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請聽我解釋正文卷四百一十三章她的所有古柳參天,樹乾寬大,二人相視無言。
這一刻,許元覺得自己現在應該說點什麼。
比如天夜的話是假的,是在挑撥離間一類的解釋。
畢竟在這個近乎於黑社會修真的時代,不聽信任何敵人透露的情報是人在世上活下去最基本的素質。
但話到嘴邊,卻又轉而咽了回去。
這種解釋,太過於欲蓋彌彰。
這頭千棘鬼柳的對於他身體窺伺是蓄謀已久,而麵對這樣一頭聖階陰鬼精心準備的奪舍計劃,作為一介源初,他許元理應,也確實不該有任何防抗的能力。
但事實便是他活了下來,而且還反過來傀儡了對方。
天夜從中看出了端倪,同為監天閣聖女的天衍明顯也不可能毫無發現。
而且比起天夜,天衍她可是與他一同生活了七年。
這方幻境之中,大概沒有人比天衍更清楚許元他在這方幻境的特殊性。
同為外來者,但他卻可以無需修煉,修為便能隨著時間流逝而自然增長。
諸此種種的細節相加,對於天衍而言得出那個答案並不算是一件難事。
思緒至此,許元抬眸望了一眼天夜離去的方向。
他忽然明白了天夜的真實用意。
她離去前的話語,並不是為了將事情告訴天衍,畢竟天衍自己大概率能夠推測出結果。
天夜想要的,是不給他們互相裝傻充楞的機會。
直接了當的,將他與天衍之間這一層脆弱的薄膜給挑破,考驗他們二人之間的人性。
在這一刻,許元仿佛聽到了天夜那輕佻的聲音在他耳邊嬉笑呢喃:
“來吧,殺了她,不殺天衍姐姐的話,她可是隨時會殺了你哦~”
沉默中,
許元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歎息式的笑道:“下次見麵,我會親手把天夜那賤女人的腦袋擰下來。”
天衍沉默了一瞬,聲音很輕:
“你生氣了?”
許元沒有否認:
“不過半月,被這女人算計了好幾次,很不爽。”
雖然有時他也喜歡玩弄人性,但卻討厭成為被玩弄的那一方,若是有機會,他會給那個已經死了兩萬年的妖女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聞言,天衍唇角勾起一個複雜的笑容:
“直接殺了她,也許她不會感受到任何痛楚,甚至還會讓她更加興奮。”
許元沉默了少許,搖頭無奈的笑道:
“所以我才討厭這種瘋女人,她能找到你的弱點,而伱卻無法抓住她的,就算最後殺了她,一點報複的爽快都沒有。”
天衍彎了彎眸子,輕聲道:
“那你得好好想想她的弱點了。”
“確實。”許元頷首。
“.”天衍。
“.”許元。
話落,二人之間忽然便又陷入了沉默。
事實證明,天夜這妖女的計劃又一次成功了。
她的挑撥,成功的讓他與她之間開始有了隔閡,或者說猜忌。
他許元腦海中那枚魅神印記是次方世界源頭,在二人之間已然心知肚明。
千棘鬼柳作為一個消散兩萬年的陰鬼,隻能寄希望於奪舍還魂的方式來重回現實,但對於天衍這名入幻者而言,則隻需要將他殺死便能夠做到這一點。
就如同破除陣法,既可以用天地偉力強行破除,也可以通過毀壞陣眼讓其從內部失效。
作為幻境的他若是直接身死,整個幻境自然便會煙消雲散。
寒風拂過,許元眼眸垂落,思緒很亂。
在這一刻,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在此之後,他大概無時無刻都得提防來自天衍的偷襲,無時無刻都得猜忌她是否會通過殺了他破壞源頭的方式來逃離幻境。
而且,更重要的是,七年的相處讓他很清楚天衍的強大。
若是待到她恢複到全盛狀態,即便他有著魅神道蘊等各種底牌,亡命相搏之下,他也不會是她的對手。
粉色的光芒閃過狹長的丹鳳眼,許元下意識瞥了一眼腳下的鬼柳。
理性來說,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立刻將眼前的她殺死。
趁著他現在還能夠操控這頭聖階古柳。
畢竟,人性真的很經不起考驗。
聖人對轟掀起煙塵與霧靄相融,隨著對流寒風如刀拂過臉頰。
許元呼吸略微加速,感性一點一點的剝離,理性的殺意逐漸占據腦海。
他與這搓衣板聖女本就是敵人,在此殺了她,相國府將會少一名大敵。
而且,在此鑄劍穀中,鬼柳已然消亡,且有鬼霧遮掩,他也不必再擔心那位監天閣主的推演追殺,以他的實力在這鬼物遍地的諸劍穀內亦能生存。
要殺了天衍麼
他們在一起逃亡是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則是為了尋找出路。
而如今出路擺在眼前。
也就是說,在他被確定為幻境源頭的那一刻開始,他與她曾經的一切合作基礎便已經崩塌了,取而代之的不信任的猜忌。
就如同他會猜忌天衍對他下手一樣,天衍這搓衣板聖女也會猜忌他是否為了自保而對她下手。
想到這,許元略顯煩躁的用力抬手揉了揉眉心。
媽的,什麼黑暗森林是吧。
但思緒閃過之時,
無聲落幕,參天古柳之上,倒吊著無數屍骸的萬千柳條已然開始輕輕晃動。
其中的些許悄然攀附上了古柳主乾,如蝮蛇般悄然朝著二人所站的位置蔓延而來
一片沉寂之中,少女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許元,你.要殺了我嗎?”
