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有些狐疑地看著她,今日怎麼這麼爽快就答應了?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我作為晚輩,自然得孝敬祖母。”
張氏懸著的一顆心落回了肚子裡。
“瀾丫頭,我就知道你心裡還是有祖母的。”
“母親,聽說您病了?”
薛氏和徐業成一同進了屋,薛氏瞬間撲到床邊:“母親,您這是怎麼了?大夫怎麼說的?”
得知要用至親之人的血肉入藥,徐業成不禁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母親,兒子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就讓薛氏和清瀾清茹陪您吧。”
張氏擺擺手,左右現在目的已經達到,徐業成在不在都無所謂。
薛氏看不慣徐清瀾杵在這,“你不是要給你祖母備藥嗎?怎麼還在這?快去吧,早些備好,你祖母也能早日恢複。”
等二人一走,薛氏忍不住問道:“母親,您說她會同意嗎?”
張氏很是自信,點頭道:“當然,若是她不答應,那可就是不孝,這麼大頂帽子壓下來,到時候去大雍一傳,她的太子妃之位可保不住!”
薛氏配合地恭維著:“還是母親想得周到,不過,大雍山高水遠的,她若是不肯做,這名聲也未必能傳過去啊。”
“你放心吧,我自有辦法。”
小廚房裡,徐清瀾和徐清茹打發了所有下人,兩人親自煎藥。
徐清茹捏了捏自己的袖子,咬牙下了決心問道:“大姐姐,你難道真的要聽祖母的?”
徐清瀾手上拿著一支泛著銀光的匕首,笑道:“當然要聽,隻不過這血麼,自然不可能是我的了。”
徐清茹眼眸一亮,“大姐姐,你想到用誰的了嗎?”
徐清瀾與她對視,忽地一笑。
張氏在床上躺了兩個時辰,徐清茹敲了敲房門,將熬好的藥給她送來。
薛氏見隻有她一個人,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清瀾呢?”
徐清茹紅著眼眶,“大姐姐她身子弱,又切了自己的血肉入藥,現在回屋休息了。”
張氏聞言,並未細想其中的不對,急著想看藥。
“藥呢,快端來我喝下,不要浪費了瀾丫頭的一番孝心。”
藥碗送到張氏跟前,她一下子就聞出來這藥裡的血腥味,心中囂張。
“祖母,既然要以晚輩的血肉入藥,那我和二姐姐,還有二叔的兒子,都該儘孝心才是,若是光大姐姐一人,她的身子撐不住的。”
薛氏卻不讚同,“嘉兒最近身子也不太妥當,也是喝著藥的,想來割血入藥效果也不好,至於二房的柏哥兒,年紀又小,身子也比不上大人強健。”
這番話說到了張氏心坎上,她抿了抿嘴裡的苦味,說道:“沒錯,柏兒是個男丁,他以後可是要做大事的,如何能割血肉?既然提到了這個,我也體諒你大姐姐,她一個人的確難挨,那你就替她分擔分擔吧。”
徐清茹扣著藥碗的手指微微用力,她從前還覺得,祖母隻是偏心,如今看來,早已偏得沒邊了。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必再顧及心裡的愧疚感。
張氏一連喝了三日的藥,原本沒病的身子反倒愈發昏昏沉沉起來,連薛氏都覺得是來她這裡待久了,有些昏沉。
“祖母,喝藥了。”
徐清瀾端著藥碗進來,那藥碗裡麵的腥氣愈發令人作嘔。
“嘔!”
張氏沒忍住,強壓下心中的惡心。
“瀾丫頭啊,祖母覺得已經好很多了,多虧了你和茹丫頭,這藥就不用再加藥引子了,就直接熬草藥就行。”
徐清瀾一臉擔憂,將藥碗放在一旁,親昵地拉著張氏枯瘦的雙手。
“祖母,這怎麼行呢?您這藥才喝三日,且您這身子,孫女覺得起碼再喝一個月。”
張氏剛想質問,餘光便瞥到了她手腕上纏著的紗布。
“瀾丫頭,可憐見的,你這手上的傷口多疼啊,聽話,祖母不喝那藥了,你停了吧。”
徐清瀾一再推脫,表示非要以血肉入藥,一旁的薛氏卻隱約覺得不對。
按照這個死丫頭的性子,怎麼可能這麼溫順地讓人拿捏?
她乾笑兩聲:“清瀾啊,清茹,你們就聽你們祖母的吧,她自己的身子,比誰都明白。”
心中也在暗自下決定,一定要找機會去看看,這兩人肯定有秘密。
小廚房。
徐清瀾坐在木藤椅上,一邊緩緩地給爐子扇扇子,一邊感歎:“唉,祖母這病可得快些好起來啊。”
“是啊,再不好起來,我這腳皮都快磨沒了,到時候再拿什麼給祖母入藥呢?還有這生雞血,也快沒了。”
門外的朱紅色衣角一閃,徐清瀾自然注意到了。
對徐清茹道:“好了,她聽到了,這會兒估計正趕著去跟張氏彙報呢,我們也去看看吧,這樣的熱鬨,不看多可惜啊。”
張氏聽完薛氏的描述,頓時胃裡翻江倒海,她伸手去摳著喉嚨,吐出一些藥汁來。
“嘔!把這兩個忤逆不孝的東西給我帶來!”
丫鬟婆子們剛打開門,她口中的兩人已經齊齊站在門口了。
“呀,祖母這是怎麼了?可是病情加重了?不如我們再按照之前那樣熬一些給您?”
徐清茹像是故意刺激她一樣,張氏一聽,又吐得昏天黑地。
薛氏揚起巴掌,徐清瀾握住她的手腕往一旁一撇,“薛氏,這些年你挑唆老夫人針對我,挑唆縱容徐清嘉搶我的東西,你算計我的樁樁件件,我都記著呢,我現在回來了,有的是辦法讓你都還回來,你還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薛氏的哭鬨,張氏的惡毒咒罵,還有摔杯砸碗的聲音傳來,徐清瀾緩緩閉眼,轉身踏出了房間。
屋外,天光正好,她曾經想要的親情,也不過如此。
“大姐姐,老夫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要是她真的到處去敗壞你的名聲……”
“名聲而已,不過是用來匡束人的死規矩,越是在意,才會越成為他們拿捏你的方法。”
“茹兒,我們回去吧,我想應該要不了多久,祝家皇上就要鬨起來了,徐家這些人,任由他們蹦噠吧。”
那塊石頭不致死,但也會讓他們渾身難受。
望著天際的雲,她不禁想起微生無燼,不知道他此時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