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塵在這方詭譎的小世界裡於暗淡幽暗之中載著喻清淵禦劍而行,這洞府內實是空洞無比,上下前後左右不見邊際。宴塵禦劍的速度極快,與他在外間高空之上一般無二,劍速一息數裡,帶動風擦麵頰。
後方的萬足天龍與三首血蝠王窮追不舍,喻清淵在劍上耳聽身後凶獸戾叫直震人耳膜,他沉了沉眸子,看著身前人背上墨發,摟在宴塵腰間的手指緊了緊。
……若不是他蒼鷺國今番遭此大劫,自己又本事不夠,許昭怎會被累及在此!
昆侖山上下來的仙君除魔衛道,但這關城中之事本就與許昭無關,他路遇妖邪禍亂,出手相救是恩,不出手相救也是情理之中。
可許昭自從到了朱雀關,已幾次以一己之力回天,救他蒼鷺國百姓將士……更是將他於瀕死之時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此刻更是……
喻清淵眼睫動了動,垂下半分,黑衫與他的發絲隨風往後拂著。
他與他從昨日初見到此時,已是欠下良多了。
且他自小在宮中讀過古籍,其中有過不少關於神仙使用仙術需要靈力的傳說,許昭為他治傷時指尖流出的靈流……靈力乃是珍貴之物,他竟為了自己這般凡俗之身損耗。
喻清淵在此情此景中思緒翻湧,似是不受控製一般越想越深,仿佛身前與他不是相見不足兩日的外人,而是……
而是直入血肉魂魄那般的……今生所愛。
喻清淵在見到宴塵之後腦中第二次有了此般衝擊,似是故人來,願與他朝暮白首,世世生生。
喻清淵蹙起眉,一見鐘情怎能如此深刻……
他胸膛重重的起伏了幾下,像是有什麼被埋在心間深處在掙紮而出,他用力去想,感覺像是要想起什麼,可片刻過去卻是徒勞無功。
他鬢邊不禁沁出些細汗,對自己生出幾分懊惱,那雙眼眸更沉,其中有血紅之光一閃而逝,不過喻清淵自是不曾有覺。
前方控劍的宴塵自是不知喻清淵這頃刻之間幾層思緒,後方二凶越追越近,宴塵這般快的速度,想不到他們竟然快要追上來了!
自離了那三首血蝠王所出之地後一大段距離,前行時已沒了落石來阻,但宴塵總覺著有哪裡有問題。
一路急行,雖此處幽暗,宴塵仍看見地麵之上有許多半人高的半圓形突起,那突起灰白之中混著暗紫,越往前飛行所見更多,竟是不計其數。
宴塵默想幾息,心中一驚,下麵那些……是卵!
這麼大的卵!
來不及細辨到底是什麼東西的卵,前方定是有可以媲比萬足天龍與三首血蝠王的遠古凶邪,甚至更甚!
若是宴塵獨身遇此,他自是不畏,長劍在手,當可一戰,可他此刻身後帶著蒼鷺國君,就不可不顧著對方的性命,且他師父仙隕之前多番交代,言他日後若遇那與自己有婚約之人定要讓他活著。
且這蒼鷺國君主梁宣,從昨日到此後觀他言行,似乎是個明君,既如此,便不能讓其有所閃失。
如此一想,宴塵指尖靈線凝出,一頭控製著往後纏在喻清淵的腰上,另一頭係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這般之後,他禦劍往一側飛行,似是想要找出這內洞邊際。
就這樣又是半刻過去,宴塵終是看到了這內洞石壁,其上有四字沉紅深刻其中,上曰——萬裡極域。
……竟言說此處有萬裡之遙。
正此時,後方二凶竟是已追到近處,宴塵往旁側一看,竟是看到在這側石壁的對麵約有二十丈之處現出了另一側石壁。
……之前他飛過來時是沒有的。
難道說……這萬裡極域可自行變換其內空間大小?
……也不是不可能,這本就是一個陰詭的小世界,小世界中一切規則以持有者為準,內裡自是可以變換。
看來,這裡除了前方那未知的遠古凶邪,還有彆的!
另一側石壁出現之後,地上那不知名的卵還在,且因那石壁突然出現,數個疊在一起,且那卵整個從地麵現出之後,足有一人來高!
