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
花戎第一次覺得這兩個字特彆悅耳。
她轉過身去看。
幽深的山穀裡,一個黑影緩緩迫近,衣袂烈烈,雪刃泛光。
男人的威勢很強,比平時生氣的時候還嚇人,莫不是已經突破地靈境?
看著男人蘊著濃稠殺意的紅色瞳孔,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她站得很遠,男人沒有注意到她,手起刀落的動作很利索,像削白菜一樣把密密麻麻的魔人切了個乾淨。
領頭的老大逃得很快,一下沒入黑暗。
他全程麵無表情,隻是收拾完他的小弟,又不緊不慢地提著刀,回身朝黑暗裡走。
寡淡的光影映出他冷硬的下顎線,煞白的臉頰隱約可見道道滑落的血珠。
花戎第一次親眼看他殺人,還是一堆,饒是站得很遠,她也覺得小腿發軟。
她突然有點後悔,就應該蹲在熹和宮好吃好喝,男人這個樣子,還回得去嗎?
不過,自來,她都很會安慰自己,歎了口氣,就算過了。
畢竟,上一世,她在魔界也生活了好多年,大不了和男人留在魔界。
反正,她現在會煉魔丹,養著他,也沒什麼。
隻是,他這個樣子,還挺嚇人。
似乎是為了驗證她的猜想,過了一個時辰,男人又回來了,手上提著那個老大的頭。
定定地站在光亮和黑暗的交界處,直勾勾地盯著她。
殺氣騰騰。
她有想過無數次兩人相遇的場景,怎麼都沒想到是這樣。
她不確定男人有沒有認出他,也不知道他腦子裡到底還有多少理智,她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用顫顫巍巍,柔柔弱弱的聲音吐了句:“夫,夫君。”
“我,我腿軟,你彆嚇我。”
銀狐慢慢抬起頭,眉頭微微蹙起,冷凜的血瞳緩緩聚焦,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隻是,放在身側的手無意識地擦著衣角,擦完才發現衣服早已被血汙浸透。
垂下睫羽,他有些慌亂地轉過了身。
花戎一看他要走,急了,趕快支棱自己站了起來。
她累死累活幾個月,風風火火跑來找他,他走了算怎麼回事?
怎麼滴,也得讓他報銷!賠錢!補償她所有損失!
哼!
才不是因為她想他,怕他死了,再也不會回到她身邊。
她嗚嗚咽咽地喊:“夫君。”
一邊哭,一邊跑過去,一頭紮進男人懷裡。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知道嗎,我從進了近魔城,就沒睡過一天好覺,你看,眼圈都這麼深了。”
“一路上低著頭,不敢說話,怕被騙,怕被壞人盯上,你不知道我來找你,有多辛苦。”
“我還學了刻陣盤,煉魔丹。”
“剛剛下來的時候,我都快嚇死了,到處都是屍體,我嗓子提在嗓子眼,都不敢放下。”
花戎邊說邊用手比劃:“剛剛邊上站著兩三排的魔人,密密麻麻,瞪著那麼大的眼睛,要吃我……”
邀功賣慘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男人吃了。
銀狐掐在她腰上的手有些用力,將女人緊緊摁在懷裡。
他吻得很深,欲口吞入腹的程度。
男人身上的血腥味十分刺鼻,惹得她很不舒服,但在強大的威勢麵前,她連一丁點掙紮的餘地也沒有,就像個被老鷹一爪拍在地上的小雞。
好在,在她快要被親斷氣的時候,男人停了下來,收了威勢,抱著她,又摸了摸她的臉。
聲音低低地道歉,小聲地哄:“不怕,我帶你回家。”
花戎穿了件白色的裙子,十分素淨的顏色。
抬起頭,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攪得他心裡痛得難受。
“夫君,你能不能換件衣服,你身上好臭。”
花戎捏起鼻子,又擺了擺手。
反正,男人現在恢複正常,也不會殺她,她得趕緊提要求。
他這全身血糊啦嗞的,把她白亮亮的衣服映了個紅豔豔。
關鍵,太臭了,她蹙起眉頭又乾嘔了幾次。
剛剛男人親她的時候,她拳頭攥得邦硬,要不是考慮到他菜炒得好吃,地拖得乾淨,她真想一拳把他乾飛。
男人臉上有些無措:“沒帶多的,回去再換。”
“不行!”
花戎一邊嫌棄地哼哼,一邊從儲物袋裡掏盆子,毛巾,靈泉水,還有給他做的衣服。
銀狐擰了擰毛巾遞給她,她毫不客氣地先抹了把臉,把他蹭她身上的血一頓猛擦。
男人在邊上擦洗換衣服,她就在大陣裡溜達。
“你彆動裡麵的東西,那個東西挨著陣眼,雖然,你在裡麵晃蕩它沒有反應,可不代表你碰上麵的東西,它沒有反應。”
花戎哦哦兩聲,抬頭問:“那你說,我該怎麼做,才把這個骨頭拿走?”
銀狐看了她好一會兒:“你先過來。”
花戎跳到男人身邊,男人不由分說地把她抱起,束縛住她手腳。
聲音淡漠,不容商榷:“拿不走。”
“我也不會讓你以身犯險。”
花戎有些不高興,但到底是死了心。
畢竟這麼大陣勢困住的東西,豈是她這樣的小菜雞能取走的。
“夫君,我們現在去哪?”
銀狐停下了腳步。
“這兒好黑,我害怕。”
花戎一邊小聲吐字,一邊把頭埋進男人衣服。
銀狐:“你是怎麼下來的?”
花戎:“用傳送陣盤下來的。”
“我有魔界的傳送陣盤,應該能回去吧。”
男人不置可否,但現下沒有更好的主意,便也沒有反駁。
隻是聲音很小地問:“我這樣子,是不是很醜。”
花戎睜著大大的小鹿眼,一臉呆萌地看著他:“確實沒以前帥,你是不是最近偷懶沒鍛煉呀,腹肌都沒有以前鼓了。”
男人怔了一瞬,低下頭笑了。
過了會,又問:“如果,仙界再也回不去了……”
“不是再也。”
花戎認真地糾正:“是已經回不去了。”
說完,她深深地歎了口氣:“哎,我的三間鋪子。”
“還好,我臨走之前把咱倆的全部身家都帶了。”
“就算仙石仙植仙器在這不能用,也不能留給彆人。”
她一邊鼓搗陣法盤,一邊訥訥地點著頭。
男人走到她邊上蹲下,看著她白裡透紅的小臉:“那,留在這,你會不會……”
花戎撇頭看他,拍著他肩膀,聲音十分霸氣:“你彆怕,隻要你乖乖聽話。”
“以後,我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