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戎對這種間斷性的抽痛再熟悉不過,額角很快滲出細細密密的汗。
傅遠:“哎呀,你不會是要生了吧。”
“哎,讓人說你什麼好,都讓你彆管閒事!”
“你不給她寫信,就不會出這事!”
花戎自知理虧,小聲地囁嚅:“對不起,爺爺。”
“不過是要生了而已,我沒事。”
“能不能麻煩爺爺做個隔音的幻陣,讓他們以為我在睡覺。”
花戎暼了眼外麵,守衛闔著眼打瞌睡,估計一時半會不會有人來。
傅遠長長歎出一口氣,到底是布置好了陣法,隻是,勁瘦的手指止不住發抖。
他聽說女人生產是過鬼門關,聽是那麼一回事,在旁邊待著又是另外一回事。
花戎小小的一隻蜷在牆角,每個指甲尖都深深嵌進掌心,她肯定很痛。
可是,即使這樣,她也咬著牙愣是沒有叫出一聲,還用蚊呐似的聲音安慰他:“我沒事,生小瀾的時候也是我自己弄的,我懂得怎麼處理,爺爺背過身去就行。”
在衍嗣艱難的仙靈世界,除了王族部落會有專門懂得接生的藥師,其他散修大都是事先學習,自己在家處置。
所以,當時,銀狐雖然在家,但除了燒水他啥也不懂,最後也是她自己一個人琢磨著弄。
生小瀾的時候準備得不是很充分,好在這次她早有準備,提前吃了補氣和止血的丹藥。
聽聞背後響起嘹亮的哭聲,傅遠晃晃悠悠的神魂才重新凝實,心裡的大石頭也落了地。
小鼎和小火從花戎不舒服開始,就火急火燎地燒起了熱水。
雖然,小鼎覺得他一個頂頂厲害的煉丹爐用來燒水特彆大材小用,但是這會,它激動得不行。
就算花戎把娃娃放在他肚子裡清洗,它也完全沒有意見。
花戎吃了丹藥,恢複得比想象中快一些,隻是聲音還是沙啞無力。
“爺爺,你要不要抱抱她。”
傅遠慢慢轉頭,花戎下半身裙子全是紅的,大塊的血色像是妖冶的牡丹花。
害怕的情緒過後,是震撼。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開心的,欣喜的,想要流淚的,又肅然起敬的。
讓他想起自己去世多年的母親,溫暖的,有力量的。
即使她不在了,但是她的話,她的鼓勵,就像是永遠不會落下的太陽,靜靜地在他的世界,發著溫柔的光。
在他不開心的時候,跌倒的時候,落入低穀的時候,給他站起來的力量。
他低頭去看白色布包裡的小女孩。
她安靜地闔著眼,皮膚瓷白柔軟,頭發烏黑發亮,像是夢見了什麼好吃的,櫻粉的小嘴嘟起,發出小小的吧唧聲。
他縮手縮腳,花戎小聲地和他說著沒關係,他才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接過去,僵硬地抱在懷裡,左看右看。
老核桃一樣的臉笑得一堆褶子,連聲說好。
想到那個冷臉小子知道第一個抱他女兒的人是他,就會變得特彆黑的臉,他笑得更大聲了。
聽到天邊外的雷爆聲,他笑容倏地消失。
翻開布包,這個女孩竟然也有九尾!
女孩的眉心落有似無地漾起七彩的光亮,竟然又是一隻返祖的九尾天狐!
他半闔著眼外視天空,果然黑壓壓的雲層現出萬道霞光,瑞彩漫天。
“花戎,她和你一樣是隻返祖九尾,外麵天降異象,很快,他們就會發現她的存在。”
“爺爺教你家族秘法,你快為她設下三道禁製,如果被高層發現,很可能會就地抹殺。”
花戎沒有多問,很快接過孩子,按照傅遠教授的秘法,為她設下禁製。
她身上淺淺覆著的霞光,也跟著消失。
花戎把孩子放進神識空間,那兒有提早準備的嬰兒籃。
辦完這一切,才抬頭問:“三道禁製是什麼意思?我身上好像也有三道。”
傅遠捋了捋胡須,眸光有些黯淡:“由於我們的時空之力,所以,我們生來便被仙界高層所不容。”
“除了掩蓋身份,我們彆無選擇。”
“第一道禁製封印的是我們的樣貌,第二道禁製封印的是我們的威勢,第三道禁製封印的是血脈之力。”
花戎:“那要怎樣才能解除禁製?”
傅遠:“我可以把接觸禁製的方法告訴你,但,隻有給你設下禁製的人,才可解。”
花戎點了點頭:“還請爺爺告訴我。”
傅遠本來心裡有些猶豫,花戎膽子太大了,他怕她會有危險。
但,給她設下禁製的是她父母。
她連她父母在哪都不知道,告訴她也沒什麼。
花戎認真記下解除禁製的方法。
她的習慣就是少說廢話,多學習,說不定哪天就用到了。
雖然,她現在不知道母親在哪,不過聽這方法,哪怕隻有神魂,也可以為她解除禁製。
她懷疑母親應該是被封印在哪裡,很可能還活著,等她把三本傳承吃透,再找師父把劍薅會,再去救母親。
不急這一時半會。
傅遠:“花戎,好像有人來了,我把陣法撤了。”
花戎:“好。”
花戎靠著牆坐下,淚眼孱弱。
她特意沒有換衣服,她已經想好了,到時候就說孩子已經夭折。
守衛已經醒了,恭恭敬敬地躬著身。
他邊上的女人樣貌昳麗,隻是上挑的眉眼帶著幾分病嬌之色。
明玥?
金玉步搖隨著她腰肢的擺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花戎,眸光落在她被血浸濕的裙擺,嘴角的笑意不斷加深。
花戎慢慢抬起頭看她。
她樣貌和以前一樣沒什麼變化,隻是再豔麗的黛色,也掩蓋不了她眸光裡的晦暗。
花戎先開的口:“現在,你滿意了吧,我的孩子沒了,如你所願。”
“可以放我離開了嗎?”
明玥眉頭舒展,笑得彎下了身:“滿意?”
倏地,她的聲音變得森寒:“我巴不得你下地獄!”
花戎有氣無力地發聲:“你想怎樣?”
明玥:“讓你直接死,豈不是太便宜你。”
她側視邊上的守衛:“開門!”
守衛有些猶豫:“這,王母特意交代過,任何人……”
她冷笑一聲,翻手就起了手中的劍,刺了他個透心涼。
以前,她雖然囂張,但都藏著,自那晚以後,她的名聲,她的一切都沒了。
現在,她根本沒什麼好怕,也沒什麼好失去。
人都到她眼皮子底下了,不玩玩,怎麼行!
花戎垂下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欣喜,她正愁怎麼離開這兒,就有人上竿子撈她。
她覺得明玥和趙小靈簡直是她人生裡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