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老大爺不可置信地看著鬱禮。
鬱禮打開荷包,取出兩錠銀子遞給他:“這些夠嗎?不夠的話你等我一會兒,我家人馬上就來接我,我讓他們付給你。”
“使不得使不得!”
老大爺將銀子推給鬱禮,“公子你瞧著是大戶人家的孩子,當是用不慣這種黑炭的,今日我不長眼衝撞了你,你不與我計較已是開恩了,我如何還敢收公子的銀錢?”
鬱禮正色道:“老人家,你就收下吧。”
“這……”
老大爺拗不過他,隻得硬著頭皮收下了,“公子你住哪兒,我把炭給你送去。隻是今日怕是不行,我走不動了,公子不嫌棄的話,明日我讓我老伴兒送去公子府上。”
鬱禮蹙眉:“老伴兒?”
老大爺苦笑:“唉,我兒子去年凍死了,家裡就剩我和老伴兒了。”
鬱禮心地純善,見老人家如此淒慘,不由地生出了憐憫之心。
“老人家,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這如何使得?”
“使得使得!老人家你坐上來!”
“不可……”
鬱禮將老大爺扶上了炭車。
另一邊,孟芊芊與陸沅抵達了國子監。
“我去叫表少爺。”
武哥兒將馬車停好後,拿上都督府的令牌進國子監尋人。
不多時,武哥兒一個人回到了馬車上:“我方才碰到藺公子了,藺公子說表少爺半個時辰前就走了。”
“不是才下課?”
“最後一堂課是考試,表少爺提前交了卷。”
陸沅道:“上對麵的書齋問問。”
“嗯?”
孟芊芊不解地看著他。
陸沅道:“鬱禮常上那兒給曾祖母買話本。”
孟芊芊:“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陸沅慵懶地說道:“本督聰明。”
武哥兒笑道:“姑爺對曾祖母和表少爺的事很上心的。”
陸沅的指尖在腿上輕輕敲了敲。
回頭讓岑管事給武哥兒漲個月錢。
武哥兒去書齋打聽,鬱禮方才的確來過,買了兩本書後離開了。
至於是去哪兒了,書齋的掌櫃不得而知了。
他開門做生意,總不能一直盯著客人的行蹤。
“表哥不像是會四處閒逛的人。”
孟芊芊說完,想到什麼,突然有點兒沒底氣,問陸沅道,“他會閒逛嗎?”
陸沅都比自己更了解表哥了!
陸沅凝眸道:“不會,你在馬車上等我。”
孟芊芊的神色頓了頓,起身道:“一起去吧。”
二人去了書齋。
陸沅問了鬱禮買走的話本書名。
今日國子監放假,書齋的客人比往常翻了個番,雪地裡全是斑駁的腳印,去哪兒的都有。
然而陸沅隻是掃了一眼,便走向了東麵的一個胡同。
胡同口有車轍,有混入雪花的木炭。
陸沅在胡同的雪堆裡,扒出了一本《山海仙緣》,正是鬱禮買走的話本之一。
陸沅閉上眼,腦海裡閃過了鬱禮著急去國子監門口,卻被一輛衝出來的賣炭車撞倒的畫麵。
“推車的是個老人家,衣衫破舊,滿鬢斑白,生意慘淡,受傷難行,最好,家中無兒無女,與老伴相依為命。”
孟芊芊與武哥兒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陸沅睜開眼:“隻有這樣,才能勾起鬱禮的愧疚與惻隱之心,既把炭賣給鬱禮,又能讓鬱禮把他送回家去。”
武哥兒目瞪口呆:“我的天……”
孟芊芊壓下心頭震驚,神色凝重地說道:“如此說來,是有人故意拐走了表哥……”
陸沅望著被斑駁的腳印破壞掉的車轍痕跡,凝眸道:“希望來得及。”
“公子,你心地真善良。”
推車上,老人家一臉笑意地說。
“我……我隻是做了……該做的……老人家……你家在哪兒啊……”
鬱禮是書生,儘管國子監有騎射課,強健了他的體魄。
可說到底,他非習武之人,推著一車炭和一個老漢走了那麼遠,真的很累呀。
“快到了,就在前麵不遠了!”
“好!”
鬱禮咬牙堅持。
……
“老人家,這條巷子好黑呀,像是沒住什麼人似的,你家真在這兒嗎?”
鬱禮可是在“鬼胡同”住過的,但這條一眼望不到頭的巷子給他的感覺比風水胡同更陰森。
而且風水胡同隻是看著陰森,其實一點兒也不可怕,街坊們很好相處的——楓婆婆、雷伯伯、姬籬……全是表妹的朋友。
老大爺歎氣:“這是從前的老街,大家都搬走了,我和老伴兒無依無靠,又能搬去哪兒呢?”
鬱禮頓時愧疚了起來:“對不起,老人家,我不是故意提及你傷心事的。”
“你真是個好人啊。”
老大爺背對著鬱禮緩緩一笑,“可有時,好人不長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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