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後屋的陳百光,臉上立馬有了笑模樣,不管以後女婿怎麼樣,最起碼這一刻的態度還是很堅定的。
身旁在一起偷聽的徐會計,就沒有這麼樂觀了。
虎妞結婚第一年,就生了個孩子,雖然是個閨女,但總歸是崔金發的種。
有了孩子,夫妻倆就多了一層羈絆,等他以後飛黃騰達了,變心的概率也會小上很多。
自己閨女結婚比虎妞還要早幾個月,可到現在也沒生出個一男半女。
以前想著姑娘姑爺都還年輕,要孩子的事不急,誰知道高考說恢複就恢複了。
現在也沒個孩子能拴住姑爺,誰知道他上了大學會不會變心啊!
而且自己的閨女是個柔弱性子,不像虎妞那麼潑辣。
虎妞的男人要是敢亂來,還得先考慮考慮自己抗不抗揍的問題。
如果自己的姑爺變了心,估計自家姑娘除了哭,也乾不了彆的。
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崔金發能和虎妞結婚,是崔金發主動追求的虎妞。
可自己家姑娘的婚事,好像自家姑娘才是更主動的那一個,要不是她天天去知青大院堵張輝,這個婚事未必能成。
再加上外麵一直都是崔金發在說,自家姑爺子一直都沒有表態,徐會計臉上陰晴不定,心裡的念頭百轉千回。
“張輝同誌,你是怎麼想的?”
好在陳百旺,還惦記著自己的老夥計,崔金發表完態以後,又把問題拋給了張輝。
“大隊長,我和金發同誌的想法一樣,我跟巧鳳結合以前,楊白衣同誌就跟我說過這個問題。
說以後可能會恢複高考,知青可能也會有回城的政策。
說實話當時我也動搖了,不想過早的結婚,以後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可人心都是肉長的,巧鳳在知青大院門口等了我好幾天,要說不感動都是假的。
當我下定決心結婚的那一刻,已經做好了應對未來一切困難的準備。
如果巧鳳和我老丈人他們不放心,我可以放棄高考的機會,就陪著巧鳳在陳家屯安心的過日子。”
張輝的語調不高,語速也不快,說話遠沒有崔金發那麼有感染力,可他說的內容,卻是那麼的擲地有聲,令人動容。
“嘶……”
後屋裡的徐會計,興奮得猛一扭頭,和陳百光的腦袋撞在了一起。
兩人都呲牙咧嘴的揉著腦袋,卻不敢發出聲響。
他們的女婿都在外麵呢,被他們發現自己在偷聽,那該有多尷尬啊!
“張輝同誌,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放棄高考,你確定以後不會後悔嗎?”
張輝的話,讓陳百旺也有些動容,又有些難以置信。
這些城裡來的知青,最大的願望,就是回城當工人,吃商品糧。
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他真的願意為了一個村婦放棄嗎?
“大隊長,我真是這麼想的,選擇了就不後悔。”
當時楊白衣說過,娶一個農村姑娘,很可能會影響到回城,那時候還要沒有希望瓜子廠,自己每天都要下地掙工分。
當年都不害怕,更何況現在呢,現在自己在希望瓜子廠,不用乾農活就有滿工分可以拿。
今年向日葵的種植又擴大了規模,旁邊兩個生產隊的河灘地,也都種滿了向日葵,年底光是自己的分紅,就有兩百多塊。
張輝覺得,自己現在的收入,完全不比在城裡當工人差。
雖說城裡的正式工,每個月有三十多塊錢,貌似比自己要高一些,可他們的錢還要買米麵糧油,一年到頭也剩不下什麼。
自己就不一樣了,除了分紅以外,自己還有工分,秋後可以直接分糧,自己的分紅可以存下來很多。
經濟開放以前,城市和農村的貧富差距並不大,全國一盤棋,所有人的目標都是吃飽穿暖。
沒有人在意什麼教育和醫療,因為不管是城市還是農村,教育和醫療都很差,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
張輝和楊白衣不一樣,他並沒有上帝視角,不知道以後的發展,城市和農村的差異化會極速拉開。
現在全國都在說勞動最光榮,現在的農民還是伯伯,而不是農民工。
“你們都是好樣的,是我們陳家屯的好女婿,證明虎妞和巧鳳都沒有看錯人。”
陳百旺對兩人的態度很滿意,在接下來的聊天中親近了不少。
送走兩人以後,兩人的老丈人也是一臉笑容的從後屋走了進來。
“怎麼樣?這下子放心了吧?”
陳百旺看著老夥計和遠門的堂哥,心裡替他們高興。
“放心了,放心了。”
“大隊長,今天我心情好,晚上去我家喝酒。”
……
兩人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
“行了,喝酒回頭再說,趕緊回家吧,把好消息告訴家裡的老娘們,彆讓她們再著急上火了。”
……
臨近高考時,知青們找到陳百旺,請他幫忙開介紹信。
“張輝同誌,你不是說要放棄高考,留在陳家屯嗎?”
陳百旺看著人群中的張輝皺了皺眉。
“大隊長,是巧鳳讓我去參加高考的。”
張輝神色坦然,不像是撒謊的樣子。
“你先等一下,我去問問我閨女。”
徐會計不相信自己的閨女有那麼傻,女婿已經承諾留在陳家屯安心過日子了,閨女怎麼可能主動讓他去參加高考呢。
徐會計火急火燎的趕到知青大院,徐巧鳳和虎妞,正在屋裡做棉鞋。
“爹,您怎麼來了?有什麼急事嗎?”
看著喘著粗氣的徐會計,徐巧鳳心裡咯噔一下子。
徐巧鳳的奶奶已經七十多歲了,前幾天還有點感冒,難道是……徐巧鳳不敢再想下去。
“咱們不是說好了嗎?讓張輝放棄這次高考,安安心心的和你過日子,他今天去大隊部開介紹信,還說是你讓他去的,他是不是在撒謊?”
徐會計緊緊的盯著自己的閨女。
“爹,張輝他沒有撒謊,確實是我讓他去參加高考的。”
一聽不是奶奶的身體出了問題,徐巧鳳也鬆了一口氣。
“閨女,你糊塗啊!他去參加高考,萬一考上了怎麼辦?
你們連個孩子都沒有,他畢了業不要你了怎麼辦?”
“不行,我去跟大隊長說一下,不能給張輝開介紹信,我不同意他參加高考。”
說完徐會計就打算回大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