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時辰前,皇宮禦書房。
皇上看著站在麵前的微生無燼,氣不打一處來,將茶盞狠狠朝他扔去。
“太子,你可真是好樣的啊!為了一個女人,鬨得滿朝文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怎麼,你真心甘情願的要和那個妾室長相廝守?
林太傅是大雍的肱股之臣,你與林家小姐的婚事是朕和你母後千挑萬選選出來的,你竟敢任由妾室騎到她頭上,逼死正妻,微生無燼,這個太子你是不想當了嗎?”
微生無燼閃身躲開滾燙的茶水,雲淡風輕地拍了拍袖子。
“父皇,兒臣早已將所有證據都遞給您了,林之月本就心術不正,私購假孕藥,容不下妾室,樁樁件件,沒有一件冤枉她!
更何況,她到底是自儘還是他殺,還有疑點。您為什麼寧可信林太傅顛倒黑白,都不願看看放在您書案上的證詞?”
似乎是被微生無燼看穿了什麼,皇上惱羞成怒:“你這是什麼態度?你這是對朕有怨?你是一國太子,是大雍的表率!”
皇上還在喋喋不休,微生無燼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他的記憶將他拉回了很早的時候。
父皇母後從來都隻會要求他做什麼,該怎麼做,他必須是個守規矩的端方君子。
身側的拳頭隱隱捏緊,他閉上了眼睛。
再次從思緒中抽離的時候,皇上麵目疏離,隻留給他一句話:“明日你就去漳州治水吧。”
微生無燼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禦書房的,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宮道上除了偶爾經過的宮人,就隻有他和身後被拉長的影子了。
他回頭眺望著禦書房的方向,良久,嘲諷地笑了一聲。
“父皇啊父皇,您當真是看重我的嗎?”
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殿下,你怎麼了?”徐清瀾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卻被微生無燼抓住雙手,他靠近徐清瀾,她身上的馨香總能讓他平複下來。
“瀾兒,若是我們有了孩子,是個男孩,你會不會希望他長大做個君子?”
徐清瀾尾音拉得長長的,思考了一會兒。
衝他搖頭。
“為何?你不喜歡君子嗎?”
徐清瀾捏了捏他的臉,“我為何要喜歡君子,我偏偏不喜歡君子,我就喜歡黑心郎君。”
聽出她在揶揄自己,微生無燼也跟著她嘴角上揚。
“我覺得,君子被人讚歎的無非是他的品格,君子論跡,而不論心,殿下曾經幫助過許多百姓,軍中將士,在他們心裡又何嘗不認為殿下品格高尚?”
他與她對望,心中的情愫翻湧。
沉默了一會兒,他才對她說:“瀾兒,我要去漳州一趟,父皇讓我去治水。”
漳州曆來多水患,以往治水的人選都是朝中大臣。
徐清瀾也意識到了此間微妙的局勢。
“殿下,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我知道父皇是想借此打壓我,但漳州百姓無辜。”
徐清瀾沉默,轉身開始計劃起要帶些什麼東西,微生無燼倚在床架子邊,眉眼含笑:“擔心夫君?”
“擔心漳州百姓,若是殿下不能平安去漳州,百姓怎麼辦?”
也擔心他,希望他一路上平安些。
“你去多久?”
“快則三月,慢則半年。”
微生無燼走過去,從背後抱著她,他其實早就看到她眼裡打轉的淚珠了。
將人打橫抱起,抬手溫柔地用指腹抹去她臉上的淚珠。
“好了,瀾兒,知道你擔心夫君,夫君答應你,怎麼去的,就怎麼回來,定不會讓夫人擔心。我把太子府的令牌留給你,若是有人圖謀不軌,你都可憑借此令調動暗衛。
那些不長眼的若是冒犯你,儘管殺了就是,我永遠在你身後。若是他們以此攻擊,待我回來,一個不留。”
“誰擔心你了,我隻是......”
話到了嘴邊,卻被她儘數咽下。
隻是不習慣離彆,以往總有人從她身邊離開,能一直陪著她的人越來越少了。
微生無燼似乎看穿她的不安,說道:“瀾兒放心吧,夫君就算與你分彆幾月,心中隻會更加思念,怎麼可能會離你遠去呢?”
他深知這種不安,就如他一樣,他也會擔心徐清瀾有一天離開他。
徐清瀾勾著他:“若是你想離開我,殿下,那地牢就是你此生的棲身之所了。”
微生無燼內心得到了莫大的滿足,笑意洋洋地回了一聲:“好,依你,不過為夫不習慣一個人呢。”
他勾了勾徐清瀾的下巴。
玉容閣。
“殿下要去漳州?”
汪念容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才問銀心:“可知道要去多久?”
“殿下一回來就去了蒼蘭榭,除了徐良媛,估計也沒有彆人知道了。”
汪念容更想知道,太子妃之位,會在什麼時候再次定下來。
陳茵茵這些日子總是有意無意地提到陳國公府和皇後娘娘的意思。
她也想要爭一爭正妃之位。
“銀心,你說,這次太子妃之位會落到誰頭上?”
銀心替她按摩著肩膀,揀著好話迎合著她:“殿下雖然偏寵徐良媛,可她的身份注定了她做不了正妃,陳側妃就更比不上側妃您了。”
汪念容對這話很是受用。
“事以密成,未到最後,還不知道誰是贏家。”
“側妃,今日我去小廚房,陳側妃燉的那些燕窩,比昔日林氏太子妃還要奢靡,奴婢猜測,她是不是已經有什麼確切的消息了?”
“不管她,明日我去探探她的口風。”
反正陳茵茵這個對手,和林之月沒什麼區彆。
天還未亮的時候,徐清瀾感覺到身側人已經起身,也跟著睜眼坐了起來。
沒有點燈,屋裡還有些暗。
連他的輪廓都看不真切。
微生無燼的動作似乎停了。
“殿下?”
下一瞬,徐清瀾被攬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瀾兒,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我會儘快回來的,你在新都要照顧好自己。”
大掌輕輕揉了揉她的臉,語氣帶著打趣:“若是夫君回來,見你瘦了,可是要罰你的,你知道夫君的厲害。”
“不正經……”
微生無燼抱了抱她,轉身離開,甚至不敢再留一會兒。
他怕自己舍不得她。
徐清瀾靜靜地在屋裡坐了許久,強壓下心中的不舍。
或許新都還有一場場硬仗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