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沒有再說話，隻是看向他的目光帶了一絲笑意。

他緩緩抬手撫摸著臉上的妖紋，眉宇間縈繞著一絲悵然。

饕餮妖紋變得淺了些，就像是解開了某種封印，變得不再可怖。

黎清走進殿內，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王座上的君辰。

君辰掀了掀眼皮，眨眼間出現在她身前，“神女？”

黎清抬眸對上他金色的眼睛，指尖微動，指腹被劍意割破了一道小口。

本該是紅色的血此刻卻是金色的。

君辰輕笑，“既然神女複蘇，那便來談談我們的事吧？”

他大手一揮，結界瞬間將此處籠罩，察覺到異變的華曦正要上前，又被大祭司攔下。

大祭司聲音淡淡，“彆擔心，她會沒事的。”

華曦蹙眉，“你到底是誰？”

大祭司唇角微勾，看向天空，“我曾經是饕餮，但現在隻是個普通人而已。”

“人族？”華曦不相信他的話。

既然是人族，怎麼會一直生活在妖族之中。

“我身上的妖紋是用來封印我的力量，否則以凡人之軀，根本無法承受。”饕餮緩緩道。

他示意華曦陪他一起坐下。

饕餮看著華曦的眉眼，眸中閃過懷念，“萬年前，曾降下神罰，人族天才和強悍妖獸傷亡無數，那時哀嚎遍野，世間充斥著鮮血和爭鬥。”

“直到神女的出現，神女不忍見世間滿目瘡痍，所以召集強大的妖獸，想借用他們的力量抗衡天道。”

華曦聽著他的話，不知為何腦海中閃過幾個畫麵很是熟悉。

饕餮看了他一眼，緊接著道，“朱厭、紫金麒麟獸、獙獙、饕餮，以及蠻蠻。”

“他們嘗試過一次，但是失敗了，妖獸的力量不足以平息天道的憤怒。”

“從那天起，這五個妖獸的族群受到了天道的針對，又是一場血流成河。”

饕餮說到這裡，聲音失落了幾分。

華曦忍不住問道：“那之後呢？”

“之後？”饕餮輕笑，“神女安然無恙，但妖獸死傷無數，你覺得那些妖獸會怎麼想？”

華曦心頭一顫，隱約猜到了那些妖獸的想法。

沒有妖獸願意赴死，即便是在神女的請求下。

饕餮聲音變得很輕，“神女乃天降，他們渴望神女的力量，便聚集在一起想將她吞噬。”

“但神女親自散掉了自己的神魂，化為雨水滋養大地，但沒了神女的庇佑，那些族群徹底淪為滅亡，隻留下當初陪著神女的五個妖獸。”

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了下來。

曾經的一幕幕在眼前流轉，讓他瞬間紅了眼眶。

華曦沉默地盯著地麵，他說的那些很熟悉，就像是他也曾親身經曆過一樣。

他忽然想起翎羽說的話，忍不住問道：“可黎清不就是神女嗎？”

饕餮對上他碧青色的雙眸，“你永遠猜不到神女做了什麼。”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黎清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她看了眼饕餮，輕聲，“多謝。”

饕餮沒有回答，隻是沉默地看著她。

她又問，“你是什麼時候蘇醒的？”

饕餮垂下眼，“在你記憶回歸那刻，我身上的妖紋封印解開了。”

黎清瞳孔輕顫，“原來是這樣。”

饕餮抬眼，“你還有事要做嗎？”

黎清仔細想了想，似乎還有個人沒殺，還有個人沒救出來。

她抬眸，“丁漁呢？”

饕餮挑眉，朝著某個方向抬了抬下巴。

黎清朝著那個方向走去，看到了一臉驚恐的丁漁。

見到她，丁漁眸中閃過一絲狠毒，“敢來這裡，你是不想活了嗎？”

黎清盯著她的臉，指尖微動，強大的威壓瞬間壓在丁漁身上，她猛然跪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

“你……”丁漁想說什麼，卻被威壓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走到丁漁身邊，垂眸看著她的眉眼，“有件東西，我要從你身上取回來。”

丁漁瞳孔輕顫，不知從哪來的力量，掙脫束縛，眼眶猩紅，她顫聲道：“你現在擁有的一切，本該有我的一份。”

黎清沉默地看著她。

丁漁放聲大笑，那張與她八分相似的眉眼間縈繞著怨氣。

“若不是我身體裡鮫人的血脈，成為劍道魁首的人就是我！”

她嘲弄一笑，“你還不知道吧，為什麼我們長得這麼像，黎千城為何又對我這麼好，你可能永遠也猜不到！”

黎清垂眸，這些她早就知道了。

有了萬年前的力量和記憶，她能感知到的更多了。

就比如，其實黎清和丁漁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黎清看著她的臉，“你有沒有想過，你本來就不長這樣？”

丁漁一怔，“你說什麼？”

黎清緩緩道：“你以為你與我血脈同源？”

丁漁反問，“難道不是嗎？”

黎清長睫輕顫，抬手落在丁漁眉心，一縷神識從她眉心被抽了出來。

而抽出來的瞬間，丁漁臉龐驟然變化，那些精致的眉眼瞬間褪去，化為猙獰的疤痕。

神識在黎清掌心乖順地旋轉，逐漸融入她的身體之中。

丁漁摸著臉上的疤痕，歇斯底裡地大吼道：“我的臉！你對我做了什麼！”

“你用了這麼久我的臉，該不會連自己原本的麵貌都忘了吧？”黎清聲音清冷。

當初消散時，她的一縷神識被雙生鏡吞噬。

雙生鏡生出靈智，跟隨君辰前往鮫人族滅族。

同時在那裡帶回了被毀容的丁漁，翎羽將雙生鏡的神識融入丁漁的神識中，這才讓她臉上的疤痕消除。

黎清緩緩道：“當年顏無霜生下的確實是雙生子，她並沒有因為鮫人的血脈丟棄掉其中一個女孩，因為那個擁有鮫人血脈的女孩本就先天神識不全無法存活，她這才隱瞞了她的存在。”

她話音微頓，“黎千城和無雪都自以為自己聰明過了頭，看到你與我相似的臉，便覺得找到了當初的女孩。”

丁漁不相信，她冷冷地看著黎清，“你在撒謊！”

“時過境遷，是與不是都已不重要了。”黎清緩緩抬手，“即便你真的是與我血脈相連之人，也不會讓我改變我的想法。”

“你今日必將會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