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思公子兮未敢言(五)(1 / 1)

“元帥,末將按照元帥指示卷宗中的幾條路線去查,果然查到了李祿和北戎勾結的些許端倪。”

陸寒淵展開地圖,指著幾處遼東通往北戎的小道:“末將已經派人沿著這些道路繼續追查下去,沿途也擒獲住了一些李祿派往北戎的密使,那些密使已經被我們的人更換了,按照元帥的意思,繼續深潛。”

“好,很好!”景明月眼中的疲憊之色一掃而空,眼中出現了熠熠的神采,“放長線釣大魚,抓緊時間,就這麼做。”

“末將得令!”陸寒淵一邊接令,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遞到景明月的跟前,“方才門外遇到趙姑娘,趙姑娘讓我把這封信轉交給元帥,說是崔紹節大人寄來的。”

“紹節寄來的?”景明月一把奪過信件,“那必定是有要事。”

景明月將信展開,信件的過程中眉頭越鎖越緊。

孟長崢見景明月神色不對,連忙問道:“如何?”

“紹節就李祿受降一事,帶領朝臣屢次勸諫陛下,陛下也沒有收回成命。紹節讓我有什麼需要儘快告知於他,他在朝中也好替我們周旋。他向來行事利落穩重,朝中大局我倒是不擔心,隻是——”

景明月的語氣裡儘是擔憂:“柳俱遲為著此事頂撞陛下太過,現已被貶謫外放。阿貞也因此惹惱了陛下,現在正被陛下禁足。她們倆都是死腦筋,我實在不願為了這件事連累她們。”

景明月深吸一口氣,取來筆墨馬上給崔紹節寫了一封回信,寫完之後交給陸寒淵:“你讓冰河馬上幫我把這封信發出去,務必儘快送到崔紹節手上。”

“是。”

陸寒淵退下之後,孟長崢躊躇片刻後,終是開口問道:“你就不曾疑心這件事背後有皇昭司的手筆?”

“不用疑心。”景明月道,“這是板上釘釘的事。”

孟長崢愕然:“那你還如此信任陸寒淵?”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對我有用。”景明月又看完了一冊卷宗,“師兄還是莫擔心其他了,手頭的活可得加緊了。”

接下來幾日,鎮北軍果真無人再找李祿的麻煩,景明月也依照對蕭守義的承諾,安排趙冰河和尹燕泥仔細操辦蕭守義和李芙的婚事,每一道流程上的每一件東西,用的都是全遼陽城最好的。整個遼陽城上至達官顯貴,下至販夫走卒都在津津樂道這場婚事。

遼陽城內,一片喜慶祥和;遼陽城外,處處是隻進不出的利刃暗箭。

“李祿那邊最近有什麼動作?”

孟長崢道:“隨著我們接連把消息放出去並不斷鏟除遼東軍在遼東的部署,李祿已經認定是陛下表裡不一決定對他暗下殺手,最近不斷秘密召集聯絡遼東軍舊部,謀反是遲早的事。”

“遲早?那就多添幾把火,讓他的謀逆之心燒得更旺一些。”

景明月冷哼一聲,目光狠厲如昆侖雪山上狩獵時的蒼鷹:“放出消息,本帥要在婚禮結束立馬端了他在遼東的所有巢穴,本帥要他不遲不早,剛好在九月廿八那天原形畢露!”

“東、西、北三線全部封死,給李祿的殘部留一條通往遼陽的黃泉路。”

“梁襄得令!”

“提前埋好地火,遼東軍舊部一旦發生兵變,就將他們全部引到此處。”

“霍恒得令!”

“這邊埋伏好人馬,如果北戎真的派人從這條道接應,殺個片甲不留,彆讓本帥看見一個活口。”

“孟長崢得令!”

“元帥這可真是布了一張天羅地網。”李鐵馬感歎道。

“天羅地網布下後,也要收起來才算了結。”景明月隔窗眺望,窗外紅色的綢緞迎風飄揚。”

昌平元年九月廿八,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開光,忌諸事可行。

遼陽城新建的吳王府邸,大紅喜字貼了滿堂,天還未亮,紅色的燈籠透過紗映得人滿麵紅光,喜慶得目眩神迷。

陸寒淵和景明月穿過吳王府中來往忙碌的人群,來到吳王居室。

“微臣參見吳王殿下。”景明月和陸寒淵向蕭守義見禮,陸寒淵隨後補上一聲恭喜,景明月則依舊眉眼冷淡。

蕭守義已早早換上了婚服,這件婚服是景明月下令找的整個遼陽城最好的裁縫聖手為他精心縫製的。

藏藍暗花貼裡,外罩暗紅地鬥牛圓領袍,上以金絲銀線織就蟠龍祥雲,重底暗紋繡以瑞獸如意,腰帶為極品羊脂美玉輔以其他珍貴珠寶所製,這身大紅喜袍,外加蕭守義溢出眼底的笑意,襯得整個人榮光煥發。

“師父!陸大人!”見到景明月來了,蕭守義欣喜更甚。

雖然景明月周身清冷的氣質依舊表達著她對這門婚事的抗拒,但隻要師父能來,蕭守義便已十分滿足。

蕭守義燦爛陽光的少年笑容,刺得景明月眼睛生疼,她知道這或許是蕭守義最後一次對她露出這樣的笑容。

陸寒淵無聲無息地繞到蕭守義身後,眼疾手快地一個手刀直接將他劈暈,從懷中掏出一個藥丸,利落地塞進了蕭守義的嘴裡。

景明月對屋內兩個侍女吩咐道:“素羽,素泠,你們照看好吳王殿下。”

這兩個侍女出自衡陽,是景明月安排在蕭守義身邊保護他的人。

素泠從箱底裡抽出早已準備好的另一套婚服,遞給景明月後,便和素羽一道攙扶著吳王進暗室。

陸寒淵不敢耽誤景明月的時間,迅速脫去了身上的甲胄。他正準備伸手拿景明月懷裡的婚服,景明月卻已經先將婚服抖落開,不待他說開口說話,便將婚服披在他的肩上。

她的手有些冰涼,搭在他的肩骨上,雖然隔著一層中衣的布料,卻仍是激起了肌膚的一片戰栗。

似昆侖的雪落在身上,寸寸消融。

陸寒淵的背脊瞬間僵直,呼吸伴隨紅燭跳躍的火光,開始紊亂。

儘管陸寒淵已在極力克製,但景明月的耳力一向很好。

那一呼一吸之間營造的海市蜃樓光影,縈繞在這間隻有他們二人的居室,清晰地落入她的耳。

她的心,如霧如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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