萬千柳條動作一滯,她的聲音帶著笑,很複雜的笑,不過那小臉上的神色卻是很平靜。
許元沉默了少許,笑著裝了糊塗:
“什麼?”
天衍目光澄澈的看著他,金色的美眸帶著一絲好笑:
“你忘了嗎?我可是能夠看到一些你們看不見的東西,其中就包括你與這鬼柳的聯係。”
許元沉默。
他不想殺天衍。
各種意義上不願意,
既是因為不想如了天夜的算計,也是因為他對她的感情。
但在信任崩塌的那一刻,二人已經無法再回到曾經那種相處模式之中。
看著他的神色,天衍輕哼一聲,呢喃著說道:
“有的時候,我真的很不理解你這混蛋。”
“不理解什麼?”許元抬眸,但沒笑。
天衍深吸一口氣,眼眸死死的盯著他:
“明明前一刻為了能夠讓我們一起活下去豁出性命,後一刻就又想要殺了我。”
許元張了張嘴,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麵,但最終隻是搖了搖頭:
“不一樣的”
“.”
天衍一愣,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在胸腔中蔓延開來。
不一樣
是啊,不一樣。
他先前所做的一切,所冒險的一切,其中都有一個前提。
若不這麼做,他們都會死,那九死一生的冒險才是他們所擁有的唯一生路。
三千青絲被風兒擾亂,纖柔身子不受控製的輕輕顫抖。
天衍吸了吸鼻子,想要和他說很多的話,想要將他痛罵一頓,但看到他那平靜的表情後,萬千的話語,隻是化為了蒼白麵容上淒然的一笑。
無數堅韌的柳條逐漸近了,
似是察覺到這一點,也察覺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少女忍著心中複雜的酸澀,不斷地眨著晶瑩的美眸看著他。
然後,
忽然一笑。
少女一笑可傾城,霧靄翻湧增添了一絲淒美。
七年時間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他與她吵過架,也動過手,也發生過那些羞人的意外。
這些天他昏迷時的心煩意亂,對他身死生死未卜的心緒恐慌。
而如今,這一切都要結束了。
就因為那個瘋女人的這次陽謀
唇角噙著這一抹自嘲笑意,天衍緩緩的閉上了那雙湛金色的眸子。
從一開始,他就是這樣的人。
結束之時,他依舊是這樣的人。
混蛋一個。
聖人對轟清空霧靄讓幾縷陽光灑落在少女清麗絕倫的麵容之上,閉著眼眸讓人看不透她此刻的想法,但卻讓他看到了她蒼白但又帶著一縷病態嫣紅的容顏。
許元攥緊了拳頭,下意識的。
盯著她看了許久,許元不自覺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但卻發不出聲音。
他想要笑,但喉嚨像是被堵住了,笑不出來。
“噠”
在一片蕭瑟的沉寂中,許元朝著天衍邁出了一步。
天衍小臉沉靜,並沒有任何動作。
許元緩步來到了她的近前,而天衍依舊安靜的站在原地。
許元微微一笑,緩緩抬手撫向她的臉頰。
視線所及,他注意到她那纖柔的身子似乎顫抖了一下。
但沒有躲。
指尖就那麼輕輕的拂過少女柔嫩的臉頰,幫她將幾縷散亂的青絲挽自耳後。
而在這肌膚相觸之時,許元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她的身子在微微的顫抖。
許元輕輕吸了一口氣:
“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麼?”
話落,安靜了數息,唯有窸窣的柳條蕩漾。
半晌,
天衍緩緩睜開略顯發紅的眼眸,聲音平靜的聽不出任何情緒,反問:“現在我還要說什麼?”
許元沉吟一瞬,低聲道:
“比如,我究竟是不是幻境源頭。”
天衍聞言笑了,但笑容更像是在哭,彆開視線:
“你想想說不是?就算你否認,我們心裡都有數,不是麼?”
許元搖了搖頭,抬手點了點頭自己腦袋,語氣輕緩:
“語初確實將源頭設在了我的腦海中。”
一邊說著,他垂眸看向腳下的虯結鬼柳樹乾,自顧自的說著:
“這鬼柳想奪舍我,觸動了源頭,然後他的意識就被源頭抹除,隻剩了本能。
“而被它摧毀毀的魅神樹種之中所蘊含的魅毒正好滲進了它的本體,我醒來過後,就借著道蘊把它控製住了。”
天衍聽著他的話語,搖了搖銀牙:
“你說這個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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