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郎太郎的房間裡……穿著點綴著很多花魁首飾裝的大太刀半躺在榻榻米上散漫的喝著酒。香醇清冽的酒液從他微微張開的紅唇裡緩緩進入到脾胃中,依舊是他熟悉的且最愛的那一款酒,然而以往讓他覺得無比醇馥幽鬱的甘露,此刻卻變得索然無味起來。審神者最後點名讓他的兄長太郎太刀作為近侍,這完全出乎了所有刀劍們的預料。在此之前,他的兄長幾乎沒有與審神者單獨說過什麼話,與三日月、鶴丸、一期一振那些付喪神相比,不爭不搶的兄長存在感實在太低了。但次郎太刀轉念一想,或許兄長這種不染俗塵的清冷性格在那個時間在那個點剛好就符合了審神者的心意,所以審神者才會在一眾刀劍付喪神裡選擇了他的兄長。不過猜測歸猜測,新任審神者可不是以往那些可以被他們這些刀劍付喪神們輕易看透的存在。川上富江啊……無儘的神秘,更意味著無儘的危險。次郎太刀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處,這裡微微發澀的感覺並不明顯,不過到底還是不能被完全忽視。另一邊,三條家的院子裡。三日月宗近坐在軟墊上,在微弱的燭光下,靜靜的看著被放置在桌上的草莓。個大飽滿的草莓在昏沉的光線裡被光暈照成了橘紅色,此刻,上麵那透亮晶瑩的水珠早已經蒸發掉,外皮肉中的水分也隨著空氣中的氧氣而慢慢的被氧化。咚咚咚……敲門聲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三日月宗近還沒有開口問是誰,敲門的人就主動說了姓名。是同樣因為審神者的原因而無法安穩入睡的小狐丸。小狐丸從房間裡走出來本是準備散步的,但是在看到自家弟弟房間裡的燭光仍舊亮著之後,他沉默了片刻,便敲響了門。“三日月,覺得審神者是怎樣一個人?”小狐丸率先開起了話題。三日月宗近抬了抬眼皮,“危險。”他說了兩個字,頓了一下後,又補充了一句:“我無法看透他。”小狐丸坐到三日月宗近的對麵,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草莓。這是山姥切國廣用完餐之後到田地裡摘的,摘好之後和壓切長穀部一起洗乾淨把她們裝了盤,看這草莓的數量,審神者根本一個也沒吃。那個男人不會為了不辜負刀劍付喪神的心意而選擇吃上幾個,他不體貼、不溫柔、不善良,更不會為了誰去改變自己的想法。然而即便是如此,不可否認的是審神者依舊是充滿著無儘魅力的。他像是一朵淬了劇毒的嬌花,花蕊裡散發著馥鬱誘人的馨香,在午夜的濕氣沾染上花瓣的時候,搖曳出了極具蠱惑力的神秘風情。“兄長對那個男人是有好感的吧?”三日月宗近緩緩說道,雖然是疑問的字句,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小狐丸沒有回答。到了這個時候,這個問題的答案兩人都已經是心知肚明。三日月宗近抬起眼眸,看向了窗外漆黑的天幕,明月和繁星都已經藏匿在了雲層裡。在燭光晃動之下,被譽為最美之劍的藍發付喪神輕抿著薄唇,眼底深處的那一抹彎彎的金色新月裡浮現出了沉鬱的思索。“今晚睡不著的刀劍恐怕還不少吧。”三日月宗近發出了一聲很輕的喟歎。緊挨著三條家院子的是山姥切國廣的住處。此刻,金發付喪神並沒有像三日月宗近所說的那般無法入眠,相反,閉著眼睛睡著了的山姥切國廣,因為入睡之前腦海裡的所思所想,而完全陷入進了夢境裡。臟臟的白色被單被折疊好放置到了一邊,金發付喪神似乎正在做一個極其香豔又旖旎無比的春色之夢。他秀挺的眉毛時而皺起、時而又舒展,白皙光潔的額頭上更是泛出了細細的薄汗。紅暈染透了山姥切國廣精致的耳根,並且慢慢彌漫到了他漂亮俊秀的臉頰。夢中發生的一切讓山姥切國廣覺得異常的羞恥又美妙,那種身心交融的巨大快樂刺激得讓他整個靈魂都仿佛在跟著戰栗。