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沒有任何好處，不過平添一條性命而已。”

“但卻會徹底落了滄州王的麵子。你殺滄明，滄州王至少明麵上不會太動乾戈，而且滄州距此路途遙遠。但你若殺了我……”

“我應該相信你？”宋臨的解魚刀仍留在她臉上血肉中。

但他的態度，卻讓滄州王妃心中一喜。

她仍不敢掙紮，快速說道：“我知道，今日之後你馬上要離開這岷江府。所以你無所顧忌。可你走之後誰還能幫這些百姓？我可以！”

“我答應你，我會從中周旋，縮小行宮的規模，隻在湖邊建一座小宮殿，至於貿易大集……我不敢保證，但我會儘量拖延工期，五年……不，十年。”

“十年時間，足夠將所有損失降到最小。讓百姓安居樂業，慢慢繁衍生息。你覺得如何？”

她緊張盯著宋臨的眼睛，語氣誠懇。

十年？

將水上行宮改為湖邊小殿？

宋臨皺眉沉思。

其實他很清楚。

巨鯨幫如果鐵了心要建這貿易大集，與滄州王合作，以他的力量暫時是無可奈何的。

今日之後，巨鯨幫再來人將會是真正的高手，能對付他的高手。甚至是他六叔，傳聞隻差一步躋身黑榜的高手……

宋臨可是殺了他的兩個寶貝兒子！

不得不說，這滄州王妃確實聰明，比那滄州王的私生子聰明了一百倍。她認為百姓的安居才是宋臨最關心的點。

雖不正確，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隻要不破壞岷江府的地勢，這一件事……算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他略一沉思，心下已然有三分認同滄州王妃的方案。

但……這件事是否能執行下去，才是問題的關鍵。

“好。”

宋臨撤回解魚刀，卻仍冷冷看著那所謂的滄州王妃，道；“你可以選擇信守諾言，也可以事後背棄今日之言。你隻需記住一點……三年、五年之後，是否有能力躲過我這一刀。”

“我……記住了。”

滄州王妃低下頭，不敢注視宋臨的目光。

“向著百姓們，指天發誓。”

宋臨道。

“我……好。”滄州王妃咬咬牙，轉身看向綠柳堤上，一雙雙不知何時已經登上堤壩充滿希冀的眼神，不敢猶豫，高聲道：“今日，我代表滄州王承諾……”

“貿易大集、湖邊行宮工期延長到十年以上，徭役不再強行征召。若違此誓，人神共誅！”

嘩啦啦

忽然。

天空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

漫天雨幕中，無數百姓齊齊跪地，頂禮高呼：“謝宋少俠大恩，謝王妃大德！謝謝~~謝謝你們~~我們終於有希望了！！”

“終於……有活下去的希望了……”無數熱淚混著冰冷的雨滴自人們臉頰滑落。

一道道熾熱的目光望著高台上的宋臨，仿若在仰望一尊活在人世間的神明。仿若……在漫天暴雨之中，看到了一縷代表希望的光。

噠噠噠

宋臨踩著雨水、血水混合的水窪，走到了綠柳堤邊緣一個身影旁。

她一身黃裙，渾身染血，麵色蒼白。

嘴角卻掛著一抹微笑，仰頭看著大雨中的身影。眼前……似看到了一位自己曾萬分景慕的人，與他的身形慢慢交疊在一起。

“宋臨~~徐臨~~你做到了，真好，真像……”王夢蘭喃喃低語，聲音幾若蚊吟。

“可你卻要死了。”宋臨道。

“是啊……”王夢蘭看了一眼身邊徐海龍的屍體，“不過，我比他晚死一刻，還看到了你拯救萬民的場景，死了……也值。”

“有遺言嗎？”宋臨看了一眼她心口的致命傷，語氣略帶可惜。

“沒了……沒有遺言，更沒遺憾……”王夢蘭的聲音如風中燭火，“不過，我有一件東西要交給你。”

那女子說著。

翻開徐海龍的衣襟，從他懷裡找出了一張卷軸。一張雨水不侵，質地奇特的獸皮卷軸。

鋪開獸皮。

一張岷江府水眼分布圖赫然浮現。

一處、兩處……一共九處位置，與宋臨在逆泉之下發現的獸皮圖極為相似，但位置卻隻有九處。似乎當年那畫圖之人，刻意防備著什麼。

“我猜……徐海龍身上，一定還藏著另一件與這水眼圖有關的東西。”那奇女子嘴角不斷溢著血。

宋臨看了看王夢蘭，又看了看徐海龍，似突然發現一件流傳了六百年的隱秘。

原來他們之間的關係，竟是這種牽連麼？當年的慶元子，原來還是做了不少事的！

“當年留下東西的前輩，還留下了一句話，世世代代記錄在王家的祖訓裡……”王夢蘭的聲音愈發微渺，透過雨幕傳入宋臨耳中。

就在這時。

噠噠噠

一陣腳步踩過水窪的聲音。

兩個身影自雨幕中漸行漸近。

一個身形乾瘦，扛著柄比人還高的大鐵錘，走路一瘸一拐，似一個瘸子。另一人身姿雄壯，麵如黑鐵，肩上扛著一具被捶得破破爛爛的屍體……

那屍首殘破的衣裳上，一個代表巨鯨幫的標誌赫然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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