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臻紅沒有說話,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隻是用審視的目光靜靜的凝視著鶴丸國永。他的眼神很暗,是宛如濃墨一般深邃的烏黑,這是一種最為純粹的顏色,如同深冬寒夜之下那廣袤無垠的蒼穹,明明該是遼遠而沉寂的,卻偏又因眼尾處被暈染出的多情和眼睛下方的淚痣而多了幾分嫵媚和蠱惑。雖說是鶴丸國永主動選擇了將臉湊近,但在如此近距離的對上付臻紅的視線之後,麵對付臻紅眼眸中那意味不明的深意,鶴丸國永卻僅僅隻堅持了幾秒,就敗下了陣來。在這場無聲的目光對視裡,白發付喪神率先錯開了視線。而就鶴丸國永以為審神者不會同意他這個無論放在哪座本丸……都幾乎是不可能會被實現的請求時,付臻紅卻突然笑了起來,“好啊。”他對鶴丸國永說道:“我帶你去現世。”鶴丸國永微微愣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你真的答應帶我去現世?”鶴丸國永拔高了些許音量,有些不敢相信的確認道。“對,”付臻紅唇角邊的笑意越發的濃厚:“我可以帶你去現世,”付臻紅看著鶴丸國永眼神中那隨著他肯定的回答而迸發出的光亮,故意將話音突然一轉:“但是……”“但是什麼?”鶴丸國永問的有些急切。“但是在沒有我的允許下,你隻能以本體出現。”“好。”鶴丸國永幾乎沒有怎麼考慮就答應了下來。“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鶴丸國永又問道。“用完午餐之後。”“好。”鶴丸國永點了點。在得到了確切的時間後,鶴丸國永也沒有再繼續多待,而是腳步輕快的離開了。顯而易見,這條搞事鶴的心情十分愉悅。………………………目前付臻紅接手的這座零號本丸裡,還剩下二十多位刀劍付喪神,這其中並沒有壓切長穀部。付臻紅對於吃食又十分的講究,所以他在本丸的夥食便暫時由燭台切光忠和歌仙兼定這兩位家政小能手輪流來負責。付臻紅不知道鶴丸國永在得到他的肯定回答之後,又跑去做了什麼。臨近中午的時候,付臻紅在去往用餐合室的路上,遇到的兩位刀劍付喪神都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目光悄悄朝他身上瞟著。從這兩位刀劍付喪神的眼神裡,付臻紅大致猜到了自己答應鶴丸國永要帶他去現世的事情恐怕已經在本丸內傳開。而等他到了合室,在看到其他刀劍付喪神們均是一臉複雜的表情後,便也將猜測越發的確定了下來。事實上,這也並不是什麼值得好隱瞞的事情,既然他決定了要帶鶴丸國永去現世,其他刀劍付喪神知道也隻是早晚的問題。鶴丸國永在付臻紅坐到主位上之後,就主動跑到付臻紅左下方的位置坐好,他雙手撐著餐桌,捧著臉衝付臻紅微微一笑。從表麵上來看,這無疑是一種釋放善意的體現,然這抹笑容的背後究竟包含了幾分的真情,就十分耐人尋味了。比起年長的刀劍付喪神們,短刀們就沒有思考的這麼多。博多藤四郎扶了扶紅色的方框眼鏡,他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鶴丸國永,實在沒忍住冷哼了一聲。不就是去現世嗎,這個家夥還故意跑到一期哥麵前來炫耀一番,有什麼好稀罕的!這麼想著,博多藤四郎又看向了付臻紅,鶴丸國永這麼愛搞事情,這個男人帶他出去絕對會惹麻煩。一期哥多好,溫柔又體貼,難道不比他鶴丸國永好?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一期哥才是這座本丸內與審神者關係親密的刀劍!怎麼說去現世這種事情都該是一期哥不是嗎?博多藤四郎越想越有些憤憤不平。坐在博多藤四郎身旁的一期一振見狀,抬起手安撫性的輕輕揉了揉博多藤四郎那淺橘色的短發。他壓製住心底深處那一絲不該有的苦澀,衝著博多藤四郎寵溺一笑,語氣輕柔而溫和:“我現在最大的願意就是希望你們能開心。”亂藤四郎拉了拉一期一振的衣袖,抬起漂亮的眼眸,小聲的說道:“但是……但是我們也希望一期哥能更開心一些。”關心都是相互的,他們也喜歡一期哥能快樂起來,不要有太多的煩惱和憂慮。“吼丸,你要是也能像栗田口家族的短刀們這麼可愛和貼心就好了。”髭切托著腮,頗為遺憾的感歎著。“我是膝丸!不是吼丸!” 膝丸有些暴躁的糾正道,額頭上也皺出了一個大大的川字:“再說了,栗田口家族也沒有把自己弟弟的名字都叫錯的兄長!”“啊哈哈哈,本丸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般熱鬨了。”三日月宗近捧著一杯熱茶微笑道。“三日月,吃飯前喝茶對胃不好。”石切丸不讚成的說道。穿著華麗服侍的次郎太刀一把將手搭在石切丸的肩膀上,紅著臉有些醉醺醺的說道:“喝茶不好的話,喝酒倒是可以開胃哦。”笑麵青江對此深有體會的點了點頭,“喝完酒再吃一碗澆汁烏冬麵,味蕾就完全充盈起來了。”同屬於青江一派的數珠丸恒次聞言,撫摸佛珠的手微微一頓,他睜開眼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付臻紅,隨即又閉上了眼眸。