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又說:“對了,剛剛那個神巫聯係你了,她已經到金穀縣那邊了。”
江晁說:“接過來吧!”
——
金穀縣的社廟。
小小的破廟前已經彙聚了不少人,這裡早已經不是道童離開時候的模樣。
有人幫著煮水,有人幫著熬藥,有人幫著照看疫鬼附體之人。
附近的一些村民聽聞這裡有能治疫鬼的大夫,於是紛紛將病患送到了這裡來,或者到這裡來尋求如何救治自己被疫鬼附體的父母妻兒。
於是兩日內,這裡已經變成了類似於之前西河縣裡集中病患的地方。
鶴道人此刻狀況已經好了許多,現在正坐起身來指揮著眾人,掌控著破廟內外,有條不紊地重複著之前在西河縣裡的一切。
雖然目前隻是附近幾個村子知曉了這裡,但是相信很快更多的人會隨之而來。
不過鶴道人並沒有多心喜,反而變得有些憂愁。
一旁的大夫問他:“一切漸漸轉好,道長為何臉上不見半點喜色?”
鶴道人說出了心中所想:“之前那妖魔便是為了阻止我們救人,他們定然是以為毀掉了藥材威嚇了我等便會讓我等知難而退,因此才放過了我們,但是此番來這裡的人越來越多,想必距離那妖魔再來之日不遠矣。”
大夫心慌問道:“那我等該如何是好?”
鶴道人看向了廟外:“我已經讓人回去說明情況,想來應該很快就有人過來了,隻是希望那妖魔到之前,咱們的人先到。”
而此刻,一輛牛車抵達金穀縣外的社廟。
很快便有人進來通報,鶴道人聽聞來者之後震驚無比,立刻扶著有些發虛的身體起身來到了門前,趕到了牛車下。
“神巫竟然親自過來了。”
鶴道人對於巫的感情很複雜,或者說雲真道的上下對於巫的感情都很複雜,一方麵他們想要拜巫的上古神祇為神主,一方麵又有種覺得巫似乎隔絕了他們和神祇的聯係,隱隱有著一種競爭的關係。
但是此時此刻,在這西河縣之外,在麵臨著無形的危機和敵人的時候。
鶴道人看到神巫的到來感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感到驚喜不已,甚至有些心安。
仿佛到了這裡,不論是巫還是道,他們都成為了一體的存在。
車廂裡的神巫也是在看到了鶴道人出現之後,才終於確認了這裡沒有問題,才開口說話。
神巫:“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鶴道人:“這裡有妖魔作祟。”
鶴道人接著詳細地說明了那一晚的情況,甚至還描述了一番那妖魔的模樣,在場之人也隻有他最為清晰地直麵那妖魔,也看得最為真切。
最後,鶴道人還說了一下自己的擔憂,妖魔或許還會再來。
神巫:“所以之前那妖魔和五鬼道的邪徒為什麼放過了你?”
鶴道人:“或許因為我是雲真道的道人,他們雖然在金穀縣,也應當聽聞了我西河縣所發生之事,所以猶豫之後隻是做了警示,未曾下死手。”
“但是我們為了自救,反而在這裡引來了這麼多被疫鬼附身之人前來,那妖魔及其背後之人聽聞定然會震怒,此番還會前來。”
神巫:“我們等著他們來。”
牛車並沒有進社廟,而是在附近找了片林子停了下來。
一隻白皙的手掀開簾子,可以看到外麵已經晌午了,神巫夜裡趕路沒有怎麼休息,不過精神還算足。
將手探進衣襟,神巫終於拿出了符詔。
她已經是第二次通過這枚符詔溝通神祇了,但是還是第一次在西河縣之外的地方這樣做。
她高高捧起符詔,口中念起了自古相傳的祝詞。
“奉請雲中君!”
