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沒在罪證上發現自己的官員們一開始是鬆了口氣,聽完陸沅的話又把心往嗓子眼兒一提。
陸沅看到了,太上皇也看到了。
宗政曦雖不如二人眼光毒辣,卻也察覺出了氣氛在逐漸變得緊張。
陸沅笑道:“楊閣老,熱啊,要不要擦擦汗?”
楊閣老訕訕道:“不、不必。”
霍尚書正色道:“不知這些罪證從何處得來?是否有人從中作梗,故意栽贓相國?相國對朝廷忠心耿耿,臣不信他會做出勾結十大諸侯、以戰養戰、豢養私軍、造假軍功的事來。”
楊閣老道:“沒錯,陸大都督都能打勝仗,相國又有何不可?依臣所見,怕是有人不滿被相國歸朝,想用卑劣手段鏟除異己而已!”
太上皇就猜到有人會質疑罪證的真假。
太上皇正色道:“朕自有朕的法子,來人,宣祭酒與太傅入宮鑒定字跡。”
二人是大周學識最淵博之人,在書法上亦是造詣深厚。
太上皇命人取來十大諸侯的親筆降書,與密函中的字跡進行比對。
最終確定,與相國往來的密函確為十大諸侯的筆跡。
緊接著,太上皇又拿出了一道殺手鐧——相國讓荀七送往邊塞的兩封密函,一封是請十大諸侯出兵,一封是讓邊軍發動兵變。
“是相國的字跡。”
藺祭酒說。
太傅也點了點頭。
若說前麵十大諸侯的密函,還能推給十大諸侯,說是他們故意陷害相國,那麼荀相國發動兵變的親筆書信就是一項無可辯駁的鐵證。
前麵做了那麼多,一步步把相國逼入絕境,全是為了這封送他上黃泉的親筆書信。
這麼做的風險其實是極大的。
但凡荀七不那麼信任相國,但凡荀六沒救下來,但凡荀七沒動搖……
任何一步失策,都得不到這封密函。
一時間,東殿內鴉雀無聲。
看樣子,荀相國的爪牙是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陸沅趁熱打鐵:“太上皇,陛下,我外公的十萬神秘之師已出苗疆,外公在去與他們會合的路上,不出五日,便能抵達西南邊境,此外,臣也飛鴿傳書了張飛虎,讓其率領三軍將士發兵西城。二十萬大軍,兵臨城下,本督就不信拿不下邊塞反賊!”
張飛虎剛立下赫赫戰功,玉門關的將士們正是士氣高漲的時候。
若再加上苗疆的十萬神秘之師,這一仗不用想也知道至少有七八成勝算。
禮部尚書捋了捋胡須道:“苗疆大軍擅蠱,聽聞一瓶蠱蟲放倒一片,不知真假。”
陸沅麵不改色:“千真萬確。”
霍尚書道:“我從未聽說過苗疆所謂的神秘之師。”
陸沅挑眉道:“你現在聽說了,而且你很快就能見到呢,希望屆時你是被我外公的神秘之師庇佑的一方,而非被討伐的逆賊!”
第一步,亮出罪證,師出有名。
第二步,吹噓實力,動搖居心。
接下來是最後,也最至關重要的一步。
“荀相國敗局已定,隻是不知他在朝中還有多少黨羽。本督喜歡大開殺戒,寧可錯殺一百,絕不放過一個,但太上皇與陛下乃是仁君,不願濫殺無辜。若諸位大人能齊心協力,為朝廷、為黎民百姓共除奸惡,定能再添功績、青史留名!”
陸沅此話一出,東殿內再一次鴉雀無聲。
他說的不是將功贖罪,而是再填功績,意在告訴所有人,隻要棄暗投明,不僅能保住身家性命,更能加官進爵。
陸沅笑了笑:“說到論功行賞,第一個總是要居首功的。”
“荀相國罪行累累,罄竹難書,臣懇請太上皇與陛下從重處罰!”
陸沅眉梢一挑,笑意更甚:“楊閣老。”
饒是陸沅也沒想到,第一個聲討荀相國的人居然會是楊閣老。
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陽謀,陸沅隻給了眾人兩個選擇:要麼相國死,他們活;要麼相國死,他們跟著相國一起死。
既然相國終歸是要死的,那為何不用相國的死,來成全他們的生呢?
如果沒有這些年殘暴不仁的罵名,如果沒有一年前的邊關勝仗,如果沒有苗王的興風作浪,如果沒有相國的大跟頭,以及這一個月的關押。
陸沅今日怕是也唬不住他們。
這一步棋,陸沅從很早便開始下了。
刑部大牢。
邢尚書與胡師爺在值房整理罪證。
忽然,一道人影閃過,進入了大牢深處,打開厚重的鐵門,進入了最裡頭的一間牢房。
“主公,大事不好了,邊塞的事走漏了風聲,群臣請願,請太上皇對您處以極刑!原定三日後的菜市口斬首,改為了今日!”
暗衛焦急地說道,“主公,趕緊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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