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太子與千機閣千金的婚期定在三月二十六。
巫山距離大梁帝都也就是十幾二十日的路程,此時正值二月上旬,一個月後再出發也不遲。
自打一行人住下,嘰嘰喳喳的姬籬,小嘴兒叭叭叭的檀兒,帶著小弟在宅子裡橫行霸道的寶豬豬,死皮賴臉不肯走的苗王,以及三天兩頭被柳暮煙抓包的吃瓜二人組清霜與鬱子川……皆給巫山帶來了不一樣的熱鬨。
“長樂。”
孟芊芊剛從書閣看完書,立即去找在泡溫泉的商長樂。
商長樂的臉頰紅撲撲的,氣色越發比從前好了。
“姐姐。”
商長樂起身上岸。
最開始泡溫泉時,她的一切行動皆需要半夏的幫助。
短短一月不到的功夫,她竟已能在泉水內行動自如。
“趕緊把衣裳換了。”
孟芊芊笑著說。
“嗯。”
商長樂去紗簾後,褪下濕衫,換上了一身苗疆女子的打扮。
彆說,這身形頭還怪適合她的。
“坐。”
孟芊芊拉著商長樂在溫泉邊的石凳上坐下,隨後孟芊芊拿過乾爽的巾子,擦起了商長樂濕漉漉的長發。
商長樂享受地眯了眯眼。
孟芊芊唇角微彎。
“姐姐。”
孟芊芊給她擦到一半時,她輕聲開口,“你們是不是要離開巫山了?”
“嗯。”孟芊芊沒有隱瞞她,“後日一早下山。”
“是去千機閣吧?”
商長樂問。
此行名義上去見太上皇的一位故友,然而聰明如商長樂,又怎會猜不出他們想去找千機閣複仇?
孟芊芊沒立即回答她,而是問道:“長樂,你相信自己的身世嗎?”
“我是商長樂,我信。”
商長樂不假思索地說。
老實說,孟芊芊有些意外。
她能感受到商長樂對自己的依賴,也相信商長樂必定已動搖了對千機閣的信任,隻是商長樂的態度如此堅定,倒是出乎她意料了。
“長樂,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們?”
商長樂猶豫了片刻,低聲道:“我很小的時候,常常裝睡,然後就聽到閣主與閣主夫人的爭吵,我已經不記得他們那時在爭什麼了,可我知道他們是為了我。”
“為了你?”
為何不是為了長樂與無憂兩個?
孟芊芊的腦海裡剛閃過疑惑,看著長樂轉過臉的惆悵的臉,心念一動。
長樂像極了二嬸年輕的樣子,會否是公孫炎明見到長樂,便會想起逝去的二嬸?
若果真如此,公孫炎明就太不是東西了。
喜歡一個人的方式是巧取豪奪,是得不到就毀掉,是自我深情的感動,這算個什麼男人?
商長樂輕聲說道:“我總能感覺到閣主夫人對我若有若無的排斥,我以為我哪裡做的不好,是我天生羸弱,無法給她長臉……直到去了京城,見到姐姐和姐夫,我才明白我的存在,就是她的一根刺。”
孟芊芊心疼地將她攬入懷中,撫摸著她的臉頰道:“長樂是世上最好的姑娘,長樂一點兒也不羸弱,長樂很堅強,和你爹娘年輕時一樣堅強。”
商長樂緊緊地抱著她:“姐姐,能和我說說,我爹娘是怎樣的人嗎?”
孟芊芊的臉上泛起回憶的笑:“二叔二嬸啊……”
出發前一日,孟芊芊看完了柳暮煙給她的有關奇花異草的書籍,並親手歸還給了柳暮煙。
柳暮煙對孟芊芊道:“我要去祈神殿一趟,你隨我同去。”
孟芊芊恭敬地說道:“是,外祖母。”
苗疆信奉巫神與蠱神,祈神殿裡放著二位神靈的雕像,每月初一,巫山的子民都會去祈神殿參拜天神。
柳暮煙作為祈神殿的守護者,每日會在這裡待上至少兩個時辰。
就孟芊芊所觀察的,多半是上午,每次都會帶上柳傾雲。
柳傾雲苦不堪言。
路過兩座神像時,孟芊芊虔誠地拜了拜。
自重生後,她對神明便多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敬畏。
柳暮煙領著孟芊芊去了祈神殿的密室。
令孟芊芊沒料到的是,密室裡存放的全是一件又一件寒光閃閃的兵器。
柳暮煙溫聲道:“小九,挑一件。”
孟芊芊問道:“隨便挑嗎?哪件都可以?”
柳暮煙點頭:“隻要你喜歡。”
孟芊芊伸出食指:“一件?”
柳暮煙笑了笑:“你若喜歡,拿多少都可以。”
孟芊芊忙道:“外祖母,我開玩笑的。”
孟芊芊已經有了一把繡春刀,她想挑一杆長槍或矛。
然而她目光一掃,卻意外地被一柄黑色的重兵吸引。
柳暮煙笑道:“玄天鐧,玄鐵所鑄,長四尺,四棱,無刃,眼光不錯。”
孟芊芊看著架子上的兵器,問道:“我能取下來試試嗎?”
柳暮煙點頭:“當然。”
孟芊芊取下玄天鐧,比尋常的鐧重不少。
正好,她不喜歡太輕的兵器。
雖無刃,然重若千鈞,殺傷力不容小覷。
少有女子能將如此重兵收放自如的,柳暮煙的眼底閃過一絲讚賞。
“仔細動了胎氣。”
柳暮煙輕聲提醒。
孟芊芊一下子嗆到了,重鐧險些脫手而出,真變成一把撒手鐧。
她清了清嗓子,不動聲色地說道:“知道了,外祖母。”
外祖母對她這麼好,她實在不忍心欺騙外祖母的感情。
要不……等複完仇,她就給外祖母一個小曾孫吧。
兩個……也不是不行。
柳暮煙溫和地看著孟芊芊,將她複雜的小眼神儘收眼底,笑了笑說道:“小九,可還要挑些彆的?”
孟芊芊忙道:“不用了,外祖母,您已經送了我很多東西了。”
孟芊芊明白,哪怕自己和陸沅都沒對柳暮煙提複仇之事,以柳暮煙的能耐,多半也能看出來。
她是贈與了自己護身的天蠶軟甲,又給了足以震懾千機閣的神女令,再加上今日的兵器。
她在為自己的複仇之路添磚加瓦。
“外祖母,您……不怪我帶陸沅涉險嗎?”
陸沅原本不必參與到她的複仇中來,她相信隻要柳暮煙想,一定有法子將陸沅留在巫山。
柳暮煙溫和地說道:“我失去過他一次,讓我痛徹心扉,我害怕再次失去他,但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害怕,就束縛住他的羽翼,不讓他飛向風雨。”
“孩子,想做什麼,隻管去做,外祖母會在巫山等你們。”
孟芊芊濕了眼眶。
……
臨彆前一日。
柳暮煙送了姬籬一副龜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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