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京城又下了一場雪,天凝地閉,萬籟寂靜。
房中的紅蘿炭燒得火旺,一道紫色身影慵懶悠閒地坐在鋪著虎皮的官帽椅上,冷峻的眉眼被炭火映出幾分暖意。
孟芊芊翻了個身,睜眼瞧見坐在對麵的男人,神色平靜得宛若一汪波瀾不驚的潭水。
她緩緩坐起身來。
陸沅翻了翻手中的話本:“難看死了,讓本督知道是哪個考生寫的,定讓他連貢院都進不了。”
這位大都督還知道這個?
幸虧人家用的全是化名,不然一身才學,隻因生計所迫寫了點兒狗血,便要無緣於會試,當真會冤死。
孟芊芊問道:“昭昭呢?”
“嗚哇!”
一顆戴著虎頭帽的小腦袋自她被子裡鑽了出來,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睛,興奮地看著她。
孟芊芊會心一笑:“幾時鑽到我被子裡去了?”
寶姝將熱乎乎的水囊遞給孟芊芊,然後呲溜溜地爬進孟芊芊懷中,無比嫻熟地一躺,揚起下巴,神氣地翹起了小腳腳。
孟芊芊捏了捏她白嫩嫩的小臉蛋。
寶姝把右臉也湊過去,似是在說,這邊也捏捏。
孟芊芊笑了。
陸沅嗤了一聲:“陸淩霄被抓了,你倒是有閒情逸致。”
“他被抓,乾我何事?”
孟芊芊拿出提前在床頭櫃上備好的乾淨帕子。
寶姝無比配合地揚起下巴,方便孟芊芊墊帕子。
陸沅冷笑,目光依舊是看著手裡的話本:“不替他求情?”
“我若求情,大都督可願放人?”
“不放。”
孟芊芊似是而非地笑了聲。
陸沅繼續看話本:“若是彆的女人,怎麼也會去都督府求個情試試,成敗與否,至少不落人口實。”
孟芊芊道:“名聲,很重要嗎?”
陸沅笑著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難辨:“確實不重要。”
孟芊芊拿過床頭櫃上的乾淨碗勺,把羊乳倒進去,舀了一勺:“況且,大都督不會殺他。”
寶姝迫不及待地張大嘴:“啊——”
陸沅勾唇一笑:“哦?此話怎講?”
孟芊芊悉心地喂起了寶姝:“他在邊關立下大功,此時殺他,人心不服,且此次乃險勝北涼,北涼本就不服,隨時有卷土重來的可能,戰前殺將,是大忌。”
“你還懂這個?”
陸沅笑得魅惑而危險,魅惑是天生的,危險是骨子裡的。
孟芊芊麵不改色地答道:“陸家有不少兵書,小女子寡居五年,閒來無事看了些。”
陸沅收回目光,漫不經心地問道:“若本督非要殺他呢?”
孟芊芊頓了頓:“那小女子唯有再為夫君披麻戴孝三年。”
陸沅不鹹不淡地說道:“放心,本督不殺他。”
“敢問大都督,會如何處置?”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杖責二十、降官職、剝奪賞賜——”
當陸沅說到最後一句時,孟芊芊的兩根手指,捏住了他的袖子。
陸沅:“作甚?”
孟芊芊:“請大都督網開一麵。”
陸沅眯了眯眼:“你要替他求情?”
孟芊芊看向陸沅,認真地說道:“夫妻一場,見他如此下場,小女子於心不忍……請大都督看在小女子儘心喂養寶姝的份兒上,賜小女子一個恩典——賞賜……可不可以換成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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