”提豐低聲重複著這句話,下一秒直接將匕首扔到了地上。強烈的憤怒席卷了提豐的大腦,提豐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手臂上青筋暴出,指甲也深深掐進了肉裡。厄裡斯……提豐默著紛爭與不和之神的名字,那雙琥珀色的瞳孔裡刹那間布滿了晦澀與陰霾。“告訴他,計劃提前。”提豐閉上眼緩緩說出了這句,幾秒之後,他再睜開眼眸時,臉上的憤怒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扭曲又病態的笑容。紛爭之神與冥界之王結為伴侶,這個讓無數神祇震驚的消息在冥界傳開的當晚,付臻紅就知道定然會有坐不住的神祇前來他所住的宮殿求證。當他的房間門被敲響的時候,付臻紅正單手撐著太陽穴,斜躺在榻上閉著眼小憩,他身後的牆壁正好是一處高窗,皎白的冥月從敞開的窗戶漫灑進來,與屋內的燭火交織在一起,空氣中的氛圍顯得清幽而靜謐。不過稍微與付臻紅所預料中有些不同的是,他以為最先來的神祇會是科庫特斯河的女兒明塔,然那個明豔的少女絕對不會是現在站在門口這位會有禮敲門、等待他允許之後才會選擇進來的神祇。“兄長,我親愛的兄長厄裡斯,我是修普諾斯。”這位睡夢之神壓抑住極力想要推門求證的心情,儘量穩住思緒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冷靜自然。他實在不明白,他不過是因任務出去了冥界幾日,回來之後卻得知兄長要與冥王陛下即將結為伴侶的消息。從卡戎那裡知道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修普諾斯以為這隻是這不修邊幅的冥界渡神對他開的玩笑,直到他回到宮殿詢問了塔納托斯後,才不得不相信這一切並不是玩笑,而是整個冥界都已經得知的事實。說不出是什麼心裡,修普諾斯不顧塔納托斯的阻攔,直接就跑向了厄裡斯所住的宮殿。“進來。”當修普洛斯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之後,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後,推開了房間門。修普諾斯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榻上的付臻紅,他抿了抿削薄的唇,將身後的黑色羽翼完全收了回去,慢慢走到了付臻紅麵前。當修普諾斯真正見到付臻紅之後,反而沒有方才在門外的那般急切了,他就這麼蹲下了身,與付臻紅的麵容齊平,靜靜的凝視著付臻紅的容顏。他的兄長很美,是這世間萬物中最絕色的存在。每一寸都那麼完美無瑕。勒特河裡的忘川之水讓他見到了兄長的另外一麵,不再是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和漠然,彼時的厄裡斯,有一種說不出的柔媚細膩,仿佛能將最堅硬的鎧甲變成最旖旎的情思。修普諾斯喜歡厄裡斯,這喜歡裡既有血脈聯係的兄弟情義,又有關乎愛情的傾慕之心。修普諾斯的視線太過直白,付臻紅睜開眼,正好就對上了他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目光。付臻紅忽略掉他眸底深處的熾熱,語氣隨性的問道,“有事嗎?”修普諾斯斂下眉眼,有些委屈:“兄長,是真得答應了成為冥王陛下的伴侶嗎?”厄裡斯是他最喜歡的兄長,哈迪斯是他最尊敬的王,按理說他應該高興,畢竟他們的王終於不在孤身一人,然另一個對象是厄裡斯,這就讓修普諾斯無法違心的送出最真切的祝福。“嗯,”付臻紅道:“確實是我親口答應。”