作為本丸內僅剩的幾把沒有暗墮的刀劍之一,數珠丸恒次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刀劍付喪神們像現在這般閒聊的光景了。由於同僚們的暗墮,本丸一直處於一種緊張壓抑的氛圍。而這個新任審神者的到來,於他們來說究竟是好是壞,他暫時還無法判斷。他是一把沉靜少言的刀劍,被鍛造時所賦予的佛性讓他一直在尋找佛道究竟為何物。諸行無常,諸法無我。在新任審神者的靈力裡,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種被深埋在淩厲與霸道之下的沉靜。就像是在地獄深淵裡,開出了一朵佛蓮。數珠丸恒次不知道為何他會產生這樣奇怪的感覺,但他知道這世間萬物呈佛法而來,一切緣由,皆有因果。新任審神者會給本丸帶來怎樣的改變,唯有時間才能證明。………………………一頓午飯吃完,付臻紅又小憩了一會兒,醒來之後他才帶著變回本體的鶴丸國永離開了本丸。付臻紅將已經是刀劍模樣的鶴丸國永掛在了腰間,他離開本丸時特意換了一身乾練的黑色和服,即便是掛了一把太刀在身上,在這樣的打扮下也並不會讓人覺得奇怪和突兀,反而透出了一種淩厲又颯爽的英姿。雖然付臻紅與森鷗外定的時間是下午六點,但在剛剛三點整的時候,付臻紅就接到了森鷗外的電話。對方表示想提前見到付臻紅,會派人來接他過去。付臻紅對於森鷗外這種擅自更改時間的行為有些不悅,他並不打算理會,而就在他準備掛掉電話的時候,森鷗外那邊卻仿佛知道他此刻所想一般,突然又說了一句———“為表我私自更改時間的歉意,川上醫生,”電話那端的森鷗外輕輕笑了起來,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可以隨意指名港黑的任意一位成員作為你今日的專屬司機。”付臻紅聞言,微微挑了挑眉。他不得不承認,作為港口黑手黨的現任首領,森鷗外對人心的揣摩已經足夠透徹。“我要中原中也來接我。”付臻紅回道。“我以為川上醫生會選擇讓我親自去接你,稍微有些失落呢……”隔著電話線,森鷗外放輕了語氣,低沉溫和的聲音裡隱隱透出了一種曖昧的色彩:“川上醫生原來更喜歡中也。”而回答森鷗外的,是電話那一端已經被掛斷的一串忙音。森鷗外並沒有覺得被冒犯,反而是再一次笑了笑,才放下了手機。他坐在椅子上,將雙手交疊支在下顎處,抬起眼皮看向站在他前麵的中原中也。港口黑手黨的頂級戰力,被成員們畏懼又擁護著的乾部,此刻卻因為他這一通電話而變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森鷗外方才的那一通電話並沒有開擴音,但從那簡單的幾句對話裡,中原中也已經大致猜到了電話那端的男人究竟說了什麼。“中也似乎很受川上醫生的喜歡呀。”森鷗外輕聲感歎著,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舒緩平穩的語調,是很溫柔的語氣,卻無端透出了一絲讓人毛骨悚然的冷意。中原中也頓了一下,對於這樣的感歎不做任何回答。並不意外於中原中也的沉默,森鷗外輕輕歎了一口氣,隨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很好玩的事情一般,嘴角邊突然噙出了一抹極其玩味的笑意。“昨天港黑論壇裡的那條求助帖子,是你發的吧。”中原中也瞬間驚了!他記得那條帖子在刪除之前下麵就隻有一個匿名者回複了他,那個匿名者恰好還是發帖森首領被川上醫生始亂終棄的樓主。森首領怎麼會知道是他發的求助貼?難道在下麵回複他的匿名者就是森首領?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總不可能是首領自己閒著無視來八卦自己吧?這似乎有些說不通呀……中原中也突然感到腦子有些混亂,他動了動唇,正準備開口詢問,森鷗外卻在這時對中原中也輕輕擺了擺手。“中也,去接川上醫生吧。”“他是港黑的貴客,不能有任何的閃失。”森鷗外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與戲謔,十分正色的說道。中原中也點了點頭。他對於正事和八卦從來都擰得很清,雖然心裡還存著疑惑,但也知道孰輕孰重。在離開森鷗外的辦公室之後,中原中也就直接去往了專屬於他自己的地下車庫。中原中也鐘愛買各種名貴炫酷的跑車,他的車很多,停車的地方也並不在港黑的大樓負層,而是在距離港黑大樓不遠處的一座寬敞的地麵庫房裡。川上醫生的住處地址森首領已經通過短信發送到了他的手機上。而等中原中也很快來到自己的車庫後,眼前的一幕讓中原中也的血壓瞬間攀升到了最高。他的車庫……被炸了!被炸了!他價值百萬的愛車們全部被坍塌的磚石瓦礫壓得嚴重變了形!而在唯一還算完整的庫房門上,被人用炭筆畫了一條蛞蝓。中原中也沉默了。一秒……兩秒……三秒之後,站在車庫前的中原中也爆發出了巨大的吼聲———“啊啊啊啊!混蛋太宰!!!”
第110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