“啊……嗯…山姥切……”磁性撩人的嗓音裡帶著濕潤又濃稠的繾綣和綿長,落入到山姥切國廣的心尖上,那甜膩的感覺就仿佛是吃到了從糖漿裡滾過的漿果。山姥切國廣的呼吸變得越發的急促,就在他想要去親吻那發出聲音的柔軟雙唇時,所有的景象卻突然一轉,映入他眼簾的是漆黑的天花板。金發付喪神就這麼從夢中驀然驚醒了。晚風從半開的窗戶吹拂進來,唰唰的風聲卻比不過山姥切國廣心跳的聲響。深夜的風是冷的,帶著些許刺骨的寒意,然而山姥切國廣的身體卻滾燙無比。感覺到腿間粘稠的觸感,意識到那是什麼的金發付喪神頓時羞恥的恨不得立刻就找一個洞鑽進去。他整張臉像是被火烤過一般紅得嚇人,急促的呼吸和劇烈跳動的心臟也無不在昭示著他一點也不平靜的內心。他夢到了審神者,夢到了自己把……山姥切國廣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大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想要自己不要再去亂想,然而腦海中卻不可遏製的浮現出了夢裡的畫麵。夢中的他將審神者整個人完完全全的抱在了懷裡,他用自己那寬大的白色被單一同罩住了審神者的身體,然後他們就這麼在那布料之下的狹小空間裡,有了最親密的接觸。那是一種與他作為一把刀劍被收入進劍鞘裡時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審神者是溫熱的,不是如劍鞘一般冰冷的堅硬,而是緊致卻又不失柔韌的,像是一灘水,可以包容所有的熾熱……彆在去想了!山姥切國廣在心裡告誡自己,他深深呼了一口氣,抓著被染臟了的被單進了浴室。洗完澡又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後,山姥切國廣將洗乾淨的被單也拿出曬了,而等他回到了房間重新躺在床上,卻無論怎樣也睡不著了。夢裡的一切讓他覺得羞恥,清醒之後卻又感到了一絲微微的悵然。夢是假的,夢中發生的所有也都是假的。這個時間點陪在審神者身邊的,是被點名為近侍的太郎太刀。山姥切國廣緊抿著雙唇,直直的盯著天花板看著,如同天空一般澄澈蔚藍的眼眸裡閃動著忽明忽暗的異色。第二日,太郎太刀跟著付臻紅一起進入了用餐的合室。這個身材高大的大太刀一進來,其他刀劍付喪神們就注意到了他換下了出陣才會穿的黑色狩獵衣,穿上了日常的和服。笑麵青江先是輕輕“咦”了一聲,隨後目光在付臻紅和太郎太刀的臉上來回打量了幾下後,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啊嘞,弟弟丸,我們的審神者大人一個晚上似乎就收獲了兩顆芳心。”髭切溫柔的嗓音緩緩響起,帶著幾分捉摸不透的意味。膝丸習慣性的糾正:“我是膝丸!”三日月宗近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太郎太刀。他是本丸內第三個褪下了出陣狩獵衣的付喪神,這代表著一種信任,一種放下了戒備之後對審神者的接納。第一個是壓切長穀部,至於第二個……三日月宗近看向了披著被單的山姥切國廣。壓切長穀部本就是屬於審神者的刀劍,這把將審神者的命令放在第一位的付喪神自然是最信任他的主公。但山姥切國廣和太郎太刀可不一樣……雖然髭切調侃的話語裡帶著誇張的成分,卻也的的確確的說到了關鍵點上。褪下了出陣的狩獵衣,刀劍付喪神們就相當於放下了危機和防備,這卸下的保護殼是一種心意的表明,這樣的行為比任何言語都要來得直接和明了。對於他們這座經曆了暗墮的本丸來說,也確實需要很大的決心。付臻紅把這些刀劍付喪神們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他自然知道這代表著什麼。一頓早餐,在刀劍們各懷心事之下用完。