付臻紅這話一出口後,修普諾斯頓時像泄了氣的氣球,瞬間失了元氣與活力,他的胸中湧出一股酸澀,耷拉頭,顯得精神倦倦。付臻紅覺得他這副失落的模樣竟有幾分可愛,像一個大型的寵物一般蹲在自己麵前,背上那黑色羽翼裡的絨毛仿佛都沒了生機。付臻紅看著看著,就忍不住將手放到了修普諾斯的頭發上,輕輕摩挲著這位睡夢之神柔軟的發絲。付臻紅突然而來的親昵動作讓修普諾斯有些無措,他的臉頰泛出薄薄的紅暈,原本酸澀苦楚的心情一下變成了緊張和一種隱隱的期待。“兄長,我……”他嘴唇微微動著,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能言善辯的他在兄長麵前,卻總是卡殼,大腦時不時放空。付臻紅輕輕笑了一下,收回手問道: “修普諾斯,還記得我幾日前讓你幫得忙嗎?”修普諾斯點頭:“我這幾日在人界出任務的時候每晚都有注意塞浦路斯城的那個手臂上纏著毒舌的男子,但是……”修普洛斯頓了頓,神色突然有些莫名。付臻紅耐心的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修普諾斯看了付臻紅一眼:“但是那個賽普吉斯沒有夢境。”付臻紅問道:“你是說他每晚入睡之後都不曾做過任何夢境?”“嗯,他入睡的時候仿佛就真得是在將意識沉睡,沒有做任何夢,恐怖的、平淡的、亦或者是甜美的,什麼都沒有。”說到後麵,就連修普諾斯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在這個世間,無論是人類,還是神祇,入睡之後都會伴隨著夢境的到來,或許某一兩天可能沒有,然絕對不會像賽普吉斯那般連著幾日都毫無動靜。夢境是折射現實,是內心深處最念想的源頭。神祇是可以利用神力將意識完全沉睡,不讓夢入侵思緒與腦海。但賽普吉斯不是神祇。修普諾斯從其他人那裡探聽到關於賽普吉斯的過去,他無法想明白賽普吉斯隻是區區一個人類,哪怕這個人類曾經擔任過塞浦路斯城的最高祭司,按理說也不該擁有那樣自製的能力。“那個賽普吉斯,太奇怪了。”修普諾斯回憶著:“他看起來很溫和,內斂又從容,無欲無求般,但真得有這樣的人類嗎?”“自然是有。”付臻紅回道。隻是賽普吉斯是不是那樣的人,還有待證實。修普諾斯笑了笑:“兄長是否是因為察覺到了他的不同,才會讓我多加留意?”“算是吧。”付臻紅並不否認,他想了一下,又問道:“阿多尼斯這幾日與賽普吉斯的見麵多嗎?”提及阿多尼斯,修普諾斯臉上的笑意就收減了一些,他撇了撇嘴,慢吞吞的說著:“他這幾日都在練劍和馴那黑雕。”修普諾斯討厭那個塞浦路斯城的王子,不僅僅是因為對方那晚做的關於厄裡斯的香豔羞恥的夢境,還因為他的兄長對阿多尼斯明顯不同於其他人的在意。“親愛的厄裡斯,那個阿多尼斯不過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付臻紅笑了笑,對此不置可否。修普諾斯看著付臻紅唇角邊勾起的弧度,鼓起勇氣握住了付臻紅的手,將他放到了自己的臉頰。他半眯著眼眸,用臉側的肌膚磨蹭著付臻紅柔軟的掌心,乖巧又溫順,“兄長如果和冥王陛下成為伴侶,以後就會一直待在冥界了嗎?”“你很在意這個?”修普諾斯笑眼彎彎:“因為如果兄長一直待在冥界,隻要能經常見到你,心裡的酸澀和失落就會消散很多。”為什麼會酸澀和失落?這種顯而易見的答案,付臻紅沒問。修普諾斯垂下眼簾,掩蓋住了眸底深處的一抹可惜。“兄長喜歡冥王陛下嗎?”修普諾斯突然問出這一句。付臻紅挑了挑眉,正準備回答,“砰”得一聲,房間門卻在這時候被人從外麵大力的推開。“厄裡斯,你為什麼要答應成為冥王陛下的伴侶!”清麗的女性嗓音裡帶著憤怒與不甘,明塔一邊說著一邊大步走進來。