“吾今禱告,神明在旁,以心傳心,以意向神……”
祝詞喊了半天,等到那符詔越來越亮,一直亮到了極限的時候,卻還是沒有回應。
神巫感覺有些奇怪,上一次明明念完就有回應的。
難道是,距離西河縣遠了一些就不靈了?
沒有辦法,神巫隻能再念一遍,結果這個時候從符詔裡傳出來了一句話。
“你好,神君正在忙,請稍後再撥。”
“sorry,thesubscriber……”
神巫前半段還能聽懂,而那後半段就像是某種奇怪的咒語,完全聽不明白。
“?”
她愣在了原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看著那玉珠漸漸熄滅下去。
但是玉珠還沒有徹底熄滅的時候,終於又重新亮了起來。
“說吧!”
熟悉的聲音從符詔之中傳來,但是神巫卻覺得那聲音更像是從雲頭之上傳下。
因為此時此刻雲中君在遙遠的其他地方,卻能夠將聲音傳入到她的耳中,聽到她的禱告祝詞,這在神巫看來是何等的神通偉力。
而這種感覺,也在隨著遠離西河縣變得越發深切。
神巫:“雲中君在上,靈子已至金穀,剛剛已經詢問過雲真道丹鶴道人,確認有妖魔在此作祟無誤,而鶴道人……”
鶴道人將自己知道的告訴神巫,神巫又將一切再度詳詳細細地稟告給了雲中君。
雲中君:“我傳你三個咒語,你要牢牢記著。”
神巫:“神君放心,靈子謹記。”
雲中君:“第一個是問地神咒,此咒可以問附近地神山神,若是要知曉周遭情形,或是時時刻刻警戒四周,可以手持符詔念動此咒。”
“咒文,四方上下,土母地公,今召土地,神威顯隆,奉雲中君法旨,急急如律令!”
“第二個是召鬼遣神咒,若是要請鬼神出手相助,便喊吾奉雲神法旨,四方山川之靈,五河四海之主,聽吾號令,速來助我,急急如律令!”
“第三個莫要輕用,名為春雷神咒,可招來春神之雷落於人間。”
隨後,便是一些關於這些法咒的關鍵。
“用咒前一日或者幾日,先開壇稟告上天,說明所用何咒,所為何事。”
“持咒之時必須手握符詔方可生效,沒有符詔這咒語便無法通達上天,今日你已經禱告過了,後麵不必再說了,直接念咒便是。”
“念問地神咒,自然有地神回應於你。”
“念召鬼遣神咒,自然有鬼神前來助你。”
“若是遇到不可抵擋的敵人或者危急時刻,也可念出驚蟄春雷神咒。”
神巫聽完,謹記於心。
而雲中君告訴了神巫這三段咒語之後,玉珠也隨之熄滅。
神巫收起了符詔玉珠,心中口中還在低聲還在不斷念誦著那三段咒語,而念著念著,她的心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仿佛真的隨著那咒語的頌唱,她已然觸摸到了一個神仙鬼怪的世界,從陽的真實跌入陰的虛幻。
她想起了那些道人,對方苦苦渴求了一代又一代人,所求的不就是為這一句真言嗎?
也想起了她祖祖輩輩的那些巫覡們,他們一代又一代地傳承下來,可曾真的得到過神祇的青睞,又可曾真的握住了這天上的雷霆,召喚過那陰暗之中的鬼神。
或許。
她是第一個。
也是古往今來的,第一個人。
她的前半生從來也沒有想過,此生自己會有這樣一天,披神袍坐神輦,掌雷霆遣鬼神。
睜開眼睛,將符詔合握於手心。
“四方上下,土母地公,今召土地,神威顯隆,奉雲中君法旨,急急如律令!”
玉珠亮起之後,傳來了來自於附近一座基站的機械的回答。
“奉雲中君法旨而來,聽從神巫號令。”
不遠處的高崗上。
山魈抬起頭,目鏡上光芒流轉,背後天線突然開始轉動。
無人機翱翔於天,越飛越高,盤旋於藍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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