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心眼 北南 1802 字 1個月前

喬苑林抬起頭和梁承對視了數秒,驚訝地說“你就是超人?”

梁承的反應淡定許多,確認下單的是喬苑林,拎出燴飯和豆奶,說“記得付賬。”

餐盒還是熱的,喬苑林低頭看外賣小票,客戶一欄直白地寫著他的微信昵稱吃嘛嘛香。

嗡的一聲,梁承騎著摩托車衝進了巷子。

喬苑林也返回去,抱著外賣發了付款紅包,才消化對方就是超人這件事。

拐到樓側,梁承上前開門,鑰匙插入鎖孔,後巷裡突然爆發出爭吵聲。他鬆了手,回頭對喬苑林說“你先進去。”

喬苑林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梁承已經朝後巷走了。

吵架聲持續傳來,貌似是那對經常乾仗的夫妻,喬苑林上次沒看成,於是拔下鑰匙追了過去。

整條後巷僅有一隻燈泡,光線灰蒙蒙的,梁承的臉色被暗光塗抹得一片冷峻,走到一半發現喬苑林在後麵跟著他。

他停下,出聲問“你乾什麼?”

喬苑林回答“去瞧瞧。”

梁承說“彆人家吵架有什麼可瞧的?”

“那你去乾嗎?”喬苑林不理會,揚著下巴大步從梁承的身邊經過,“我愛去哪去哪,管好你自己。”

梁承在原地站定,抱起手臂說“就這兒。”

不早說,喬苑林訕訕地退回來,停在梁承身旁。

激烈的叫罵從對麵的門中傾瀉,字句肮臟,喬苑林呆呆地聽著,慶幸喬文淵和林成碧沒有鬨到這般難看的地步。

門打開一條縫,小樂垂頭喪氣地逃出來避難,見梁承如見到救星,狂奔過來抱住了梁承的大腿。

喬苑林訝異地看著這一幕,好奇梁承和小男孩的關係。

但梁承並不熱絡,捏住小樂的衣領從腿上撕下來,語氣也和平時毫無區彆“打起來了?”

“還沒。”小樂說,“我爸剛下班回來,怪我媽沒煮飯,然後就吵起來了。”

梁承問“你吃飯沒有?”

小樂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不餓。”

喬苑林一直沉默著,聞言掂了掂手裡的外賣。雖然他不認識小男孩,但來都來了,束手旁觀似乎不太合適。

“那個,小弟弟?”

小樂早就注意到了喬苑林,他有些認生,悄悄拉梁承的衣服“梁承哥哥,這個哥哥是你朋友嗎?”

喬苑林搶先回答“不是。”

梁承索性閉上了嘴,小樂則一臉茫然。喬苑林就這麼把天聊死了,尷尬地遞上外賣,說“我有飯,給你吃吧。”

小樂看向梁承,用眼神請求指示。

喬苑林問“你看他乾嗎?他是你哥嗎?”

梁承批準道“吃吧。”

小樂感激得給喬苑林鞠了一躬“謝謝哥哥!”

喬苑林不好意思地往旁邊躲了一步,碰到梁承的手臂。他趕緊縮回手,揣起衛衣口袋。

小樂打開餐盒,香氣飄滿半條巷子。

喬苑林情不自禁地吸了吸氣,盯著那盒飯,蝦仁好多啊,筍丁一定很脆,火腿粒鹹香,再配一口甜甜的豆奶……

梁承的餘光全瞧見了,一時忽略了刺耳的爭吵聲。

小樂吃到一半,沒那麼餓了,說“哥哥,你也住在這裡嗎?”

喬苑林咽下口水“噢,我前兩天剛搬來,就住在前麵的旗袍店。”

小樂說“原來你跟梁承哥住在一起啊。”

喬苑林含糊道“算是吧,但一點也不熟。”

小樂單純地問“為什麼住一起還不熟?”

喬苑林在同輩的兄弟姐妹裡是最小的,沒應付過小孩,他若有若無地碰了碰梁承的手肘,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來答。”

梁承就說了三個字“吃你的。”

喬苑林內心啊,原來這麼簡單?

吵架聲變得微弱,小樂回頭看了一眼,說“我好像可以回家了,梁承哥,他們要是半夜打起來怎麼辦?”

梁承道“110報警。”

喬苑林衝小樂帥氣一笑,說“情況不好你就跑,可以去旗袍店待一會兒。”

“謝謝哥哥。”小樂想起一件事,問,“哥哥,那我能看看小狗嗎?”

喬苑林“什麼小狗?”

小樂說“梁承哥哥前兩天沒睡好覺,他說因為房間裡跑進去一隻小狗。”

吵架聲終於停了,梁承說走就走。

喬苑林愣了幾秒明白過來,跟在後麵憤怒地喊“姓梁的,你說誰是小狗?!”

返回旗袍店,梁承一摸兜,想起鑰匙在喬苑林那兒,便閃到一旁。

喬苑林揣著兩把鑰匙,跟揣著五百萬似的,得意地威脅道“進不去吧,你先說一遍你才是狗。”

話音剛落,他的肚子咕嚕一聲,在深夜叫得特彆清晰。

喬苑林略窘,掩飾道“……你快點說。”

梁承看了眼時間,說“你自便吧,我去吃個消夜。”

喬苑林想都沒想“去哪吃?”

梁承說“願意跟就跟著。”

喬苑林不願意“我都走多少路了,我下單,你去給我買回來,就不用說那句話了。”

“不好意思,超人下班了。”梁承轉身朝外走。

喬苑林在原地糾結,附近真有消夜吃?肚子又叫了一聲,就算回家也餓得睡不著,他隻好相信姓梁的一次。

老城區不夠繁華,這個時間長林街黑了一片。喬苑林跟著梁承走了五十米,到便利店門口,失望之情溢於言表“就這兒?”

