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漣漪(1 / 1)

全能大畫家 杏子與梨 1175 字 1個月前

在最後論文發表的時候,他甚至把論文通迅作者的位置都給孩子們讓了出來,變成了由顧為經和酒井勝子共同通迅。

他隻在通訊單位上保留了自己辦公室的署名。

古斯塔夫這樣遠離聚光燈鑽在圖書館裡的老學者,明顯就沒有人家策展人唐克斯的敏銳洞察力。

唐克斯掃一眼“酒井”這個姓氏,就能憑感覺一路拔下去,把酒井一成的大屁股從地底下拔出來。

他隻是覺得這兩個人挺陌生的。

藝術學者圈子就那麼大,印象派是畫界顯學,可專門研究印象派的學者其實就那麼多,就算沒有在學術會議上見過,多多少少也都聽說過彼此的名字。

古斯塔夫卻想了半天,也沒想出這兩個人是誰。

“行業新人麼?日本倒確實是印象派研究的大國。”

博士也沒在意一目十行的往下讀去。

“……早期的印象派作品裡,畫家多數會強調水麵反照的光影效果和急促的短線條用筆。在這幅畫中,這一特點被畫家卡洛爾開創性的使用在了描繪天空的雨雲之上……”

“……在老照片的對比中,我們能看到這座舊式的英國國教教堂的兩側都立有塑像和浮雕,這一特點在油畫畫稿中,也有著相應的體現。但在這張拍攝於1902年的照片裡,我們能看到右側的浮雕已經被戰火……”

“……以下是摘錄的部分傳教士日跡的原文,1876年12月19日,距離聖誕節隻剩下了一周時間……她有著讓人印象深刻的金紅色頭發……”

……

藝術類的論文讀起來不像是理科論文那樣複雜,會充斥著各種各樣圖表以及數據運算。

類似古斯塔夫這樣的學者,他們受過專業的學術訓練,論文字裡行間中像是“顏色糾纏”、“視覺維度”、“單向度奇景”這類英文八股的內部行話黑話,不會對其造成任何理解困擾。

他們讀藝術論文其實就和讀《紐約客》上的散文沒有什麼兩樣。

那種幾十萬字的博士專項論文,可能還要耗費個幾天甚至幾個星期的時間,才能啃完。

這類的期刊上的文章,往往三兩眼的功夫,幾頁的論文就全部都讀完了。

古斯塔夫把整篇論文從頭到尾的掃過程,隻用了不到五分鐘時間。

“先通過油畫,找到了畫家繪畫時的采風取景地,又通過采風取景地的曆史照片,判斷出了創作的大致年代,最後又通過傳教士布道日誌的手稿,定位到了具體的畫家?”

他輕易的便抓住了這篇文章的重點。

整篇論文上的所有內容,往簡單點說,便都可以囊括到這一句話之中。

可若是往複雜了說。

這篇文章的信息量比古斯塔夫所預計的要大上不少。

推導的過程一環套著一環,每一步的猜想都儘可能給出了旁證,儘管沒有那種一錘定音的關鍵性證據,但在“藝術考古”領域,做到這一步,已經可以說是有一定說服力了。

一百年前,海因裡希·施裡曼在土耳其半島上向世界宣布,他找到了失落的“特洛伊古城”的時候,施裡曼手裡的證據其實也隻有詩人荷馬在《奧德賽》裡的幾句詩而已。

噠、噠、噠。

博士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期刊的封底。

依然是那兩種可能。

要不然這是一場騙局,畫作、照片、舊教堂、傳教士日記這裡麵有一項或者幾項是假的。

先射箭,再畫靶子。

自然能畫的看上去正中靶心。

日本這些年來搞論文作弊,被查出來的案例並不少。

如果不是的話。

一兩項間接證據也許沒有足夠的證明力,這麼多項證據全都湊到一起去,那麼——

“事情就很有意思了啊。”古斯塔夫揚了揚下巴。

如果是柯南這種的動漫,那麼此刻博士黃棕色的有色眼鏡鏡片背後,已經開始閃出銳利的光了。

他又把文章翻到了最開頭,從頭讀過。

這次博士不再隻是粗粗的一目十行的看,而是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細讀,論文裡所附帶的照片也每一張都認真的看過。

二十分鐘後。

古斯塔夫博士“噌”的一下,合上了期刊,轉身拖著皮鞋,就朝圖書館的大廳走去。

他在大廳中隨便找了台沒人用的顯示器邊坐下,拉出鍵盤來,登陸自己的郵箱。伸出兩根手指,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輸入論文附帶的通迅郵箱的聯係地址。

「尊敬的顧為經、酒井勝子女士/先生:」

「非常高興能夠寫信聯係您,我是來自耶魯大學藝術學院的古斯塔夫·奧朗德博士,我剛剛拜讀了您們在《亞洲藝術》上所刊登的論文,受益匪淺,您的研究令人印象深刻,隻是,有幾個問題不知道是否……」

古斯塔夫興致勃勃的用二指禪敲打著鍵盤,跟樂隊的鼓手似的,手指頭都快要敲出火星子來了。

論文篇幅有限,隻能看一個大體上的內容。

如果誰想知道論文的寫作細節,或者深度介入到研究之中,看到一些寫論文時的一手原始資料,還是要單獨聯係作者的。

……

西班牙。

馬德裡皇家高等美術學院,穿格子襯衫的年輕學生助理正戴著耳機,隨意的翻看辦公室裡新到的論文期刊。

他隨意的讀了兩行。

忽然摘下了耳機,站起身:“Seor,seor,puedequeleintereseleerestedocumento……”

……

巴黎,奧賽博物館。

藝術史論與收藏部研究員辦公室。

穿著黑西裝,身材微胖的女研究員一邊把一塊馬卡龍夾心餅放進嘴巴裡,一邊在麵前的筆記本電腦麵前打著字。

“……期待著您的回複。”

想了想。

她又打字道:“另外,我希望有這個榮幸能邀請顧先生和酒井女士前來法國奧賽博物館,如果您能攜帶論文中所提到的《雷雨天的老教堂》的原作,我們將非常開心。如果不方便,我們也熱誠的歡迎您前來交流訪問。祝您在生活中美滿順利!”

“——奧賽博物館,高級研究員娜奧米·威廉姆斯。”

女研究滿意的按下了發送鍵。

……

顧為經和酒井勝子以前從來都沒有發表這種高端論文的經曆。

他們不知道。

隨著《亞洲藝術》的刊載發表,他們的論文像是往藝術研究領域投下了一顆石頭。

如今砸進水麵的也許隻是巨石落下前的幾顆小小的碎石。

然而。

湖麵上的漣漪,已經一波又一波的蕩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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