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在地上打了一個滾，然後站了起來……
扭頭一看，隻見，穿著一個乳色白麻短袖，戴著一頂灰黑色涼帽的金大牙，手裡頭依然拄著那條已經磨的油光鋥亮的手杖，站在那笑著看著我……
他的胳膊下麵，夾著厚厚的一疊黃紙。
我情緒失控，根本沒發現後麵來人。
這會兒，見是金大牙，我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竟然愣在了當場……
金大牙見我發愣，尷尬的嗬嗬的笑了笑，揮揮手：“林子，你罵的好，罵的對啊，怪我，怪我，怪我啊……”
金大牙本來歲數就大，這兩個月沒見，好像更蒼老了……
他把帽子摘下來，放到了地上。
然後，就著我燒紙的火，把自己手裡的紙點著……
然後，一小疊一小疊的往火堆裡丟那些紙錢……
直到他摘下帽子，我才發現，金大牙的頭發，已經徹徹底底的全白了……
他原先的頭發，白頭發也很多很多，基本上有百分之九十了……
但是，現在不光光是百分之百，多百分之十的區彆，而且，這會的白頭發，是白的太徹底，白的質量太高了……
白的都發亮光了，好像呈銀白色了……
他這回，算是徹徹底底的一個老人了……
他想坐在燒紙，但是行動似乎有些遲緩……
我於是趕緊上前，扶著他，坐在了地上……
他於是把紙錢丟在地上，竟然用自己的手杖，把麵前的一堆紙，全都朝火堆裡送去……
他那手杖，金貴的跟諸葛亮的扇子似的，但是現在，竟然全當燒火棍用了。
他坐在地上，看著麵前的火光：“嗬嗬，我金大牙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給比自己小的後生燒紙呢，這是第一次，也肯定是最後一次……”
我聞言，沒有說話……
把那一堆紙推到裡麵之後，我拿起我旁邊的燒火棍，替他把沒散開的燒紙散開，這樣燒的透……
我在這邊扒拉著，那邊，金大牙歎了一口氣，林子啊，其實，你剛才罵的對！
傻子！
都是傻子！
老頭子是傻子！
你大哥是傻子！
老虎也是傻子！
都是傻子……
金大牙一邊說著，兩隻眼睛通紅，繼續道，老頭子的嗔心，太重了……
這老頭子，你彆看歲數很大了，但是那雄心壯誌，那是一點兒都不比年輕人小啊。
終於爬到了可以做些事情的位置，他一心想要做出一番事兒來，至於他是真的是為了黎民百姓，還是為了心裡的執念，乾出一番事業來，留的清名，我們就無法揣測了……
可以肯定的是，老頭子，是鐵了心的要把‘冰城故事’的項目推下去。
本來呢，以老頭子的能力和他們的力量，這個項目我盤算過，不是沒可能乾成，隻要上下同心，這個事兒還是有希望的……
可是世間最難事，不是發財，不是升官，不是乾事業，恰恰最難的，就是這上下同心。
老頭子的這個項目計劃，本來推進的還算是十分順利，上下的脈絡，逐步打通了。
步驟也在一步步的有序推進之中。
甚至，連最難的前期資金問題，也都有了相應的對應政策和計劃……
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老頭子上邊的哪個高人，提出了一個十分要命的問題。這個問題就是：
冰城故事項目一旦落成，並且順利進行下去的話，那麼，冰城故事項目的主體，究竟是姓資，還是姓社？
換句話說，冰城故事項目如果落成，那麼，它究竟是國家資本占主體，還是金融資本占主體？
如果是金融資本占主體，那麼，如此興師動眾，完成了冰城故事項目，無異於是等於占用民間資本，來為外來金融資本服務牟利。
如果事情真是這樣，我們國家，我們農民兄弟，出了所有的成本，出了所有的流量，出了所有的一切的一切的前期投入，但是，最終得利，卻全被外來金融資本拿走，那麼這個項目的意義何在？
如果所有資本利得，全都被外來金融資本拿走，那麼，我們為百姓所謂的再次分配計劃，又從何說起？
所以，冰城項目如果要完成，則必須是國有資本和民間資本占主體，外來金融資本靠後，服從與國有資本和民間資本的主導……
如此這般，冰城故事項目，才是利國利民的好項目，而不是成為外來金融資本變相掠奪民財的工具……
你聽的懂我說的這些嘛？
金大牙看著我……
要說之前，我可能聽不懂。
但是經過薑朝元和李菁菁的熏陶，這些日子，我也刻意注意了不少這方麵的知識，於是我點點頭：“金叔你說你的，我聽的懂……”
金大牙聞言笑著點點頭：“那麼林子你說，這個老頭子上邊的人，提出的這個問題，你怎麼看？”
我點點頭：“以我個人的觀點看來，他說的很對，沒毛病！”
“確實沒毛病！”
金大牙嗬嗬的笑了笑：“但是，現在麵臨一個嚴重的問題，國有資本也就是咱們市裡也好，甚至是省裡也好，財政，根本不可能拿出這麼多錢，甚至根本不會拿錢，去支持這樣一個項目。
“咱們的城是個什麼城啊？
“想讓上麵一下子丟進來幾百個億？
“我們連做夢都不應該用這樣的姿勢好吧……
“另外就是，民間資本彆說讓他們占主體，想讓他們占一小部分，一小小部分，幾乎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基本直接忽略。
“原因無它，說句不好聽的，我們對老百姓的公信力，幾乎已經沒有了……
“所以，恰恰是外來金融資本，才肯投下這麼多錢來博。
“可以這麼說，如果這個項目，不以外來的金融資本為主體資本，那麼，這個項目根本就沒有出生的可能性，它隻會胎死腹中……”
我聞言皺了皺眉：“所以，正是因為這個問題，冰城故事項目，陷入到了進退兩難的境地，逼的老爺子動了真怒了？”
金大牙閉著眼睛點點頭：“老爺子能在山根下乘涼，趙天麟一樣在山根下乘涼，他們的頭頂，都有山頭為他們投下影子做他們的遮陽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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