在離開合室之前,付臻紅對這些刀劍付喪神們說道:“大概兩天後,你們之中會有六把刀劍跟隨我出陣,在……”“出陣?”和泉守兼定的眼睛一亮,付臻紅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有些激動的問道:“去的是哪個時代?”付臻紅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明明是平靜的眼神,卻讓和泉守兼定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冷意,他頓時摸了摸鼻頭,不說話了。付臻紅才又接著道:“在此之前,我會給你們自行選擇和分配的權利。”簡而言之,便是作為審神者的他不會在意去出陣的刀劍付喪神都是誰,他隻需要一隊六人的數量是夠的就行。交代完這些後,付臻紅就出了本丸。今日是付臻紅在橫濱待的最後一天,臨近中午的時候,森鷗外打了一通電話過來,說是要邀請付臻紅去吃飯。付臻紅直接拒絕了,結果剛掛完電話沒多久,一個陌生的號碼就打了過來。付臻紅盯著這號碼看了兩秒,才按下了接通鍵。“你好啊,富江桑~”付臻紅頓了一下,他不記得昨晚才給他發過短信的太宰治什麼時候換了號碼。“是社長啦。”太宰治說道。武裝偵探社的社長,那個白頭發的福澤諭吉?“昨日富江桑幫忙照顧了亂步,社長說作為感謝想請富江桑你來偵探社做客。”太宰治獨特的嗓音在電話那端帶著十分輕快的語調:“嘛—雖然我認為富江桑不可能是會發善心幫忙照顧的那種人,不過我超級期待富江桑來偵探社做客的哦~”太宰治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把電話交給了福澤諭吉,很快電話那端就傳來了一道沉穩內斂的男聲。是社長福澤諭吉。對方誠懇的對付臻紅發出了邀請,不過最後得來的結果仍舊是和森鷗外一樣的拒絕。付臻紅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揭過了。然而在下午三點左右的時候,付臻紅正坐在沙發上看著湯姆與傑瑞,門鈴突然響了。聽到門鈴聲後,付臻紅沒有動,目光仍舊放在電視屏幕上。“太宰先生,亂步先生,川上醫生會不會不在家啊?”“亂步大人的推理不可能出錯。”中島敦聞言,點了點頭:“那我再試試按門……”他這句話還沒有說話,隻聽“哢呲”一聲,門就被打開了,不是被人從裡麵打開的,而是被人從外麵……中島敦嘴角一抽:“太宰先生……”這種熟練的開鎖模式真的太犯規了!而且為什麼讓他會產生一種不請自入的罪惡感啊啊啊!所以太宰先生和亂步先生究竟是怎麼做到在沒有主人的允許下如此自然的就走進彆人房間的?!看著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背影的中島敦抓了抓頭發,實在沒忍住在心裡吐槽道。“真好,富江桑果然在啊。”太宰治看向坐在沙發上的付臻紅,笑眯眯的打著招呼。付臻紅抬了抬眼皮,淡淡的問了一句:“你們來乾什麼?”跟著進來的中島敦見付臻紅並沒有因為他們擅自闖入而生氣後,才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富江桑忘了嗎,我說了要送富江桑回東京的哦。”太宰治走到付臻紅旁邊坐下。付臻紅聞言,看向了坐到他另一側的江戶川亂步。黑發大偵探一坐到軟軟的沙發上,整個人就懶洋洋的將背靠著沙發椅墊,頭往後抬著,十分隨性散漫的說道:“亂步大人接到了一個來自東京的案子。”“我是因為社長讓我要跟緊亂步先生。”中島敦頗為自覺的開了口。“所以富江桑,我們一起去東京吧。”太宰治眉眼彎彎,做著最後的總結。“那走吧。”付臻紅關掉了電視,從沙發上站起身。既然有能夠現用的免費司機,付臻紅自然沒有理由拒絕。最後由太宰治開車,一行四人去往了東京。