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1 / 1)

心眼 北南 1785 字 1個月前

全體師生望著喬苑林的壯舉,直到列車進站,穿入兩個月台之間。

梁承被抱得太緊,找不到縫隙把喬苑林推開,隻好抬手捏住喬苑林的後脖子,從身上剝下去。

剝開後仍有黏連,喬苑林抓著他,慌張地說:“你彆走。”

梁承沒理,將車票遞給車廂門口檢查的列車員,同時抽走了胳膊。也就一秒鐘,喬苑林再次貼過來捉住了他。

“你彆上車。”喬苑林懇求道,“留下來吧,彆走。”

梁承簡直匪夷所思,這家夥出現在火車站姑且用“巧合”解釋,但這麼拚命地挽留他,是哪根筋搭錯了?

這時,喬苑林說:“我錯了。”

梁承:“……”

喬苑林又道:“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留下來,再給我一次機會。”

列車員看著他們,眼神有些微妙,建議道:“需要時間考慮的話,可以先改簽。”

“不用。”梁承想都沒想,“鬆開。”

喬苑林耷下頭,蔫巴喪膽的,說:“你知道我有心臟病,不能劇烈運動,剛才跑過來……好難受啊。”

他逼真地哼哧了一聲,像呼吸不暢,列車員擔心工作範圍中發生意外,對梁承說:“這位乘客,還是先帶你的朋友休息一下吧。”

一分鐘後,梁承眼睜睜地看著火車從麵前開走,手中的車票作廢。

他拂開喬苑林,說:“你確實有點病。”

喬苑林攢了一肚子話,不知從何說起,隻好地點了點頭。

梁承無語地扭開臉,另一邊火車上,窗內擠滿了人頭,滿車廂學生都趴在玻璃上圍觀他們。

他忽然看見了段思存。

相視少頃,梁承大步離開了月台。

喬苑林立即跟上,他怕梁承還是要走,又怕說多了把梁承惹毛,嘴巴張張合合糾結了一路。

走出火車站,喬苑林鬆了一口氣。梁承無視排隊等活兒的出租車,隨便上了一輛雙層大巴。

炎炎夏日,露天的二層人很少,梁承擇了個靠邊的座位。

喬苑林坐在旁邊,椅子曬得滾燙,他懸空後背,呼吸在熾烈的陽光下有些吃力。他偷瞄梁承一下,覺得內疚,再瞄一下,又有點高興。

梁承覷著車外,彷如一尊冷熱不侵的雕像。當汽車發動機都遮不住喬苑林變重、變緩的喘氣聲,他把背包塞了過去。

喬苑林立刻抓住,殷勤道:“我幫你抱著。”

梁承說:“裡麵有水。”

喬苑林拿出一瓶礦泉水,喝下幾口感覺好多了。他沒說“謝謝”,說了句“對不起”。

梁承沒理他。

他認真地重複了一遍:“之前的事,對不起。”

梁承不想聽第三遍,說:“你要死要活地不讓我走,就是為了道歉?”

“不全是。”喬苑林回答,“嶺海的事情應哥都告訴我了,我這些天很後悔。你當初為什麼不解釋?”

梁承說:“你是我什麼人,我要跟你解釋?”

喬苑林道:“可你告訴我的話,我就不會誤會,也不會趕你走了。”

早晚要離開,主動或被動的區彆不大,梁承說:“無所謂,沒有人會在一個地方租一輩子。”

喬苑林噎了一會兒,抹掉涔涔汗水,忽然問:“那你後悔救過我嗎?”

梁承終於有所反應,一直對著車外的視線轉過來,對他側目。

喬苑林說:“我已經知道了,三年前救我的人是你。”

梁承又把視線移開,承認道:“你長高了一大截。”

喬苑林急切地問:“你認出我了?”

喬苑林搬來的第一晚,梁承在床頭壓下被角,借著台燈的光,分辨出那張臉似曾相識,等喬苑林一蹙眉,三年前稚氣又痛苦的孩子倏地湧現在腦海。

再見的第一麵,梁承就認出來了。

喬苑林極受刺激:“你早就認出來了,那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梁承從施救到離開,再到如今的三年時間裡,從不指望得到感謝,他反問:“重要麼。”

“重要!我一直希望找到你。”喬苑林說,“我隻模糊記得你穿著七中的校服,出院後,我去了七中無數次。你們十點半下晚修,校門口有一座刻著校訓的石碑,門衛室的大爺姓趙,每周六都考試,結束後男生會打籃球到黃昏。”

梁承以為忘記了那段遙不可及的日子,但此刻曆曆在目。

喬苑林細數完,沮喪地說:“可我就是找不到你,你當時去哪了?”

梁承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說:“你現在找到了。”

“嗯。”喬苑林道,“所以我要你留下來。”

梁承問:“你想怎麼樣?”

喬苑林用力按住他的手背,架勢像要義結金蘭,然後情深義重地說:“我要好好報答你,恩人。”

他們回到了晚屏巷子。

喬苑林挾持著梁承的背包,大巴換出租,一下車在巷口累得扶住了電線杆。

梁承單手插著褲兜,另一隻手握著喝光的礦泉水瓶,路上喬苑林捂著包不肯撒,喘得費勁,他時不時給灌兩口下去。

丟進垃圾桶,他問:“包能給我了麼?”