待她看到付臻紅與修普諾斯此番略顯親密的姿勢後,瞬間頓在了原地。“你們……”明塔才剛開了個頭,修普諾斯就先一步回道: “我們什麼也沒做。”他說完就放下了那隻覆蓋著付臻紅手背的手,似乎覺得不夠,又特意補了一句:“你彆瞎亂想。”明塔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本來她隻是稍微有些怔愣罷了,畢竟摸臉也沒什麼值得驚怪的,結果被修普諾斯這麼一說,明塔的腦海裡卻反而想得更多。付臻紅淡淡的瞟了修普諾斯一眼,修普諾斯感受到付臻紅掃過來的目光,頓時繃緊下顎,站在一旁不說話了。[哼唧唧,小紅,果然這些神祇沒一個單純可愛的。]修普諾斯能成為整個冥界最受歡迎的神祇,又怎麼可能是真的溫順乖巧?全然無害的神祇是不適合生活在森冷的地下王國。更何況修普諾斯是睡夢之神,無論是人類還是神祇,入睡後所做的夢都是內心最直觀的欲念,邪惡的,醜陋的,美麗的,陰暗的,作為能窺探這些夢境的神祇,修普諾斯的性格比起他的孿生兄弟塔納托斯,還要更加的複雜和多元。明塔看了看修普諾斯,又看了看付臻紅,憤怒讓她失了平日裡最基本的觀察,以為付臻紅與修普諾斯正在用眼神互訴衷腸,於是心中的火氣更旺盛了: “厄裡斯,你怎麼能與冥王陛下結為伴侶!”付臻紅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反問道:“為什麼不能?”“你……你又不喜歡冥王陛下!”付臻紅笑了,他看著明塔,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我不喜歡哈迪斯,難道喜歡你嗎?嗯,明塔?”他的聲音散漫而磁性,語氣裡微微上揚的尾音無端透出了幾分惑人的纏綣。明塔那明豔嬌俏的臉倏得一紅,怒氣消了一大半不說,竟然莫名感覺到了一種羞澀又無措的燥意。“總之……總之你們是不可能順利的!”在付臻紅的眼神注視之下,明塔扔下這一句話後,掉頭就跑了出去。付臻紅示意修普諾斯也出去,屋子裡便又隻剩下了他一個人。另一邊…………當紛爭之神厄裡斯與冥界之王哈迪斯即將結為伴侶的消息傳到奧林匹斯山的時候,眾神正在參加一場再尋常不過的晚宴。奧林匹斯山的眾神經常會舉辦宴會,他們享受歡聲和笑語,聽著優美的旋律看著動人的舞蹈,能讓這些神祇覺得愉悅而放鬆。阿爾忒彌斯坐在阿波羅的身旁,她看著平日裡朝氣蓬勃的太陽一言不發的喝著酒,眸色裡浮現出了一抹擔憂:“阿波羅,厄裡斯應該不會在冥界待太久。”就在她這話剛說完的時候,神使赫爾墨斯的侍從便將厄裡斯與哈迪斯即將成為伴侶的消息帶到了宴會。繆斯女神們停止了舞蹈,優美悅耳的旋律也停止了彈奏與吟唱,原本熱鬨無比的宴會瞬間變得極為安靜。阿波羅英挺的劍眉緊皺在了一起,那湛藍色的眼眸裡溫和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如刀鋒般的淩厲:“你該知道這樣的惡作劇不會被饒恕。”傳話的侍從跪在地上,身上全是眾神或懷疑或震驚的目光,他膽戰心驚的抬起頭,在赫爾墨斯的點頭示意下,又重複了一遍:“並不是惡作劇,這一消息已經在冥界傳開,在過兩日,他們便會舉辦儀式。”“怎麼可能……”阿波羅沉下臉,他不相信厄裡斯會與哈迪斯結為伴侶,這其中定然有什麼緣由。他拿出一直掛在身上的綠葉小口琴看了看,沉默了片刻後,從座位上站起了身。“阿波羅,你要去哪裡?”阿爾忒彌斯心裡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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