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1 / 1)

心眼 北南 1852 字 1個月前

喬苑林挑燈做好了一整套調查計劃,一刻都不想耽誤,原本他隻是履行記者職責,現下還包藏一點報仇的私心。

畢竟,姓柳的給梁承劃了一道疤呢。

第二天大清早,喬苑林去單位彙報這件事。按八達通的一般流程,新聞選題要先在例會討論,由主編決定,再分配人員正式去拍攝落實。

所以他屬於先斬後奏,不出意外地惹來鮑春山一頓罵,那嗓門氣吞山河:“私自做主,咱倆誰是主編?啊?這種長線暗訪的新聞,考慮過人手嗎?你以為還待在采訪部呢!”

喬苑林擺出可憐模樣:“我自己找人幫忙,行嗎?”

“你真牛啊你!”鮑春山不吃他那套,“你找人,出什麼意外你能負責?賴到台裡全都不用乾了!”

喬苑林已預設最壞情況,也不裝了,說:“那我請假。”

鮑春山冷笑:“八達通真盛不下您這尊佛了,寧願曠工自己去查,也不麻煩一班專業的同事,你乾脆自立為王弄個九達通算了!”

喬苑林剛欲辯解,似乎明白了什麼。他作為半路調來的,上次專訪鮑春山就放手讓他負責,有什麼安排也直接吩咐他。

或許鮑春山給他權力,是希望他帶動一乾懶散的同事?改變組裡的現狀?

他就是“鯰魚效應”裡的鯰魚,要令一群半死不活的沙丁魚活泛起來,也許,那些沙丁魚曾經也是一條條勁頭十足的鯰魚。

喬苑林一下子充滿使命感,問:“主編,我真的是鯰魚嗎?”

“你是美人魚,有點本事一天天把你美得!”鮑春山說完吐出一口氣,“請假是吧,請幾天?”

喬苑林連忙改口:“我不請了,那這案子……”

鮑春山根本沒說不批,隻是罵他這種藐視規則的行為,簽好名,還從牙縫擠出一筆經費,道:“安全第一,時刻彙報。”

喬苑林像拿了尚方寶劍,安排巍哥去春風酒吧附近采集資料,他和大誌叔前往出租車輛管理公司。

找到那輛車的司機,過去一周了,很難回憶起來拉過哪些客人。

喬苑林調出油叔的視頻,描述道:“就他,穿得挺講究。他的前一位客人是個戴眼鏡的,從若潭醫院上的車。”

這麼一串,司機貌似有點印象,問:“春風酒吧……當時門口是不是有倆男的在親熱?”

喬苑林:“啊?”

“我想起來了!”司機說,“在酒吧門口,一帥哥摟著個喝醉的男孩兒,看不清臉。我感覺新鮮就瞅了會兒,這男的催我快點走,語氣特彆差。”

喬苑林難堪地撓了下耳朵,問:“那您記得他去哪了嗎?”

司機仔細回憶,最終給了個街道地址。那條街上有三個小區,樓下兩排商鋪,喬苑林鎖定幾家人們會定期光顧的店麵。

他請大誌叔去美發店洗頭,跟托尼老師閒聊,說到辦卡,他亮出油叔的照片,問能不能剪成這樣的。

托尼老師說沒問題,但沒彆的表示。如此排查了所有理發店,均無收獲。

喬苑林生平第一次踏入健身房,號稱鄰居推薦的,問買課能不能打折。給經理看照片,對方一喜,叫來一位健碩的私人教練。

踏破鐵鞋無覓處,對方是油叔的私教,熱情地帶著喬苑林看器械,不到十分鐘把增肌方案都給他製定好了。

喬苑林切入正題:“太貴了,我再考慮考慮。”

教練說:“你是李總鄰居,遠親近鄰,我贈你兩節課時。”

“主要我太懶。”喬苑林道,“從家裡到健身房超過五百步,我就不想去。”

教練樂道:“哎呦我天,過個馬路也就二百步,你不就住對麵那樓麼。”

喬苑林綻放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望向街對麵,繽紛家園,原來油叔就住在對麵的六號樓。

臨走,他隨口問:“李哥這幾天來過嗎,下次我跟他一塊來。”

“他出差了,這幾天沒約課。”教練說,“那我等你噢,絕對給你練得不輸李總,要胸有胸,要腚有腚。”

喬苑林一陣惡寒,接下來蹲點的幾天反複思考一個問題——油叔到底是什麼型號?

給他下偉哥,搞得他精神抖擻,難不成油叔其實是個零,那一晚不是要掠奪他的青春,而是貪圖他的雄風?

喬苑林突然湧起一股受之有愧的情緒,兀自尷尬,手機響,梁承發來一張照片,是一盒鮮紅的草莓。

梁承:患者小姑娘送的。

喬苑林:多小?

梁承:兩歲半。

那是挺小,喬苑林沒意見了:甜不甜?

梁承:不敢嘗,萬一酸呢。

成年人心照不宣起來,顯得比小學生還幼稚,喬苑林就立在一家水果屋門口,回複:我可以幫你嘗嘗。

梁承:趁新鮮。

喬苑林發送定位,問:同城快遞麼?

