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戎踮起腳尖,輕輕擦過男人的唇瓣。
“現在,可以放開了吧。”
銀狐緩緩地撇頭看她,瞳孔的暗色慢慢聚焦,影影綽綽的光亮漸生。
“不夠。”
花戎氣得想咬人,掙了掙,卻被男人扼住手腕,又往裡刺進了半寸。
“你到底想怎樣!”
“你要是死了,明天,下午,我馬上改嫁,馬上入洞房,氣死你!”
男人怔了怔,手上的力氣鬆了幾分:“我要你原諒我。”
花戎咬了咬牙:“這件事和你又沒關係,我原諒你個大頭!”
男人聲音委屈:“可是你生氣了,還不理我。”
花戎被他拽著沒辦法,碰到這個不要命的硬茬,她也是被弄到沒脾氣:“我沒生你的氣,我生我自己的氣還不行!”
“你快撒手,再不撒手,我真生氣了!”
男人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慢慢垂下了手,花戎也反手卸了劍。
暼了眼被劍洞穿的可怕刀口,她趕忙扶住了男人的腰背,掏出丹藥塞進他口中。
銀狐:“你母親已經原諒了我,也原諒了我父親。”
花戎啊了一聲,看向湖對岸。
見遠處的母親微微頷首,她才信了他的話。
愣怔過後,她嘴上止不住地罵:“那你沒事往彆人刀口上撞乾嘛!”
“你是有病嗎?”
男人揚唇笑了:“我知道你心裡有氣,怕你不開心。”
“這樣,你會不會開心點。”
花戎滿臉無語:“我開心什麼?你什麼腦回路呀!”
“一整個,莫名其妙!”
……
男人不理她絮絮叨叨的話,緊緊扣住她的腰,靠著她肩膀就昏死了過去。
花戎被他的無理取鬨給氣得不行,看了眼近前的應玄大帝,心裡止不住給男人畫圈圈。
關鍵時候要用他,就給她玩睡著,這下好了,下黃泉也不孤單了。
她隻能一隻手扶著男人,一隻手握緊長劍,看著應玄大帝離她越來越近,默默盤算硬拚,有幾分勝算。
應玄大帝緩緩抬手,攤開掌心,是一枚金色的丹藥。
“總閣正是用人之際,神骨之傷沒那麼容易好,這是養魂丹,快給他服下吧。”
花戎愣了好一會,才接過丹藥:“您,不殺我?”
應玄笑了,慢慢牽起了梓妍的手:“我和你母親,都希望你們能好好的。”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活著,就要向前看,為了愛你的人,為了你愛的人。”
花戎呆了半晌,她眼眶裡有些濕漉,到底沒哭出聲。
她心裡是怨恨的,怨恨他們拋下了她,雖然,這並不是他們的本意。
但,她又是慶幸的,慶幸她的父親是應玄,至少,她再也不用擔心被釘在牆上,也不用擔心被四處追殺了。
她腦子裡亂糟糟的一片。
看著圍在她身邊的家人、朋友,她指尖無措地卷著衣角。
梓妍拉住了她的手,聲音一再哽咽:“你父親說得對,過去的恩怨就讓它過去吧。”
“之前,是媽媽錯了,媽媽現在想開了,媽媽希望你是開心的,以後,也是開心的。”
冤冤相報何時了。
如果她不能原諒狐王,原諒銀狐,她又有什麼資格奢望花戎原諒她,原諒她的拋棄,她的離開,她在她生命裡的缺失?
聽了師父傅遠還有嚴風,蛇昳,劍二他們的話,聽到他們說起花戎在部落的境遇,成天餓肚子,吃不飽,還總是被打,她心痛到無法呼吸。
她仔細考慮了很久。
既然狐允已經死了,她,也該放下了。
花戎模糊地嗯了一聲。
連母親都放下了,她又有什麼放不下呢。
蛇昳打起了岔:“花戎,聽說你們婚禮是下周,你東西準備得怎麼樣啦?”
花戎局促地擺起了手:“沒,我沒想辦。”
劍二撇了撇嘴:“你確定?”
“我可是接到了銀狐的請帖,可不是我一個人,是所有人。”
傅遠:“可不是,我好久沒參加這樣的大喜事了,還等著坐大位呢。”
嚴風嘴角一陣抽搐:“傅老頭,你要點臉吧,彆人父母都在呢。”
蘭姨也笑了:“到時候叫上那個傅隱,咱們好好喝幾杯,我也許久沒碰見這樣的高興事了。”
傅遠不大開心:“那先說好,吃飯就吃飯,彆東問西問,影響心情。”
蘭姨:“……”
……
花戎扯起嘴角,她一個當事人還沒吭聲呢,怎麼就被一堆人給嫁了?
歎出一口氣,正要扶著男人離開,抬頭一眼就看到了竹林深處遠遠離開的白影。
猶豫須臾,她還是喊出了聲:“昭明哥哥。”
昭明回頭看她,花戎身影小小的,向他招著手。
“你能來嗎?帶著延熙一起。”
這個延熙,她認真觀察過,很喜歡昭明。
昭明對她的照顧,她很感激。
她也希望他可以珍惜身邊人,可以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昭明淺淺笑了,很久才釋然地點了點頭。
小丫頭還是和以前一樣,心思細膩。
什麼事,都瞞不過她。
婚禮之前,母親梓妍為她解了三道禁製。
她眼裡抑著淚,哭了又笑了。
她的女兒出嫁了,像她無數次祈禱的那樣,有深愛她的夫君,有可愛的孩子。
千萬年來,她們返祖九尾這一脈,終於等來了這一天,不用再苟且的活著,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的東躲西藏。
給花戎梳著頭發,她想起了過往的一些事。
其實,她和狐允一起長大,她是喜歡他的。
可是,在狐允得知她手上有上古傳承後,慢慢地就變了。
她漸漸明白一件事,狐允再愛她,也不可能與龐大的家族抗爭。
他不是一個人,他背後有太多的利益牽扯。
他的父親、母親、爺爺、奶奶,隨便拎出一個人,都比她重要百倍。
一開始,他隻是委婉地讓她交出傳承,漸漸地,他愈發變本加厲,威脅她,軟禁她。
她用了很多辦法才逃了出來。
在應玄大帝去往玄姬森林的路上,她製造了偶遇。
她希望他可以救她,沒多想就急急忙忙地交出了自己。
她已經失去了母親,失去了解除三道禁製的機會。
她希望她的孩子,不要步她的後塵,可以生活在陽光下。
隻是,現實是殘忍的,他和狐允一樣,根本靠不住。
最終,她還是被抓住,沒能逃過被剝皮剔骨的命運。
好在,她的女兒逃過了。
她,還是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