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著車來到了洮兒河的閘門。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閘門的水泥橋上,已經來了不少的人。
閘門上所有的燈都點了起來,搞的燈火通明。
下麵正在進行捕撈作業。
因為發現的及時,所以,屍體並沒有衝走多遠。
沒一會兒的功夫,人就撈了上來。這個季節,這個溫度,這個水深,這麼長時間,估計早就徹底沒氣兒,我估摸著,這人就算撈上來,也徹底沒有了還陽的可能……
人撈上來了。
我跟著到跟前一看,頓時震驚不已。
這跳河哪是彆人,不正是坎清河嘛……
這貨怎麼這麼他媽的想不開,跳河了?
但是我隨即一想,坎清河的老婆離了,賴以為生的小商店晃了,房子也出手了……
姥姥不親,舅舅不愛,兒女老婆都不搭理他……
而且,他現在彆說自己的窩了,連個寄生的地方,都找不著了。
加上又輸了錢,欠了債。
自己的歲數也大了……
大概,是感覺自己人生無望,走投無路了,所以,才跳的河吧。
他不是農民,村子裡頭沒有土地。
他也不是城裡人,他沒有工作,更沒有什麼事業單位和勞保。
他像是一隻寄居在這個小小鄉鎮裡的寄居蟹……
他既不是農民,也不是工人,既沒有土地也沒有工作。
那他算什麼呢?
現在他連房子也沒有了,所以,大概,隻能算是一個流民了……
但凡他的人生,哪怕還有一丁點可以依靠的依仗,大概,也不會走到這條死路上。
他這樣一個脆弱的流民,是根本承受不住,在牌桌上載這麼大跟頭的實力。
這一個跟頭栽下去,他根本爬不起來……
他太脆弱了。
當然,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也並不比他強到哪裡去。
坎清河的兒子沒有一會兒的功夫就開著車過來了。
後續的事情,我也懶得關注了,開著車回到了鎮裡。
這一天也沒怎麼正經吃飯。
所以給劉靜打了一個電話,叫她給我整兩個菜,送到老虎住的崗亭子裡來。
棋牌室裡一樓和二樓雖然白天的時候人生鼎沸,嘈雜不堪。
但是一旦局子散了,就瞬間人去樓空,靜的跟一個鬼屋一樣。
劉靜給我整了四個菜,一個紅燒帶魚,一個蒸肘子肉,一個炒蒜苗,一個紅腸炒雞蛋,還有一包油炸花生米。花生米在我們這不算正菜。
我給了她二百塊錢,她瞪了我一眼說這是客人們吃剩的,你不吃就倒垃圾桶的,要啥錢,吃吧,你們倆不嫌就行……
拿著一瓶老虎頭給老虎斟滿。
老虎喝了一口問我:“咋滴了林子,跳河那是熟人吧?”
我點點頭:“坎清河!”
老虎聞言不屑的嗤笑了一聲:“孬種一個,死了就死了吧,活著也沒啥意思。”
我都被他氣笑了:“虎子叔,這好歹是一條人命,咱不惋惜就算了,也彆那麼說人家嘛,死者為大嘛。”
“大個球!”
老虎往嘴裡丟了幾顆花生米:“你要說女人受了點挫折要死要活想不開,倒也情有可原,可他一個老男人,都特麼活了大半輩子了,這點承受力都沒有,輸這點破逼錢,就要死要活,這大半輩子,那不白活嘛,合著他的命,
就值那點錢,死就死了吧……”
老虎的行為邏輯和辯證邏輯,跟一般人是不太一樣的。
對此,我也沒什麼話好說。
我兩一人悶掉了一瓶九兩裝的老虎頭,我便回到了二樓睡覺……
我在二樓的臥室裡剛躺下。
王香的微信就發了過來:“寶哥~”。
還帶了一個微笑的笑臉表情。
我把自己脫的乾乾淨淨鑽進了被窩。
我自己的時候,喜歡這種睡眠方式,舒坦。
鑽進了暖呼呼的被窩之後,才趴著給她回了信兒:“嗯,在呢,咋樣,新房間還睡的好?”
王香說:“好極了,我爸把最好的房間指給我了,我們四個女的房間都是挨著的,要是不願意自個睡的,就睡一起,舒服極了。你這被子也好,聽我爹說,這都是蠶絲被,不便宜吧?”
我笑著道:“還行,沒那麼貴,舒服就行。”
停了一會兒,王香問道:“你去閘門了吧,誰投河了啊,我認識嘛?”
我道:“坎清河!”
王香大驚,發了一個‘啊’?
可能是震驚了一會兒,才發消息過來:“他咋還投河了,昨天見還好好的,跟我們幾個還嘻嘻哈哈的,看著挺樂觀的,這咋一轉眼就投河了?”
我說道:“對活著絕望了唄。
“至於你說看到他嘻嘻哈哈挺樂觀,那都是他故意表演給你看,也是給彆人的看的,人嘛,特彆是男的,絕望也好,不如意也好,各種不利情況也好,大抵從來不願意將不如意之處,呈現給任何人看,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彆說對你們了,很多時候,或者任何時候,他們連最近的親人,爹媽,妻子兒女,也隱瞞著,哪怕,自個內心早就千瘡百孔,哪怕已經絕望了,也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他的狼狽,都是自個撐著……
“不像你們女人,有一點不如意就要大喊大叫,情緒不好也要找個借口發泄,男的都是自個默默的擔著,實在擔不住了,也就眼睛一閉,一了百了了……”
停了一會兒,王香道:“所以寶哥,你是不是內心深處,瞧不起我們這些女人?”
我聞言一愣……
我還真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但是不管思考沒思考過,也不能承認不是。
我連忙道:“哪有的事兒,你彆瞎說,我啥時候瞧不起女人過,彆給我扣帽子,我隻是說男人和女人的人生態度,是有所不同的。”
王香聞言發過來一個不相信我的翻白眼表情……
聊著聊著,就覺得上下眼皮兒打架。
最後,拿著手機等王香回信兒的檔口,手機直接從手裡滑落,直接睡了過去……
早晨我是被孫麗紅的電話吵醒的。
叫我趕緊起來去冷庫那邊結賬,說是這一晃又押了好幾天,馬上月底要清賬,叫我趕緊過去。
我洗了一把臉就趕了過去。
而至於坎清河,他就這麼死了。
死的,甚至還不如老陳婆子,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兒子直接把他拉到了火葬場化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和他的家人,至此之後,我再也沒見過,就好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隻有之後去太古的時候,我會偶爾想起來一下,我與坎清河曾經在這裡擼妞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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