梁承:超人跑腿。

恍惚間那個夏日的點滴翻滾而來,喬苑林按滅屏幕,忽然不確定望著街頭巷尾是在盯梢,還是在等一個騎摩托車的大男孩兒。

直到梁承出現,他拉回蔓延開的思緒。

輪休一天的梁醫生穿著黑t和運動褲,老搭配,限號,搭公交來的,在街上的路人裡筆挺紮眼,大手托著一盒包裝精致的草莓。

喬苑林曬得雙頰微紅,未想好開場白,梁承先摘下棒球帽扣他頭上,壓了壓,側身形成一片陰涼。

草莓香甜,喬苑林靠著梁承的手臂省勁兒,閒人似的細嚼慢咽。

梁承接過他的包,翻看這幾天的收獲——油叔大名李哲,是一家投行的客戶經理,未婚獨居,養著一隻法鬥。偶爾有個大學生表弟來家裡過夜,是不是真的表弟有待考證。

“不是要我幫忙麼?”他問。

喬苑林朝對麵的寵物店努努嘴,說:“他的小狗寄養到大後天,估計是當天白天或後天晚上回來。”

梁承“嗯”一聲:“行,知道了。”

喬苑林有點擔心:“你有幾成把握令他屈服?”

梁承道:“三點三成。”

“還怪精確的。”喬苑林自以為勝券在握,潛意識中梁承能搞定一切,“有點低啊,哥哥。”

和當年說“沒錢了哥哥”的語氣分毫不差,梁承瞧他,視線落在莓粉的嘴唇上,說:“你求求我,我可以提高。”

喬苑林才不肯:“你這幾率算上我了嗎?”

“算上你就跌至一成。”梁承不逗他了,“我要團夥作案,一人三點三,三個人不就接近十成?”

大後天深夜,街上的商鋪陸續打烊,繽紛家園的門樓亮著五彩斑斕的燈。

一輛出租車從機場開過來的,停在小區門口,油叔下了車,出差加夜機,疲憊地拖著行李箱往前走。

他摸出一根煙叼上,突然麵前迎來一人,對方有眼力見兒地舉起打火機,滑開,躍動的火苗照亮一張極漂亮的臉蛋。

煙被點燃,油叔被迷惑:“你是?”

應小瓊眼波流轉,說:“春風酒吧你給我下藥,忘了?”

油叔神色一緊,否認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讓開,你認錯人了。”

“你不是說喜歡我這個類型?”應小瓊攔住他,“還給我下偉哥,怎麼,你挺有自知之明啊,知道不吃藥搞不動你是吧?”

油叔惱羞成怒,又心虛,那一晚的男孩子確實出挑招人,也這麼唇紅齒白,但記得比這個年輕啊。

他繞路走,一扭身,另一邊擋來一個壯漢,戴著墨鏡口罩漁夫帽,腋下夾著一隻路易威登的男包。

老四好歹有數百萬粉絲,哪能輕易露臉,他也沒想到,混得買奢侈品像買黃豆醬一樣簡單了,有朝一日還要重操舊業。

他本來想拒絕,梁承居然說他當年跳窗抓過喬苑林,欠那個小屁孩兒的。這是人話麼,他一跳窗成千古恨了?如果沒記錯,當時可是梁承說的第二扇窗戶。

“李哲是吧?一把歲數不乾正經事,你知道你招惹的誰不?”老四印象裡喬苑林還是個十六歲中學生,“八年前就玩兒跟蹤了,偷拍取證報警一條龍,你以為人家是清純小男孩兒,那是個精怪!”

一聲輕咳,靜了。

油叔惶然轉身,看見那晚幾乎推他一個跟頭的男人,為了方便回憶,對方特意穿了同一件的襯衫。

梁承抄著褲兜,先給了老四一眼,心說你逮人還是吐槽來的,隨後才道:“聞天投資的客戶經理,沒錯吧?”

油叔明顯慌了,說:“我又沒把你弟怎麼樣。”

“站著說有點累。”梁承仰頭看臨街的燈火,“要不去你家聊,六號樓三單元六零二,你包養的大二學生今天應該沒來吧。”

公司和住址全摸清了,包括見不得人的,油叔被三麵包圍,繳械投降:“你們想要什麼,錢?”

應小瓊不愧做過刑警隊長的線人,說:“汙點證人,戴罪立功,我給你發紅包都行。”

梁承不再廢話了,上前攬住油叔往街邊走,他捏著肩骨,稍一用力,這家夥便吃痛哀嚎,也不知道私教課都練了些什麼。

走到奔馳旁邊,老四拉開車門把人推進去。

嘭的一聲,門關上,油叔惴惴地癱坐在後麵,抬起頭,那晚迷醉可欺的受害者從副駕上轉過來,真是精怪,笑得燦爛又神氣。

嘀,喬苑林按下錄音筆,說:“嗨,咱開始吧。”

三劍客完成任務,沒有上車,倚靠車身在月下各自點燃一根煙,咬上,吞吐煙霧。

這麼些年了,應小瓊早就不追債了,專注餐飲事業。梁承結束漂泊蕭索的生活,成為醫生。老四在異鄉打拚出一片天,開心自在。誰也想不到,他們還有機會湊到一起乾這種活兒。

叫什麼來著,江湖通緝令。

應小瓊伸個懶腰,說:“老四,你能看見路麼?”

“操,忘了。”老四摘下墨鏡,“下回這事提前預約,耽誤我直播,粉絲會傷心。”

梁承:“噢。”

應小瓊悄聲問:“你跟小喬同學,現在算什麼關係?”

梁承說:“不清楚。”

老四盤著小九九:“你能努力一點嗎,巴結好他。讓他彆記我的仇了,萬一哪天給我爆出來,粉絲會受不了的。”

“你他媽彆老粉絲粉絲。”應小瓊煩道,“我快受不了了。”

老四又說:“算了,咱倆操心沒用。”

“也對。”

過了會兒,應小瓊沒忍住:“當事人,那你希望是啥關係?”

梁承低笑一下,撣掉煙灰,粉塵簌簌飄揚,襯得語氣也輕,回答:“這一次,他定。”w,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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