“到家再說。”喬苑林把背包往肩上提了提,“我幫你背著,你也省勁兒啊。”

梁承抬眸看所謂的“家”,那幢小樓依然灰撲撲的,隻有牌子鮮豔些,二樓臥室的窗子正對著他。

旗袍店在營業中,喬苑林推開門,大聲說:“姥姥,你看誰回來了!”

王芮之在給模特換一件新旗袍,摘下老花鏡,驚訝地說:“小梁?!”

喬苑林道:“姥姥,梁承搬回來住。”

“好,好。”王芮之不明所以,先一口答應,“怎麼回事呀,你今天不是去外地嗎?”

喬苑林說:“計劃有變,我等下跟您解釋。”

王芮之放下模特,高興道:“行,回來就好,你們先去換鞋。”

梁承和喬苑林吵架的那一天,牛奶湯圓誰也沒吃,王芮之決定再煮一次。

喬苑林迫不及待地鑽進廚房,告訴王芮之曾經救他的人就是梁承,講到火車站的經過,把老太太唬得一驚一乍。

梁承立在玄關,兩副鑰匙掛在牆上,扣圈上分彆多了一條平安結,用旗袍盤扣的細繩編織而成。

這是喬苑林上周的藝術課作業,他的鑰匙綁著一條淺黃色的,據說寓意出行平安,又編了一條淺藍色的給梁承用過的另一副。

廚房裡飄出香氣,喬苑林說:“姥姥,多放牛奶少兌水。”

王芮之:“還用你教?”

“有核桃嘛?”喬苑林問,“撒點核桃仁,補腦子。”

王芮之說:“麻煩,彆補了,我怕把你聰明壞了。”

梁承靜靜聽著,一路上,他能輕而易舉地奪下背包,甩開喬苑林走人,但兜轉一遭還是回到這裡。

不單因為程立業的保證,他不得不承認,這裡有他許久沒嘗過的“家”的滋味。

牛奶湯圓香滑軟糯,梁承先吃完,上樓放行李,臥室裡的床和衣櫃都空空的,隻有書桌上堆滿了課本。

桌下多了一隻垃圾簍,扔著零食袋,他走到窗前,仙人球的花盆上貼著一張表格,記錄澆水的日期。

喬苑林敲門進來,收拾桌上的物品,剛把淩亂的試卷折好,梁承說:“不用收了。”

“我可以在這屋寫作業?”

“嗯。”

喬苑林無疑很開心,說:“舊電腦太卡了,你以後用我的筆記本吧。”

梁承問:“怎麼沒換房間?”

喬苑林說不清,走過去,臨窗的光線把睫毛照成淺棕色,他開玩笑說:“你在床上掐我脖子,我怕做噩夢。”

“真沒準兒。”梁承也玩笑地問,“掐脖子難受,還是跑步難受?”

喬苑林比較了一下,說:“那還是跑步,我真的是第一次跑,怕你走了,結果差點把我自己送走。”

梁承繃著的嘴角往上揚,看他笑,喬苑林從兜裡掏出一個東西,是藏在抽屜裡不許人碰的絲絨盒子。

他舉到梁承麵前,打開,裡麵放著一粒潔白的紐扣。

梁承不知道,他在一遍一遍按著喬苑林的心臟時,喬苑林也在緊緊抓著他,就像抓一棵救命稻草。

這枚紐扣是從他的校服襯衫上拽下來的,喬苑林攥在手裡,直到醒來,然後珍藏了三年。

喬苑林脫下衣服給他包紮傷口,被問到“我是壞人還給我”,出神不答的時候,在想的也是他。

梁承一慣的沉著有些鬆動:“要還給我麼?”

喬苑林說:“我本來打算物歸原主,但你說,人不會在一個地方租一輩子,所以我想留作紀念,行嗎?”

梁承合上蓋子,回答:“隨你。”

喬苑林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睫毛像翅膀一樣撲棱了兩下,說:“謝謝,梁承哥。”

“叫我什麼?”

“你大我四歲,尊稱你一聲哥是應該的……之前的誤會怪我太莽撞,你踏踏實實住,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梁承失笑:“你的態度會不會轉變太狠了。”

“我這叫知錯就改。”喬苑林說,“你救我的命,我還必須知恩圖報。”

在窗口暴曬了十分鐘,梁承後背淌汗,想衝個澡,他忽然記起一件事,說:“現在就報一下。”

喬苑林很意外的樣子,“噢”了一聲,靠近他張開手,這一次沒有摟肩膀,小心翼翼地環住他的腰。

梁承身前也滿是汗了,他微僵:“報恩的報。”

喬苑林馬上退開,尷尬地嗬嗬假笑:“你說,你說。”

梁承說:“熱水器修一下。”

喬苑林連忙答應,準備去電線杆上看看有沒有維修電話。

這段日子他何時洗澡都是熱水,也曾疑問過,現在終於能肯定,他問:“你為什麼一直給我留熱水?”

梁承漫不經心道:“你姥姥說你怕冷。”

“又是我姥姥說的?”喬苑林嘟囔著走了。

梁承望向樓下,喬苑林果真朝巷口走去,走到電線杆繞了一圈,不知找沒找到修熱水器的業務。

手機振動,他掏出來打開微信。

喬苑林再次發來好友申請,驗證理由直白了許多——哥,你先加我,我就給你換個新的。w,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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