梁承沒理他,推開玻璃門進去。

便利店老板正在點貨,對深夜來的客人司空見慣,說“吃消夜的吧,快餐還有一個肉鬆飯團,泡麵熱水。”

貨架上隻剩一桶紅燒牛肉麵,梁承和喬苑林同時伸出了手。

喬苑林剛要收回,梁承把泡麵推給了他。

窗邊有桌子,梁承買了飯團,曲起一條腿坐在高腳椅上,另一條腿踩著地麵。喬苑林趴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泡麵桶。

外麵夜色濃黑,喬苑林打了個哈欠,自言自語地說“明天又要遲到了。”

玻璃像鏡子一樣清晰,他往梁承那邊瞧,抿了抿嘴巴,欲言又止的模樣,說“你每天晚上乾跑腿?是兼職麼?”

梁承剝開飯團吃起來,說“看心情。”

“你早出晚歸的,我以為你在考研。”喬苑林又道,“你是學什麼專業的?”

梁承抬眸從鏡子裡覷向他,閉口咀嚼著,聲調近乎陰沉“我不上學。”

喬苑林覺出氣氛一下子變了,他拔下固定在泡麵桶上的叉子,掀開紙蓋說“我的麵好了,不跟你說了。”

兩個人安靜地吃了幾口,老板在收銀台後麵喊“要不要辦充值卡,憑借學生證可以領早餐券,還送筆記本。”

喬苑林下意識地問“你辦麼?”

梁承反問“你說呢?”

“噢……瞧我這記性。”喬苑林咬著叉子,終究是沒忍住,“你的意思是輟學了麼?”

梁承毫無反應地吃著,喉結上下滾動,沒否認就等同於默認。

以喬苑林的年紀和家境,周圍的人隻有上不完的補習班,“輟學”實在是一個遙遠又意外的詞。他想腦補因由,甚至都找不出一條合理的線索。

梁承倏地開口“還要問什麼。”

可神情和語氣都在表明——彆再跟老子說話。

喬苑林安生吃麵,本來吃得就慢,漸漸幾乎靜止住了。他從消毒櫃裡拿出一副碗筷,挑了半碗麵進去,倒上紅亮的熱湯,推給梁承。

大概是動了惻隱之心?

“我吃不完。”他故作無謂地說。

梁承沒說什麼,將飯團掰開一半,禮尚往來地遞過去。

喬苑林搖搖頭“不用,我不吃彆人吃過的東西。”

梁承說“在彆人睡過的床上睡得倒挺香。”

“切。”喬苑林找了條死無對證的借口,“我是懷念我姥爺。”

淩晨一點多了,梁承先吃完,沒鑰匙隻好等喬苑林一起。十分鐘後,他發現喬苑林吃麵的速度還趕不上麵條泡發的速度。

老板等著下班,開始趕人“小哥倆,我要打烊了。”

喬苑林不滿道“可我還沒吃完呢。”

“那你抓緊吃啊,急死我了。”老板說,“要不我贈你一根火腿腸,你回家吃去?”

深夜的街邊,店鋪全都關門了,路燈在樹影裡明明滅滅,喬苑林雙手捧著一桶紅燒牛肉麵過馬路,嘴裡咬著叉子。

一輛麵包車疾速經過,完全沒有避讓的意思。梁承在後麵薅住喬苑林的帽子,把人拽到了身邊。

喬苑林哼了聲抽象的“謝謝”。

梁承鬆手向下,在他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回道“不客氣。”

說完就扔下他走了。

回到旗袍店,梁承上樓休息。喬苑林吃完泡麵被困意襲擊,沒收拾操作台上的作業,也上樓刷牙睡覺了。

第二天早晨,店裡殘留著泡麵味,梁承下來,王芮之喊他幫忙拉一下卷閘門。

他單手把卷閘門掀上去,店麵立刻亮堂堂的,一陣風吹進來,台上的試卷抖落飄在他腳邊。

梁承撿起來,翻到正麵看試卷抬頭——德心中學。

平海市最難進、最拔尖、最昂貴的私立高中,錄取率不足百分之六。

科目是生物學,考試範圍是遺傳與進化模塊,卷麵全英文,應該是國際班的章節小測驗。

梁承大致掃了掃,回去看分數。

噢,不及格。

喬苑林比平時晚醒半個小時,一看鬨鐘嚇得睡意全無,收拾完下來,就見梁承未經允許擅自欣賞他的生物卷子。

喬苑林原話奉還“給我放下。”

還挺記仇的,梁承把卷子放桌上,忽然笑了一下。他第一次在喬苑林麵前笑,稍縱即逝,帶著一點不加掩飾的輕蔑。

喬苑林覺得不舒服,問“你笑什麼?”

梁承答得漫不經心“沒什麼,你的成績搏我一樂。”

喬苑林懷疑對方根本看不懂他的試卷,說“你一個輟學人士好意思笑話我?”

梁承反問“我們輟學人士難道隻能跑腿?”

喬苑林沒空吃早飯了,頓時放錯了重點“我要下單,你去吳記早餐給我買個海蠣餅吧。”

梁承拒絕道“白天不接單。”

“為什麼?”

梁承晃了晃車鑰匙,走之前說“輟學混社會忙啊,今天要去砍個人。”

摩托車留下一串尾氣,喬苑林用力把卷子塞進書包,後悔地想,昨晚他就不該同情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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