宴塵聚了靈力在雙眼之中,他往上看去,果真在上方三十丈左右之處看見了壁頂,其上石堅突刺,嶙峋不一,想來這也是剛剛出現的。
他本來還想往上找尋看看是否有安全之所可以安置身後的人,眼下看來也是不行了。
宴塵凝眉,這裡名為萬裡極域,或許會有更深所在。
如此不過短短幾息,正這時,隻聽後方三首血蝠王發出三聲獸嘯,讓人聽了耳膜都似要炸裂出血一般,這叫聲攪動空氣,無形中似生成無數利爪,像是鬼手一樣,若是在人身上抓一下,就能帶下皮肉。
因那蝠王叫聲,無形鬼手從身後而來,幾乎是快過呼吸而至,後方的喻清淵感到危險,他本就摟著宴塵,這下更是讓自己貼到宴塵背上,將宴塵背後從上到下整個擋住。
喻清淵這般做全是出於本能,甚至身體的反應快過他的想法,這一瞬間,他寧可自己被抓的千瘡百孔也不想宴塵受一點傷。
在反應過來後他心中微有愣怔,可這愣怔不過片息便消了下去,既然想不出緣由,那便憑著感覺放任。
那數個無形鬼手就要抓到喻清淵的後背,突然劍身上數道藍光乍起,與鬼手碰到一處,竟是讓其現出了本相,每一隻都是鮮血淋漓懸在半空的陰森斷手,似是被撥了皮的人手一般。
此時藍光再長一倍,鬼手登時發出人一樣的慘叫,隻是這叫聲十分滲人,無數聲混在一處,膽子小的怕是立刻就嚇死了。
宴塵轉過劍身,手凝靈劍一招斬出。
後方百多個慘叫著卻想要往前將他二人圍攏的鬼手被一劍斬滅。
“怎麼樣?”宴塵不曾回頭,低聲問道,
“無事。”喻清淵回道,說完發覺自己貼的宴塵太緊,便鬆了鬆。
聽他無事,宴塵也不多言,眼下也不是多言的時候。
三首血蝠王有三個蝠首,雙翼展開十數丈,這石域之內兩側壁石之內的現有寬度剛好夠其展翼,前後卻是依然沒有界限,那兩側剩下的幾丈寬度竟能讓三首血蝠王飛轉無阻,且它飛行之中時能收翼滑行。
它懸在宴塵前方,霎時間就噴出三道綠焰,那綠焰很粗,每道皆有丈餘,是幽冥鬼火裡麵翻滾著化骨劇毒。
如宴塵這般修仙問道之人,沾之也是屍骨無存,可那地麵上的卵受了這劇毒烈焰卻是分毫不損!
宴塵控著飛劍一陣閃躲,那萬足天龍百丈之軀直接從地麵石壁盤旋到上方,此刻黑蜈蚣的頭正從上方垂下來。
如此之下宴塵隻能在躲閃綠焰之餘往之前前行之處行進,可哪知那萬足天龍竟突然化生出二尾,一尾橫住他二人去路,一時間,宴塵的前路被阻,可前路本也不是好的去處。
另一尾往地上一甩,這一甩,甩出了地動山搖之勢。
那地麵上不知名的卵被甩到後皆飛了起來,又四散滾往各處,卻是在這般之後仍不見損毀。
從黑蜈蚣甩尾之後,往前方現出一條奇長無比的寬大裂縫,且隨著甩尾次數增多,裂縫越來越寬,越來越深,像是有深沉的火光從裂縫之下映照而出,將這幽暗的萬裡極域都照的亮了些許。
如此一遭,前後上方皆被阻住,他帶著人強行突破恐致其有損。
可即便如此,宴塵麵上內心皆無懼意,狹路相逢便拚出一條路來。
他避開綠焰躲開黑蜈蚣的甩尾,躲過萬足天龍另一尾的卷攜,抵住三首血蝠王雙翼扇動帶起的吸人腥風,捉住空檔用靈刃割破手指,手訣一動結出一個以血所成的護身法陣,其間有一滴血點滴落在了劍身之上,並迅速融入其中,劍身發出輕微一顫。
這法陣他自是給喻清淵結的。
一道紅光瞬間便將他身後的喻清淵罩了個嚴嚴實實,這個特殊的護身法陣因是血成之故,比其他法陣強上許多,隻是有一個特彆之處,非是親近之人不能用之,否則雙方當即接受反噬。
陣法一成,便可在萬險之中保住其中人兩刻無恙,這兩刻,便是天崩地裂山呼海嘯也得生還,兩刻之後,便看施陣之人的意誌與修為了。
這千鈞一發之際,宴塵也來不及細想,這般凶險之處,其他護陣不能保得喻清淵安危,他隻當他二人前有多年婚約在先,後又互表心中所想達成共識,如此算得上親近之人了。
這血陣一結,果真成了。
可宴塵不知,那親近之人四字並非他所想那般簡單,這血陣,非結道侶契印相互付過性命之人不能成之,且其間真摯無有雜質。
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做到真摯似玉。
“在此處待著,等我破開阻礙,便帶你出去。”宴塵一句話十幾個字,不等喻清淵回他便從半空中躍下飛劍,握緊手中之前凝出的靈劍,斷了手腕上靈線,那靈線的另一頭還纏在喻清淵的腰上,這之後便一下消無。
這般所為,是宴塵不想在打鬥之中對喻清淵造成任何牽累。
即使宴塵不說這句話,喻清淵腳踏宴塵的飛劍在血陣中也是下不去的。
喻清淵知曉他要做什麼,竟是一陣心驚高過一陣,這股情緒刹那便將他整個人席卷,仿佛從前……他失去過他。
他明了宴塵是昆侖山上仙君,旱王黃鼠皆滅於其劍下,但……眼前凶邪非是那般可比。
他如今為了自己這個拖累,置身險境。
喻清淵伸手一抓,不曾抓住宴塵半片袖角,他想要追上宴塵,卻是出不得這劍上那人為護他所布的血陣。
“許道長……阿昭!”
一息之後,兩字阿昭沉深,在這沉淵中回蕩。
喻清淵眸中又有血色一閃,他似乎想叫的是他彆的名字。
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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