到了東京之後,臭著臉的太宰治把江戶川亂步和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中島敦直接扔到了馬路邊。中島敦站在路邊,看著汽車飛速離開所留下的一地車尾氣,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的說道:“太宰先生不是說好了要把我們送到委托人那裡嗎?怎麼二話不說就把我們扔到這裡啊!”才睡醒沒多久的江戶川亂步打了一個哈欠,慢吞吞的說道:“唔—大概是因為亂步大人剛剛在車上把頭靠著川上醫生肩膀睡的緣故。”“原來是因為這個啊!”中島敦恍然大悟。他坐的是副駕駛的位置,因為想著事情,所以對於後座川上醫生和亂步先生的情況沒有太注意。看來太宰先生是因為嫉妒了……但是為什麼太宰先生有時候那麼可靠,有時候又那麼幼稚啊!中島敦沮喪著臉:“那亂步先生,我們先看看怎麼過去委托人那裡吧。”另一邊,沒有了中島敦和江戶川亂步這兩個超大的電燈泡,開著車的太宰治心情明顯愉悅起來。“富江桑,在東京住的地址是哪裡啊?”太宰治問道。付臻紅嗤笑一聲,反問道:“我住在哪裡,難道你會不知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富江桑。”太宰治的聲音裡帶上了某種感歎,他抬起眼眸看向車內的後視鏡,通過這鏡子注視著後座的付臻紅。“富江桑,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你想知道什麼?”“你當初……是出於什麼原因把我交給了森鷗外?”太宰治鳶色的瞳孔裡收起了一貫的笑意,轉而變成了一種冰冷如刀鋒般的銳利。付臻紅沒有立刻回答。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付臻紅在思考,而太宰治在等他的回答,整個車內都十分的安靜,隻有車輛平穩的行駛聲有規律的傳入進兩人的耳膜裡。大約過了十秒,付臻紅才開了口。“這很重要嗎?”付臻紅的語氣淡淡的,平靜的不摻雜任何的情緒。太宰治聞言,輕輕搖了搖頭,“富江桑是一個沒有心的人。”付臻紅挑了挑眉:“知道我一直有在關注你的情況,這還不夠嗎?”“因為之前都隻是猜測,因為不能完全確定才會覺得不夠,”太宰治話音一轉:“不過現在親耳聽到富江桑這麼說了,瞬間就感覺滿血複活了啊~”說到最後,太宰治又回到了平日裡的狀態。付臻紅看著駕駛座這一改方才那暗黑沉鬱之氣的青年,太宰治的身上有一種極其矛盾的氣質,聰明而孤獨。付臻紅從弱雞係統那裡熟知了他所有的資料,這些年也確實一直有在暗中關注著他。無論是太宰治與中原中也的相識,後兩人成為港口黑手黨的最強搭檔,還是織田作之助死亡之後他在異能特務科種田的建議下為洗白檔案而在地下工作的兩年,又或者是加入武裝偵探社之後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付臻紅對這些都知道的很清楚,弱雞係統傳送給他的資料是扁平化的,是在原有的劇情線。作為一個資深攻略者,付臻紅僅僅隻是把資料當成是一種參考。畢竟在這個綜漫世界裡,在他的參與之下,很多東西早就已經偏離了原本的軌道,所以即便是從資料裡了解了太宰治的全部,付臻紅這些年對於太宰治也一直在真正關注著。很難想象普通人會為了氣一條狗而把一整袋狗糧吃的精光,然而這樣幼稚的行為放在太宰治身上,卻又無比的契合。想到狗,付臻紅的腦海裡便浮現出了被他扔在家裡的犬妖白狗蛋。也不知道這隻犬妖有沒有離開。沒有離開的話,怕狗的太宰治一會兒見到白狗蛋,會不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
第144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