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藍被白色交織,隻透出隱蹤。細雨不可見,如絲如縷,裹挾著濃重的水汽,落在白淨的臉上。
雲雀不再看天,眨眼,把雨絲入眼的異感消去。
水麵畫出微瀾的紋,像在嘲笑雨絲的細弱。
無鋒首領可真不值錢,到底還是讓宮朗角趕在叔叔到來前過了關。
雲雀打開手中的油紙傘,把傘柄卡進了石頭縫隙裡,一直盯著傘麵上畫著的飛鷹。
微風滑過,發絲在臉上躍動,隻是她神思浮遊,並未在意發絲拂動擦出的細密癢意。
不遠處的廊橋上,宮遠徵手裡拿著一個盒子,一直看著這邊。
雨漸漸細密有型,落在油傘上,像是桌麵鋪了墊子,珠落其上,密集的“嗒嗒”聲,讓人聽了,心都靜了下來。
宮遠徵走到她身邊,看著油紙傘:“要走走嗎?”
沒有生氣,也沒有不解。像是隻要她回答是,遠徵就會陪著她在雨中漫步,任雨水濕身。
“我不喜歡宮門。”
“嗯。”
“我會離開宮門。”
“我知道。”
“我會成為枯敗的花嗎?”
“不會的。”
宮遠徵把手中的盒子遞給她,目光灼灼:“你會是宮外肆意綻放的花,是在天際翱翔盤旋的鷹。”
雲雀接過盒子,心像是被燙了一下,有些無措。
“遠徵弟弟,雲雀姑娘,你們快來躲雨啊!”宮子羽在亭台上朝兩人招手。
然後趴在玉石欄杆上,探身看著兩人麵前的油紙傘,驚歎:“謔!這傘掉得有水平!”
“你們快來呀,我這裡有兩把傘呢!”宮子羽熱情極了。
雲雀腳趾緊縮,自己emo做點傻事沒什麼,遠徴的回應讓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宮子羽這家夥的開口,就讓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家夥確定不是在嘲諷她?!還是當著姐姐的麵!宮子羽!!!
心如冰川水一樣冰涼,羞惱的情緒噌噌噌地衝上頭。
她左手抱著盒子,彎腰伸出右手一把把傘給拔起來塞給遠徵,氣咻咻地大步走了。
宮遠徵連忙跟上,於風雨中撐傘護住了兩人。
回到房間的雲雀打開盒子,無聲哀嚎了一聲,雙手撐臉,很是煩惱。
出雲重蓮,竟然是出雲重蓮。
雖說空間裡的出雲重蓮收了好多輪,但事情不是那麼算的。
遠徵先是送了出雲重蓮的種子,前幾日又送了寒冰池的雪蓮種子和一朵品相俱佳的冰池雪蓮,今日更是送上了他手中僅有的最後一朵出雲重蓮。
這些天,除了正事,就是圍繞著她,為她研究好吃的藥膳,按她的喜好研究了脂粉甲蔻,還有製茶調香……感覺她每天都在收東西。
加上之前教她毒術和蠱術,又在她暴露身份後依舊護著她。大約幾日過後,還有幫她應付任務的、現在正在精心修改的機關布局圖。
雲雀合上蓋子,抱著盒子臉枕著它,雙目無神。
感覺越欠越多了,要不離開宮門的時候,乾脆把遠徵整個人給打包帶走吧。
歎了口氣,雲雀慢慢坐直身子,把出雲重蓮連花帶盒給收進了空間。
最近宮門發生了一件喜事,不是成婚,是認親。
曾經的孤山派穆掌門和她的夫君趕回了舊塵山穀,和當初失散的女兒穆倬雲相認。
穆倬雲是哪位,她就是角二公子宮朗角的未婚妻——上官淺。
當初孤山派被無鋒襲殺,羽宮主和芮夫人趕去支援,在角宮主出人、徴宮主出藥的支持下,成功護住了一部分門人。
當時孤山派大小姐遍尋不得,原來是輾轉流浪被上官家收作養女。芮夫人憑著胎記找到了外甥女,立刻去信,把姐姐姐夫叫回來,如今成功相認,一家團聚。
宮門大多人才知道,原來當初說的孤山派門人重傷不治是假的。
雲雀嘴裡含著糕點,聽銀嫋嘰嘰喳喳說得起勁,腦中空空,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無鋒打出四張牌,唯一忠心的一張牌當炮灰棄了,兩張明牌心懷異心,一張高級牌是敵人,這怎麼不算眼光獨到呢?
再想到放了又收回的蘭花牌和監視蘭花送入的霧姬牌,雲雀再一次肯定了無鋒的選擇。
不愧是一家人,專為宮門嫡係輸送優秀體質新娘。
【當初的風氏一族的功法是輔助刀法,除了風氏族人,隻有執刃夫人有資格學,你姐姐學的清風九式劍就是脫身於風送三式刀法。】
雲雀喝了口茶水,還好她給了姐姐秘籍,哪怕姐姐不小心在宮門展露了武功,也不會被冠上無鋒嫡係的名頭。
無鋒,無論是情報還是功法,亦或是控製屬下的毒藥,是專坑自己人啊。
如此行事,我們不叛逃誰叛逃?
“認親了,消息會外傳嗎?”
三宮宮主健在的消息能瞞了那麼多年,可見宮門人的口有多嚴實。難得,經常往萬花樓跑的宮子羽,麵對紅顏知己紫衣也能守口如瓶,不露分毫。
(無鋒:你猜那麼多假消息是從哪兒來的?)
(紫衣:快好好想想,我原本還捏著你的親人信息說你情報不夠,又怎麼利落地把信息給你了。)
(宮子羽:我娘親親自教導,總有某方麵是長進的。)
銀嫋語氣並不確定:“一般來說,是會向外宣告的。”
好的,她明白,宮門不會向外宣告,如果她和姐姐不說,無鋒就不會知道。
一直活躍的上官淺反水了,有親人在,她指定是不會再跳無鋒了。
宮門裡知道她和姐姐身份者不超過兩隻手,且都沒有告知執刃的想法,這些天估計會很平靜。
不!雲雀捂臉,她怎麼就覺得宮門能平靜下來的?
花公子被送到了醫館,宮紫商正滿臉心疼得看著他的臉。
雲雀看著被白色布條包著的地方:“紫商姐姐,花公子傷的是腿。”
宮紫商看著花公子臉上的擦傷,重重點頭:“我知道。”
雲雀:?
“花花這麼俊的一張臉,竟然被可惡的樹枝刮傷了,我心疼,要不也包起來吧。”
雲雀:!
“所以究竟是怎麼回事?”
宮紫商左手捏著右手的袖口,右手作蘭花狀,以手背柔順地滑過臉部,麵上作出的愁苦都透著三分用力過度:“這就說來話長了。”
“簡單說說。”
宮遠徵抱臂看著她唱戲,花公子的傷其實並不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